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21)
賀域晴這麽乖覺,心裏更是喜歡……
寝殿外不遠處,阿慢站在陰影裏,沉着臉,聽着殿內的聲音,握緊了腰上的匕首,可是聽着賀域晴叫聲中的愉悅,沒有絲毫的痛苦,他又只能收起匕首,将自己隐在了陰影裏,站成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樁子!
第二卷 083 搶親
這日到了晌午的時候,劉鎏補覺起來,去了前廳時,就看到劉彥在氣急敗壞地跳腳:“許益那老匹夫,這肯定是他的主意!”
“爹,怎麽了?”
劉彥看見劉鎏,更是不爽了,氣哼哼地說道:“陛下剛叫人來傳旨,說是年親王生了病,希望你們早日完婚。禮部那邊就将婚期提前了!”
劉鎏心裏一跳,下意識的,居然覺得高興!
她壓抑着激動,生怕露出一臉的高興會刺激劉彥,只能板着臉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問道:“提前到哪天了?”
“八月二十六。”
劉鎏這回是真驚訝了:“啊?那豈不是和三房那邊……”
王氏在一邊也無奈地說道:“是啊,同一日大婚,你的儀仗肯定在前,這下子,三房那邊又有話說了!”
劉鎏倒是不擔心那邊翻出什麽大浪花來,只是覺得奇怪:“王爺怎麽了?病得嚴重嗎?”
劉彥沒好氣地說道:“早晨王府派了林公公過來,只說許益病了,可是無大礙。”
劉鎏心下暗猜,難道是許劭等不及了,求着許益裝病把婚期提前嗎?
王氏眼看着劉彥的別扭勁發洩得差不多了,才輕笑着上前拉過劉彥,對劉鎏說道:“婚期提前也是好事,灈陽城最近事多,早日成婚是好事!老爺,世子爺這個女婿,我看是很好的,平日裏在外看到什麽好東西,都想着送一份來咱們府上孝敬你我,你心疼女兒,咱們都明白。可女兒遲早要嫁的,你就別再生氣了!”
劉彥還有些別別扭扭,橫豎看許劭和整個王府都不順眼,可是轉念一想,劉鎏是要嫁過去的,他要是為難人家,人家以後為難他閨女,也得不償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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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左右是嫁妝都置辦齊了,提前就提前!”劉彥沒好氣地從了,甩手要出門,“我去前街的鋪子看看還有什麽好料子買一點回來。”
王氏好笑地看着他背着手大搖大擺地出門了,才忍着笑意拉過劉鎏,擡手就在劉鎏腦門點了點:“小混蛋,你高興了吧?”
劉鎏抱着她撒嬌:“娘,女兒舍不得您!”
“得啦!少拿這種話來搪塞我,你當我們都不知道那小子隔三差五來爬牆嗎?”
劉鎏嘿嘿一笑,她當然知道他們都知道啦。
要是沒有劉彥和王氏的默許,許劭一進牆頭就要被扔出去了。
“年輕男女在一處,哪有那麽克制的,許劭那小子一回兩回能克制住,時間長了,可還忍得住?你還能忍心拒絕了?倒不如早日嫁過去,咱們也省心……”
劉鎏臉紅,嘿嘿笑着。
要是許劭下回不是累得半死跑過來爬牆,想必她很難不撲倒許劭了。
母女倆說着話,劉雍下了朝回來,黑着臉進門。
劉鎏一看這樣子,有些驚訝:“怎麽了這是?”
劉雍俊臉有些白,搖搖頭:“大概是外面太熱了,有飯吃嗎?”
王氏立即心疼得不問別的了,轉身去給他準備飯食,等到王氏離開了,劉雍才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坐在廳上半晌不說話。
劉鎏福至心靈,猜道:“去找桐桐了?”
劉雍點頭。
“怎麽了?她又跟你說什麽難聽的話啦?”
劉雍搖頭:“沒有!她什麽也沒說!只是……”
只是和一個俊秀的小白臉在店裏神态親密。
“她店裏的一個夥計,說是要和她成親了。”劉雍自嘲地笑笑,“我原本想着,她哪怕現在拒絕我,不願意嫁我,只要我死皮賴臉地纏着,她總有一日會被我感動的!想不到,我唯獨想不到,她會這麽着急就嫁人了!”
