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15)

劉鎏哪裏敢再推。

她好笑地搖搖頭,眼角餘光忽然察覺到有人在盯着她看,目光立即越過賀域晴的肩膀,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面相普通的宮女,看衣服,是個低階品的粗使宮女。

見劉鎏望過去,那宮女立即低下頭,腳步匆匆地走了。

“劉鎏,你看什麽呢?”

劉鎏搖搖頭,也沒在意,拉着賀域晴進了屋,急忙開始八卦:“公主,怎麽樣?事成了嗎?太子殿下被你睡到了嗎?”

賀域晴不高興地嘟嘟嘴,爽直地搖頭:“還沒有!你看看,我胳膊都被擰傷了。”

她撸袖子,朝劉鎏展示自己胳膊上的淤青,開始抱怨:“我昨晚還溜過去了,護衛都被我打怕了,沒怎麽攔我!可是他自己動手,把我扔出去了!”

說到這裏,賀域晴沮喪得連眉毛都耷拉了,要是有耳朵,估計都能耷拉到胸口了。

“我覺得,我可能睡不到太子美人了!”

劉鎏看得好笑,和柳桐桐對視一眼,柳桐桐也憋着笑,轉身走出去了。

賀域晴湊過來,眼巴巴地看着劉鎏:“你還有別的主意可使嗎?”

劉鎏看着她,第一回正兒八經地問:“公主,你可曾想過,太子殿下是未來的皇帝,他的身邊,會有無數的美人伺候!你就算睡了他,也只會是他後宮中的一員,這裏不是你們南疆,這裏的男人都三妻四妾,你……真的受得了嗎?”

賀域晴麥色的臉上,笑容爽朗歡樂:“我喜歡他,就陪着他!要是哪天他讓我不開心了,我不喜歡他了,我就回南疆找我王兄,做我的潇灑公主,不好嗎?我才不會像你們趙國這裏的女人一樣,一輩子守在後院裏等着男人呢!”

劉鎏看着她,霍地笑了,哈哈地拍拍手鼓掌:“好!公主性子豁達,想得透徹!不用我操心了!公主,你要睡了太子殿下,別的人都不是問題,只要殿下那裏接受了你就行!公主,貴在堅持啊!”

賀域晴苦惱地嘆嘆氣,随後又鼓起勇氣:“好!我再堅持堅持!”

Advertisement

她下定了決心,就想起了一件大事,神秘兮兮地拉過劉鎏來問:“你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劉鎏被她拉進內室,就見她轉身開始脫衣服。

“哎哎,公主……”

還沒等得及轉身,就看到了賀域晴身上穿着的……bra?

劉鎏吓得不輕,這年代,怎麽會有bra這種東西啊?

賀域晴很得意地挺挺胸,笑着問道:“怎麽樣,是好東西吧?我聽說,西域那邊自打有了這東西,女人們都瘋搶!我這還是帶兵進城的時候,正巧遇到一個被困在城裏的西域商人,那商人為了逃出城,拿着東西賄賂我呢!你要不要,我這裏還有幾件。”

劉鎏立即點頭:“要!要的!給我幾件!”

她倒是要看看,這胸衣是怎麽做出來的。

西域什麽時候有這麽先進的發明了?!

兩人正在室內笑眯眯地品評bra,殿門外忽然傳來柳桐桐着急的詢問聲:“唉,這位夫人,你找誰?”

沒人回答她!

劉鎏察覺到有人走進來,她驚奇地起身出門去看。

剛走到外殿,就看到一個身材微微豐滿的中年婦人擡步走了進來,這婦人臉上帶着風帽,只露出豐潤的唇和白皙圓潤的下巴。

婦人聽到聲音,朝她看了過來。

劉鎏滿眼驚奇,圓溜溜的眼瞪着,有些不悅地看着這婦人,卻還是耐着性子問:“這位夫人,您找誰?”

婦人忽然輕笑一聲,随即朝劉鎏走過來:“果然是你!”

劉鎏戒備地身子微微後仰,瞪着這婦人,後退了半步。

賀域晴也走了出來,看見婦人的裝扮,大喝一聲:“喂,你是誰?來這裏做什麽呢?”

