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13)
這還用選嗎?
肯定不要臉啊!
劉鎏在矮榻上斜斜地躺了,拿了團扇給許劭打扇子。他坐在椅子上,往劉鎏靠了靠,不滿意,又帶着椅子往她靠了靠,直到差不多貼面了,才滿意了。
他好奇地将一摞話本子翻了翻:“西山游記?奇話齋?……嗯?醉榻野史?”
劉鎏霍地坐直了身子。
該死,那是她今天剛剛私下裏吩咐王武,幫賀域晴搜羅來的小-黃-文啊!!!
“別看別看這個別看!”她紅着臉去奪。
許劭閃了閃,笑嘻嘻地問:“你看這個做什麽?”
“這……這是個鬼故事!很吓人的!”
許劭啧啧嘆一句:說得好似他沒看過小-黃-文似的!
“哦?鬼故事嗎?我來看看有多吓人。”
“啊呀呀!”
劉鎏急了,猛地從矮榻上跳起來,撲向了許劭:“不許看!”
許劭哈哈大笑,轉手扔了書,将她安安穩穩地接進了懷裏抱着,等到劉鎏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雙腿攀着許劭的腰,雙手抱着他的脖頸,以一副傷風敗俗的姿勢,定格了。
“額……”她察覺到許劭的呼吸加重,下意識地想逃。
可是許劭忽然就抱着她,抵在了不遠處的牆壁上,迅速捕捉到她的唇,吻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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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柳桐桐端着羊奶,便不敢進去了。
只聽房內,許劭小聲問:“這裏可以摸嗎?”
劉鎏惡狠狠地答:“不行!啊!”
“你回答得太遲了!”
柳桐桐再也站不住,紅了耳根,轉身急忙跑了。
劉鎏氣得捶了許劭半天,可是他長得那麽高大,就算看着瘦弱,渾身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她有不舍得用神力捶他,只能跟小貓撓似的,壓根造不成任何威脅。
許劭像是偷吃到蜜糖的賊,終于能将從小到大看的那麽多小黃-圖上的人體構造和真人對照起來了,他吃吃地笑着,一擡頭,發現劉鎏居然哭了,吓得急忙收手,抱着劉鎏舉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原地轉起了圈圈:“我……我,我混蛋!鎏兒你別哭!我向你賠不是!”
劉鎏嘟着嘴生悶氣,不理他。
被他放在矮榻上,她還是氣鼓鼓地轉頭,将胸前的衣裳收拾整齊。
許劭當真被吓到了,單膝跪在她面前,後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這是他珍而重之喜歡的女子啊,怎麽可以這麽輕薄?
“鎏兒,你罰我吧,讓我做什麽都行,別不理我!我錯了!”
劉鎏咬着唇,眼底含着淚看他,凄凄慘慘地問:“你錯哪兒了?”
許劭低垂着腦袋認錯:“我不該輕薄你。”
劉鎏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正常男女談戀愛,沒有輕薄不輕薄的。”
許劭:“啊?”
那他哪兒錯啦?
劉鎏嘟着嘴:“你那麽用力做什麽,弄疼我了!”
那是她的胸啊,又不是矽膠團子怎麽捏都行,會疼的好麽!
許劭耳根紅透,得意地嘿嘿笑:“那我……下次小心些!”
劉鎏擡腳就踹。
卻被他順勢捏住了腳踝,随即,整個人被他不由分說地抱起來,轉身朝屏風後的床榻走去。
劉鎏吓到了:“喂!不行!放我下來!”
許劭眉眼含笑看她:“咦?你不睡覺啦?”
“睡啊!可是……”
“我送你去榻上歇息,又沒說和你一起睡,你這麽緊張是為什麽?”
劉鎏好想捶他!
她捂着臉哀嚎一聲,耳邊只聽到他得逞的輕笑,忍不住在他懷裏氣憤地扭了扭。
許劭忽然悶哼一聲:“別亂動!”手臂随即收緊,将她抱高了一些。
她還是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撞了她後腰一下,猜測了一下規模,吓得果然不敢亂動了。
許劭将她放在榻上,尴尬地轉身說道:“你睡吧,我回去了!”
劉鎏紅着臉,忍着笑意說:“晚安!”
