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34)

才有力氣想着怎麽從我手底下逃走吧?”

劉鎏眼神一閃,這才肯張嘴:“沒有下蒙汗藥?”

蕭氏一愣,苦笑道:“我先吃,你看着可好?”

她舀了一勺,自己先吃下去了。

劉鎏等了好一會兒,見蕭氏沒有異樣,這才肯張嘴,任由蕭氏将粥給她喂下去了,還吃了兩個雞蛋,才算是吃飽。

“明日一早我們出宮,一路上都是我們的人,你不要瞎鬧騰,免得傷了自己。”蕭氏叫人收拾了碗筷之後,留下來陪着劉鎏,母女倆一起在床榻上坐了,蕭氏看劉鎏臉上有些髒,頭發也散亂了,于是坐過來,擡手将她頭上的釵環卸掉了,一邊給她梳頭,一邊柔聲說道,“離開灈陽之後,我就會叫人放開你的。”

劉鎏的一頭長發被她捏在手裏輕輕地梳理着,心情也和順了一些。

冷靜下來一想,倒是不打算再鬧騰了。

她一身神力被制止了,等于是個廢人,只能等出宮之後,用腦子辦事了。

她柔順下來,蕭氏也察覺到了,伸手攔住劉鎏的手,終于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咱們自打相見,這倒還是頭一回,能坐下來好好說話。”

劉鎏心下也有些難受,沉默半晌,終還是開口問道:“我知道您這些年受了很多苦,可是……”

蕭氏苦笑:“你要相信我,許多事情,我當着不知情,就算我知道,也無力阻攔。”

“娘!”劉鎏忽然開口喊了一句。

蕭氏渾身一震,眼底忍不住泛起淚光來,定定地看着劉鎏,等着下文。

劉鎏轉過頭盯着她的眼睛看:“我和劉雍的親生父親,前朝太子,是不是還活着?黎山別宮裏死掉的那位,其實不是他,對不對?”

蕭氏大驚失色:“你!你這是……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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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鎏冷靜下來想了許多,她原本以為整件事都是蕭氏在背後操作,可是如今才發現,蕭氏只不過也是聽命辦事的人。

那麽,能叫蕭氏安心順從的人,還有誰?

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有誰?!

“我猜對了!娘,您的表情已經出賣您了。”劉鎏轉過頭不再看蕭氏,苦笑着說道,“想來,打掉柳桐桐肚子裏孩子的人,就是那孩子的親爺爺了。真是狠心!”

蕭氏無話可說,她也想不出第二個人會出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劉鎏心下嘆氣,等着蕭氏幫她洗了臉梳了頭,索性歪着腦袋在床榻上躺舒服了,好好睡一覺再說吧。

睡了沒多久,殿外忽然又嘈雜聲傳來,秋容急匆匆地過來,當着劉鎏的面,露出一臉的驚慌失措來,對蕭氏說道:“太後娘娘,不好了,陛下夜間忽然吐血暈倒,太醫正在診治,您快去瞧瞧吧?”

蕭氏一翻身坐起來,看了劉鎏一眼。

劉鎏眼底一片了然,看着她心頭沒來由地慌亂。

秋容上前服侍蕭氏穿好衣物,頭發草草梳攏起來,就急匆匆地去了宣德殿。

進了殿門,林皇後正在寝閣門外嚎哭着:“陛下,您可不能丢下臣妾啊。”

太皇太後袁氏也到了,一聽林皇後這話,頓時板了臉:“閉嘴!胡說八道些什麽?”