婦人在劉鎏面前站定,擡起手,将臉上的風帽取了下來。

劉鎏看見她的容貌,吓得目瞪口呆。

賀域晴也有些驚訝:“咦?”她看看劉鎏,又看看那婦人,有些遲疑地說,“你們……”

婦人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圓溜溜的一雙大眼,看着劉鎏:“你知道我是誰吧?”

第二卷 076 賜婚聖旨有大坑

劉鎏有些傻眼,她看着這婦人,怔怔地點了點頭,猛地,又急忙搖頭:“你是誰?”

為什麽長得和她與劉雍,有八分相似?

婦人沒有直接回答,将風帽重新戴上,柔聲說道:“好孩子,我本不該出來,可是聽人說你在這裏,實在忍不住想來看看你!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劉鎏抿着唇看她。

“好孩子,我時間不多,先走了!你好好的,我會再找機會看你的。”

婦人說完,轉身便要走。

劉鎏一驚,急忙追上來,抓住了婦人的胳膊,語氣都忍不住有些晃:“你……你去哪裏?你怎麽進得來東宮?”

她其實最想問的是:你到底是誰?

婦人見她這樣,腳步也有些不舍了,只是沉默地看了劉鎏半晌,終于還是又推開了劉鎏的手,柔聲嘆了一句:“好孩子,我很快就能出來與你們相見,你好生與你爹娘在一處。”

劉鎏隐約猜到她的身份,忽然很想說一句:我可能要成親了,你知道嗎?

可是沒等她說出這番話,婦人就轉身閃了出去,眨眼間就不見了。

劉鎏追到門口,只見轉角處一片衣角閃過,再追過去,就什麽人都看不到了。

賀域晴狐疑地追過來,碰了碰劉鎏的肩:“剛才那人是你什麽人啊?跟你長得好像!”

“噓!”

劉鎏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可是下意識地知道,不能讓賀域晴說出去。那人沒避着賀域晴,大概是已經知道,賀域晴定然能保守這個秘密。

“這件事千萬別說出去!誰都不能說!尤其是太子美人!”劉鎏眼神濕漉漉地看賀域晴,眨了眨,賣萌求承諾。

賀域晴看得心裏一顫,立馬就答應了:“好,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賀域晴乖乖地結束這個話題,随即湊近劉鎏,問道:“走,我給你拿那東西去?”

劉鎏點點頭,跟着賀域晴去了她暫居東宮的宮殿,一進殿門,卻看到門口守着一個黑黝黝的高壯漢子,宮女倒是一個都沒看到。她奇怪地看了那漢子一眼!

賀域晴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漢子,頤指氣使地招招手:“阿慢,你在這裏站着做什麽?去廚房找些吃食來!”

叫阿慢的壯漢躬身應了,朝廚房走去。

劉鎏看着那壯漢走遠了,才拉過賀域晴低聲問道:“公主,你身邊伺候的人,只有阿慢這個男人?東宮的宮女呢?”

賀域晴沒心沒肺地說:“阿慢是打小就照顧我的,他是我們家的罪奴,打小就跟着我的,我不習慣別人伺候。那些宮女看着我的時候,眼神都怪怪的,我不喜歡!”

劉鎏挑挑眉,沒再說什麽了。

兩人進了賀域晴的寝閣,拿了胸衣,劉鎏就裹在袖子裏,賊兮兮地回了自己的寝閣,好一番研究,越看越心驚。

這胸衣的構造和做法,實在太像現代的無鋼圈胸衣了!

可是這種東西,又不能明着拿去給劉雍,讓他叫人去西域查探。

真是急死人了。

她正捏着胸衣發愁,王氏捧着新做好的玫瑰膏過來,招呼劉鎏:“快來,好久沒吃了吧?我吩咐人新做的。”

劉鎏樂得歡呼一聲,又叫了柳桐桐和賀域晴一起來吃,一邊吃一邊悄聲問王氏:“娘,咱家的錢都還在呢?”

這麽財大氣粗,一進東宮就吃上玫瑰膏了。

王氏瞥她一眼,笑了笑,點頭:“別操心這個,苦不着你們!”