劉鎏大驚:“這怎麽可能呢?”
雖然不知道柳桐桐為什麽不願意嫁給劉雍,但是她對他的情意,劉鎏還是看在眼裏的,怎麽可能說嫁人就嫁人了呢?
“我去找她談談。”
劉鎏也不等吃飯了,帶着綠腰就出了門,到了酒樓,還沒進門,就看到柳桐桐和一個面相俊秀的男人聚在一起說話,神态還真是挺親密的。
她進了酒樓,喚了一聲:“桐桐。”
柳桐桐一驚,轉頭看來,立即迎了過來,拉過劉鎏的手:“姐姐,你不是在家裏……怎麽來這裏了?”
劉鎏似笑非笑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轉而笑道:“這酒樓我可是入了股的,抽空來瞧瞧,不好嗎?”
柳桐桐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心虛,拉着她去了後院,才嘆了口氣說道:“好啦,姐姐,你可是聽到了消息,來質問我的?”
劉鎏點點頭:“質問倒是談不上,只是,想來問問,到底怎麽回事?當真要成親了?”
柳桐桐一笑,就在劉鎏以為她要搖頭的時候,卻點了點頭:“是啊,要成親了!”
劉鎏坐不住了:“你這是幹嘛?哪怕是不喜歡劉雍,也不能這麽胡來啊!”
柳桐桐拉住了她,安撫道:“姐姐,我不是胡來!我也遲早要成親的!謝琰是個很好的人,嫁給他,我不虧。”
“謝琰?就是剛才與你說話的小子?他什麽來路啊?你們才認識多久?”
“他啊,以前是名劍山莊的弟子,如今來了灈陽,倒是沒什麽事情做,先在我店裏打雜。陛下放了話,要辦科舉,他今年秋季會參加武舉的。”
劉鎏對名劍山莊多少有些了解,這麽想來,謝琰倒還算是江湖上的系出名門了。
“什麽時候嫁?”
柳桐桐微微垂眸,笑了笑:“普通人家嫁娶沒那麽繁瑣,點了燈燭上告天地,敗了堂入了洞房,也就算是成親了!”
“具體哪天呢?我叫人來送賀禮呀!”
柳桐桐只好說實話:“五日之後吧,我這院子還要收拾一下,謝琰家中沒有父母親人了,我恰巧也是孤家寡人,日子就随便定了。”
劉鎏眼看着人家姑娘主意都定了,實在沒有必要再勸,心裏有了別的主意,面上倒是能平靜下來,嘆了口氣:“好麽!你要成親,誰也不攔着你!我來得急,也沒給你帶禮物,回頭叫人送來!綠腰……”
綠腰在一邊站着,失魂落魄的模樣,劉鎏喚第一聲的時候,她還沒聽見。
“綠腰!”
綠腰這才回神,驚慌失措地問:“小姐……”
“怎麽了這是,這幾天每次見你都是這副丢了魂的模樣!你記下,回頭從我的私庫裏,給桐桐備一份厚禮送來,知道了嗎?”
綠腰慌張記下了,打起精神不敢再走神。
劉鎏又拉着柳桐桐,打探了一番那個謝琰的資料,才心滿意足地回了。
到了家,劉雍就鬼鬼祟祟地将她帶進了書房裏,一進門就問:“怎麽樣?改變主意了嗎?”
劉鎏餓得很,擺手招呼綠腰:“打包的紅燒肉和肘子呢?”
綠腰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将食盒遞上來。
劉鎏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接了食盒,嗤道:“下去吧,怎麽回事呢!”
綠腰有些驚惶地急忙走了出去。
劉雍急切地在她面前坐下:“怎麽回事?怎麽說的?”
劉鎏姿态優雅慵懶地吃飯,拿眼瞪他:食不言寝不語不懂嗎?
劉雍只好耐着性子等她吃完,時不時還要給她遞帕子擦嘴,直等到她将一碟子肉和一只肘子,外加一盤子炒青菜和一大碗米飯都吃掉了,他才開口問道:“這下子能說了吧?”
“沒改主意!是要嫁人了!”
劉雍臉都綠了:那你這讓我等半天是想幹嘛?
“別着急生氣啊,我還沒說完呢!”劉鎏擦幹淨嘴,才接着說出自己的打算,“桐桐五日後成親,你帶人過去,将人搶了!”