許融是她的親孫兒,打小也是看顧着的,此時許融病倒,林皇後不想着穩定後宮人心,自己倒是撲在門口哭得像個沒見識的潑婦。

林皇後被訓了一頓,不敢頂嘴反抗,只得抽抽噎噎地止了哭聲,看見蕭氏,才躬身行禮:“母後……”

蕭氏看袁氏一眼,恭恭敬敬地行禮:“臣妾見過太皇太後。”

袁氏沒好氣地看她一眼,轉身看了寝閣內。

不多時,有太醫出來,臉色還是正常,朝一幫女子行了禮之後,着重與袁氏禀報:“回太皇太後的話,陛下是積勞成疾,飲食不規矩,腸胃受傷,這才吐血。吃了藥暫時無大礙了,只是身子虛弱,需要靜養些時日!”

袁氏大大地舒了口氣,推開門要進去看看許融。

一堆女人紛紛往裏進,只是誰也不敢越過袁氏和蕭氏,蕭氏伸手扶着袁氏,一起到了龍榻前,許融臉色慘白地躺着,睜着眼睛,神情還算清醒。

“皇祖母,母後……”

袁氏急忙伸手攔住:“別亂動!躺好了別動!”

許融苦笑着看袁氏:“叫皇祖母大半夜的受驚了,是孫兒不孝。”

“別說這種話,你好好的,皇祖母就放心了,哪裏來的受驚?”袁氏拉過許融的手,只覺得觸手冰涼,心疼得不得了,“哀家知道你登基之後心急于治理國家,可是治大國,如烹小鮮,就是要慢慢來的!你着急,反倒熬壞了身子,以後萬萬不可再這樣了,記下了嗎?”

許融也吓到了,看見自己吐血,哪有不上心的,于是點頭:“皇祖母放心,孫兒明白了。”

說完,他轉臉看着蕭氏:“母後。”

蕭氏上前,微微彎腰,問道:“可還難受?”

許融搖頭:“已經沒事了,母後別擔心。”

蕭氏紅了眼,看着許融險些當場落淚,許融急忙吩咐林皇後:“皇後,着人送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各自回宮安歇吧,別都在這裏了。石婕妤留下照顧就好!”

衆女紛紛去看那被翻了牌子的石婕妤,只覺得她生得高大,身材略纖細了些,不似大家這樣豐滿肥妹,一身肌膚也是麥色的,看着莫名有些熟悉。

林皇後更是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把個賀域晴盼“死了”,許融轉頭又提了個和賀域晴長得相似的女人做了婕妤,氣煞她了。

再生氣,也只得賢良淑德地應了:“臣妾遵旨。”

叫人各自打燈,送袁氏和蕭氏回宮歇息。

蕭氏出了宣德殿,回頭看了看通明的燈火,心下漸漸冷硬,板着臉一步步走回了長安殿中。

第二日一早,蕭氏收拾齊整,随身只帶了一個小盒子,說是去上香帶的香油錢,乘了一輛馬車,将劉鎏順道帶上了車,一行人大搖大擺地出了宮。

許融自打吐血生病,禦醫一個個診治不出別的病因來,一味地開補藥滋養着,可還是眼看着許融一點點虛弱衰竭下去。

朝中人心不穩,灈陽城的百姓們不知道從哪裏都得到了消息,街頭巷尾紛紛議論起來。

許融登基不過半年,後宮一個子嗣也沒有生産出來,連個查出有孕的妃子都沒有,此時病重,等于國本搖搖欲墜。

誰都擔心趙國的天又要塌了。

卻說賀域晴在王府裏吃了解藥之後,第二天就能活蹦亂跳了,身上的外傷只要不撕裂,都沒什麽大事。她被劉鎏安排在了別院裏,等着阿慢出現。

正在百無聊賴地等着呢,別院負責掃撒的嬷嬷就進來找她:“公主,阿慢來了,在前頭要見您。”

賀域晴心裏一顆大石頭終于放下了,有阿慢在,她總算是能回家了。

急忙走出去,就看見黑黑壯壯的阿慢,站在別院的小院子裏,像個大熊。見了她,他卻眼底泛紅:“公主瘦了。”

說完,才急忙跪下行禮。

“起來起來!路引弄好了嗎?是不是今天就要帶我回南疆?”