劉鎏看看王氏,張嘴想問什麽,可是想了又想,終于還是什麽也沒說。

賀域晴吃上了玫瑰膏,念念不忘,當晚就求着王氏,要了一小盅。入了夜之後,換上精神準備的露胳膊露大腿衣衫,小心翼翼地捧着玫瑰膏,溜到了許融的寝殿外。

寝殿四周的暗衛一見她,都頭皮一緊,太可怕了。

哪有這樣的姑娘家,非要上門睡人家小夥子,你要攔吧,她露着胳膊和大腿,誰要是不小心碰到姑娘家的皮膚了,回頭太子爺那裏又要領板子。

誰也不想找死上去攔着這姑娘了。

賀域晴卻不知道許融身邊的護衛都被吓怕了,她溜到寝殿附近,沒看到暗衛出手,樂得笑起來,又試探着往寝殿大門走了幾步。

暗衛都往後退了退:他們什麽都沒看見,有人摸進寝殿了嗎?沒有啊!

賀域晴捧着玫瑰膏,高高興興地進了許融的寝殿。

殿內有好聞的香氛味道,賀域晴知道,這是太子美人剛沐浴完。

她嘻嘻一笑,又往殿內跑了幾步,直奔後面的寬大床榻。

跳上床榻之後,四周居然安安靜靜的,沒有人來抓她的胳膊,也沒有人扔繩子來捆她。

果然像劉鎏說的那樣,再堅持一下下就可以了嗎?今天還真就沒人攔她啦?!

她在床榻上睡了,将兩條大長腿擺了個自認為妩媚其實非常別扭的姿勢,雙手還僵硬地捧着玫瑰膏,眼巴巴看着前方,等着太子美人過來扔她。

沒過多久,許融在前殿與人說完事情,就回了寝殿,到了門外一看門口守衛望天不語的架勢,就知道屋子裏有人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氣勢洶洶地走進去,打算再次将人扔出去的。

可是走進內殿一看,賀域晴擺着個別別扭扭的架勢,手裏捧着一小盅什麽東西,他忍不住有些戒備地道:“這是什麽?”

“我方才在劉鎏那裏吃的玫瑰膏,特意想着帶回來一點給太子美人。”

許融眉心一動,看着她,有些無奈,終究還是嘆了口氣走過來,接了過來:“好,本宮會吃的,你回去吧,夜深了,姑娘在這裏逗留終究不妥!”

他背過身去往外走。

身後卻沒有動靜,他愣了一下,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驚得又急忙轉過去,有些憤怒地低吼:“你把衣服穿好!”

賀域晴已經将外面的短褂脫了,只露出身上的胸衣,穿着露着大腿的短裙,邁步緩緩地走到許融的背後,輕輕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太子美人,我是不會走的。你要是趕我出去,我就把短裙也脫了!”

許融饒是心智再深沉,此時也被逼得只有暴跳如雷的份了。

他咬咬牙,氣得低吼一句:“你一個姑娘家,知不知道廉恥?”

“太子美人,我們南疆的姑娘,只知道喜歡誰就睡了誰,然後和誰好好在一處,不喜歡了就好生分開,廉恥是什麽?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服穿?”

許融:“……”

他捧着玫瑰膏,竟是無言以對了!

賀域晴咬着牙,擡手将玫瑰膏奪了下來放在一邊,繞到許融面前,粘着他不放,雙手死死地扣在他背後,生怕又被扔了出去。

許融可是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啊,再不願意,被這麽暴露的姑娘家抱着,也是有感覺的。

他尴尬地動手去擰她的手腕,可是無論怎麽用力,她就是不放。

賀域晴也發了狠,惡狠狠地瞪着許融,有本事你就把我胳膊卸了!

許融當然不會将她胳膊卸了,城外可還有人家手底的兩萬兵馬呢,他不敢用大力,甩又甩不開,折騰了好半天,賀域晴硬生生地貼着他死活不放過,活似個八爪魚。

許融仰天長嘆,放棄了掙紮。

他回身就躺上了床榻,閉着眼挺屍。

賀域晴也跟着躺在了他內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側臉,好看,真好看,好有男人味!她忽然湊過來,大着膽子在許融的下巴上親了一口。

許融霍地睜開眼,眼神複雜地看着她。

賀域晴又膽肥了,往他唇上親了一口,淺嘗辄止,正打算親完就放呢,身子卻忽然被箍緊,她被吓了一跳,心裏撲通撲通的,擡頭去看許融。

只見他的眼神有些冰冷有些狠,臉上卻是笑着看她:“怎麽?不是要睡了本宮嗎?”

他翻身将人壓住,低吼一句:“那就來啊!”

