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四十章

☆、40四十章

皇帝駕崩,國喪一年,禁止宴樂婚嫁,大辦酒席,不應考、不做官。看似漸漸進入正軌的統治實則還有無數毒瘤。太子一黨表面上雖拔除幹淨,實則仍有毒瘤,襄王上位以後,致力于清除太子黨羽,以鞏固自己地位。朝上的重臣也換了一批,除了內閣的閣臣外,大多由襄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為主,而現任皇帝頗為重視卻是一文一武,新科狀元李容夏從六品躍居成為正四品,威遠侯世子白子山将軍二字前禦賜骁勇二字。世襲貴族更偏向白子山,清流權貴則更偏向李容夏,這樣一來就形成了牽制的局面,皇位也可以做的更穩,不得不說如今的皇帝絕對是權術的人才。

成王敗寇沒有人會關心失敗者的生活是怎樣的。就像現在的徐家一般。

徐嗣宜坐在書房中,一夜間不知又生出了多少白發,若不是徐嗣安竭力阻攔,想必今日斷頭臺上就會有自己與家人的地方,想想是多麽可怕的事,還好劫後餘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老爺,二老爺來了。”門外的總管說道,徐嗣宜站起身,“快請進來。”

徐嗣安邁着大步進屋,“大哥,你找我?”徐嗣安是在不知道這時候大哥找自己是為了什麽,該做的自己都做了,沒有做的自己也無能為力了。

徐嗣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沒事就不能找自己弟弟了麽?”

徐嗣安回笑道“怎麽會。”只是知道在這個時段太過敏感,即使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也不敢求情,就像現在都對徐家大房避而遠之,連帶着二房清冷。

“弟弟坐,今日找你來,确實是有事要商量的,不過是喜事。”徐嗣宜帶着徐嗣安坐在了紅木圓桌邊,親手給徐嗣安倒上一杯水。

“什麽喜事?若是昭哥兒的親事那便算了。我已與以前的同僚現任江蘇鹽政使司的尤大人約定好了,把他的掌上明珠尤小姐訂給昭哥兒,等國喪一過便準備親事。好在尤大人厚道,在咱們家遭遇低谷還願意這門親事,怕我多想特地寫了信來,就憑這點我也不會再給昭哥兒定了別的親事。”徐嗣安似乎說的雨點口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徐嗣宜道“不是昭哥兒的事,是善姐兒。今年上門透露口風的也不少,因着母親那裏也一直沒給人準确的答複。只是如今徐家不一樣了,不像從前那般,也沒有能力挑來挑去了。況且這親事聯姻本就是為了維系彼此關系而存在的,京裏的顯貴關系不都是這般盤根錯雜,最後綁在一起的麽?我看,威遠侯世子不錯,雖是填房,但以白家現在的情形,徐家能攀上親事也是不容易的了。”說完仔細觀察着徐嗣安的表情,等待弟弟的答複。

徐嗣安聽這番話的時候一直皺眉,也不是沒有心動,但自己從不攀附權貴如今真要是嫁女兒去威遠侯府不知同僚都要怎樣看自己,何況那是嫡長女,不被吐沫星子淹死也好不到哪裏去。徐嗣安不好直接回絕徐嗣宜,便道“這事還得母親說的算。”

徐嗣宜看出徐嗣安的态度,語氣冷了下來,“弟弟不是我說你,這都什麽時候了,眼看徐家要撐不住了,難不成這些年的努力就讓它白費了?母親怎麽都是一屆婦人見識短,若是什麽都聽她的徐家也走不到現在這個位置。”

見徐嗣安不出聲,徐嗣宜只好嘆氣,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沒訂下成婚對象,威遠侯府的人早晚還是要上門的,榮昌郡主前些日子還與你大嫂提了一次。”

徐嗣安也無奈,賣女求榮這種事怎麽都不好做,自己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元配,這對兒女已經遭了不少罪。“哎,待我回去想想。”

壽安堂中傳出老夫人惱怒的聲音“我還沒死呢!就是上門提親了我也不會同意。”一陣咳嗽聲傳來,李福家的給老夫人順着氣,徐嗣宜跪在壽安堂的地上,徐嗣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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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父親是怎麽教你們的?難不成教你們的都是攀附權貴?放棄自尊?這朝堂真是個大染缸啊!生生把我兩個兒子養成這樣!”