許劭心裏別提多懊惱,本來想逗逗她的,結果溫香軟玉在懷,他先亂了方寸了,真是……
他逃也似的離開,回了自己的寝閣,急忙命令蕭翎:“讓人擡一桶涼水來!”
蕭翎了然地看了看他臉上的酡紅,忍着笑去叫人搬水了。
直到泡了好一會兒,他心口那一陣火,才算是熄了。
走出浴桶之後,草草收拾形容,他就急不可耐地叫來蕭翎,劈頭就問:“英國公現在的下落查到了嗎?”
蕭翎點頭:“早就查到了,您之前不是讓卑職直接告訴劉少爺了嗎?”
“你既然知道國公在哪裏,就叫人去傳信,告訴他們劉鎏和劉雍都在我這邊,我會好生照看的。”
蕭翎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直等了半晌,才發現許劭再沒有別的話了,才忍不住追問:“就這?沒啦?”
“沒了。”
蕭翎撓撓頭,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小聲建議道:“世子爺,要不,順道再帶些寧陽的特産過去?”
許劭板着臉對他的建議做了肯定:“也好!”
蕭翎哎哎地應了,轉身要走。
“慢着!”
蕭翎又默默地轉回來。
“另外……唉,罷了,你走吧。”
蕭翎一臉懵逼,轉身急忙走了。
戀愛中的男人太可怕了!
許劭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發了好一會呆,忽然擡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微微一曲,對着窗外的月光嘀咕了一句:“倒是也不小了……”
…………
半個月後,距離寧陽城還有不足五十裏的一處山崖前。
袁朗率領的大軍停在一線天的山崖前,暫時休整不前。
袁朗很是得意。
這條近道,是他花費重金從一個走私商人手裏買來的,當然,買完之後那商人就意外溺水身亡了。
這裏雖然道路狹窄,一線天的山崖只能容無人并排通過。
可是勝在隐蔽。
這是條無人得知的密道!
“将軍,穿過這一線天,咱們就到了寧陽城背後的天池山,上有天池,咱們打通山石,引流天池水,倒灌寧陽……”袁朗身邊的軍師笑得志得意滿,“別說是逆賊許融,就是天王老子在城裏,也要淹得直接升天喽!”
袁朗被逗得哈哈大笑。
沒錯,許融如今的兵馬比他多一點點。
但是他還是勝券在握!為什麽?就是因為要打許融個措手不及啊!
“傳令下去,原地埋鍋造飯,人人只吃八分飽,再随本帥進發!”
傳令兵立即将這道命令傳遞下去,全軍訓練有素地開始架鍋做飯。袁朗在臨時搭建的小小帥帳下坐了,接過探子遞上來的密報。
他看了看,有些生氣地問探子:“這種小事也要知會我嗎?”
袁知安這個孽種,和袁知初那個廢物因為一個美婢打了一架,袁知初雖然理虧,但是沒事,袁知安倒是被好生處罰了一頓,然後負氣出走了……三弟家的女兒倩倩和戲子偷情雙雙淹死……
“什麽亂七八糟的也往我這裏報?!”
探子被吼得一哆嗦,暗暗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甄別消息大小,他以為這對袁家人來說,已經是大事了呢!
“以後不是軍政大事,不要再往我這裏報了!”袁朗沒好氣地打發了這名密探,又問另外一名,“你呢?灈陽城裏還有什麽消息?”
另一名渾身黑衣的女子上前,輕聲禀報:“宮裏沒有了淑妃娘娘操持,有将近十名妃嫔試圖賄賂宮人逃出宮去,已經被奴婢下令暗殺在外!”
“唔,辦得很好!”
這女子又不大确定地說了句:“就是,咱們有一名屬下無意之間闖進了冷宮那邊的長秋殿,第二天被扔了出來,已經……四分五裂……”
袁朗來了興致:“長秋殿?那位貴妃娘娘被幽禁的宮殿?”
“是!”
“行了!這也不算什麽大事!那位被打入冷宮多年,除了禮佛誦經,也不會對我們的大事有什麽阻礙。先帝為了幽禁那位,在長秋殿布了暗衛裏的高手。你回去只管控制好後宮,別去招惹長秋殿那位不就是了?這種時候,不能多生事端,知道嗎?”