賀域晴低叫一聲,身上的胸衣和短裙瞬間被扯了幹淨……

太子寝閣裏傳出賀域晴咯咯的笑聲,寝閣外有人在傷心,有人在八卦。

劉鎏趴在窗口聽着那邊的動靜,隐約聽到許融在怒吼“閉嘴”,忍不住有些擔心,卻也不知道在擔心什麽,本來嘛,該為賀域晴高興才對啊。

柳桐桐如今和她住在一處,走過來輕聲問:“鎏姐姐,柳葉方才過來說,劉公子明日就從城外回來了。”

劉鎏笑眯眯地點頭:“好。”

劉雍大概還不知道那個神秘婦人的事情,她該怎麽跟他說呢?!

她想了想,忽然咬牙,端了一盤子羊奶,去了劉彥和王氏的寝殿裏。劉彥正在給王氏捏腿,見了她進來,手上動作不停,漫不經心地擺擺手:“乖女兒來啦,把羊奶端來給你娘吧。”

劉鎏緊張地咬了咬唇,暗暗呼了口氣走過去,開玩笑地對劉彥說道:“爹爹什麽時候學會了按摩手藝?”

“閑着沒事瞎琢磨的。怎麽還不睡?”

劉鎏嘟嘟嘴:“剛才看了個話本子,有些難受,睡不着。”

王氏有些擔心,嗔怪地看她:“你啊你,沒事就別看那麽多話本子,奇奇怪怪的東西看多了,夜裏做惡夢怎麽辦?這次又看到什麽了?”

劉鎏低垂了眼眸,答道:“話本子裏寫了一個女子,身懷六甲的時候,渾身腫脹難過,家中相公卻不心疼,還納了小妾。話本子裏只說那相公和小妾如何相親相愛,那身懷六甲的正室如何惡毒,迫害美貌善良的小妾,小妾是多麽迫于無奈,害了正室肚子裏的孩子……”

王氏柳眉倒豎:“以後這種教壞小孩子的話本少看,都是那些不得志的窮酸秀才們瞎寫呢,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她忽然一轉頭,瞪着劉彥,“你也不準看!”

劉彥立即乖乖點頭:“不看!夫人放心,我肯定不看!我就算看了,也不敢納妾啊!”

王氏立即被哄得笑了,轉頭拉過劉鎏的手,寬慰道:“乖女,那種話本子都是酸秀才寫出自己心裏的邪念呢,咱看就看了,別難受了!”

劉鎏眼咕嚕一轉,忽然問道:“對了,娘,我看話本子上說,女子懷孕的時候,身上會不會腫脹,都是随了自家娘親呢。您那時候懷我和劉雍,胳膊腿腫了嗎?”

王氏一愣,神色閃爍起來,下意識地看向劉彥。

劉彥頓時知道不好,急忙捏着王氏豐滿的腿朝劉鎏笑嘻嘻地說:“腫了!你看看,那時候腫了,就沒消下去過!”

王氏跟着笑眯眯地看劉鎏:“是啊,腫了,唉,人都說壞孩子時腿腫,生的孩子就不老實,可不就生了你這麽個鬧人精嘛!”

劉鎏咧着嘴笑得明豔豔的,湊到王氏身邊撒嬌:“哎呀娘,我哪兒鬧人啦?我這麽乖巧可愛孝順聰明機靈善良……”

劉彥和王氏對視一眼,一起笑呵呵地嫌棄劉鎏:“好了,好了,把你能的!有這麽誇自己的嗎?”

劉鎏笑嘻嘻地惱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睡覺。

到了門外,她臉上的笑容就立即垮了下來,回身看了看屋子裏昏黃的燈光,竟有些想哭。

她自打來了這裏,就一直受王氏和劉彥的庇護疼愛,千嬌萬寵地長到現在,從來沒有想過,她和劉雍竟不是劉彥和王氏的親生孩子!

她擡步往自己的寝殿走去,進了殿,柳桐桐急忙迎過來,将殿門關上了,拉着她在床榻上坐下來,擰了幹淨的熱帕子給她:“擦擦臉。”

劉鎏這才驚覺自己竟是哭了滿臉的淚。

她接了帕子,擦幹淨臉,才轉頭看柳桐桐:“你知道我今天會發現一些事情,是嗎?”

