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人操縱的,時間背景都比較統一,每個人的夢境卻是千奇百怪,所以咱們才會一會兒走進現代城市,一會兒遇到古代山賊。”
王耀聽得一愣一愣的,連眼睛都忘了眨:“我操,真刺激,這可比看3D大片還過瘾。”
吳邪失笑:“先別說過瘾,這可不是鬧着玩兒。雖然是在別人的夢境裏,但如果你受了重傷也一樣會死。”
“嗐,要是怕這個我就不跟着來了,咱既然來了就得有點冒險精神不是?不過吳叔,按照您的推理,這些人不都是在做夢嗎?那金牙老頭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就能走出夢境呢?咱們在東來順吃涮羊肉可不是我在做夢吧?”
“這個就真不知道了。”
“那白色的竹子又是怎麽回事呢?”
“也不知道。”
王耀點點頭,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笑道:“吳叔,看您分析得這麽頭頭是道的,莫非以前也遇到過這種事兒?”
吳邪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很多年前确實遇到過,還在一個很逼真的幻境裏過了半輩子,那時候小哥投胎成了我哥哥。”
“啊?”王耀回頭看了看走在最後的張起靈,吐了吐舌頭,“有這麽個哥哥可真不算啥好事,而且你們倆長得也不像啊?”
吳邪被他逗樂了,也回頭看了看張起靈:“誰說不是呢。”
“我覺得吧,您應該把您的傳奇經歷寫成一本書,保證比我爸那勞什子回憶錄賣得好。”
“那可不一樣,你爸那書別人都放在書櫃裏收藏着,我的故事估計就是放廁所裏随便拿來看看的貨。”說完,他拍了拍王耀的肩膀,加快腳步走到前面去了。
王耀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來。吳邪的眼睛依舊清澈,眼神裏卻有着跨越了漫長時光的透徹。看着那個年輕挺拔的背影,一向吊兒郎當的王耀忽然意識到,這兩個人雖然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卻不知已經走過了多少他無法想象的滄桑。
他們和他,并不一樣。
走到牛頭山上大奎山寨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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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山寨,也不過就是十幾間破破爛爛的土坯房,房頂上還蓋着稻草,看上去剛剛能夠遮風避雨而已。裏面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家什,無非就是木桌條凳、油燈土炕,陳設比他們前一晚住過的小廟還要簡陋。只有一間較大的房子上挂了一塊破木片,上面歪七扭八寫着“聚義廳”三個字,用的還是簡體中文。
大奎把他們讓進“聚義廳”,請他們落了坐,先不忙着招呼上茶,而是拈了三根香,恭恭敬敬對着正中央的一座神像拜了三拜,口中嘟嘟囔囔念念有詞,卻也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麽。
吳邪定睛一看,那神像是泥塑的,做得極為粗糙,水平甚至還不如小孩子撒尿和泥捏出來的小人,但勉強可以看出是一個儒生的樣子。神像上用刷牆的白灰塗了厚厚一層,就像是給那儒生穿了一件十分可笑的白衣。
白衣神像?吳邪一個激靈,瞬間想到了那間小廟:“你們也供李泌?”
“李泌?”大奎看着他,一臉茫然,“李泌是誰?這是白衣渡江的呂子明。”
此言一出,吳邪三人皆是一愣。
大奎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神情,徑自朝屋外大叫了一聲:“弟兄們,來招待貴客啦。”
瞬間呼啦啦跑進來二十來個粗壯漢子,看身形打扮都和大奎差不多,見到大奎納頭便拜,口呼:“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奎昂首挺胸,用手一指張起靈:“快來見過大俠。”
那些人也不問緣由,齊刷刷地轉向張起靈,又叫:“大俠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奎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退下,給大俠看茶。”
那群人十分聽話,馬上呼啦啦跑了出去,不一會兒端來三個茶杯。吳邪順手接過一看,差點沒笑出聲來,那茶杯竟是二十世紀50、60年代人們用的帶把手的搪瓷杯,上面還印着幾朵豔俗的牡丹花。
喝了一會兒茶,吳邪又問大奎:“你為什麽要供呂蒙?”