徐嗣安上前一步,“母親,兒子沒有同意這門親事啊,您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

“你是沒同意,可是你這大哥呢?生生的讨好威遠侯府,有什麽用?難不成我們徐家到了賣女求榮的境地?!傳出去不是個大笑話?”老夫人手顫抖地指着地上跪着的徐嗣宜,這個兒子真是變了,被豬油蒙了心。不出徐嗣宜所料威遠侯府果然又舊事重提說了一番,這樣的徐家也沒什麽籌碼跟自己談條件了吧?

徐嗣宜擡起頭,“母親,這些年徐家一步步往上爬并不容易,這點您不是不清楚,您把我與弟弟拉扯大不容易,我們在官場上打滾更不容易,現在世道就是這樣,你和弟弟為何這般堅持呢?況且兒子只是來勸說你們,您和弟弟不願意就算了,難不成我真的能把侄女兒賣出去?!”

老夫人摔掉一只茶杯,大聲道“你敢!”

“祖母別氣了。“門口傳來敬善的聲音,小小的人兒站在門口,煙羅刺繡大氅上落了許多雪,小臉也凍得通紅,顯然在外面站了好半天。

“過來。”老夫人伸手找過敬善,讓人給敬善解下大氅,又把青花纏枝手爐放進敬善手裏,“瞧你凍得快暖暖。”眼中的怒意漸漸消散,只剩下憐惜。

又冷冷得對着徐嗣宜道“你起來吧,而大不由娘,如今也管不了你了,可是你說的我是不會同意,除非我死了。”

徐嗣宜站起身,鞠了個躬,頗有深意的看了徐嗣安一眼離開壽安堂。

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似是很疲倦,“你也回吧,別因為你是弟弟,長兄如父這些理由就任由你哥哥胡來,別忘了閨女是你的不是他的。”

“謹遵母親教誨。”徐嗣安看着那與自己妻子幾分神似的女兒深深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敬善爬上炕,鑽進老夫人懷裏,感受那份切實的溫暖,“祖母,別氣了。”

老夫人揉着敬善的頭發“祖母沒事,祖母不過是老了,還沒有什麽都管不了,你的婚事誰說的都不算。要你自己願意。”這天底下應該沒有誰比環着自己的老婦人更加心疼自己了吧?即使是那個滿懷內疚的父親都會考慮考慮這婚事的利弊,搖擺不定。

敬善什麽也沒說,只是躲在老夫人的懷裏嗚咽了兩聲,然後擦幹眼淚,再擡起頭,“祖母,命不由天麽?”

老夫人笑着戳了敬善的小腦瓜,“傻孩子,三分由天,七分由自己。”說完又環着自己懷裏的孫女,在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孩子自小命就不好,難不成這親事也要不順利麽?

“今晚你就在壽安堂睡也陪我老婆子好好說說話。”

一夜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像江南時祖孫二人歡聲笑語。

晨曦微光,萬物初醒,雄雞報曉。

窗外陽光斜照進窗,敬善揉了揉眼,反手擋住陽光,“來人。”

一串腳步聲過後,夏竹來到敬善床邊,“現在是幾時了?祖母呢?”

“已經是辰時了,老夫人讓奴婢不要叫小姐起床,什麽時辰小姐醒了什麽時辰算。老夫人現在在外面會客。”夏竹一邊服侍敬善起床,一邊說道,夏竹臉上的笑意從嘴角到眼角。

敬善漱口洗臉,坐到梳妝臺前由夏竹給自己梳頭,“秋菊去哪了?怎麽就你一個?那丫頭是不是又偷懶了?”

夏竹忍俊不禁,“秋菊在外面看熱鬧呢。”

敬善皺眉“看什麽熱鬧?還有這麽早就登門拜訪的客人是誰啊?”夏竹把乳白珍珠璎珞帶在敬善的頭上,笑着道“是舅夫人和表少爺。”敬善回過頭,卻拉疼了自己的頭發,呲了一聲,問道“舅母跟表哥?這麽早來府上做什麽?”