劉雍目瞪口呆:“啥?”
他剛才聽見的是啥?
“搶人啊!除了把人從喜堂搶出來,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
這一晚,柳桐桐在後院裏神情寥落地準備嫁衣和喜燭,正在捏着嫁衣發呆,房門被人輕扣,她立即放下嫁衣,喊了句:“請進。”
謝琰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短打走進來,淺笑着看她一眼:“在做什麽?”
“哦,看看明天的東西準備全了沒有。”
謝琰走進來将房門關上,輕笑着将她膝上的嫁衣拿過來,看了看,贊道:“繡工很不錯,你自己動手做的?”
柳桐桐苦笑着點頭:“是啊。”
謝琰将嫁衣拿過來,伸手拉過柳桐桐的手,忍不住問:“真的要這樣做嗎?”
柳桐桐一愣,驚訝地看着他:“為什麽這麽問?”
“你喜歡的是他,為什麽要和我成親?”
柳桐桐有些驚惶,但是轉瞬間懂了,她自打和謝琰決定成親之後,就時時會苦着臉發呆吧?所以謝琰才看得出來!
“我……對不起你!”
“你若真的想嫁,我就娶。只是,你可想好了,一旦成了親,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柳桐桐一笑,眼神堅定起來,看着謝琰:“我嫁。”
謝琰容貌方正清朗,板着臉的時候,看着就有些威嚴的樣子,一雙微微狹長的眸子看着柳桐桐,忽然就輕笑了一聲:“那好,我回去歇着,明早接親。”
柳桐桐聽到“接親”二字,心裏就是一顫,點點頭應了:“好,早些歇着吧。”
她卻怎麽都睡不着的。
洗漱完躺下,翻來覆去的總不踏實,要說是成親之前的緊張呢,好像也不大對,索性起身點了燈,拿起一本雜游記來看。
直到後半夜的時候,才心情平靜下來,覺得腦子暈乎乎的,躺下就睡了。
外面天色大亮的時候,她暈暈乎乎地被叫醒,柳葉在床邊站着,小臉板着,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姐,起來換嫁衣了!”
柳葉如今也長了半大不小的個子,柳桐桐要出嫁,他總要背她出門,好在柳桐桐是個瘦女子,要是個大胖子,柳葉可就沒轍了。
她爬起來,眼底一片青黑,神情憔悴地朝柳葉笑笑:“好,我這就換!你且出去等着吧!”
柳葉點點頭,出了門,看了一眼後院的偏門,走上前,将門栓拿了下來。
回身正要往前走,冷不丁看到謝琰一臉威嚴地站在不遠處,目光只盯着他手裏的門栓,問:“這麽早就把後院門打開做什麽?”
柳葉畢竟是小孩子,下意識地将門栓藏到了背後,嗫喏地答:“我…我待會兒要出去河邊洗衣服呢。”
謝琰淡淡一笑:“今天家中有事,就不必洗衣服去了,明日再說吧。”
柳葉哦了一聲,将門栓順手扔在後門邊,倒是沒有把後門關上,一頭紮進了廚房裏。
酒樓有喜事,自然要歇業,酒樓前門就沒有開。
柳桐桐換上嫁衣,眼看着吉時還沒到,坐在卧房榻上心神不定地等待着。
外面天色漸漸大亮,她看看時候差不多了,便擡手将蓋頭蓋上來,悶在蓋頭下,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對劉雍,到底是有深情在,只是前世太苦,實在不能害人害己,索性嫁給別人,倒免得重蹈覆轍。
正在胡思亂想呢,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只聽房門嘎吱一聲,一個穿着墨色短靴的男人走進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柳桐桐渾身一顫,被那人拉着站起來。
他沒說話,她只有默默地跟着出門,那人牽着她的手,一路往前。
柳桐桐走了幾步,只覺得不大對,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方向不對!我們不是要去前堂拜天地嗎?”
拉着他的男人,卻忽然伸手掀開了她的蓋頭。
眼前光亮大盛,柳桐桐下意識地眯眼,剎那間看清楚面前的人,大驚失色:“你……”
劉雍笑眯眯地擡手在她頸上砍了一下。
她立即眼前一黑,身子軟倒在他懷裏,被他打橫抱起來,從偏門走了出去。
劉鎏在外面的馬車裏,賊兮兮地掀着簾子往外看,見劉雍跑來,急忙伸手将柳桐桐接進了馬車裏,姐弟倆手腳麻利地将人放好,打馬就跑了!
