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16)
問道:“世子爺也在?”
“你來下聘禮?”許劭長劍一指,差點削了袁知安的鼻子。
袁知安輕輕擡手,将劍尖挪了挪,才輕聲細語地答:“是啊!陛下在籌備登基大典,我想着粘粘喜氣,就趁此機會将婚事辦了。”
許劭臉黑得都能蘸一蘸刷牆了:“那真是對不住,本世子和鎏兒的婚事已經定下了!”
袁知安倒也不着急,眼見着劉彥也走了出來,轉身将馬背上帶着的一道明黃聖旨拿了出來,上前遞給了劉彥:“伯父,這道聖旨可別再丢了!這可是你我兩家的榮耀,哪怕以後成了一家人!這聖旨還是一邊保留一道,比較合乎禮法啊!”
劉彥摸摸鼻子,将聖旨接了,看看袁知安身後的聘禮,笑眯眯地問:“你這麽着急就來下聘禮啦?可是不巧得很,侄女如今不在灈陽,待我給老家傳個信,等侄女來灈陽了,再下聘禮也不遲吧?”
袁知安臉上的笑意立即一僵,有些懵:“什麽……侄女?”
劉彥笑呵呵地點頭,随即将賜婚的聖旨展開,指着上面他自己的筆跡,笑呵呵地朝年親王許益說道:“王爺給做個見證,您看,這聖旨上寫着什麽?咱們劉家如今還未定親的姑娘,可不就只剩二姑娘劉沁了麽!”
許益一看那聖旨,仔細一琢磨,頓時笑了,點點頭,頗有威嚴地下了定論:“這倒是沒錯,袁公子如今來下聘禮,只能是聘下劉二姑娘了!”
袁知安鐵青着臉,在許劭得意的嘿嘿笑聲中,奪過聖旨仔細看了一眼,頓時如遭雷擊!!
“賜婚……劉家之女……劉家之女?!”他捏着聖旨,恨不得當場撕了,燒了!
哪怕扔得遠遠的也好啊!
劉家之女!
人家只說是将他和劉家之女賜婚,又沒說是劉家三女劉鎏!如今劉鎏已經和許劭文定了,沒定親的,就只剩劉沁!
他兜兜轉轉折騰這麽久,居然還是只能娶到劉沁?!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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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077 當場對質
許劭笑得別提有多嘚瑟了,上前将賜婚聖旨從許益手裏拿過,走到面色鐵青的袁知安面前,笑呵呵地塞進了他的懷裏。
“袁三,這聖旨,看來沒必要讓國公爺保管了,你的岳父在這兒呢!”
許劭回身一指剛剛走出來看熱鬧的劉弘。
劉弘方才在院子裏,此時剛走出來,就被許劭迎頭砸了個大大的驚喜,一時間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知安,只能支支吾吾地問:“這……這是怎麽回事?”
袁知安臉色難看地看了劉弘一眼,想到劉沁,頭疼得都要炸了。
身邊的人小聲地跟劉弘解釋了剛才的一幕,劉弘越聽越高興:這憑空掉下來的女婿,如今可是太子跟前的紅人啊,雖然因為袁家的緣故,暫時不可能得到太高的權位,但是只要太子殿下順利登基,袁知安總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他把女兒嫁過去,就是綁住了一棵搖錢樹啊!
劉彥對自家庶弟最了解不過的,拉過劉弘朝着袁知安啪地一推,笑道:“劉弘,這可是先帝禦賜給你的好女婿!人家既然将聘禮都帶來了,你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吧?”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劉弘很是高興得意,急忙點頭,生怕遲了一點點這婚事就作廢了似的:“答應!先帝親自下诏,這是多大的榮耀!肯定答應!”他說完,笑呵呵地看袁知安,越看越滿意。
有了袁知安做對比,劉彥此時再看許劭,也沒有那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笑着朝許劭招招手:“邵兒啊,來,咱們進去接着吃酒,大好的日子!袁三公子又和我們家結了親,喜上加喜啊!”
許劭狠狠地點頭:“诶,是呢!袁三,走,進去一起吃酒?”
袁知安還處于暴怒不甘中,見許劭要過來拉他,他猛地閃開了半步,站定之後,狠狠地瞪着劉彥:“國公爺,難道不怕我去太子殿下面前,說些不該說的話嗎?”