阿慢悶頭點點頭:“嗯。”

“走吧。”

阿慢站起來,聽話地跟在賀域晴身後往外走。

負責掃撒的嬷嬷都驚呆了,急忙追上去問:“公主,您這就走了?”

“對啊,我回家了!你跟劉鎏說一聲,我謝謝她,這恩情,我記下了!”賀域晴爬上阿慢準備的馬車,朝着嬷嬷擺擺手,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她恨不得給自己插上翅膀立即飛回家去,再也不想在異國他鄉逗留下去了。

馬車一路離開別院,上了喧鬧的街道,臨近年節,各處街道上都是小攤販在叫賣,馬車走過去,旁邊冷不丁地有幾個纨绔慢悠悠縱馬走過,其中一個纨绔朝另一個笑道:“陛下病重,眼看着就要過繼嗣子承繼大統了,咱們去看看永安王吧,聽說他身邊的小宮女最近剛給他生了個兒子……”

賀域晴在馬車裏只聽到“陛下病重”,就忽然渾身一震,急忙掀開了簾子朝外看去。

将正在說話的纨绔吓了一跳:“哎喲!”

賀域晴死死地瞪着纨绔:“你方才說什麽?陛下病重?”

她女扮男裝,身形太瘦了,看不出來是個女子,纨绔只以為是個小娘炮,沒好氣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才嗤道:“是啊,整個灈陽城誰不知道,咱們陛下吐血病重了。你還來問什麽?”

吐血……

病重了?!

阿慢忽然一鞭子抽在駿馬的屁股上,馬車往前進發。

賀域晴突然大叫一聲:“停車!阿慢停車!”

阿慢就算再有自己的打算,可常年形成的條件發射,叫他立即伸手勒馬,停住了。

賀域晴看着那幾個纨绔,又問道:“到底是什麽病,有禦醫說什麽嗎?”

“不知道。沒查出來!”纨绔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轉身打馬走了,扔下一句,“還有人說可能是中了蠱呢……”

賀域晴一怔,随即急得半邊身子沖出馬車,大叫一聲:“你回來!回來!”

纨绔跑得更快,覺得自己遇上了個瘋子。

賀域晴心中火燒火燎的,一聽說許融病重,再也顧不上其他了,轉身吩咐阿慢:“阿慢,帶我回去!我要進宮去看看!”

阿慢黑黑的臉上滿是不樂意:“不要回去!”

“我命令你,帶我回去!”

阿慢板着臉抿着嘴,惡狠狠地瞪着賀域晴,被她惡狠狠地瞪回去,之後悶頭調轉馬頭:“哦。”

賀域晴無心去看阿慢的表情,一路心急如焚,想着許融的病情。

許融的身體很好,別問她怎麽知道。

可身體素質這麽好的人,忽然間病重,如果不是為了逼她出現,就真的是病得很重了,連朝堂和民間的八卦都控制不住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進宮去看看。

可是等到阿慢将馬車駕到宮門口,她就犯難了。

怎麽進去?

賀昭儀已經死了,她如今用什麽身份入宮?

忽然想起許融給的令牌了,她下了馬車,帶着阿慢走到守門的護衛身前,擡手舉起許融的令牌,有些緊張地喝道:“你們讓開!”

護衛見他們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仔細一看那令牌,頓時不敢再攔了,老老實實地讓開道,讓他們進去了。

賀域晴進了宮門,走了幾步有些氣喘,呼呼地出氣。

阿慢忽然蹲下去,悶聲道:“上來,我背公主。”

賀域晴在這一刻,居然想的是:萬一被許融知道了,他會不會覺得不合禮法?

轉念又唾了自己一口:管他呢。

上前趴在阿慢寬大的後背上,吩咐道:“直接去宣室殿。有人敢攔,就直接踢開!”