大奎“嗐”了一聲,又開始了極富個人色彩的啰啰嗦嗦的講述。
此人原本在城市裏就是個混黑道的,可是因為生性膽小懦弱,混得并不得意。有一天他奉命去收保護費,錢沒收到還被小商小販打了一頓,惹得上面的大哥震怒,将他罵了個狗血淋頭,那一衆兄弟非但不出言安慰,反而對他百般嘲笑譏諷,讓他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就在這天晚上,有個白衣人把他從夢中喚醒,指引他來到牛頭山,那時山上只有這一間土坯房,房子裏也只有一把椅子。白衣人讓他坐在椅子上,立刻就有二十來個大漢進來給他磕頭,管他叫“大王”,随後那白衣人就不見了,他便在這裏安頓下來,當了個山大王。
起初他們只在牛頭山附近搶劫過往行人,可一來這附近人煙稀少,二來搶的人總也沒有什麽油水,讓他覺得很沒意思。直到有一天,他在山腳下見到了一個衣着打扮和他們都不一樣的人,那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從外面來的”,而且反抗得十分激烈,他一時失手便殺了那人。第二天,他就發現山腳下多了一個賣煙酒的小鋪子,店主正是被他殺死的那個人。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第一次有了到外面去看一看的想法。
說到這裏,大奎不禁有些得意:“以前我聽人說書,講到《三國演義》裏的呂蒙,說他就是強盜出身,後來一路當到東吳的虎威将軍,又有‘白衣渡江’的典故,就覺得那個引我到此的白衣人一定是呂子明。”
吳邪只聽得眉頭深鎖,覺得這事情越發怪異起來。那座白衣神像似乎無處不在,而且每個人對于他的認知都不一樣。如果大奎沒有說謊,那麽是否雲彩和廟祝也是被一個白衣人引入夢境中的呢?而他們以為的那個人,無論是李泌也好,呂蒙也好,真的就是那個白衣人嗎?
他還在冥思苦想,那邊大奎已經叫人做好了晚飯,并且給他們安排好了住處。吳邪擡頭看看天色已晚,這一天又是奪命狂奔又是山路跋涉,确實也消耗了大量體力,王耀早就忍不住哈欠連連,便也暫時把心中的疑惑放下,招呼張起靈一起去吃飯休息。
牛頭山上房子雖然不少,但大多數都髒得不能住人,大奎他們騰了半天也才騰出兩間空房。大約是在小廟裏三個人蓋一條被子給王耀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這次他說什麽也不願意和吳邪張起靈共處一室了。吳邪無奈,只得和張起靈走進了同一間屋子。
吳邪心裏還在郁悶張起靈騙了他整整兩年的事,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進屋之後就往土炕上一躺,閉上眼睛不去理他。
張起靈心中有愧,又苦于不善言辭,此時看他明顯回避的态度,不由得一聲長嘆。他小心翼翼地扯過被子給吳邪蓋好,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在吳邪身後躺了下去,伸手想要将他攬入懷裏。
吳邪聽到背後的動靜也不做聲,在張起靈抱過來的時候輕輕推了他一把,只說了兩個字:“睡覺。”
張起靈又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對不起。”
吳邪沒動,只當自己已經睡着了聽不到。
那人卻是不依不饒,又說了一句:“別生氣。”
吳邪還是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吳邪,”張起靈喚他,語氣怎麽聽怎麽委屈,“我錯了。”
“你煩不煩!”吳邪怒喝一聲,屈起手肘往身後一搗。他本意是想讓張起靈別再說話,可誰知那一下居然搗實了,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麽地方,只聽到那悶油瓶子悶哼一聲,瞬間沒了聲響。
吳邪心下一慌,趕緊回頭去看,卻見那人捂着鼻子滿眼淚花,指縫裏竟有鮮血滲了出來。
“你……嚴重不嚴重,讓我看看……”吳邪手忙腳亂地把他的手扒拉下來,就看見那白皙挺拔的鼻梁上有一點烏青,鼻血都快流到嘴裏了。
這下吳邪當真慌了神,在屋子裏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可以止血的工具,只得從襯衣上撕下幾塊布條,團成團狀給他塞住鼻孔。
張起靈老老實實任他擺弄,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等他忙活完了,伸手将他一把抱住。
吳邪掙了一下沒掙脫,又怕動作大了再碰到他的傷處,索性閉上眼睛随他去。
張起靈緊緊抱着他,一只手像安撫什麽炸毛的小動物一樣輕輕在他背上撫摸着,再次向他道歉:“對不起,你別生氣。”
他的聲音還帶着點兒鼻音,甕聲甕氣的就像個孩子,吳邪只覺得心中一片柔軟,殘留的郁悶頓時消散了不少。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