劉彥一副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很茫然地問:“說什麽不該說的話?我為什麽要怕啊?”
袁知安見四周前來圍觀的朝中顯貴不少,忽然心中發狠,再無顧忌,笑着又問了一遍:“國公爺,您家中嫡女,當真只許給了年親王世子,是嗎?”
劉彥點點頭,攤手:“這是當然!本來嘛,按照聖旨,也可以許配給你的!可是你來得遲了些……”
言下之意:怪我喽?
袁知安抿唇,忍着怒氣,忽然朗聲說道:“那好!我與小姐沒有緣分,也就罷了!只是王爺,世子,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英國公府的嫡女和嫡子,其實不是英國公與夫人親生的孩子,而是收養的吧?”
他一句話說完,滿場皆驚。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許劭,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轉頭看着同樣驚呆了的人們,朗聲問道:“整個灈陽城誰不知道,英國公寵女兒寵到讓人羨慕的程度?你說不是親生的?試問在場的大家,有的人連家中親生的兒女,都做不到這般寵愛的地步吧?若不是親生的,誰會這樣寵愛?”
這話說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啊!
在場大部分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顯然是更相信許劭的話。
袁知安先是婚事受阻,如今在人家大門口說出這樣的話,的确沒什麽可信度嘛!
劉彥很是贊賞地看了許劭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氣,暴怒地指着袁知安:“真是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生的娃,養了十幾年,你居然說不是老子親生的?不是親生的會長得這麽像嗎?”
他擡手就把劉雍拎了過來,在衆人面前狠狠地做了個對比。
同樣的濃眉,同樣圓溜溜的眼,同樣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子,飽滿的唇……
怎麽看都是有六七分相似的,要不是親生的,怎麽可能長得這麽像嘛!
許益在一邊立即威嚴地蓋章了:“袁賢侄,你就算心裏不順暢,也不能拿這種事情胡說八道!好在劉家雙胞胎與英國公長得極為相似,要是不太像,你這麽一編排,外人該怎麽說三道四?!年輕人,心胸要寬廣一些嘛!”
袁知安幾乎要吐血,本來溫文爾雅的一張俊臉,此時看着,竟有些扭曲醜陋。他瞪着眼看劉彥和劉雍,也有些說不上話來!
此前只知道查劉彥的生育能力,腦海裏竟從來沒有将劉雍和劉彥的相貌放在一起比對一下!
如今這麽一看,他都險些要懷疑自己的消息了。
他拼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朝劉彥冷冷地說道:“既然國公爺不承認,那我就帶着當日負責接生的婢女,還有貴府小姐和少爺的奶媽,去陛下面前說說,她們當日看到的事情了!”
劉彥心裏一咯噔,面上神色不變,仍舊是纨绔式的憤怒,一挺腰:“去就去!有本事咱們現在就去!”
袁知安求之不得,微微一拱手,轉身便走:“那咱們就去宮裏找陛下評斷評斷吧!”
劉彥板着臉,轉身看了許益一眼。
許益微微搖了搖頭。
劉彥心裏有了底氣,昂首挺胸地看着圍觀的衆人:“我這就去宮裏找陛下評評理,大好的日子被人這麽鬧,必須讨個說法才是!衆位,對不住了,今日先到這裏,回頭等這事兒了結了,我逐個登門拜謝!諸位暫且請回吧!”
文定的宴會本來就只請了和劉家及年親王府要好的幾家顯貴,見劉彥被鬧騰得心情不好,各家都寬慰了幾句,轉身告辭了。
劉彥回府去叫了劉鎏和王氏一起出來,一家四口外帶許益和許劭,浩浩蕩蕩地進宮去了。
許融正在宣德殿裏處理公文,累得頭昏眼花,就聽大太監來低聲彙報:“陛下,英國公帶着家眷,哭着來求見陛下!”
許融一愣,頓時奇了:“哭着來的?”
大太監點頭。
“快請。”
大太監下去傳召,沒一會兒,就聽到劉彥號喪似的,哭得極為大聲,撲進大殿就跪下了,朝着他叩頭哀聲喊道:“陛下,您可要為微臣全家做主啊!”