“哦。”

阿慢悶頭背着她往前走去,半道上,忍不住說道:“公主心在這裏,不想回家。”

賀域晴一愣,下意識地反駁:“我只是去看一眼他死了沒有,若是要死了,好歹做過夫妻,看一眼再走。萬一他真的是中了蠱,我說不定能救他。”

阿慢低着頭,半晌,才說了一句:“公主舍不得他。他害公主這麽傷心,公主還是舍不得他。”

賀域晴被他板板正正的聲音說得惱羞成怒起來,擡手捶了他一下:“你懂什麽!不許再說了!”

阿慢只好住嘴,不敢再說了。

他背着她,一步步送到了宣室殿外。

有護衛上前來喝問他們是誰,阿慢謹遵賀域晴的吩咐擡腳就踢飛了,等到其餘護衛圍了過來,賀域晴在他背上,就舉起許融的令牌,板着小臉大喝一聲:“都讓開!”

那是許融的随身令牌,持令牌者,可以無诏入宮。

護衛們只得退開,不大放心地看着他們進了宣德殿。

進了大殿之後,阿慢将人放下,就站在殿門口不再往裏走了,他大着膽子低頭看賀域晴:“公主,阿慢走了。”

賀域晴沒怎麽在意地點點頭,轉瞬反應過來,瞪着他:“啊?你去哪裏?”

“去救人,去救公主最在意的人。”

賀域晴有些疑惑地看他:“阿慢,你怎麽了?說什麽呢?”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話,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阿慢常年黑得跟碳似的臉上,居然擠出一絲笑容來,朝賀域晴說道:“公主,我真希望……”

身後殿門口,許融身邊的大太監忽然跑出來打斷了兩人,驚訝地問賀域晴:“娘娘?您怎麽回來了?”

阿慢的話再也沒能說出口:我真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奴才,能像別的男人那樣,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

賀域晴擡步進了宣室殿,進門之後,忽然轉身看了阿慢一眼,像往常那樣吩咐道:“阿慢,你救完了人要回來接我,知道嗎?”

阿慢黝黑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大:“是,公主。”

賀域晴點點頭,只覺得他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怪異,可她對阿慢向來不怎麽上心,自然不知道這小子在笑什麽,只得也朝阿慢也笑了笑,轉身大踏步地進了內殿。

到了龍榻前,許融正醒着,見了她,眸光一亮:“晴兒?”

賀域晴奔上前,靠近許融,忽然敏銳地抽了抽鼻子,随即轉身朝大監吩咐道:“大監,給我拿一把小刀來。”

大監不明其意,有些疑惑地看許融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便轉身去幫她拿刀了。

賀域晴拿了銀質小刀,看許融一眼,沉聲說道:“融美人,我要割一下你的手腕,有些疼,忍着啊!”

聽到她又開口叫“融美人”了,許融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虛弱地笑了笑:“好。”

她輕輕拿刀劃破他的手腕皮膚,有血跡冒出來,她拿手指沾了一點那血,湊近鼻尖聞了聞,果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

她眸光一沉,手裏的小刀沒捏穩,就掉在了地上。

許融有些驚訝地看她:“晴兒,怎麽了?”

“融美人,這……這是我們南疆的……花冢蠱。”

旁邊的大監一聽是蠱,頓時吓得臉都白了:“這這這……這可怎麽辦?能解嗎?娘娘您是南疆的公主,您能解的對不對?”

賀域晴忽然站起身,要往外走去,還不忘與許融解釋一句:“我去找解蠱毒的辦法,你等我。”

許融神色柔和地看着她點點頭。

賀域晴大踏步地離開宣室殿,越走越快,最終往不遠處跑去。

阿慢,是阿慢下的蠱毒!!

可這是花冢蠱啊,子蠱在許融身上,母蠱一定在阿慢身上。

要解蠱毒,只能殺了阿慢,他身上的母蠱沒了寄居物體,自然也就死了……

難怪他方才說,要去救她最在意的人。

這個傻子!這個該死的蠢貨!

