第17章 第二十七個

霍三九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柄槍上面。

M1911，0.45大口徑彈藥，近戰殺傷力很強，彈匣容量7枚子彈。

算時間，弗克斯的手下應該就快要發現不對了。

7顆子彈，如果只用一顆來解決弗克斯，還剩6顆。

麻臉跟齊天來時，悄悄朝霍三九打了個手勢，他們兩個搭檔很多年，麻臉最知道霍三九想知道什麽——弗克斯還剩大約二十個人。

二十個人，除去受傷的，除去搬運看守裝備的，除去探路的，再除去調動直升機的，能過來的最多十個。

十個人，六顆子彈。

是一場險仗。

如果他們不是一擁而上，說不定還可以再奪一架槍，不過弗克斯的手下用的是沖鋒……

“八年前，我們遭到重創，無奈退避到菲律賓，我原本以為是那些反GM項目的人背水一戰、拼了命都要跟我們同歸于盡，于是留了老拿在珠城，伺機報複。卻沒想到，老拿回信說這件事情與反GM組織無關，襲擊我們的人是一直保持中立的齊家。”

聽到齊家，霍三九才回神，仔細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再查下去，發現不是齊家針對我們，而是齊家的老三糾集了一群烏合之衆，非要跟我過不去。我那時候百思不得其解，當年齊三這麽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到底哪根筋不對，非要來端我的老巢。你說他是為了利益吧，他來了一趟馬上走了，好像只是來打家劫舍的，你說他為了地盤吧，後續這裏他也沒接手，任憑我的地下工廠荒廢着。”

弗克斯到底要說什麽。聽起來像是廢話，霍三九仔細觀察弗克斯的表情，他為什麽願意浪費時間講這些，難道就不怕他緩過勁兒找到機會反殺嗎。

弗克斯不像是這麽蠢的人，難道他還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嗎？

弗克斯看着霍三九，憐憫又解氣地笑起來，“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放棄過追查，直到有一天，老拿給我遞消息，他說齊天闖入我的地下工廠目的性很強，他快速攻入快速撤離，什麽都沒有帶走，只帶走了一樣東西。”

霍三九一瞬間僵住了。

只帶走了一樣東西……

他以為那天齊天是見他可憐，或者是緣分使然，偶然間對他施以援手。卻從來沒有想過，白樓地下關着那麽多人，齊天憑什麽選中了他呢？

為什麽選中了他？

還是……一開始就是為了他而來。

見霍三九這個樣子，弗克斯很愉快，他說：“他帶走了一顆心髒。”

霍三九擡眼看着他，很茫然的樣子。

帶走了一顆心髒。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弗克斯說：“知道我這個地下工廠是用來幹什麽的嗎？”

“這原本是GM的一個資源供給站……準确的說，我是GM項目的資源供給方，而他們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我原本就是做器官生意的。在跟他們合作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這裏大部分女人都提供給了他們當做母體，只有少部分經過檢測被認定不适合生育的被留下來，跟你們一起……”

他看向霍三九，“她們會跟男人們一起，等待着器官配型成功的買主出現。”

“運氣好的話，拿走無關緊要的器官，還能多活一陣子，運氣不好的，萬一恰好是與需要心髒的買主配型成功，那就很遺憾了。”

什麽心髒，霍三九不明白弗克斯為什麽那麽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弗克斯在為GM項目提供實驗體之外，還做着器官生意。

他們從前在他身上試藥，監測身體數據，實在不像是進行器官配型。所以他內心裏才那麽确定這是進行人體實驗的非法組織。

快要講到重點了，弗克斯那雙細長的眼睛裏閃爍着愉悅的光：“很巧的是，八年前，就在齊三襲擊地下工廠的前兩個月，他曾經找人接觸我，提出要從我手裏買走一顆心髒。但我拒絕了。”

八年前，是方棠換上這顆機械心髒的時間。

霍三九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啞着嗓子，給了弗克斯第一句回應，“開門做生意，為什麽拒絕？”

