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着睜開了眼睛。
張起靈早已站了起來,把他和王耀掩在身後,只能看到繃得緊緊的背影,好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
“小哥,怎麽了?”
張起靈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遠處的黑暗,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幾分鐘之後,一只中等體型的梅花鹿出現在他們視線裏。它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幾個不速之客,只管一路走,一路啃食着地上的青草。
吳邪松了一口氣,正要招呼張起靈過來睡一會兒,卻猛然聽到一聲“不好”。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攔腰抱起,在他身邊睡得人事不省的王耀也被拎着衣領提了起來。
張起靈就這樣一手一個拎着他們跑出幾十米,直到遠遠離開榕樹的樹幹才把他們放下。吳邪還好只是有些暈乎,王耀顯然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揉着眼睛一疊連聲地問“怎麽了”。
三人剛剛站定,氣都還沒喘勻,身後就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
吳邪趕緊轉頭看去,只見黯淡的月光下,榕樹主幹上纏繞的枝條仿佛活物一般動了起來,在無聲無息地舒展了幾下之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出去,将正在吃草的梅花鹿牢牢纏住,絆倒在地,一寸一寸往樹幹的方向拖行。那梅花鹿揮舞着四肢奮力掙紮,可又哪裏掙得脫,數不清的枝條層層疊疊覆蓋上去,只片刻之間就将那鹿包裹得嚴嚴實實,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随後枝條迅速撤回,樹幹上凸起好大一團,龐大的樹冠微微顫抖了幾下,那一團就漸漸變小,最終完全消失。
三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連大氣也不敢喘。吳邪和王耀面面相觑,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就連張起靈也是眉頭緊鎖,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态。
經此一變故,他們再也不敢回到榕樹下休息,只得就近找了一小片空地坐下,誰也沒有再說話。
又熬了幾個小時,東方出現了一抹魚肚白,天亮了。清澈的朝陽透過綠蔭蔭的樹冠照射下來,輝映得整片樹林如夢似幻宛如仙境,哪裏還有半分危險詭谲?而榕樹自從“吞噬”了梅花鹿之後就恢複了平靜,也沒有再發生什麽異狀。
王耀抽了抽鼻子,問道:“吳叔,您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吳邪一愣,用力吸了幾口氣,在清晨略帶甜味的空氣中,确實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揮之不去,就和昨夜擾得他不得好睡的味道一樣。
“好像……是挺臭的,該不是你小子把屎給吓出來了吧?”
“哪兒能啊?我有那麽不經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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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正想再調侃他幾句,卻看到張起靈站了起來,往榕樹樹幹的方向走去。
“小哥,你去幹嘛?”
張起靈充耳不聞,一直走到樹幹跟前,開始用手扒拉上面的枝條。
吳邪吓了一跳,生怕那榕樹又要發動攻擊,連忙跑過去幫忙。
可那榕樹卻像無知無覺一般,任憑他們七手八腳地又拽又拉,愣是紋絲不動。那些枝條又粗又硬,粗的能有碗口大小,細的也不輸兒臂,三人拉扯了半天卻連一根都掰不動。
張起靈皺了皺眉頭,伸出一只手,張口吐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約摸有瓜子殼大小。那物件見風便長,眨眼之間變成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刀。
“……我的天,”王耀嘆道,“張叔您不愧是神仙啊,這麽兇殘的技能都會。”
吳邪也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他認得那刀正是當年從吳三省買的兇宅中帶出的黑金古刀,一直都被張起靈偷偷藏着,至于後來去了哪裏完全沒有印象,誰知竟然被這悶油瓶子藏在嘴裏。
張起靈對他們的表情視若無睹,只是揮手讓他們退開幾步,然後舉刀一劈,正中樹幹上的枝條。
黑金古刀不愧為飲過無數人血的神器,随着張起靈每一次揮刀,總有幾條枝條掉落下來,王耀和吳邪就負責把砍落的枝條清理掉。三人通力合作,不一會兒,樹幹上一個被掩蓋住的碩大洞口便顯露出來,濃重的屍體腐敗味道撲面而來,熏得吳邪和王耀幾欲作嘔。
三人掩住口鼻探頭看去,深邃的樹洞中疊放着不知多少具動物的屍骸,有些已經變作森森白骨,有些正在腐爛,花花綠綠的令人不忍直視,而昨夜的梅花鹿就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已經被絞碎了,身首分離,血淋淋地慘不忍睹。
“我操,還真是棵食人樹。”王耀只看了一眼就遠離了樹洞,站在一旁不住幹嘔。
吳邪撿了一根枝條,忍着惡心在洞裏扒拉了幾下,一座栩栩如生的白衣儒生像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靠!這兒也有。”
王耀正在邊上嘔得涕淚縱橫,聽到這話抹了抹嘴又走了回去,和吳邪一起盯着樹洞裏的神像直發愣。
“……既然有這玩意兒,那是不是就表示,這裏也有個被白衣人引入夢境的人?”
