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偷聽
敬善努力讓自己心裏平靜下來,然後對着那身影說道“偷聽不是君子所為。”
那人從樹蔭處走出來,“姑娘怎知道我是君子,不是女子或小人。”那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分明是個男子,敬善忽然覺得自己太疏忽了,若是這情景讓人看見還不壞了男女大防,十歲也不算太小了。敬善用袖子遮住臉,道“你到這府中本就是客,還躲在樹後偷聽,是十分不禮貌吧?”敬善的口氣十分不善,畢竟誰說話呗偷聽了都會有幾分怒氣。
不料那男子居然笑了起來,“我本是光明正大的站在這樹邊,是你們聊得太投入,沒有發現我罷了,怎的還怪上了我?”只見那男子站在樹陰裏,因是夜晚,陰影又擋住了他半邊臉,根本看不出他的樣子,只見他身着靛藍色鑲繡銀絲邊流雲文長袍,黑色金邊靴,嘴角微微勾起,衣着華貴,不用猜便知是哪家的公子。
敬善決定不再糾纏,掩面轉身離去,只聽道後面傳來那男子的聲音“來日必定再見。”
敬善回到花廳時衆小姐還在聊着天,趁衆人不注意她又坐回敬蕙身邊,敬蕙用疑問的眼光看着她,問道“三姐姐怎麽頭上都是汗?”聲音輕的只有她們倆個能聽見,敬善擦了擦,“剛去如廁,碰上了外人,怕出了什麽岔子,趕緊跑了回來。”
敬蕙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沒事便好。”今日宴席外人來來往往,外一出了半點事兒,可就真成了笑話。
見敬蕙是真心關心自己,敬善拉住敬蕙的手,笑意盈盈道“謝謝妹妹關心。”敬蕙起初是一怔,見敬善的樣子也低着頭笑了起來,敬善則是心裏想着那人會不會把自己與昭哥兒的對話傳出去。
不一會兒前面來人,說戲要開場了,請各位姑娘同各家太太一起去聽戲,敬思低聲在敬善耳邊說道“三妹妹忍心看你二姐姐一個人忙活兒麽?你還不來幫幫忙?”敬善自然明白敬思的意思,畢竟嫡庶有別,陪着姑娘們聊聊天倒沒什麽,領着衆姑娘去太太們那裏就未必能撐得起來臺面了,這要是有了嫡女帶路做主,自然腰杆就直了。
敬善眼睛一轉“我怎麽不心疼二姐姐,二姐姐瞧着吧。”敬善站起身,對着衆姑娘道“大家由媽媽和我五妹妹帶着一起去戲臺子那吧,我五妹妹是個戲迷,路上還能給衆姐妹講講。”
大家都點頭稱好,“那就麻煩五小姐了。”敬敏忽然被提了名有些不适應,但還是大大方方的帶着姑娘們出去了,臨走時還看了敬善一眼,見敬善對自己微笑趕緊回過頭。
敬思問道“你怎麽知道五妹妹會願意帶這些小姐去戲臺子?”在敬思的眼裏敬敏就是個高傲且什麽都不懂的嫡女,她是打心底不喜歡。
敬善笑着道“其實五妹是想多交些小姐們的,只不過礙不下面子。”敬敏是從小被寵大的嫡女,驕傲的不可一世,自己的姐妹都不願過多親近,端着架子,何況別人。但人都是群居動物,在她看見敬思能與衆小姐聊得那麽開心時她是有心動的,只是放不下身段,敬善不過順水推舟,望着這個妹妹記着這次的好,以後少砸幾次東西讓自己也不安寧。
敬思點了點頭,“就你是好人一個。”說完戳了下敬善的頭,敬蕙在邊上看見眼神裏是說不出的羨慕,卻也不敢上前親近,這就是嫡母教育的不同讓庶女的性子也不同,敬思的生母是玉真縣主身邊的陪嫁丫鬟,敬思從小便由玉真縣主撫養,玉真縣主規矩大,又對子女管教嚴,但吃穿用度上卻從不差了,以至于在她身邊長大的敬思甚至敬誠都是規矩好又極懂眼色的人,八面玲珑也不為過。而敬蕙是一直在繼室嫡母的壓迫下生活,敬善幾次觀察過敬蕙的吃穿用度,用的桌椅板凳都有磨損,戴的首飾也不如自己更別說敬敏,連衣服邊都有幾處舊痕毛邊,顯然是很多年沒有做,或是穿過的。凡是都要看嫡母臉色,說話又怕惹了嫡母不痛快,還不如少說,性子自然就變得小家子氣,低調,做個隐形人,這樣最安全。其實有時候敬善很可憐敬蕙。
“四妹妹趕緊與我跟二姐姐一起追前面的人吧,一會兒晚了怕是要挨罵。”敬善笑意盈盈,一雙彎月眼裏滿是真誠,敬思也道“四妹妹還不起身?”說完拉住敬蕙的手。
顯然敬蕙十分受寵若驚,畢竟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是有沒有都沒人注意的庶女,如此情景,敬蕙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勾起嘴角笑着道“好。”