柳桐桐點點頭。

她什麽也沒說,也什麽都沒問,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裏陪着劉鎏,等到劉鎏不哭了,才輕聲說:“國公爺和夫人對你們是真心疼愛,這是最重要的,對嗎?”

劉鎏一怔,心裏倒是沒那麽難受了。

對啊,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劉彥和王氏對他們這麽多年的疼愛不是假的。

“謝謝你啊桐桐。”她心情複雜,拉過柳桐桐,沉默了半天,才想起來問柳桐桐,“桐桐,你之前說,我前世裏幫着你嫁了一個人,你嫁的人是誰啊?”

柳桐桐臉上一白,随即笑了笑:“這一世,我不會再嫁那人,姐姐還是不要知道了,我不大想說。”

劉鎏狐疑地看了柳桐桐半晌,見她神态堅決,逼問無用,只好點點頭岔開話題:“好好,不問了。”

她和柳桐桐各自無話,睡去了。

……

東宮裏各自一片祥和,皇宮宣室殿裏,許茂卻是寝食難安。

他窩在大到沒邊的龍床上,四周一個人都沒有,窗外還是不是有高大兇狠的士兵走過,他似乎還看見有暗地裏的魅影閃過,那是宮裏的暗衛們,在四處奔走。

他吓得壓根睡不着,好害怕自己一旦閉上眼睛,就會被許融的人割下腦袋,只能抱着自己嗚嗚地發抖。

殿門突然被一陣大風給怼開了。

許茂頓時如驚弓之鳥一般,咋呼着跳起來,嗷嗷嗷地叫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整座宮殿裏沉默得如同墳墓,沒有人來寬慰他,也沒有人來保護他。

許茂在宮裏咋呼嚎叫了大半夜,直到晨光大亮,他才消停下來,整個人已經蔫了吧唧的,很是不好了!

東宮的管事半夜裏就得了宣室殿那邊的動靜,想着來彙報給太子殿下,可是到了寝殿外,裏面的動靜斷斷續續,直到第二天上午了,還沒斷。

管事啧啧稱奇,悶着頭站在外面,一直等到太陽都曬屁股了,寝殿裏才消停,宮女端着熱水進去伺候了半天,許融才頂着肉鼓鼓的雙眼走了出來,看了管事一眼。

管事急忙低下頭,心裏暗暗稱奇,太子以前不是個縱欲的人啊,東宮裏的側妃和良娣房內,許融每個月也去不了三兩回,回回都是上半夜去,下半夜就走了,不留着過夜的。今兒個這是怎麽了?屋子裏的姑娘是誰啊,能纏着厮磨許融到第二天上午?

管事雖然好奇,卻不敢往殿內看,跟着許融去了議事殿,才将許茂的事情說了。

許融聽完,冷笑一聲:“自己吓自己,倒是挺有意思。”

管事忍不住低聲問:“殿下,要不要派個人過去,勸那位寫個禪位诏書什麽的?”

許融看了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吩咐道:“将南疆公主加上總譜,封為太子側妃吧。”

管事一愣,随即明白了,答應下來,随即轉身去辦兩件大事。

許茂在宣室殿裏見外面的天色亮了,才算是能放心睡覺了,卻有宮人進來喊他起身:“陛下,該上朝了!”

許茂一臉的虛弱,眼底一片青黑地被宮人扶起來換衣服,正在迷迷瞪瞪的時候,身邊伺候的宮人,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哎,陛下,您與其這樣擔驚受怕,何不學那堯帝,将皇位禪讓給有能力的人,您也落得個一身輕松不是?”

許茂苦着臉看那宮人:“我不是沒有說過将皇位讓出,可是皇兄辭而不受,讓我怎麽辦?”

宮人低聲又勸:“太子殿下繼位本也是順理成章的,可您如今是皇上,太子殿下一回城就接了您手中皇位,外人怕是要說三道四,不如您帶着朝中文武百官,寫下禪位诏書,親自去求殿下登基,到時候,殿下想必不能再推辭了!”

許茂有些踟蹰,心裏是不大樂意的,他好歹是皇帝啊,難道還要跪下來,求許融拿了他的皇位不成?

可是宮人說的也有道理,把這燙手的皇位讓出去,他至少能保住一條小命不是?!

“好好,朕……哦不,我,我來寫禪位诏書!伺候筆墨!”