女子恭恭敬敬地應了。
袁朗打發了密探離開,草草吃了些行軍幹糧,就摩拳擦掌地整頓将士們了。他翻身上馬,當先打馬進了一線天。
走到這種四周幽閉,只有頭頂還剩一點光線的地方,正常人都忍不住心驚膽戰。
袁朗一生嗜殺如命,手上沾滿鮮血,此時走在一線天裏,忍不住心裏微微打鼓。
長達一裏半的山洞,寂靜無聲。
他神情警惕地拍馬快速通過,等到看見前面的光線,緊張的心情才算放松下來,呼,安全出來了!
身後的十萬大軍也開始緩慢地行進,五人一排從山洞中穿過。
一開始大家還緊張萬分,等到大軍過了一小半,大家漸漸都放下心來,看看,将軍就是精明神武,找了這個行軍的地方,簡直是奇招啊!
大軍很快通過了七八成,都到了一線天另一端的一處谷地裏。
袁朗放慢腳步,看着後方大部隊跟上,心裏別提多得意了。他一輩子打仗無數戰功得了不少,但其實真正的戰功,沒有幾次,很多次,他參加的戰鬥,都是割了平民的腦袋來充數當作戰功的!
可這一次,他要是勝了。
史書上都能給他記下光輝的一筆呢!
想到這裏,他昂起了驕傲的頭顱。
也就在這時,眼前微微一花,他好像看到不遠處的天池山上,有一群黑色的身影奔過。
随即,像是為了驗證他的猜疑,天池山上居然有一面大旗緩緩地升了起來。
待到他看清楚那旗幟上的圖案,頓時知道不好,大喝一聲:“全軍戒備!”
許劭在天池山上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像是一只只螞蟻趴在碗底,只是和螞蟻略有不同的是,他們排列着整齊的隊伍!
“世子,火藥已經埋好了!”
許劭俊臉森寒,看着底下數以十萬計的人,最後糾結地眯了眯眼,随即再不遲疑,單手往下狠狠地一劃。
蕭翎立即朝後創信。
火把燃起,将粗粗的引線點燃,随着嗤嗤的聲音,許劭吐出一口濁氣。
這就是戰争,容不得一絲心軟!
轟隆……轟隆隆……
埋在天池口的火藥被引爆,随着震天動地的巨響,整座山脈都在轟隆隆地震蕩。一塊巨大的山石被水流沖開,落了下去。
只是,水流的方向并不是如袁朗想象的那樣朝着寧陽城而去,倒是從另外一側流淌而出,沖刷過兩側的山林亂石,朝着山谷裏正在嚴陣以待的袁氏大軍而來!
“啊!!!他們要水淹三軍!!!”
“将軍快走!”
袁朗愣住了,想不到自己的絕妙好計怎麽就成了麾下将士的送命符,他不服氣,不相信,不甘心!!!
身邊的近衛沖過來,在他座下馬背狠狠地一拍:“快走!”
駿馬吃疼,朝着一側的高山奔去。
好在他騎的是西北的短腿戰馬,在山地上發揮了優勢,很快帶着他遠離了地勢低窪的地方。
洪水轟隆隆地奔來,夾雜着泥土亂石和斷枝,迎面卷起獵獵的風,朝着驚慌失措的将士們砸了過來。
慘叫聲,馬嘶聲,刀兵落地的哐當聲,混做一團。
許劭站在山頂,看着巨大的天池很快流幹,在他的腳底下,化為地獄殺器,将敢于觊觎許氏皇權的亂臣賊子一一蕩平。
他的唇角,冷冷地抿起,随即看向一邊站着的袁知安,似笑非笑地問:“看着自己的親人和戰友都葬身水底,你的神情倒是顯得分外輕松愉悅!”
袁知安接收到他的嘲諷,沒了往日的儒雅,只有滿臉森冷。
“你我幼時相識,你該知道,袁家的人對我來說,不是親人,更是仇人!”
許劭自然知道,小時候他就是因為英雄主義作祟,看到袁知安被袁知初等人欺負得凄慘,才和他做朋友,借着自己的地位,保護了袁知安。
可是如今看見袁知安面對親人死亡露出的一臉淡漠,他的理解,終于無法沖淡鄙夷。
“你頂着袁家三少爺的名分,這些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袁家提供給你?袁三,你可真是頭白眼狼!”
不光對袁家狠。
對他這個“朋友”也挺狠哪!