戲依依呀呀的唱了半宿,大夥才興盡散了,各回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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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善回到流芳苑便一頭倒在了床上,整個頭都埋進了錦被,這個晚上注定讓自己頭大,不管那男子會不會說出自己與昭哥談話,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敬善也夠煩心了。
錢媽媽拉起敬善,為她更衣梳洗之後才許她上床休息,許是白天太累,敬善便沉沉的睡去。
鳥語蟬鳴,暖暖微風,京城的初夏雖不如江南那般姹紫嫣紅,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昭哥兒離了家,去了白馬書院,管家權交回大房二夫人的折磨對象轉為敬善,無奈敬善絲毫不露出錯處,只能沒事找找敬善的茬兒。
今日若不是啓娘回府省親想必二夫人還要想法子找敬善的麻煩。
敬善與敬蕙敬敏還有元哥兒跟着二夫人一起去壽安堂,沒進門便聽到屋裏傳來歡聲笑語,二夫人撇了撇嘴,走進了壽安堂。
“給母親請安。”二夫人恭恭敬敬道,臉上沒有絲毫起伏,前一陣吃了老夫人的憋,現在總要學乖一點,否則丈夫不站在她這邊,那她以後的他日子就完了。
大夫人身邊的美人道“見過二嬸。”二夫人笑着道“大姑奶奶又俊俏了許多!”
的确,徐敬懿作為徐家的嫡長孫女确實處處都強上許多,未出閣時就有才女之稱,又幫着玉真縣主管家,出閣之後又嫁給了定北侯府的嫡長子,以後就是侯爺夫人,要說人比人,真會比死人,似乎什麽好處都落在了她身上。
徐敬懿身着煙霞雲羅花軟紗長衣,裏面壘珠疊紗粉霞茜裙,梳着一個規整的流雲髻,頭戴金海棠珠花步搖,金鑲寶石翠花簪,瓜子臉,櫻桃嘴,柳葉眉,杏仁眼,說不出的高貴華美,卓約多姿。
只是她的眼角多了些嬌媚,少了些當年少女氣息。
幾個姑娘見過大姐後,也是心底異常羨慕,徐敬懿道“這三妹妹還是當年那般清麗脫俗,倒是長高了幾分,四妹妹五妹妹倒是第一次見,一個溫柔婉約,一個嬌柔豔麗,咱們徐家的姑娘真是一個比一個生得美。”這話說的老夫人心裏極甜,老夫人拉過徐敬懿的手“你這丫頭,嫁了人還是這般會說!真真兒沒有白疼你。”
敬善以前會嫉妒徐敬懿與老婦人之間,但後來也明白了,徐敬懿這種女子,不管誰都會喜歡,見了便印在人心裏,以至于嫁了人還在家裏呼風喚雨,婆婆疼愛,丈夫寵溺。最後嫉妒只能變為羨慕和佩服。
徐敬懿給了一個姑娘一個荷包,無論是花色還是布料都是一樣的,只是大小沉重就不知了。
敬善只知道自己那份很重,似是一塊玉墜子。
徐敬懿道“二嬸還是要幫侄女兒說上幾句好話,我夫君介紹了一位舉子到二叔門下,望二叔好好照顧。”
二夫人見人擡舉自己,自己便也順水推舟,“定北侯世子介紹的人定不會錯。”
老太太則皺眉“那是誰家的公子?”大夫人也疑惑,徐敬懿則起身,“是威遠侯的嫡次子,家裏寶貝着呢,今年一同參加殿試。”
大夫人問道“那威北侯家不是世代武将麽?威北侯和世子都是禦封的将軍,這次子怎麽就讀起書了?”
徐敬懿解釋道“要說這次子,真是京城裏的人物,小小年紀文武雙全,書讀得好着呢,這不聽說咱們禮哥兒要準備考試便一起送來了,也好有個伴兒。”
敬善心裏琢磨着,以後家裏就有兩個外姓男子了一個是這位威北侯次子,一位是大老爺江南好友的兒子,雖然兩個都還沒見到,但以後在府裏活動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不能随意而為之要注意男女大防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你二叔近期也夠累了。”老太太心疼兒子的心裏大家都能理解,但這其中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門生要是出了狀元榜眼探花那也是給徐嗣安長臉的事,何樂而不為。
徐敬懿道“祖母這不是偏心了,孫女可不樂意了。”說完一頭鑽進老夫人懷裏,老夫人笑着罵道“還吃你長輩的醋,跟你三妹妹一樣是個潑猴。”說完拉過敬善,把兩個孫女都環進懷裏。
敬慈小嘴一嘟,“我跟二姐姐也要。”說完小手拉着敬思也伏到老夫人懷裏,一幅天倫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