劉雍親自打馬,帶着柳桐桐去了城北一處二進的小宅裏,那是他名下一處無人得知的別院,誰也想不到他會在城北這片平民區買一處不起眼的院子吧?
姐弟倆又特意從街上臨時租了一輛馬車,并沒有英國公府的徽标。
馬車到了宅子外,劉雍将人抱進卧房,轉頭就紅着臉朝劉鎏道:“姐,你走吧!”
劉鎏啧啧兩聲,笑嘻嘻地朝劉雍擠眼:“你也要正常上朝才是。”
劉雍點頭:“我明白。”
他因為從龍之功,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侍郎一職,當然不能太放肆。
劉鎏這才放心,出門騎了馬直奔酒樓。
她女扮男裝,看着就是劉雍二號,帶着禮物去酒樓做出一副參加婚禮的模樣來,一進門,就把謝琰驚了一跳。
謝琰穿着一身的大紅婚服,迎過來,板着臉行禮:“劉大人,怎麽有空過來?”
劉鎏看他一眼,嘿,真別說,這小子雖然看着年紀稍微大了些,但是身長八尺,穿着喜服這麽直挺挺地站着,倒也秀色可餐。
劉鎏倒是對他擺不起臭臉來了,笑了笑,說道:“劉大人自然是忙着上朝呢,我是劉大人的姐姐,來給桐桐送嫁。”
謝琰明白過來,轉身笑着指引:“她在後院呢。吉時未到,您可以先去看看她。說說話!”
劉鎏朝他笑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态度更是友好地朝謝琰說了句:“恭喜恭喜。”
轉身就往後院走。
院子裏,柳葉抱着一捆柴,站在偏門的門口發呆呢。
“小柳葉!”
柳葉回頭,看見劉鎏一愣,也看成了劉雍,神色頓時大驚,扔了柴火跑過來,急忙問道:“大人,您怎麽這樣來……”
說着說着,看見劉鎏耳朵上的耳洞,閉了嘴,嘿嘿一笑。
劉鎏擡手拍拍他的腦門,低聲說道:“你還在後門等人呢?人早弄走了!”
柳葉一臉驚喜,轉身跑進柳桐桐的卧房,看屋子裏沒人了,心下完全放心,看着劉鎏嘿嘿傻笑起來。
“好小子,今兒這事成了,小爺賞你樣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
“你不是在習武嗎,送你一把寶劍!”
柳葉忍不住都要歡呼着跳起來了:“真的嗎?”
劉鎏笑着拍拍他,指了指前院:“當然是真的!現在嘛,去告訴你那可憐的姐夫,你姐逃婚啦!”
柳葉哈哈一笑,擡步就往前院跑!
謝琰在前頭帶着店裏的小二布置喜堂,正和小二們笑呵呵地說着話呢,柳葉就沖到了前堂,大喝一聲:“不好啦!我姐姐逃婚啦!”
劉鎏也跑過來,抓住謝琰說道:“我回去找找看,你們先別着急。”
謝琰倒是沒有多慌張,不知怎地,心裏居然還有些小輕松,是怎麽回事?
“當真是逃婚嗎?屋子裏有掙紮的痕跡嗎?”謝琰擡腳往卧房裏走,到了柳桐桐的卧房,看見屋子裏一切如常,心情更是寬松了些,轉頭看劉鎏,“她既然逃走了,想必是去找劉大人了,劉姑娘,你回去找到劉大人,想必就能找到她了。”
劉鎏有些意外地看着謝琰,他居然一沒驚惶,二沒憤怒,平靜得……像是心裏早就盼着柳桐桐逃婚了似的。
“好,我回去看看!”劉鎏見他平靜,心裏也寬松了些,将禮物放下,疾步離開了酒樓,看着外面貼着的大紅喜字,半晌,輕笑一聲。
她因為要幹壞事,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帶,自己騎着馬從街上慢悠悠地走。天色漸漸大亮,她卻有些困,在馬背上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正在晃神呢,街口突然跑出一個小小的乞丐來,沒頭沒腦的,險些撞到她的馬前。
劉鎏驚得立即勒馬,駿馬吃疼,被她這麽惡狠狠地一拉,立即人立而起,劉鎏在馬背上發力下壓,駿馬的馬背立即彎了一下,前蹄落下,被她這股子神力給壓老實了,只朝着那沒頭沒腦的小乞丐呼哧呼哧地噴氣。
小乞丐擡起頭看見劉鎏,居然也不害怕,還奇奇怪怪地朝她笑了一下。
劉鎏一愣,奇道:“你這孩子,怎麽這樣沖出來,被撞到了怎麽辦?”