許融一愣,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跪着的一衆人,忍不住奇道:“朕聽說,你們兩家今日不是在文定嗎?這是怎麽了?”
袁知安上門去送聘禮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難道袁知安的殺傷力這麽大?那樣的話,該哭的人不更應是許劭嗎?
許融看了許劭一眼。
劉彥擡起頭來,滿臉的淚水,委屈死了:“陛下,那袁知安今日去微臣府上送聘禮,這本是好事!先帝給袁公子和我劉家之女賜婚!劉家未嫁之女只有二姑娘劉沁和我們鎏兒,鎏兒今日已經聘給了年親王之子。袁公子可不就只能聘咱家二姑娘嗎?陛下給評評理,是不是這樣?”
許融聽了,半晌,忽然驚疑不定地看了劉彥一眼。
“唔,的确是這個道理。”
他想起當時賜婚的事情了,大太監寧一當時特意給他遞了消息,只說那聖旨可能有玄機。他當日覺得這消息沒什麽價值,也就沒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當時這道賜婚聖旨,可能就是劉彥給袁家上下挖的大坑啊!當日因為這道聖旨,袁承載就以為将英國公一家綁在自己的大船上了!
張标也是前兩日才主動招認,當日接了劉彥的一封書信,随即給袁承載這邊遞了信,讓袁承載以為他會跟着一起起事。等到張标的大軍開拔,袁承載在灈陽城才算是沒了顧忌,再加上袁承載病重,沒幾天好活了,才铤而走險,當即發兵造反!
許融此時,對劉彥有了一絲戒備和懷疑。
他想起當日國師玉宸子的話,将星東移帝星式微!袁承載雖然造反,但是袁承載不是“将”而是“相”,那麽,玉宸子的話,會不會應在英國公一脈上?
他臉上仍舊帶着溫和的笑,看着哭得正歡的劉彥,無奈地開口笑道:“表叔快別哭了!”
大太監急忙擰了熱帕子過來,劉彥接過,擦擦眼淚,才不爽地接着告狀:“本來嘛,袁公子跟咱家二姑娘結親,是歡天喜地的大好事!可是人家袁公子不樂意啊!今日在微臣的門前,當着滿府賓客的面,編排微臣的兒女,不是微臣親生的!微臣生氣啊!難過啊!委屈啊……”
許融有些頭大!
他看着劉彥這麽演戲,有些想笑,又有些戒備,半晌,才擺擺手:“表叔放心,這事兒朕會給你們做主的!來人,宣袁知安!”
大太監立即出門叫人傳信去。
袁知安已經回府帶上關在府裏的人,馬不停蹄地入宮來見駕了。
一進宣德殿,就看到站在殿上的劉彥正在擡手抹眼淚呢。
袁知安可算是長見識了,以前只覺得劉彥是個老纨绔,如今才知道,人家心機深着呢,他和袁家都被狠狠地擺了一道,現在滿身是嘴也說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了!
“微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融有些無奈,看袁知安一眼,眼底也有不悅:“平身吧!起來跟朕說說,你今日為何在人家宅門前,說人家的嫡子嫡女不是親生的?”
袁知安朗聲答道:“陛下,微臣有證據和證人!并不是信口胡說!”
許融一怔,看了看劉彥。
本以為會在劉彥的臉上看到剎那的驚慌,結果卻見劉彥露出滿臉的憤怒,氣呼呼地掐着腰指着袁知安就差當庭罵娘了:“好小子,那就把你的證人帶上來,老子親自問問他們……”
許融聽得皺眉:“額咳……”
劉彥立馬恭恭敬敬地轉身行禮:“微臣失儀了!”
許融失笑,無奈地轉頭朝袁知安擺手:“既然有證人,就把證人帶上來!當着朕的面,該問清楚,還是要問清楚!”
劉彥急忙點頭:“正是正是!趕緊帶上來!”
袁知安轉身打了個手勢,門口的太監立即帶着兩個中年婦人走進來,兩個婦人都身材豐滿,其中一個看着年紀稍大一些,進了大殿就眼珠子咕嚕嚕轉,看着很瑟縮。另一個容貌清秀,神情也淡定,進了大殿,下意識地渾身收緊,腳步端穩,看樣子像是嚴格地學過規矩的!