“世子,我和劉姑娘被賜婚一事,非我所能抗拒!”
許劭冷笑:“難道不是因為你威脅了表叔,他不得已才去求的旨意?!”
袁知安轉過頭,直直地看着腳底的人間修羅場,居然淡淡地笑道:“我能拿什麽威脅國公爺呢?我想,國公爺做出這樣的決定,莫不是因為他覺得我更适合劉姑娘?”
許劭頓時大怒,沖過來就揪住了袁知安的衣領,要往山底下扔。
袁知安也不反抗,淡淡地說:“你殺我,太子同意嗎?”
許劭忍着怒氣,瞪着他半晌,才恢複了冷靜,嫌惡地将人放開了。袁知安拿着行軍圖來投誠,太子已經答應了他的條件,事後會對他大加封賞。這時候要是殺了袁知安,就等于告訴全天下人:哎哎你們看啊太子殿下對有功的人就是先騙後殺,大家別來投誠了,趕緊舉起長槍反抗吧!
許融會活炖了他的!
許劭雖然偶爾脾性剛猛,可畢竟在雪山被師父磋磨了幾年,耐性也很足,放下袁知安之後,就冷着臉說道:“我的确不能殺你。”
可我能讓你娶不着老婆,哼!
他想到劉鎏對他的情意,只覺得這點挫折不爽都不算什麽了,神情頓時變得好看起來,轉頭朝蕭翎問道:“早上走的時候,鎏兒說讓我帶幾塊好看的花崗石給她是不是?”
蕭翎:“額?啊!對!”
許劭板着臉看蕭翎:“那你站在這裏做什麽?花崗石呢,找到了嗎?”
蕭翎一陣蛋疼菊緊,轉身默默地去撿石頭了。
許劭秀完恩愛,心情大好,看着底下洪水已散,翻身上馬吩咐身後的将士:“兒郎們!打掃戰場去!”
他一騎當先朝山下飛奔而去,馬蹄掃了袁知安滿頭滿臉的灰。
袁知安倒是沒動,心腹劉子文看着他身上的灰,不太高興地湊過來遞了個帕子給他,嘀咕道:“少爺,咱們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嗎?”
袁知安苦笑:“不留在這裏,出去找死嗎?”
袁家想必很快就知道他偷了行軍圖,袁家那麽多死士,從江湖上重金請來的那些殺手,恐怕都會臨死之前瘋狂反撲,下手的目标裏,他定然排在第一位。
為了保命,留在這裏受許劭一些子幼稚的閑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劉子文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心疼,低聲說了一句:“等咱們回到灈陽,少爺您娶了國公家的小姐,一切都會好的!”
袁知安握緊了拳頭:“對,你說得對!”
劉彥也說了,許融一旦順利登基,必然會遵照先帝的旨意,賜婚诏書擺在那裏,劉鎏不願意嫁也得嫁?
她現在和許劭整日膩歪,他也不介意。
反正他要娶的不是這個女人,而是她背後的英國公府,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清的勢力。
“走吧!回寧陽城!”
他不可能去山下收拾戰場,動手去割袁家大軍的腦袋,索性縱馬回城,剛進城門,就看到街上有賣冰糖葫蘆的大爺,他縱馬奔過去,又突然勒馬,掏了一塊碎銀子給了那大爺:“把這整個架子都給我!”
賣冰糖葫蘆的大爺吓得不輕,戰戰兢兢地接了銀子,将肩上扛着的架子遞給了劉子文,朝袁知安叩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劉子文扛着一架子紅彤彤的冰糖葫蘆,忍不住小聲說:“少爺啊,這些冰糖葫蘆您要吃嗎?”
袁知安淡淡一笑:“怎麽?有話要說?”
劉子文撓撓頭:“奴才是想說,今年的新山楂還沒成熟呢,這大概是去年的山楂,埋在地窖裏過冬的,你看看,好多都是爛的,你買這麽多做什麽?”
袁知安臉色頓時不大好看了,湊近了一看,還真是,冰糖裏裹着的山楂好多都長疤了。
“你怎麽不早說?”
劉子文手上還有傷呢,扛着架子,很是委屈:“少爺你給錢太快了,奴才想說什麽,也來不及不是?!”