小孩子回身看了看後面,随即又撲上來拉住劉鎏的馬缰繩,扯了扯,說道:“大哥哥,救救我娘吧!我娘快要死了!”
劉鎏只覺得心頭有種怪異的感覺,卻還是翻身下馬,看那小乞丐:“你娘在哪裏?”
問話的時候,她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道灰衣身影飛身過去,四周有些異常的氣息,她後背一涼,直起脊背,看了那小乞丐一眼,明豔豔地笑了:“走,帶我去看看你娘!”
她悄悄擡手撫上了腰間的匕首,任由那小乞丐帶着,順着旁邊的巷子口,進了街道後的一處破舊小巷子,又順着狹窄的巷子走了沒多久,才看到兩間房子之間的一處空檔,上面蓋着幾片破舊的木片遮擋風雨。
一個衣衫褴褛的女人蹲坐在一堆稻草上,看見小乞丐,急忙朝小乞丐招手:“文檸,你去哪裏了?”
小乞丐文檸,撲上去扶起那婦人,高高興興地說:“娘親,我找了好人來救你!你的病有救了!”
婦人臉前滿是亂發,看着有些憔悴,但是看身形,還是挺豐滿的,估計不是長期做乞丐的。
劉鎏小心謹慎地停在幾步開外,看着那婦人:“你怎麽了?”
婦人咳了一聲,爬行過來要給劉鎏行禮,一邊柔聲答道:“小婦人帶着孩子一路乞讨來灈陽,實在是想找夫家,只是前兩日大雨,小婦人淋了雨,染了風寒。身上所帶錢糧,也被搶了去。文檸這孩子不懂事,驚擾公子了!”
劉鎏走上前,扶起這婦人,低聲道:“你別多禮了,我也不是什麽公子,我是個姑娘!既然遇到了,我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走吧,我帶你們去醫館看病!”
引她和文檸小乞丐見面的灰衣人不露面,她暫時也無心追查,和文檸一起把婦人扶起來,走了出去,直奔醫館。
好在已經天色大亮,劉鎏扶着婦人去了就近的醫館,大夫是個中年男子,給婦人開了藥,又給婦人服下驅寒的藥丸。
劉鎏這才犯了難,醫館顯然不大可能收留人,她又不大可能随随便便将一個陌生人帶回府裏。
文檸見母親吃了藥,立即跪倒,給劉鎏磕頭:“謝謝大姐姐救我娘親。”
劉鎏扶她起來,掏了一些碎銀子給婦人:“我不能給你們太大額的銀子,免得給你們招來禍端。這些碎銀子你們拿着,找一處容身之所,再圖後事吧。”
婦人咳嗽了一下,看看劉鎏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試探着問了句:“這位姑娘,多謝你救命之恩。小婦人想冒昧問一句,姑娘可知這城中,是不是有個叫陳正的官員,是今春科考的探花郎?”
劉鎏嘴角一抖:“啊?陳正?”
她瞪着眼看看婦人,又看看文檸,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過,試探着問了句:“您是……探花郎的什麽人呢?”
婦人眼圈都紅了,半摟着文檸丫頭,輕聲答道:“那探花郎陳正,正是小婦人的夫婿,這丫頭,是我家大丫頭,大號喚作陳文檸。小婦人娘家也姓陳,姑娘喚我陳氏便可。”
劉鎏一副遭雷劈的表情,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陳氏服了藥沒多久,覺得身子松快了些,也能扶着陳文檸的手站起身來了,又要給劉鎏下跪叩謝。
劉鎏急忙扶住,只得說道:“那探花郎陳正,我是知道的,是如今的太子傅陳琳的門生,陛下登基後,封了個翰林院編修,如今正在城中呢。只是住在哪裏,我還要叫人打聽一下才行!不如你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我叫人去打探陳大人的住所,回頭你們安頓好了,來我府上找我,我叫人領你們上門去找人,可好?”