劉鎏站在王氏身邊,等到那兩個人走進來,她敏銳地發現王氏看着其中一個人,目光直直的,身子忍不住輕輕發抖起來,只是還能勉強鎮定站着。
劉彥也看到了其中一人,的确是劉鎏和劉雍小時候的奶娘楚媽媽。
“楚媽媽?”
楚媽媽渾身發抖,看着劉彥,又看看龍椅上的許融,腿一軟就給跪了:“民……草民給皇帝老爺磕頭了……”
另一個儀态溫婉地也朝許融行禮:“奴婢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許融擺擺手,沒讓她們起身,開口問道:“誰先說?到底怎麽回事?英國公家的兩個孩子,是不是英國公和夫人親生的?”
楚媽媽沒學過正經規矩,一聽這話,立即直起身子大聲答:“皇帝老爺,奴婢先說!奴婢原來是英國公家少爺和小姐的奶媽,奴婢……”
劉彥霍地在旁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楚媽媽,你怎麽不先說說,你當了雍兒和鎏兒的奶媽,怎麽現在不在府裏了?”
楚媽媽要說的話被打斷,一時間有些發怔。
許劭在一邊忽然語氣好奇地追着問了句:“為什麽不在府裏了?被打發出去的吧?”
劉彥笑眯眯地看他一眼,立即點頭,答道:“是啊,陛下,這楚媽媽在微臣府上的時候,手腳不幹淨,偷竊雍兒和鎏兒的私庫金銀,又暗地裏虐待兩個孩子,被微臣發現,打了一頓趕出去了!這婆娘必定心中懷恨,陛下,請您明鑒!”
他朝着許融說完話,轉身去瞪楚媽媽。
楚媽媽吓了一跳,眼見着許融臉色不好看,為了活命,急忙大聲說道:“皇帝老爺,奴婢要說的都是實話啊!奴婢到了英國公府上的時候,人都說夫人剛生了府上的小姐和少爺,可是奴婢當時看到孩子的時候,兩個孩子肚臍上的結痂都快掉了!奴婢敢說,那倆孩子肯定出生有半月以上,根本不是剛出生的!”
她一番話說完,劉鎏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一開始以為袁知安定然找的是些阿貓阿狗不足為慮呢,想不到這真是他們的奶媽。
王氏也緊張地身子有些發抖,正有些站不穩,身邊的劉鎏忽然走過來扶住了她,讓她将渾身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
王氏一震,轉頭看劉鎏一眼,見了劉鎏眼中的寬慰,忽然心中一酸:劉鎏已經知道了!
許融在龍椅上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目光溫和地看向劉彥:“表叔,你怎麽說?”
劉彥梗着脖子,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紅着眼圈答:“陛下,這純屬誣蔑!微臣的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一雙兒女,如今被人這樣編排,微臣不服!”
許融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轉頭就看向那姿态很端方的中年婦人,開口問道:“你呢?你又是誰?”
婦人躬身拜了一拜,朗聲道:“奴婢是前朝太子東宮內的掌事女官蘇瑾。”
許融來了興致,盯着蘇瑾問道:“掌事女官?如今為何不在後宮了?你又是因為什麽,進宮來的?”
蘇瑾跪得筆直,腰背挺立成優美的線條。
“前朝覆滅之後,宮中有嚴令,前朝後宮所有人都不得繼續留在宮中,奴婢僥幸得了赦令,出宮嫁人生子。今次入宮,實在是被逼無奈,奴婢說了該說的話之後,還請陛下做主,請袁大人将奴婢的丈夫與兒子平安歸還!”
袁知安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怎麽也想不到,他手裏握着這女人的丈夫孩子,她還敢在這裏捅他一刀。
許融也責怪地看了袁知安一眼。
袁知安立即跪倒在地,朗聲辯解:“微臣也是一時情急才出此下策,微臣該死!”
許融哼了一聲,先不管他,而是轉頭看蘇瑾:“你說吧,要說實話!朕才能為你做主!”
蘇瑾躬身叩頭,直起身子正要說話,大殿外忽然有太監高聲禀報:“陛下,蕭太妃駕到!”
許融霍地站起來:“太妃?”