“理論上來說,應該是。”
“那這兒有人嗎?”
“沒有,”張起靈說道,“昨天我都看過了,這裏完全沒有人類生活過的跡象。”
“難道是這兒的人死了?”
“不會,”吳邪搖頭,“按照大奎的說法,如果人死了,這個地方也就不會在這兒繼續存在了。也許是那人走出去了?或者是出了別的什麽變故?”
“那好歹也該留下點痕跡啊?”
吳邪皺起眉頭,又冥思苦想了一陣,忽然有一個驚人的念頭冒了出來:“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是什麽?”
“這個夢境的主體,并不是人。”
王耀聞言笑了起來,屈起手指在樹幹上叩了幾下:“不是人還能是什麽?難道會是樹?”
這個想法實在有些荒謬,且不論樹到底會不會做夢,那白衣人又為何要将一棵樹引入夢境中呢?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思考,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還沒等他們想出個子醜寅卯,忽然有一個沉悶的聲音說話了:“當然是樹,你才是人,你全家都是人。”
吳邪和王耀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立刻蹦了起來。張起靈橫刀于胸,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榕樹。
“誰?誰在說話?”王耀問道,聲音隐隐有些顫抖。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那聲音卻沒有出現,好像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三人的幻覺。
吳邪和張起靈對視一眼,心中便有了默契,吳邪伸手拉住王耀,一面豎起一指在嘴邊示意他噤聲,一面緩緩地後退到一處離枝條較遠的地方。張起靈手持黑金古刀警戒,直到看着二人退到相對安全的所在,這才返身靠近那榕樹樹身,再度輕輕的叩了兩下。吳邪和王耀二人瞪大眼睛卷起袖子,生怕張起靈一時不察被那食人樹襲擊,做好準備随時上去幫忙,卻是空擔心一場,大樹并不曾有任何反應。
王耀舒了口氣:“呼,果然是聽錯了,我說張叔……”
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卻見吳邪對他擺了擺手,輕聲道:“再多觀察一下。”
那邊張起靈也沒氣餒,小心翼翼敲打着樹身上看上去比較顯眼的地方,如此敲打了大約四五分鐘,就在吳邪也快要不耐煩的時候,那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再次傳入他們的耳中:“煩不煩啊,別老撓我。”
這次三人聽得清清楚楚,聲音的來處正是這棵老榕樹。王耀和吳邪當即大驚失色,就連張起靈也露出了些許疑惑的表情。
“吳叔,這……這什麽怪事兒?難道是榕樹成精了?”
吳邪把來到這片樹林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在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一遍,猶如醍醐灌頂,立刻就想明白了:“這不是樹,他……他是個人!”
“人?人能長這樣?”
“你別忘了,‘太上國’是由許多人的夢境組成的,在這個人的夢境裏,他自己就是一棵樹。樹洞裏的那些動物屍體,就是他吃下去的‘食物’。所以我們在樹下睡覺沒有受到攻擊,而靠近榕樹的梅花鹿卻被絞碎了,因為他不吃人。”
王耀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番話,指着那樹洞又說道:“這樣說來,那樹洞就是他的嘴?”
“不是,既然他自己都認為自的是樹,在夢境裏應該可以依靠光合作用提供營養。會捕食那些動物只是出于人類進食的習慣,就像你餓了會到處找東西吃一樣,可是樹又沒有人的消化系統,所以只能放在樹洞裏任其腐爛。”
“哦~~”王耀了然地點頭,“就是說他變成了一棵像人一樣的樹嘛。”
吳邪苦笑:“你要這麽說也可以。”
一聽說那樹并不吃人,王耀便沒有那麽害怕了,狀起膽子撿了根枝條也去扒拉那洞口:“您說這叫李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