陳氏感激不盡,陳文檸這小丫頭話不多,倒是能問到點子上,聽劉鎏說完,立即問道:“大姐姐,你們府上在哪裏,我和我娘尋到了住所,我去大姐姐府上跟大姐姐說一聲!”
劉鎏就将家中地址說了出來。
陳文檸扶着陳氏辭了醫館的大夫,和劉鎏一起出門,到了門外,方才還晴好的天氣,卻已經烏雲密布,眼看着要下雨。
劉鎏犯了難,只好咬牙,說道:“要下雨了,你們這時候出去租賃房子,怕是要淋雨!走吧,我知道一處住所,可以暫借你們住幾日!”
陳氏也知道自己處境困難,眼見着劉鎏肯出手相幫,心裏雖然過意不去,卻也無法拒絕,只有千恩萬謝地跟着劉鎏走了小半日功夫,到了劉鎏的別院。
別院此前借給柳桐桐住,袁家造反的時候,別院的下人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一個平日裏負責掃撒的婆子沒地方可逃,仍舊留在院子裏幫忙打掃。
見劉鎏來了,婆子過來行禮,急忙下去準備熱水給陳氏和陳文檸洗漱。
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雨,劉鎏只得留在前廳等雨停了再走,坐着發呆的時候,忍不住狐疑地想,之前那灰衣人,難道只是路過的?這陳氏帶着個丫頭,如果真是陳正的妻女,來歷也太簡單了些,不大可能會有人暗中相助啊。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門口被人輕扣,熟悉幹淨的陳氏,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走進來,朝劉鎏行禮。
劉鎏這才一拍腦門:“來得急,忘了給你們準備合身的衣物了。”
“這已經很好了!縣主娘娘的大恩大德,小婦人沒齒難忘!”
“不是什麽大事!”劉鎏無所謂地擺擺手,轉而奇道,“你家夫君高中探花,後來是不是……抛妻棄子了?”
陳氏苦笑,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擡手擦擦淚,倒是能哽咽着答話:“是啊,家裏剛得了他高中的消息,沒過兩天就有人送了休書回來!那負心漢……他抛棄我和文檸,我自在鄉間種地養蠶,也養得活兩個孩子!可是那天殺的,竟然叫人回老家,将他老娘接走,順帶的,還将我那只有五歲的兒子給搶走了!!”
劉鎏聽得義憤填膺,啪地一拍身邊的桌子,怒哼哼地想:當初只抽了那厮三鞭子,真是太便宜陳正了,真該當初抽死丫的!
“你是想要回兒子?”
陳氏眼圈紅了:“兒女都是為娘的心頭肉啊,我不指望那男人了,只想着把兒子好好養大,後半生也有個指望了!”
劉鎏皺眉:“他如今是官身,就算是負心休妻了,照着趙國的律例,兒子也是他陳家的,要是不肯還你,你也帶不走的啊!”
陳氏也知道這個理,可終究是不甘心:“難道我生養的兒子,就要給那個負心漢糟踐嗎?他從來不問家事,以後娶了親,我那兒子怕是要一輩子受氣……”
劉鎏看着她哭,也不能多說什麽,這說白了,是他們的家事,她再着急,也幫不上什麽,只能拿了帕子,遞給陳氏:“你先別難過了,文檸還看着呢。”
陳文檸洗漱幹淨了,才叫人瞧出來,是個容貌很清秀的小姑娘,因着還小,興許還吃了些哭,看着瘦弱得很,站在門口,可憐兮兮的。
劉鎏招手:“文檸,你過來。”
陳文檸走來,站在她面前,眼神有些躲閃的樣子。
劉鎏拉過她來,輕聲問:“文檸丫頭,我問你,今兒在街上,誰讓你攔住我的馬的?”
陳文檸畢竟只是個九歲的小姑娘,性子雖沉穩,膽子卻還小,被這麽問着,立即白了臉,只低着頭不答話。
陳氏在一邊奇道:“文檸,是別人讓你去攔縣主娘娘的?”
陳文檸還是不答話。
陳氏急了,拉過陳文檸就在她背後打了兩下,氣道:“你快回答縣主娘娘的話!”