他站起來,走下龍椅,親自到殿門迎接蕭太妃。
劉鎏忍不住輕聲問劉雍:“這位蕭太妃是誰啊?”
劉雍搖搖頭,小聲答:“只知道是陛下前幾日從冷宮裏接出來的娘娘。”
許融快步到了殿門,看着走進來的女人,笑得真正開懷,像是兒子見了母親一般,上前親熱地扶住蕭太妃的胳膊,往殿內走,一邊溫聲問道:“母妃怎麽過來了?”
許融身子讓開之後,劉鎏才看清楚所謂的蕭太妃長得什麽樣,頓時驚得腦中嗡地一聲。
蕭太妃,竟是那個長得與她和劉雍相似的女人!
蘇瑾看到蕭太妃,也吓了一跳:“娘娘?”
蕭太妃看着蘇瑾,眼神溫和:“蘇瑾,多年不見,你如今可還好?”
許融神色一僵,驚疑不定地問:“母妃……竟認識這女官?”
蕭太妃優雅地搭着許融的手,慢悠悠地走到衆人身前,才輕笑着跟許融解釋:“傻孩子,你竟忘了,我是什麽人了?”
許融一愣,才想起來,頓時笑了:“我竟忘了母妃是前朝那位太子妃的陪嫁婢女了!”
蕭太妃溫婉一笑,随即看着蘇瑾:“蘇瑾,你這次入宮,是想跟陛下說什麽呢?”
蘇瑾畢竟是在深宮裏做過女官的,智商擺在那裏,自然不笨,看見蕭太妃,又看看英國公及身後的一對雙胞胎,随即眼中含淚地看着許融:“陛下,奴婢是想說,奴婢當日在東宮伺候,前朝覆滅,灈陽城被破的時候,前朝太子妃蕭氏,在東宮産子。當時整個東宮已經亂成一團,接生的嬷嬷早已逃了,是奴婢為太子妃親手接生的!”
許融看看劉鎏和劉雍,忍不住問:“太子妃當時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又或者,是雙胞胎?
蘇瑾挺直脊背,朗聲答道:“太子妃當時生下一子,但是沒等奴婢和太子妃收拾好,就有士兵将東宮圍了。那孩子,已經和太子妃一起,死在了東宮裏!是奴婢親手收殓的!”
許融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之前是在擔心,還是在期待什麽。
袁知安在一邊聽見蘇瑾這番話,臉色一變:“你這賤人!之前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蘇瑾冷笑着看袁知安:“袁公子手裏拿捏着我丈夫與孩兒的性命,教奴婢說的那些話,奴婢此時當着陛下的面,萬不能說!陛下,奴婢說的都是實話,還請奴婢明鑒!”
許融點點頭,随即看着袁知安:“愛卿,回頭叫人将蘇女官的丈夫和孩子原樣送回,要是有什麽閃失,朕唯你是問。”
蕭太妃在一邊忽然柔聲跟了一句:“若是日後蘇女官一家有什麽不好了,陛下,也要找袁大人算賬呢!”
許融立即乖乖地點頭:“是,母妃說得有道理!”随即轉頭看袁知安,“聽明白啦?”
袁知安臉上鐵青,已經處于暴怒的邊緣,耐着脾氣低頭答應下來:“微臣明白。”
只是轉頭看向蘇瑾及劉家四口時,眼底的狠戾一閃而過。
“母妃怎麽不在宮裏歇息,出來做什麽?”
蕭太妃嘆了口氣,被許融扶着在龍椅之畔坐了,才輕笑着說:“方才身邊伺候的宮人說看見了舊人,就想着來看看是誰!本宮呆在冷宮裏十幾年,許久不見舊人,一時激動,就闖了進來,陛下不怪本宮吧?”
許融笑得真心實意,不疑有他:“兒臣怎麽敢怪母妃!母妃養我六年,待兒臣視如己出,如今兒臣登基,自然該萬事敬着母妃呢!您這樣說,兒臣惶恐!”