夏竹埋怨道,“小姐小心點,拉疼了吧!”就是避而不談孫氏與李容夏上門是為何?敬善有些着急繼續問道“問你的問題快說。”

夏竹清了清嗓子,然後喜笑顏開道“是上門提親的。”

“提親?提誰的親?”敬善脫口而出,卻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失禮,何必那般關心,反正不會是自己,當初不是婉拒了麽?

“當然是小姐了?要不表少爺那樣的玉人家裏哪個小姐能配得上?”夏竹真心的高興,自己主子過得好,比自己都開心。

敬善聽到自己那刻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快弄,我也要去看熱鬧,哦,不,去偷聽!”

“小姐你瞧自己,急得都說錯話了。”被夏竹調侃,敬善臉上一紅。

梳妝好敬善便出了內室,進了壽安堂的暖閣,暖閣與會客廳只隔着一道紅木雕窗,敬善伸手拉過秋菊,秋菊聽得正起勁兒,揮開肩上的手臂“別動,看不見了。”

敬善又伸手拍了拍,秋菊轉過頭,“我說你…”聲音輕小卻焦躁,轉頭一看是敬善就噎回了要說的話,“小姐。”滿臉通紅的站在那裏。

敬善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蹲到秋菊剛才的位置,側耳聽着。

只聞得老夫人沉靜如水的聲音“之前有提過這件事,令公子不是婉拒了麽?難不成又想回頭了?”

秋菊聽到不禁嘟囔道“老夫人這時怎麽還端起了架子,外一親事黃了怎麽辦?”夏竹瞪了秋菊一眼,“你以為咱們小姐嫁不出去呢?不就是個狀元娘子誰稀罕啊?”

孫氏幹笑,早就知道老夫人不會那麽輕易松口,這容夏也真是的,當時徐家沒敗的時候透露口風給婉拒了,現在徐家低谷了,倒是跟自己與夫君說起要娶敬善為妻的事兒,真不知道這兒子是不是腦袋出了問題,若不是自己也喜歡敬善那孩子,可不跟着他來上門讨不自在。

“容夏不懂事,老夫人莫怪,這容夏與敬善是表兄妹,平時接觸的多,相處的也好,這正是般配。”

老夫人一笑,李容夏卻開了口,聲音清朗,如暖風般,吹入人心底,“之前在下不過是從六品官員,家中老小又剛到京城,巧逢朝中動亂實在不适宜談男女親事。而如今卻不同了。”

老夫人自然知道這不同在哪,現在李容夏可是紅人,想嫁女兒給他的達官貴人多得是,若是李容夏真無心求娶敬善,娶一個比敬善條件好的小姐不是沒可能,甚至機會很大,何況現在徐家的狀況大不如從前,自古都是多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李容夏能夠雪中送炭實屬難得,何況他當初婉拒的理由也不是沒有道理,以當時李家的狀況敬善嫁過去未必能過得好,苦日子也說不定。敬善在門口臉色也稍緩,表哥不是刻意拒絕自己,難不成這些日子冤枉他了。敬善嘆了口氣,後悔輕信了那敬敏的胡話。

現在看來李容夏的确是良配,家庭簡單,殷實,李容夏如今頗得隆寵,前途無量,為人也聰明謹慎,更重要的是李家是敬善外家,上有外祖父,和舅父,與李容夏又熟悉,以後嫁進去決計不會有人難為她。

老夫人是想不到比這再好的親事了。左思右想,權衡利弊才開口道“這親事确實是好姻緣,敬善從小在我膝下長大,我也是萬般寵溺,在親事上也是如此,還是要問問她願不願意。”

孫氏見老夫人松口,喜笑顏開,這些年也沒聽說兒子要娶誰,塞個通房都費事,好不容易要娶個姑娘,願意給李家傳宗接代了,自己樂不得開心,現在對方在親事上最有發言權的長輩也松口了不是更有把握了麽,“好,好,老夫人問問善姐兒,那孩子我真是喜歡的很。”

“去把小姐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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