“他來找我，是因為看到了一個心髒匹配信息，但那顆心髒是你的，霍三九……哦不，應該是H-2280，你不一樣，你的器官信息外洩是我手下操作失誤，我不可能拍賣你的器官。”

“也怪我小看了齊三，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毛孩子，對他也很不客氣，卻沒想到，居然是個小狼崽子，我不給，他就來搶。我這裏戒備森嚴，他居然私下聯絡了反GM組織裏的一些激進分子，又雇傭了一些外國人，直接轟開了我的工廠，簡直是土匪行徑！”

弗克斯越說越恨，但他卻沒有再對霍三九動手。

另一個念頭壓制了他的施暴欲。

為什麽不拍賣他的器官，又是為什麽，方棠的心髒那麽特殊而他卻這麽巧能匹配上，弗克斯的話裏有很多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只是霍三九哪裏還顧得上去思考他話裏的玄機呢。

霍三九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他渾身都顫抖起來，弗克斯的聲音像是帶着回音，一遍遍在他耳邊重複，那顆心髒是你的那顆心髒是你的那顆心髒是你的。

他捏住心口……突然反應過來，心髒明明還在。

他擡頭狠狠瞪着弗克斯，“不可能……”隔着皮膚，他的心髒好好地跳着呢，“天哥根本沒有拿走我的心髒，我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裏活着嗎。弗克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你休想挑撥我們的關系。”

“你想過嗎，齊三為什麽給你取名叫三九。老拿調查過，在此之前，齊三曾經找到過26個近似匹配的捐獻者，只是因為方棠的心髒太過于特殊，那些心髒都在最終測定之後匹配失敗了。所以，霍三九，你是第幾個？”

三九，三九，三九二十七。

第二十七個。

“你胡說！”霍三九發了狂，他掙開弗克斯，腥紅的眼睛半睜着，活像個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很多往事都湧上來。

他想起方棠給他解釋三九這個名字，三是生發者，九是延續者，三九代表着新生與長存，代表着希望。

為什麽方棠一次一次地強調“三九”的意義。

他想起每當他跟方棠說起他對齊天的感情。方棠不斷地提醒他，齊天根本不喜歡你，他不愛你。

霍三九也不斷跟他說，也或許是提醒自己，“我明白。我從來也不指望他能喜歡我。我知道，他只是拿我當下屬，當親信，他信任我，可是不會愛上我，我都知道的。可是，你不懂，那個時候他從光裏走出來，我這顆心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是他的了。”

怪不得，每次說到他願意把心髒獻給齊天，方棠的表情就變得不對勁。

可弗克斯非要火上澆油，“你的心髒現在還好好待在你那裏，以後可就不一定了。據我所知方棠當年換了一顆半機械心髒，你躲過了上次，那麽這次呢，如果我的消息沒錯，那顆半機械心髒已經撐不住了吧。”

“霍三九啊，不要這麽不識好歹，我要是你，現在就跪在地上親我的鞋尖，感謝我從齊天手裏救你狗命。跟着我，起碼你還能撿一條命，要是跟着齊天，估計這會兒你的心髒已經被挖出來給方棠換上了吧。”

“三九，你恨我虐待你，可這麽多年，齊天把你當個人了嗎？他把你當一顆儲備心髒的容器，他把你留在身邊，是怕他的相好需要心髒的時候找不到你，他把你當一條忠心的狗，當成一把好用的刀。你呢，還當他是你的恩人呢，你多麽感激他，感激到什麽都願意為他做。”

霍三九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呢喃，幾乎是求饒，“你閉嘴你閉嘴……”

弗克斯達成了目的，他最喜歡虛弱可憐的霍三九，最好掌控。他蹲下來，像一個最慈和的長輩那樣，摸了摸霍三九的頭。

霍三九擡眼仰望着他，這個角度尤其顯得他可憐。他眼裏盈滿了淚，而弗克斯愈加溫柔，“沒關系，三九，盡管恨他，只要你跟我走，我一定給你機會報仇。”

--------------------

有點少，明天繼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