蕭太妃滿意地笑笑,贊賞地看了他一眼。
許融剛出生時,親生母親就去世了,後來蕭太妃入昭徳帝後宮,昭徳帝大概是為了拴住蕭太妃的心,就将許融塞到了她身邊,交由她教養。
只是後來蕭太妃抵死不肯侍寝,昭徳帝好性子地等了幾年,等不下去,打算用強,當時蕭太妃用一把匕首将自己刺得幾乎喪命當場。
許融也是在場親眼看見的,只是那時候還小,并不理解蕭太妃為什麽那麽抗拒侍寝,只記得當時昭徳帝将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弄進了後宮,救活了蕭太妃,随後就将人打入冷宮,鎖進了長秋殿,再也沒讓她出來過。
許融自打那時候起,在昭徳帝面前就失了寵。
同病相憐,許融心裏不但不怪蕭太妃,還一直惦念着,等到确認登基的第二天,就将蕭太妃從冷宮接了出來好生榮養起來!
在他這裏,蕭太妃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母子倆說了幾句閑話,蕭太妃就笑呵呵地轉頭看許益和劉彥,微笑着致意:“這位就是年親王?英國公?”
兩個大叔都像是不認識她一般,紛紛行禮:“見過太妃娘娘。”
蕭太妃看着這兩人,笑着朝許融說道:“皇兒倒是得了些忠厚能幹的好大臣!”
許融嘴角一抖,許益能幹是能幹,忠厚嗎?
劉彥,忠厚麽?能幹麽?
許融在上頭心思百轉,劉彥在底下開始撒潑了,越衆而出,朝着龍椅上的許融說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袁大人誣蔑我們英國公府的事情,可怎麽算?還望陛下給我們做主啊!”
許融有些為難地看了袁知安一眼。
袁知安如今是孤臣,能依靠的,只有許融的寵愛,見許融的眼神掃過來,立馬老老實實地跪下去,叩頭請罪:“陛下,微臣聽信讒言才有今日犯下大錯,還請陛下責罰!”
許融對他的知情知趣很是滿意,點點頭,随即吩咐道:“來人,拉出去,廷杖三十!”
袁知安黑着臉,悶頭被拉出去了。
不久,外面就傳來杖打的悶響聲,袁知安也是硬氣,居然一聲不吭地扛了打。
劉鎏在殿內聽得嘴角直抖,轉身扶着王氏,低頭不吭聲。
許融眼角一轉,朝劉彥和許益溫聲笑道:“還沒恭喜二位,兩家喜事得成,大婚之日,可別忘了請朕吃杯喜酒。”
喲,這是想給他們兩個主婚呢?
劉彥一聽,頓時樂了,急忙答應下來:“陛下肯來,微臣高興還來不及呢!”
許益也在一邊笑了笑:“微臣先謝過陛下隆恩了。”
劉鎏朝旁邊看了看,許劭接收到目光,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劉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許融在上頭将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心底暗暗失落片刻,可也明白,此時再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白費力氣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說道:“來人啊,國公府和王府,各送一份賞賜過去!”
“是!”
劉彥滿意地謝了恩,帶着老婆孩子出宮去了。
待一行人出了宮門,劉鎏才忍不住輕呼一口氣,身邊的王氏聽見了,忽然緊緊地拉住她的時候,張口想說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該咋說呢?
劉鎏也朝王氏依偎過來,低聲說道:“娘,什麽都不用說,我都懂的!”
她今日已經看明白了,她的身世。
前朝太子和太子妃的遺孤啊,難怪這麽多人牽涉其中,這麽多人一起保守這個秘密了!
王氏有些感動,拉着劉鎏的手沒放,一家人上了馬車跟許益許劭一行人分別,轉身回了府,一進門,劉雍就忍不住輕聲問道:“爹,娘,今天的事情,你們難道不應該跟我們說一說,是怎麽回事嗎?”
劉彥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點點頭。
他才低聲吩咐:“去書房吧。”
一家人進了書房,關起門來之後,劉彥才輕嘆一口氣:“你們都是聰明的孩子,想必已經猜到了。”
劉雍臉色發白,看了看劉鎏。
劉鎏開口問道:“我們的親生父母,果真是前朝太子太子妃嗎?”