宮人淡定地笑,回身朝外打了個眼色,立即有人捧着筆墨過來了,好似早就準備好了的。

許茂大筆一揮,言辭懇切地寫了禪位诏書,小心翼翼地捧着去了太極大殿。

一進大殿,就見百官之首,許融長身玉立,臉上是招牌的溫和笑意,許茂一看見他的笑容,就覺得腿有些軟,被身邊的太監眼疾手快地扶了,才算是能走到龍椅上坐下。

許茂坐定,将诏書遞給了大太監,百官肅穆,大太監看了許融一眼,将诏書展開,朗聲宣讀起來。

百官神色各異,卻都沒有露出太過驚奇的樣子來,誰都知道,這皇位只能是許融的,許茂要麽死,要麽禪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等到诏書宣讀完畢,許融才神色嚴肅地越衆而出,一掀衣擺朝座上的許茂跪下去,朗聲說道:“陛下,臣無德無能,不敢受此重托,陛下正當年紀,還請收回成命!”

許茂坐不住了,急忙站起來,跑下去,親手扶起許融,等到許融站定了,他卻啪地一下跪了下去。

百官驚詫。

許融也被吓了一跳,這孩子是不是傻,穿着龍袍給他下跪?!

許茂哭了起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拉住許融的衣擺,就差抱住許融的大腿了,哀求道:“皇兄,我錯了!這皇位不是我想坐的啊,外祖和母妃逼着我,我不得不登基!皇兄可算是回來了,皇兄救我!”

許融看了看百官。

在場有大半都是許融的心腹,一看這架勢,立即順勢跪下去,齊齊地大喊:“請太子殿下登基!”

有些胡子花白的老臣,一早就是支持太子的,此時抖着胡子上來,跪在許融面前,顫巍巍地就差哭給許融看了:“殿下,要以國事為重啊殿下!”

許融看着滿堂跪倒的大臣,面上神色非常為難,無奈地嘆了口氣,先是扶起許茂:“你先起來!”

許茂見他神色就知道他答應了,松了口氣站起來,将頭上冕冠脫下,交給了大太監,随即站在百官身前,朝着許融下跪行禮:“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都是機靈的,立即跟着許茂大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聲震天動地,遠在東宮裏的賀域晴都聽見了。

她捂着酸痛的腰,趴在窗口看着太極大殿的方向,笑得甜蜜極了。劉鎏在一邊閑着沒事畫畫,将賀域晴放進了畫卷中,一邊落筆,一邊打趣賀域晴:“如何?事成了,心裏滿意了吧?”

賀域晴嘿嘿笑着,麥色肌膚下,潔白的牙齒尤為明顯:“滿意!太子美人看着嬌弱,想不到很威猛!”

劉鎏啐了一口,倒是先臉紅了。

兩人正在說閑話,殿門外忽然來了個小太監,在門口禀報:“姑娘,國公爺派小的來知會您一聲,宮門外,壽春夫人來求見。”

劉鎏一頓:“壽春夫人?你沒聽錯?”

那可是陳家的老祖宗,陳寧兒的嫡親祖母,怎麽來東宮求見了?

“是要見我嗎?”

小太監尖聲答:“說是求見夫人,國公爺特意囑咐奴才,讓姑娘您知道便可。”

劉鎏豁然開朗,頓時紅了臉。

賀域晴見她神色,有些奇怪地問:“那什麽夫人來幹嘛的,你怎麽這麽一副思春模樣了?”

劉鎏還沒答話,柳桐桐在一邊忍不住笑道:“壽春夫人大抵是得了世子爺的請求,來保媒的!”

賀域晴一聽,頓時表現得比自己要嫁人了還開心,一挑三尺高,尖叫起來:“啊!真的啊!我去瞧瞧!”