袁知安看了看他肩上扛着的架子,最終沒好氣地說了句:“扔了吧。”
劉子文急忙将滿架子幾十支不能吃的糖葫蘆都給扔到了街邊裝廢物的石槽裏,追上袁知安小心翼翼地建議:“少爺,您是不是想給劉姑娘送些小禮物?”
袁知安點點頭:“嗯。”
劉子文指了指不遠處的鋪子,說了句:“姑娘家都喜歡些胭脂水粉的吧?我看別人讨好姑娘家,都是送些投其所好的東西。”
袁知安點點頭,打馬到了鋪子前。
因為城外在打仗,城裏人心惶惶的,胭脂鋪子的老板也一臉緊張兮兮地打算收攤跑路。
“老板,你們家的貨哪些最好?”
胭脂鋪子的老板是個肥肥胖胖的中年女子,一聽到問話,吓得一哆嗦,回身一看,不是攻城的士兵,倒是個俊俏儒雅的公子,立即迎了過來:“公子要買胭脂??”
“你們家最好的胭脂是什麽?”
老板緊張兮兮地看了外面一眼,索性咬了牙,将剛剛收起來的胭脂盒子都拿了出來,捧了一個白色瓷盒出來:“這是最上等的桃粉胭脂。您看看,這色彩和質地,都是最上等的!”
袁知安反正不懂,接了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很漂亮的顏色,女孩子看了大概會喜歡。
“好,我要了。”
大方地付了錢,他揣着胭脂去了太守府。
許劭留了上百名好手護着太守府,他到了門外,經過好一番盤查。太守府的守衛領頭正好是陳揚,看了一眼袁知安手裏的瓷盒,冷冷地問:“這盒子裏是什麽?我們要查驗!”
“這是胭脂。”
陳揚眉頭一挑:“袁公子,您一個大男人捧着胭脂做什麽?”
袁知安儒雅一笑:“在下放在經過胭脂鋪子,看到這胭脂不錯,想着劉姑娘寄居在這太守府裏,想必衣食住行都簡陋了許多,大概身邊帶着的胭脂不多,就買了一盒,想送給劉姑娘!”
陳揚暗暗磨牙:好哇敢跟世子搶老婆!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冷冷地說:“劉姑娘身份尊貴,咱們世子爺吩咐了,不能讓閑雜人等和物品随意接近,這胭脂萬一有毒呢?我們要找人驗毒。”
袁知安的臉色不好了。
劉子文也氣得指着陳揚:“你們故意的吧?我家少爺可是一片好心,你們少胡攪蠻纏。”
陳揚:“對不起!我們只是遵照世子爺的吩咐辦事。來啊,取胭脂,驗毒。”
立即有善于識毒用毒的侍衛過來,奪了胭脂,從正中間挖了好大一塊,好一番查驗,結果自然是無毒的。
陳揚這才放人進去:“袁公子請進。”
袁知安緊緊地抿唇,還算是能隐忍,看了陳揚一眼,擡步進去。劉子文卻是氣得不輕,和陳揚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打一架。
“愣在那裏做什麽?進來!”袁知安頭也不回地往內院進,後腦卻像是長了眼睛,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劉子文急忙跟上。
劉鎏在後院裏練劍,一套劍法耍完,院中一顆粗壯的樟樹應聲倒地,被她切成了一塊塊,散了。
院門口忽然傳來鼓掌的聲音:“劉姑娘好劍法。”
劉鎏俏臉一寒,忽然飛劍朝院門口紮了過去。
袁知安臉色一變,電光火石間,那把鐵劍在視野裏迅速放大,他霍地一個鐵板橋,躲開了貼面飛過去的長劍,那長劍去勢不減,铮地一聲,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袁知安只覺得腰上咔嚓一聲,這閃的一下,可差點折了他的腰。
渾身出滿了冷汗往後看一眼,只見那柄長劍釘進了花崗石的牆壁裏,只留一截劍柄在外!
這是多可怕的氣力啊!
他見鬼似的回過身看她:“你真想殺我?”
劉鎏拍拍手:“哎呀不好意思眼花了,剛才以為門口來了條野狗,順手要宰了呢,想不到是您啊!”
袁知安眯了眯眼,假裝聽不懂這樣赤果果的諷刺,狠狠一捏手裏的白瓷盒子,終于還是文雅地一笑,走上前遞給她:“野狗想必是進不來的,我給你送些用的小東西,也是好不容易進來的。”
劉鎏警惕地看着那盒子,一時間沒打算接:“什麽?”