王氏眼圈一紅,眼淚沒忍住就落了下來。
劉彥嘆了口氣:“前朝覆滅之時,太子妃生下你們,當日是年親王率人圍堵東宮,我、前朝的太子殿下還有許益,在戰亂發生之前,本都是知交好友。許益當時動了恻隐之心,将你們暗地裏帶了出來,送給了我!正巧那時,我和夫人成婚五年也沒有孩子,本打算讓夫人假孕,到時候領養一個孩子的。夫人那時正揣着假肚子,看到你們,當即決定假裝早産生子,就順理成章地,将你們算作我們的孩子……”
王氏在一邊悄悄抹眼淚。
劉雍和劉鎏都聽傻了,年親王居然也知道這件事?!
怪不得每次年親王看見他們姐弟倆,眼神都像是看着精心護着的樹苗子長大了似的欣慰!
劉彥拉過王氏的手,也有些哀傷:“夫人,是我對不住你……”
王氏搖搖頭,又拉過劉鎏,看着劉雍:“我和老爺雖然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可是有了你們,我覺得與生個親生的孩子并沒有分別!如今你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千萬不要與我們生分了,啊?!”
劉雍立即跪下,劉鎏也鄭重地走到他身邊,一起跪倒,姐弟倆心有靈犀,朝着堂上父母叩頭。
“爹,娘,你們永遠都是我們的親爹娘!這一點,永遠都不變!”
第二卷 078 半夜翻牆
劉家大宅裏一家四口關起門來說話,不遠處的宮門外,許劭帶着三十來名王府護衛,氣勢洶洶地守在宮門口。
等到袁知安在宮裏挨完了揍被太監們用板車擡出來,送上了袁知安府上的小馬車,許劭就在陰影裏獰笑一聲:“走,跟上去。”
袁家大宅如今成了劉家大宅。
袁知安就住在劉家大宅的對面,那裏是他一早買下來的一處三進小宅子,本來打算袁家成事之後他分出來單過的,如今倒好,和劉鎏他們成了對面的街坊了。
劉家大宅如今所處的地方叫做三元坊,是個僻靜精美的街道,街頭豎着一塊碩大的牌坊,據說是前朝時期,這街道上一戶人家,一門出了三位狀元,當朝皇帝親自下旨造了這塊牌坊,街道的名字也由此改為三元坊。
袁知安的馬車剛剛拐進三元坊的牌坊後,斜刺裏突然沖出一幫人馬,個個蒙着臉,沖過來就将袁知安的馬車往小巷子裏引,駕車的車夫被一拳打暈,扔在了犄角疙瘩裏。
劉子文也被一腳踹出去,随即被抓起來五花大綁,被一只髒兮兮的破襪子塞住了嘴。
袁知安聽到響動要起身反抗,一只大手卻突然從車外抓進來,精準地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地扯了出去。
他身上受了很重的皮外傷,被扯出馬車跌在地上滾了一圈,頓時臉色慘白,險些當場暈死過去。
“你們是誰?為何害我?”
許劭笑眯眯地走過來,拉開了臉上的蒙臉黑布,朝着袁知安擠了個媚眼:“袁三,還能有誰?當然是小爺要揍你!”
袁知安見了許劭反倒放心了,至少性命無礙。
“許劭,你光天化日的将我劫下來,我身上本來就有傷,要是再傷我,不怕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狀?”
許劭摸摸下巴,笑得兇惡極了:“告狀?誰看見我揍你了?”他擡頭朝自己的護衛問,“你們看見了嗎?”
陳揚等護衛在一邊立即狗腿子地搖頭:“沒有!卑職什麽都沒看見!”
袁知安心裏默了一默,半晌,只得笑了笑:“別打臉!”
許劭獰笑一聲,伸手抓過袁知安的衣領:“小爺還就打臉!”
他掄起拳頭就往袁知安的俊臉上啪啪啪揍了四五下,袁知安也算硬氣,知道掙紮和喊叫都是徒勞,咬着牙受了這頓老拳!
許劭滿意地看着袁知安的兩只眼睛變得青紫,才起身,放開手,吩咐身邊的護衛:“給小爺打!”
護衛們嗷嗷叫着撲上來,對着袁知安就拳打腳踢起來。
許劭在一邊冷笑:“袁知安,你在小爺的定親宴上鬧事,小爺揍你一頓,咱們少年的那些情誼,至此一筆勾銷!”
袁知安咬着牙,斷斷續續地說道:“情誼……那本就是我利用你呢,哪裏……來的情誼?”