賀域晴心裏着急,暗暗罵了幾句,在宮裏跑了沒一會兒,就抓住一個護衛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很高大的,黑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的?”

有護衛立即指了指不遠處冷宮的方向:“剛才倒是有個那樣的人,往那邊去了!”

賀域晴撒腿就跑,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也顧不得了。

這該死的阿慢,命都是她從狼窩裏搶出來的,居然敢自己做主弄死自己,真是長本事了啊!賀域晴暗暗地想:等我找到他,非要好好罵罵他不可!

她一路奔到冷宮,破敗的宮殿只有偶爾兩個宮人在漫不經心地打掃着,見了她跑過來,紛紛好奇地看來。

她随手抓了一個小太監又問了兩句,得了方向,立即往最破舊的角落找過去。

到了殿門口,只見那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的殿門已經大開了。

她疾步奔進去,正看見阿慢擡起手裏的刀,要往心口紮去。

賀域晴目呲欲裂:“住手!”

阿慢吓得一跳,手裏的刀哐當就掉在地上,他驚訝地回頭看她,立即就有些心虛:“公……公主……”

賀域晴大踏步地走過來,到他面前,擡手就是一巴掌:“阿慢!!你敢自殺?!你的命是我的,你忘了嗎?我沒叫你死,你居然敢死??”

阿慢有些害怕地低下頭,悶悶地說了句:“我得救他,不然公主會傷心。”

賀域晴氣急了,一跺腳:“你死了我就不傷心了?以後誰保護我?”

阿慢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想了半天,才低着頭答:“公主在宮裏,有護衛保護。”

賀域晴擡腳就踢他:“你放屁!你再說一遍試試??”

阿慢悶着頭挨打,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了會閃着她。

賀域晴踢了兩腳就累了,呼呼喘氣地看他:“花冢蠱當真是你下的?”

阿慢愧疚地看她,眼底卻還是有火氣:“他讓公主傷心,該死。”

賀域晴生氣地又想踹他了,可是想起許融的病,糾結得都想抓頭發了,誰死了,她都不想看見。

“阿慢,我記得花冢蠱還有一種解法。”

阿慢點點頭。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問:“我記得,是需要身上有母蠱的人,連日服下七蟲粉,将母蠱殺死,就能解了子蠱的毒,對嗎?”

阿慢看她一眼,又點點頭。

“那你怎麽還想着一刀結果了自己?”賀域晴生氣地瞪着他,“吃了藥保住自己的命不行嗎?”

阿慢有些苦惱:“找不到雪蠶。”

賀域晴擰眉,腦中忽然一個激靈:“宮裏的藥庫說不定有呢!走,跟我回去!”

阿慢當着她的面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來的,乖乖跟在她身後往外走。

到了宣室殿前,大監正着急地守在門口,見她回來,立即上前來,低聲說道:“娘娘,皇後娘娘在殿內呢。”

賀域晴立即帶着阿慢躲到了一邊,随即拉着大監小聲問道:“大監,宮裏能找到雪蠶嗎?”

大監點點頭:“陛下的私庫裏倒是有幾只,雪山宗門前兩年派人送來的。”

她頓時笑了,轉頭就瞪了阿慢一眼。

阿慢黑黑的臉有些發紅,羞愧地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陛下是中了蠱毒,好在我能解。我寫個方子,大監你叫人照着方子把東西找齊全了,陛下的病很快就能好!”

大監喜得都要跳起來了,拼命壓低自己的聲音,問道:“娘娘說的是真的?”

賀域晴點點頭,随即才想起來糾正大監的稱呼:“大監,我不是什麽娘娘了,您叫我賀域晴,或者幹脆叫一聲姑娘就好。”

大監有些讪讪的,看她态度堅決,只得應了:“好嘞,姑娘,奴才這就叫人去準備。”

賀域晴很快在偏殿裏寫了方子,大監接過來一看,除了雪蠶是珍貴的,其餘都是常見的藥材,只是七種毒蟲混在一起,當真能做藥嗎?