“胭脂。”袁知安笑得像是和她相交多年似的熟稔,“你以前在灈陽,衣食住行,無一不富貴精致,如今在寧陽,世子爺整日裏忙着打仗,想必也無心照顧你的女兒家小心思,你看你素面朝天的,還是用些胭脂比較好!”
劉鎏撇撇嘴,她的确好些日子不上妝了,心下好奇,順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只見胭脂裏居然有一個碩大的洞,頓時擰眉看袁知安:“這……用過的?”
她可不愛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袁知安立即苦笑:“這是入府的時候,被世子爺身邊的近衛查毒,給挖了。”
劉鎏覺得有些可惜,這胭脂看一眼質地就知道質量不錯,她笑眯眯地接了,随即,在袁知安溫雅的笑意中,拿出了一張銀票塞給了他:“謝你跑腿了。”
袁知安:“……”
他看着銀票上的數字,忽然笑了笑,沒還回去,倒真是給收了起來。
随即看看院子裏那棵被切了的大樹,眸光一閃,問劉鎏:“想不到,劉姑娘居然會武?”
以前只覺得劉鎏是個只知道每日吃喝玩樂享清福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才知道,以前得到的消息,都太淺薄了。
又或者,英國公府的水,太深了。
他更堅定了要娶到劉鎏的決心,眼看着劉鎏冷臉,也不尴尬,轉身走到院子裏的石桌邊,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茶話本,順手拈過來那本話本子,打開看了起來。
劉鎏神情難看地問:“袁公子打算在我這院子裏看書學習不走了
?”
袁知安溫文爾雅地看她一眼:“哦,這裏涼快,借你這寶地歇息一會兒。”
劉鎏想到這人如今拿了行軍圖過來,在許融面前是最大的功臣,風頭太大,她也不能明目張膽把人扔出去,只能撇撇嘴,翻着白眼給不遠處的婢女遞了個眼色。
婢女立即拿着掃帚過來掃地,滿院子的灰都往袁知安身上沖。
他奔向淡定地賴着不走,想不到出來這個潑辣的丫鬟,一時間再也坐不住了,咳嗽着站起身,卻見劉鎏轉身往屋子裏走,忍不住問道:“姑娘不再練練功?這是要去哪裏?”
劉鎏頭也不回地擺手:“本姑娘累了,要洗澡去。怎麽,你也想跟着去涼快?”
袁知安哪怕再心狠手辣,畢竟是受君子之禮教育長大的,一聽她這話,臊得不行,竟是被堵得啞口無言。
劉鎏回屋擦了擦汗,就轉身去看柳桐桐。
伺候柳桐桐的婢女正在熬藥,見了她,立即小聲禀報:“姑娘,柳姑娘方才醒了。”
她點點頭,進了卧房。
柳桐桐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見了她,要起身。
“別亂動,躺着!”
劉鎏走過來,笑呵呵地坐在床邊,看一眼她:“好些了嗎?”
“只是受了些驚吓,沒事的。”
劉鎏坐在那裏,眸光深深地看她:“還不打算說實話嗎?”
柳桐桐忽然伸手,拉住了劉鎏的,輕聲說道:“鎏姐姐,你只需知道,我絕不會害你,也不會害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劉鎏心底暗暗嘆氣,也不再多問,婢女端了藥進來,她順手接過來,扶着柳桐桐起來,親手喂她喝藥。
等到放下碗,才發現柳桐桐竟是滿臉的淚。
“你哭什麽?藥太苦了?太燙啦?”
柳桐桐失笑,神态爽利地搖頭:“沒有!就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感嘆。鎏姐姐待我好,我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大家是朋友,說這些做什麽,你又不是我的婢女。”
柳桐桐心裏暗暗咂摸這“朋友”二字,很是感嘆,輕笑一聲起了身,跪在劉鎏身前:“鎏姐姐,我接下來說的話,你看你會吓到,但是你一向膽大,想來也不會驚惶。你只要答應我,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可好?”
劉鎏有些緊張,點點頭,将柳桐桐拉起來,由起身将房門關上了,走回來,才拉過柳桐桐,躲進了偏閣裏僻靜的角落,問道:“說吧,什麽事?”