陳文檸這才被打得嗚哇一聲哭出來,抽抽搭搭地回答:“是……是一個大叔叔,給了我一塊銅板,指了大姐姐,告訴我,大姐姐肯定會救娘,我……我才去攔下大姐姐的!”
“叫什麽大姐姐,叫縣主娘娘!”
陳文檸又被打了一下,委屈地癟着嘴,改口喚劉鎏:“縣主娘娘。”
劉鎏看着心酸,拉過陳文檸寬慰道:“你仍然叫我大姐姐也無妨,我家中只有一個弟弟,從小就打鬧到大,就喜歡小妹妹呢!文檸,你還記得那大叔叔長什麽樣子嗎?身上可有什麽吸引人的特征?”
陳文檸眨眨眼,苦惱地搖搖頭:“大姐姐,我不大記得了,那大叔叔長得一般,我……他不怎麽吸引人呢。”
劉鎏也知道問不出什麽來。
外面的夏季暴雨很快停了,劉鎏也不大願意陪着陳氏哀哭,急忙起身回家。
到了三元坊,正要進家門的時候,身後突然有風聲襲來。
她在馬背上一拍,飛身而下,那道勁急的箭矢擦着她的肩膀飛過去,被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
箭頭上紮着一張紙,她看了一眼那箭頭,無毒的,取下那張紙打開一看,只有一句話:“文檸,可收為己用!”
她一怔,回身看了看四周。
對面袁家宅子緊閉門戶,方才那支箭,分明是從對面射過來的。
是袁知安嗎?
筆跡又不是。再說了,袁知安那厮應該沒這麽閑心,來指點她收買人心。
她捏着紙條進了門,劉雍不在家,劉彥說是在外面跟人鬥蛐蛐,一時半會兒不回來,王氏孤零零地守着一張偌大的桌子擺飯,心情正郁郁呢,見劉鎏回來,立即白了她一眼:“你還記得回來……”罵完了才發現是劉鎏不是劉雍,頓時更生氣了,沖過來就擰住劉鎏的耳朵,“你個小混蛋,我說這一天怎麽不見出來鬧騰,紅袖那死丫頭還把吃食都拿回繡樓裏,原來你又跑出去鬼混!”
劉鎏嬌笑着讨饒,撲上來抱住王氏晃了晃:“哎呀娘親,我是陪着劉雍辦大事去了。”
王氏還要再說。
劉鎏卻立即把那張紙條拿出來,正色将今天的事情說了,王氏臉色越來越凝重,直到聽說那支箭是從對面射來的,才緩了臉色,拍了拍劉鎏的手背:“對面的院子裏有哪些人,咱們還不知道呢,回頭叫府裏的人去查探一二。你先和這個陳氏來往,看看後續怎麽樣……”
劉鎏點點頭,眼看着王氏的注意力轉移了,才嘿嘿笑着說道:“娘啊,我餓了。”
王氏白她一眼,也不再計較,沒好氣地拍她一下:“洗洗手,吃飯吧。”
………
入了夜,別院裏的女仆不做聲地伺候柳桐桐洗了臉。
劉雍坐在外間,心神不寧。
想用強,把生米煮成熟飯好叫柳桐桐無法抗争,可終究是舍不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見柳桐桐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注定要和這個女子癡纏下去了,她越是躲着,他越是想靠近。
如今憑着一股血氣,把人搶了出來。
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把人長長久久地留下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內裏伺候的女仆出來,低聲說道:“爺,姑娘醒了。”
他立即起身往裏走,剛入門,就愣住了,柳桐桐筆直地坐在床邊,包子臉上居然滿是眼淚,見他進來,擦了擦眼淚,忽然就朝他笑了:“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劉雍被她弄得有些楞。
柳桐桐原本心裏的那些猶豫和抗争,被劉雍這麽一弄,反倒像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了,心頭一片清明:就算前世兩人結局慘烈又如何?現在是這一世!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她為什麽那般膽小,不敢搏一搏呢?
她起身,一步步朝劉雍走來。
劉雍瞪着眼,有些呆。
直到她走到近前了,才傻傻地問:“你……你不生氣嗎?”