他有些疑慮,卻還是下意識地相信賀域晴,叫人抓了藥過來,賀域晴又馬不停蹄地親自動手将七種蟲子磨成粉,開始烹煮。

第一碗藥煮好了之後,大監在旁邊要接過去,賀域晴卻笑眯眯地挪開了:“這藥不是給陛下吃的。”

她将藥碗遞給阿慢。

他毫不遲疑地接過,仰頭咕咚咚兩口喝幹了。

大監目瞪口呆:“這……”

說好的給陛下治病呢?怎麽藥都被別人吃了?

賀域晴也不多做解釋,她還想保住阿慢的命呢。

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過來,低聲說了句:“幹爹,皇後娘娘已經走了。”

大監笑眯眯地看賀域晴:“姑娘,可以去看看陛下了。”

她點點頭,看了阿慢一眼。

他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朝她搖搖頭:“沒事。”

她有些掙紮,想了想,最終還是擡步去了宣室殿的正殿。

許融臉色鐵青地躺在龍榻上,見她進來,忍不住問了一句:“晴兒,你也是在外面聽到朕病危的消息,才回來的,對嗎?”

賀域晴乖乖點頭:“大家都在議論。”

許融驚怒的就是這一點,他昨日裏才犯病,今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這消息捂都捂不住。要說背後沒人在推動,他是不相信的!

“晴兒,這蠱毒,是誰下的,你看得出來嗎?”

賀域晴擰眉:“你中的是花冢蠱,這種蠱蟲,必須下在熱的湯水裏,人吃下去才行。陛下昨日裏吃了什麽湯水?”

許融眉心一皺,下意識地答:“不可能的。”

大監在一邊,心裏也是驚懼不安:許融昨天從起床到晚上,只吃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蕭太後送過來的鹿肉湯!!

賀域晴一愣:“嗯?”

許融自知失言,不再多說了,只是看了大監一眼:“大監,太後出門上香,可回來了?派人去接一下。”

大監知道他懷疑蕭太後了,不敢遲疑,立即應了,出門去吩咐護衛們出宮尋找蕭太後的蹤跡。

許融朝賀域晴伸伸手:“晴兒,你肯回來,朕很高興!留下來陪着朕可好?”

她笑笑,卻是沒有伸手握住他的手,只是尴尬地擡手幫他扯了扯被子,笑道:“等陛下身上的蠱毒解了,我就回南疆了。”

許融眼中的光亮一黯,半晌,卻是釋然地笑笑:“也好。”

趙國怕是要亂了,她留在這裏,他反倒分心。

卻說蕭氏帶着劉鎏出了皇宮,一路直奔城外。

劉鎏一身神力被制住了,還被蕭氏和秋容綁了手腳,嘴巴都塞起來了,直到出了灈陽城的城門,蕭氏才将她嘴巴裏的帕子取下來。

劉鎏呸呸兩聲,舌頭都是幹澀的,氣呼呼地喝道:“你們放我回家!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蕭氏沒給她解開手腳,出了城,馬車直接拐進一處小樹林,立即有兩個粗壯的女人過來,将劉鎏擡進了另一輛馬車,蕭氏和秋容等人手腳麻利地換了衣裝,又将劉鎏的外衣扒了,給她套上一件粗布的袍子。

劉鎏瞪眼:“你們要逃去哪裏?”

蕭氏不答話,只摟了她不叫她四處亂撞。

秋容看她一眼,忍不住答道:“小主子,您別擔心,咱們一路上都安排好了,您安心跟咱們走就是了。”

劉鎏心裏擔憂劉家一家人,看蕭氏的眼神愈發的冷淡:“您這是打算綁了我?劉雍呢?你們又打算對他做什麽?”

“自然會有人帶他走的!”

“英國公和夫人呢?你們也要綁了?”