“鎏姐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劉鎏目瞪口呆,有些坐立難安了,難道柳桐桐看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啦?
“你……為什麽這麽問?我,我是相信的!你信嗎?”
柳桐桐神情頓時放心不少,笑了一聲,對啊,劉鎏這人一向灑脫,對前世今生之說,想必不像世人那般忌諱。
“鎏姐姐,你我前世就相識,你對我有恩,我這一世,是來報恩的!”柳桐桐圓潤的包子臉上挂上兩行清淚,“我對鎏姐姐只有感激,沒有壞心。請鎏姐姐以後不要再懷疑我了!”
劉鎏神情古怪地聽完,看着柳桐桐,半晌,才開口說道:“啊??”
柳桐桐急切地看着她:“鎏姐姐不信嗎?”
“啊?啊!不是!就是……”劉鎏撓撓頭,“就是,一時間有些難接受。”
柳桐桐苦笑,這很正常。
“前世裏,我身份卑賤,姐姐卻願意跟我做朋友,用盡全力幫我嫁給心愛的人為妻,又一力支持我,免我在婆家受委屈。”
劉鎏一臉懵逼:“這就是恩情?”
柳桐桐點頭:“這恩情比天厚了。還有後來,我懷孕生子,鬼門關前,也是你一力保護,雖然我難産而死,但是你對我的好,我用這一世還你也不為過的。”
劉鎏幹笑兩聲,急忙擺手:“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知道的時候攔不住你,我如今知道了,就不能再讓你為我不要命了!”
柳桐桐眨了眨眼,笑道:“姐姐放心,我都有分寸的,你人生中只有兩次難關最難過,過了之後,就會一生順遂的。”
劉鎏嘿嘿一笑,拉過柳桐桐:“你說的這些,我信了,也不會說出去的!桐桐,你說的前世……是不是……”她斟酌了一下說辭,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前世的人和事,和這裏的人和事,一樣嗎?”
別不是和她一樣,來自現代?
柳桐桐輕輕點了點頭:“許多人和事,都是一樣的,只不過……”
可能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有些事,變了。
劉鎏暗地裏松了口氣,她真不想在這裏遇到個老鄉,太吓人了。
柳桐桐見她神情迅速平靜了,放心了些,湊過來拉過她:“姐姐剛連玩武?還沒沐浴更衣吧?我叫人燒水去。”
劉鎏點點頭,回了自己的寝閣,坐下來之後,就長長地喘了口氣。
我的天,吓到她了。
同時心裏還有點小小的愧疚,柳桐桐壓根不知道,她要報恩的對象已經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寄居蟹。
正在發怔呢,身後窗戶忽然一動,她霍地回身擡拳就打,手卻被一只大掌給握住了,身子随即被拉起來,撲進了微涼的懷抱裏。
許劭像是帶着怒氣,低頭就吻上來,輕輕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嘶……”
她氣得一跺腳踩了他一下,把人推開了,氣呼呼地仰頭瞪他:“咬我做什麽?”
許劭黑着臉,別別扭扭地掏出一個紅陶的小盒子,塞進她手裏,沒好氣地說:“想要胭脂水粉只管跟我開口,我把全城的店買空了都行!不要用別人拿來的東西,不幹淨!”
劉鎏:“……”
感情是這位爺不知從哪裏聽說了袁知安送胭脂的事情,鬧脾氣吃醋來啦?
她伸出手就掐住了他的胳膊,帶着人去了卧房外,一指門外的木筒:“你看看!”
許劭板着臉往桶裏一看,只見一堆廢棄物裏,一個瑩白的瓷盒子躺在那裏,分外顯眼。
他頓時樂了,又不想表現得太過明顯,傲嬌地點點頭:“嗯,扔了就好,說不定裏面被袁知安那厮加了什麽東西,你可不能亂用。”
啧啧,吃醋就是吃醋,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劉鎏暗暗失笑,也不拆穿,免得這位小爺羞惱了,轉頭拉着他進了屋,兩人在矮榻邊坐下說話。
“戰事如何了?”
許劭坐下後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去給他擰帕子擦臉,只好認命地自己站起來找帕子,一邊擦臉一邊答道:“袁朗的軍隊折損了六成,帶着殘兵敗将們,退守灈陽了。張都督和劉雍帶人追上去了,我回來接你,一起回灈陽!”