柳桐桐伸手拉過他的手,仰頭一笑:“一開始是生氣的,可是我想了許久,再生氣,也沒有什麽用!我已經被你搶了來,就算從這裏走出去,說我們之間沒什麽,也沒人相信的吧。”
劉雍有些難為情:“我……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別人……你別怨我。”
柳桐桐拉着他的手,一起在床邊坐下,才輕輕靠在他肩上,無奈地嘆氣:“既然被你搶了,那便嫁了,你要是不要?”
劉雍被這驚喜沖昏了,呆呆地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問你呢,要是不要!”
“要!要的!我要的!”
劉雍羞澀地瞥她一眼,摟住了人家姑娘。
“我不求名分,只要和你在一處,你只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麽事,我總是在你身邊的,記住了嗎?”
劉雍沒去在意她話中的其餘意思,只當做是誓言,慌不疊地點頭應了:“記住了,娘……娘子!”
柳桐桐輕笑,環住了他的腰身,在他懷裏靠得緊了些,卻沒有開口喚相公。
前世裏她嫁給他,鬧得城內沸沸揚揚,他為了娶她,得罪了幾大世家,後來她有孕時被人暗害難産而死,他也遭遇大難,被人落井下石死于非命。
這一世,她寧願不要名分了。
劉雍沒聽到她的那一句“相公”,也不以為意,被她抱着,心下激蕩,正要試探着一親芳澤呢,她卻忽然低笑一聲,将他給撲倒了……
第二天一早,劉雍被叫起來準備去上朝的時候,還有些難以置信。
他扶着微酸的腰起身,柳桐桐伺候他穿衣,低聲說道:“我仍舊回酒樓打理生意吧,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裏。”
劉雍得了美人心,心情正好,立即點頭:“好!我回家禀明父母,叫媒人去酒樓跟你提親。”
柳桐桐一頓,随即沉聲說道:“不!不要!”
“為什麽?”
柳桐桐有些糾結地看他:“不成親,咱們就這樣,你想我了就來酒樓找我,不好嗎?”
正常男人大概都會喜歡這樣的好事吧:随時想睡就能睡,還不用負責任把人娶回家……
劉雍卻冷了臉:“不好!我是想娶你做妻子的!你當我是那種混人了嗎?”
第二卷 084 餓了
柳桐桐打定主意不嫁,自然是寧願做妾,做外室,也不願意做正妻的。
看劉雍臉色不好,眼珠子一轉,拉着他的腦袋在他唇上親了一口,才說道:“你先別着急生氣!縣主的婚事還沒完成呢,你這做弟弟的,着急也沒用啊,還是等縣主嫁過去了,咱們再說咱們的事情,好不好?”
劉雍也不想跟她在這個早晨置氣,聽她這麽說,心下好受了些,笑着又吻了回去,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出了門,正興高采烈地要上馬,卻看到不遠處一道黑色的身影,高高大大的,站在一棵樹的樹蔭裏,神情怪異地看着他。
劉雍想起這人是誰,心裏過意不去,打馬走上前,看見謝琰身上沒穿喜服,就知道謝琰不打算糾纏下去,劉雍心裏感激,下馬朝謝琰行了一禮:“謝大哥,小弟失禮了,謝大哥心中若是實在不郁,打小弟一頓,也不是不可以!”
謝琰冷着臉看他,忽然開口說道:“我今秋會參加武舉考試,到時候,若是我拿了前三甲,還請劉大人從中斡旋,許我一個好職位!”
劉雍有些驚奇地看他,半晌,忽然笑了笑:“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謝琰淡淡地看他:“大人希望我拿得起,放不下嗎?”
劉雍神色晦暗,朝她笑了笑,拱手告辭:“謝大哥的要求,我記下了,希望謝大哥能一舉高中!”
謝琰看着他翻身上馬,也拱了拱手,回身便走。
劉雍上完朝回家,一進門,就被劉彥拎着在前廳裏跪下,劉彥啥也不說,只拎着拂塵,照着他的後背就啪啪抽了好幾下。
劉雍疼得皺眉,可是想到自己幹的事,只好悶着頭受了,沒有像往日那樣跑掉。
劉彥見他不躲閃,打了四五下,也就消了氣,呼呼喘着在椅子上坐下,才氣哼哼地拍桌子怒道:“說!昨晚去哪兒了?”
劉雍悶着頭答:“在別院。”
劉彥氣得臉都白了,擡腳就踹:“你個小混蛋!把人家好好的黃花閨女搶到別院裏去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