蕭氏不答話了,秋容也不說話了。

劉鎏心裏暗暗着急,身子忽然一歪,撞在了馬車壁上,頭上的一根簪子應聲而落,她立即将簪子抓在手裏,打算悄悄将背後手上的繩子戳開。

蕭氏看一眼她的小動作,不知道在想什麽,竟是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一行人換裝完畢,立即有三隊同樣的車馬,分別朝着三個方向而去。

蕭氏帶着劉鎏一行人,直奔西北而去。

而就在他們出城的時候,許益從城外帶着一對人馬回來了。

他在黎山也收到了許融病危的消息,還接到了一封太皇太後袁氏的手谕,言明許融病重,擔心朝中人心思變,西城衛所兵将有嘩變,叫他率軍前來護駕。

許益對自家老娘的親手筆跡還是認得出來的,于是連夜召集了京畿大營的五千将士,飛馳入灈陽城,往皇宮而來。

宮門口的護衛看見烏泱泱的将士奔來,吓得腿都軟了。

許益一馬當先,到了宮門口,将手中的谕旨遞了過去:“本王奉太皇太後手谕,率軍前來護駕。”

護衛戰戰兢兢地接了谕旨,打開看了看,心下稍安,立即将谕旨恭敬地遞回來,朗聲說道:“兵将不得入宮,您可以率貼身護衛入宮見駕。”

許益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點點頭,朝身後的将士們招呼一聲,分散四處宮門把守起來,他則是帶着二十來個貼身護衛,直奔宣室殿。

許融在宣室殿裏聽到許益率軍圍住了宮門的消息,氣得險些直挺挺地從床上跳下來,當場又吐了一口血,驚懼地問前來傳信的龍衛:“當真有五千将士?”

“卑職不敢謊報,四處宮門已經被嚴密把守起來。”

許融捂着心口,被心口的熱度燒得又要吐血,捶了龍床一下,恨恨地說道:“他竟敢此時造反!”

龍衛低頭默不作聲地跪着,不敢答話。

“速速傳令給鎮南軍,前來勤王!”

龍衛接了許融遞來的令牌和虎符,應了一聲,迅速飛身離開。

大監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忍不住急道:“陛下,年親王一向聽太皇太後的話,是不是請太皇太後出面,勸年親王退兵?”

話剛說完,門口就有小太監奔進來禀報:“陛下,年親王求見!”

許融臉色發白,如今宮裏他能調動的人,加上龍衛,也不足兩千,不能和許益正面對抗,只得壓下火氣,朗聲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許益卸了一身兵器,大踏步地進來,恭恭敬敬地給許融行禮:“陛下,微臣救駕來遲。”

許融心底冷笑:你還來救駕?難道不是來殺朕的?

“皇叔快快請起。”

許益起身,見許益臉色蒼白,忍不住皺了眉:“怎麽才兩日不見,陛下就病了?太醫怎麽說?”

許融擺擺手,當然不會說實話:“只是累着了,并無大礙的。皇叔可是聽說了什麽,才率軍圍住了皇宮?”

許益有些驚訝:“西郊衛所将士嘩變,微臣接了太皇太後的手谕,率軍前來護駕!”

許融腦中嗡地一聲:原來是袁氏勾結許益,要奪位啊!

看來親孫子還是比不過最寵愛的親兒子!

許融微微一笑,看着許益:“皇叔如今看見了,朕并無大礙,可願意撤兵?”

許益微微皺眉,終于覺出不對來了,見許融對自己有忌憚,心下更是無奈,立即低頭恭恭敬敬地答:“微臣只是奉命護駕,陛下既然無事,微臣自然高興!宮外的将士都是京畿大營的,聽說陛下病危,着急前來護駕,微臣手裏沒有兵符,殺了個反對微臣的參将,才令他們聽命于微臣。請陛下恕罪!”