劉鎏激動地刷地撲上來抱住他,仰着小臉笑眯眯地誇:“世子爺威武,世子爺厲害,世子爺麽麽噠!”
許劭被誇得通體舒坦,偏生要傲嬌地嘟囔一句:“什麽亂七八糟的。”
劉鎏笑嘻嘻地伸手捧過他的臉,拉下來,吧唧親了一口:“給世子爺一個獎勵!咱們什麽時候走?”
許劭擦完了臉,摸摸胡子,嘆了句:“不着急,明早再走也不遲。我胡子都長這麽長了,唉,最近太忙,也沒時間刮……”
劉鎏立即笑道:“我來幫世子刮!”
許劭心滿意足,點頭應了:“嗯,也好。”
她叫婢女準備了熱水和帕子,接了仆人遞來的刮刀,捏在手裏刷了刷,氣勢洶洶地朝許劭走來:“來吧!”
許劭看她這架勢跟殺豬似的,也就做好了破相流血的準備,眯着眼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坐着不動:“好,來吧。”
哪知道臉上很快傳來了輕柔的觸感,他忍不住睜開眼,只見她滿面認真,捏着刮刀正小心翼翼地處理他的胡茬子。
背後就是柔黃的燈光,光線繞過她瘦削精致的側臉,穿過她高挺的鼻梁和纖長的睫毛,落進了他的眼底。
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賀域晴附身了似的,輕聲說了句:“鎏兒,你這樣待我,我也想睡了你!”
劉鎏手一抖,鋒利的刀面就刮傷了他的下巴。
“嘶!!”
第二卷 074 屠城
劉鎏捏着刮刀,坐在他對面,紅着臉瞪他:“胡說八道什麽!賀域晴附身啦?”
許劭捂着下巴,暗暗後悔,怎麽一到了她面前,就忍不住總是說出心中真實想法呢?
他方才那一刻,是真的想當場睡了她!
“我……”
劉鎏沒好氣地拿帕子給他擦幹淨血跡,繼續小心地給他刮胡子,沉默了半晌,才輕聲說道:“等回到灈陽,你我訂了親,婚事板上釘釘了。你不睡我,我也是要睡了你的!”
許劭又是一顫。
下巴上頓時又挨了一刀。
他捂着下巴,樂得臉上五官都飛起了,被劉鎏這麽簡單直白地調戲了一把,來了沒臉紅,他倒是臉紅起來,支支吾吾地追問:“真的?真的啊?”
劉鎏笑着給他擦血,嗔怪地點頭:“比真金還真,世子爺,你是我的人了,不是嗎?”
許劭乖乖點頭:“是。”
劉鎏看着他這副乖寶寶的模樣,忍不住喜歡得不行,她愛的就是許劭在她面前的簡單直白,真可愛,好想揉揉他。
她一手捏着毛巾,一手拿着刮刀,雙手不得閑空,也不妨礙她低頭湊上去吧唧吧唧連親他好幾下:“真乖!”
許劭被天大的好消息給震懵了,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嚣,他好想找個高山,站在山頂吼幾下!
“來,就差最後一點了!”她手腳麻利地将他下巴上的胡子刮幹淨,收拾好了,滿意地欣賞了一下,“完美,好看!”
不帶任何修飾辭藻簡單粗暴的兩個詞,就哄得許劭心花怒放。
他擡手想去拉劉鎏,她卻跟兔子似的跳開了,笑眯眯地看着他抓空的手,說道:“我去叫婢女給你準備飯食,咱們去院子裏吃,好乘涼呢。”
許劭尴尬地摸摸鼻子,失笑不語地跟着她去院子裏坐定。
大概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了,她不讓他親,他反倒念念不忘起來,去了院子裏,一臉委屈地看着她。
劉鎏卻笑嘻嘻地叫人切了甜瓜過來,殷勤地遞了一塊給他:“世子爺怎麽黑着臉?熱了吧,來,吃塊瓜解解暑。”
許劭嗷嗚一口将整塊瓜都吞了,還壓不下心頭的邪火,咔嚓咔嚓悶頭吃了大半盤子,才算是消停了。
劉鎏笑呵呵地看着,假裝什麽都不懂。
不怪她留了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