許劭冷冷一笑:“也對!”
他在雪山宗門呆了九年,袁知安連一封書信都不曾寄給他,所謂的兄弟情義,當真只是單方面的利用。他其實一早也猜出來了,只是如今這麽當面說清楚,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憤怒,不是氣袁知安,而是氣自己年少時,怎麽就那麽魯直呢?
“好了!留他一條命就行!”
許劭擺擺手下了令,陳揚等人立即停手,訓練有素地轉身列隊。
許劭短暫的憤怒之後,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模樣,上前低頭看了慘不忍睹的袁知安一眼:“袁三,還沒恭喜你定親呢!那劉二姑娘在劉家排行在我們家鎏兒之前,你們怕是要在三個月之內把婚事辦了呢,恭喜恭喜!”
他要在半年之內把劉鎏娶回家,可不會讓劉家那邊因為二姑娘劉沁沒嫁出去,妨礙劉鎏的出嫁。
袁知安咬着牙,忍不住有些破功了:“許劭,你這般狂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的!”
許劭居高臨下,冷冷一笑:“小爺現在已經後悔,當日在這袁家宅子外面,為什麽要救你,那時如果任由袁知初将你扔在馬車底碾死,或許今日小爺就不會這麽生氣!”
袁知安想到那時,許劭像是江湖豪俠一樣,帶着王府的護衛,将被袁知初五花大綁的他從馬車輪子下救出來,又豪言道“袁知安以後是小爺兄弟由小爺罩着了”,打那之後,整個袁家都沒人再敢明面上害他性命。袁知安一時間有些羞愧,對許劭再也說不出什麽惡言惡語了。
“你好自為之吧!”許劭起身,帶着人,又氣勢洶洶地走了。
袁知安被扔在牆角,半死不活地等到天都黑了,車夫才算是醒了過來,驚慌失措地找到他,将人帶回府裏,急忙請了大夫來救治。
袁知安本身有武藝護體,只是受了些皮外傷,死不了,精神還算不錯,等到藥童給他上完藥,他才轉身問劉子文:“袁知初弄出來了嗎?”
劉子文看着他滿身是傷,紅了眼,悶聲不吭地在一邊點點頭。
“将人帶上來見我。”
劉子文立即出門,去柴房裏,将袁知初拎了過來。
一進門,袁知初看到袁知安受了傷,卻壓根不關心,只是撲上來就嚎道:“三弟,不對……不對!四叔……別把我關在那柴房裏了,有老鼠,夜裏吓得我壓根不敢睡啊!”
袁知安眼底柔軟的神色迅速地退去了,暗暗笑自己:之前在期盼什麽呢?哪怕他願意把這些袁家的人當親人,人家也還是把他當畜生!哪怕關進柴房裏十年,袁知初也不會反省!你看看,他傷成這樣了,袁知初還是只顧着自己,不是嗎?
他忽然輕柔地笑着,看袁知初:“我會送你去一個好地方,那裏能吃香的喝辣的,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袁知初現在已經毫無底線,他受不了這種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與其被袁知安關在柴房裏受罪,不如去別的地方謀生。
“送我去哪裏啊?”
袁知安笑眯眯地看他,薄削的唇輕啓,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後宮。”
袁知初突然渾身發抖,驚疑不定地看着病榻上的袁知安:“四叔,那……可我不會武功啊,進宮當侍衛真的好嗎?”
袁知安但笑不語。
旁邊的劉子文忍不住冷笑起來:“二少爺想什麽呢?您怎麽可能去當侍衛?您是去宮裏伺候太妃娘娘啊!”
袁知初這回頓時明白了,吓得跌坐在地,渾身發抖起來:“什……什麽?你,你讓我進宮做太監?”
袁知安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和儒雅:“怎麽?你不願意?”
袁知初頓時氣得暴跳如雷,站起身指着袁知安的鼻子怒罵起來:“你這個雜種,敢這麽害我?你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嗎?我可是袁家唯一正經嫡出的男丁,你将我送進宮做太監,誠心要讓我們袁家絕後是嗎?”
袁知安眼底一片冰冷,看着袁知初:“袁家上下的男丁都死絕了,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攔着你,你現在走出門去,看看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袁知初立馬蔫了。
“你院子裏的姬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