說完,轉身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跑。

劉鎏急忙喊:“唉,我畫還沒畫完呢。”

那野丫頭卻已經跑遠了。

劉鎏和柳桐桐一起也溜去了前殿,在偏殿裏關上門偷聽。

壽春夫人是灈陽城裏難得的全福夫人,一輩子和丈夫恩恩愛愛,膝下子女雙全,兒孫滿堂的,又因為夫家顯赫,得了個“壽春”的诰命封號,風光美滿的很,正适合給人保媒送嫁。

她如今雖然頭發花白,身體卻還硬朗,得了太皇太後袁氏的吩咐,就帶着許劭的八字上門來了。

王氏一開始還以為是來給劉雍保媒的,畢竟劉雍如今跟着許融出去打了一圈的仗回來,誰都知道劉家有個文武雙全的俊秀兒郎還是光棍,前兩日都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了。

哪知道壽春夫人開口沒聊幾句,就把話頭往劉鎏身上引了過來。

劉鎏在偏殿裏聽了半天,被旁邊的柳桐桐笑得臉上發熱,不願意久待了,起身跑了出去。

柳桐桐跟上來,看劉鎏很幸福,就放心了,等到了殿外,忽然開口說道:“姐姐,你這邊已經安頓好了,我想我也該離開了!我想在城中尋一處位置好一點的鋪子,等城中修繕得差不多了,繼續開店做些小買賣養活自己和弟弟!”

劉鎏有些不舍,拉過她:“這麽着急嗎?城裏現在還亂得很!”

“就是想着亂的很,京兆尹那裏,才會把殘破的鋪子公開拍賣了,價格也壓得低,現在出去買鋪子,正合算呢。”

劉鎏雖然不舍,可人家畢竟不是她的婢女,能自食其力,她該高興才對,于是點點頭,答應了,又開口問道:“錢夠嗎?我可以入股喲!開一家大大的酒樓,不是更好?”

柳桐桐神色一動,立即笑了:“姐姐既然願意入股,我自然沒什麽不樂意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劉鎏想着沒畫完的畫,忍不住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賀域晴不是說要來看熱鬧嗎?人怎麽不見了?”

“大概是有事被叫去前頭了。”

劉鎏想到賀域晴睡了許融,如今許融大概已經準備登基了,賀域晴作為這場戰事的大功臣,會得個什麽位分呢?

太子正妃?!

劉鎏只覺得想到這裏就有些激動,許融的皇後要是賀域晴這樣的狂野妹子,後宮以後有熱鬧了!

“走,咱們去前頭看看。”

賀域晴的寝殿前廳裏,她正氣鼓鼓地聽東宮管事念着文绉绉、臭長臭長的冊封文書。反正她也聽不懂,等到管事的念完了,才翻着白眼問:“太子美人是什麽意思?要娶我嗎?”

管事的笑眯眯地答:“公主,不是娶,是納。”

賀域晴不大懂這些字眼的區別,疑惑地看他:“側妃?妃子就是妃子,為什麽加個側字?”

一句話問得管事啞口無言:他咋知道?他一個可憐的太監又沒有娶過大老婆小老婆的!

剛走到門口的劉鎏一聽“側妃”兩字,臉色頓時沉了沉。

她果然是把形勢想得太好了些!

擡步進了大廳,她笑着朝賀域晴行禮:“臣女見過側妃娘娘了!”

賀域晴被她行禮弄得紅了臉,沒好氣地來抓她:“你可別這樣,我不高興看你朝我行禮的!你來,幫我看看這文書寫的都是些什麽?”

劉鎏從管事的手裏拿過文書,看了一通,随即笑着言簡意赅地跟賀域晴解釋:“公主,你以後就是太子美人的小老婆了!”

賀域晴頓時委屈地嘟嘴:“小老婆?他還要娶大老婆嗎?”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事情的啊,太子娶大老婆,還有另外一堆小老婆,都是必然的!公主當時不是說,不會介意的嗎?”

賀域晴眨眨眼,短時間內的不高興頓時消散了,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也對!我早就想明白了的!那好,我明白了!管事的,你把文書和這些亂七八糟的放在這裏吧,你可以走了!”

管事弓着身子笑眯眯地走了。

劉鎏拉過賀域晴回去接着畫畫,只是總也靜不下心來了,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晚,那壽春夫人還是沒有離開,也不知道是在跟王氏聊些什麽。

直到天邊有了晚霞,暮色漸起,外面才聽到動靜。王氏将壽春夫人送了出去,回過頭,就來找劉鎏了。

“等得着急了嗎?”

劉鎏放下畫筆,打了個眼色,賀域晴就被柳桐桐給拉了出去。

她抱着王氏的手臂開始撒嬌:“哎呀娘親你也取笑我!怎麽樣?壽春夫人來做什麽?”

王氏笑呵呵地看她:“還能做什麽呢?”

劉鎏羞紅着臉,去拿她手裏的紅紙:“這是世子爺的八字?娘,要不要找欽天監的測一測八字?”

王氏斜觑着她:“怎麽?八字測出來不合,你就不嫁啦?”

劉鎏立即搖頭:“那倒不是!”

“那就沒必要測!”王氏果斷地做了決定,“我當時跟你爹的八字,你奶奶也說不合呢,不照樣好好的過了一輩子?成親過日子,八字什麽的,都是不頂用!兩個人互相扶持着,恩愛着過日子,才是正經!”

劉鎏歡呼:“母上大人威武!”

“好了,你的婚事,爹娘不用操心了!你弟弟那裏,你可知道,他有什麽中意的人嗎?”

劉鎏眼眸一轉,嘿嘿地笑:“沒有,劉雍還是個寶寶呢!”

劉雍還在一直給柳桐桐寫情書呢,可是八字沒一撇,她還需要保密啊!

王氏白她一眼:“整日瘋言瘋語的!以後嫁了人可怎麽得了……”

劉鎏拉着王氏坐下,拍着胸脯保證:“娘,你放心,我不主動欺負人,可誰也別想欺負我!”

王氏:這話聽着,好像也不怎麽讓人放心哪。

…………

許融接受皇位禪讓,诏書迅速散發全國各地。

登基大典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

東宮這裏人來人往,劉家顯然不适合再住下去了,好在袁家的宅子也不需要大手筆地修繕,保存得相當完好,劉彥做主,當即就帶着家眷搬了進去。

劉鎏和許劭的婚事,交換完八字,年親王府那邊就火速地準備好了文定之禮,八字交換完的六天之後,許劭就穿戴整齊,由年親王親自帶着,與媒人一起上門來下定了!

劉鎏在後院裏,被王氏下了死命令不準出去瞎晃,急得抓耳撓腮。

紅袖綠腰剛剛被她從郊外接回來,正幫着她收拾屋子內外的雜物,見她閑得發慌,紅袖忍不住提議:“小姐,您別在那裏亂晃了,要不,您去院子裏練練劍?”

劉鎏掐着腰在屋子裏來回又晃了兩圈,沒好氣地擺手:“靜不下心來,練了也是浪費力氣!”

她拉過綠腰,輕聲吩咐:“美人兒,你去前頭看看是什麽情況,爹爹和娘親那性子,可別臨場又為難世子爺!”

綠腰心想,小姐也是瞎擔心了,老爺和夫人不比任何人都希望小姐嫁個好人家嘛!怎麽會為難上門來定親的女婿呢?

事實上,王氏還真的沒有為難許劭,這回鬧性子的,卻是劉彥!

大概是覺得自家養了許多年的白菜,終于還是讓人拱了,劉彥看見許劭帶人上門來的時候,無端地就心裏不爽了。

各種不高興了!

他板着臉,态度很不大親近地跟許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而許益,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看着也很心不在焉的樣子。

兩個做家長的都這麽不給力,許劭只好親自上陣,态度溫順地坐在王氏的下首,陪着她說話。

一屋子人一時間也還算是一派和諧,說話的說話,吃酒的吃酒,婚事眼見着就要順利定下。

就在這時,門口的小厮忽然屁滾尿流地跑來,大喊一聲:“老爺!不好啦!門外……門外……”

劉彥頓時不高興了:“什麽?!”

“門外,來了好多人,說是來下聘禮來了!”

劉彥沒回過味來,許劭卻立即氣得站起來,低聲怒吼:“是誰?”

找死來了是不是?

小厮看了看許劭的黑臉,有些害怕,戰戰兢兢地答:“是……是袁公子!說是……是先帝賜婚……”

許劭回身從蕭翎腰間抽了劍就沖了出去,非剁了袁知安不可!

劉彥眼珠子一轉,問王氏:“賜婚的诏書,咱家的是不是扔了?”

“可人家的沒扔啊!”

劉彥一想也對,朝許益讪讪一笑,随即和許益一起也跟着出了門。

門外,袁知安騎着高頭大馬,身後是三十六擡的聘禮,雖然數目不算多,但是,是他目前能湊齊的最大數量了!各個箱子都是沉甸甸的硬貨!

大宅的門口身影一閃,當先走出來的卻是許劭,袁知安臉上笑容一頓,倒是不驚訝,随即翻身下馬,朝許劭笑着

簪纓錄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6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15)

32%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