許融驚疑不定地看着許益,不大相信他沒有別的心思,試探地朝大監打了個眼色。

大監立即出門去叫人傳令,讓宮外的将士們撤軍了。

不多時,大監回轉,朝着許融微微點頭,眸光帶着笑意。

許融心底游移不定,看着許益,終還是咬牙道:“來人!”

門外護衛奔進來:“年親王許益無皇命而召兵将,全副武裝入宮,圖謀不軌,扣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許益霍地擡頭,驚訝萬分地喊:“陛下!微臣一片忠心,天地共鑒,絕沒有不臣之心啊!”

“如果皇叔是冤枉的,就先委屈一陣子,等到此間事了,朕自然會還皇叔清白!”

許益梗着脖子:“陛下,如今內憂外患,您将微臣收押天牢,被敵國知道了,勢必會引得他們蠢蠢欲動啊。陛下!!”

許融一聽,心裏更生氣了:朕離了你還不行啦?朕就偏不信這個邪!

“帶下去!”

許益的護衛在殿外,不知道誰吼了一句“保護王爺”,紛紛沖進大殿,與扣押許益的皇帝親衛對峙起來。

許益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好,不等自己的護衛拔刀,立即大喝一聲:“住手!都不許反抗!”

陳揚看看許益,見他滿臉怒氣,只得帶頭将手裏的刀扔了。

身後衆護衛看這形勢,只得紛紛扔了刀,放棄了抵抗。

許益被押出大殿的時候,回身看了看許融。

他不是沒有機會造反的,今日就是他絕佳的機會。

背後不知是誰在推動這一切,可是那人難道不知道,他許益一輩子是個愚忠的,定然不會當真造反嗎??

不,那人一定是知道的!

他們就是要許融起了疑心,将他關起來,甚至殺了。

趙國沒了一員猛将,若再有戰事,定然無力抵抗!

許益在殿外,擡頭看了看天空,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當真是好算計啊!”他嘆了一句,步子堅定地往天牢而去,只是還忍不住大聲嘆了一句,“君臣離心,趙國要亡啊!”

第二卷 101 前有狼後有虎

太皇太後袁氏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快傍晚時分了。

她氣得摔了手爐:“子真這個傻子!”

路都鋪好了,許益這頭犟驢居然就是不肯走。

貼身的嬷嬷見她臉色鐵青,忍不住上前寬慰:“娘娘且放寬心,王爺也是忠君愛國,陛下知道他忠心,想必不會太為難的。”

袁氏哼了一聲:“融兒那孩子打小哀家是看着長大的,性子看着溫和,其實是最有城府的,也最多疑。他做了皇帝,因為袁家造反的事情,從來沒有真心親近過哀家,如今子真率兵圍了皇宮,無論如何,等此間事過,陛下都會想辦法除掉子真的。”

嬷嬷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心裏其實對袁氏有些做法很看不上,做父母的偏心很正常,可像袁氏這樣偏心偏到胳肢窩的,還是頭一回見呢。竟然能想着法子,從大兒子一脈,搶了皇權,給小兒子一脈。

奇了!

嬷嬷心裏暗暗唾棄,面上卻仍舊對袁氏恭恭敬敬,只是私下裏已經明白,許益怕是沒有什麽好下場。

沒了許益,袁氏在後宮裏只是個廢人,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還要早點想着退路才好。

“太皇太後,王爺被關在天牢裏,吃喝怕是要受拘束了,奴婢去送些吃食和衣物可好?”

袁氏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心疼,立即點了頭,又給了嬷嬷一袋子銀兩:“去跟天牢的獄頭們好好紛飛一聲,叫他們好生照應着子真。”

嬷嬷笑着應了,接了銀子出門,卻私下裏扣下一半進了自己腰包,去天牢試探着找獄頭說了幾句好話,将太皇太後的意思透了出去。

哪知道獄頭是個精明的,心知陛下那裏的意思,是沒打算叫許益好過的,這獄頭倒是笑眯眯地接了銀子,轉頭就進了牢獄裏,對着許益吆五喝六。

許益在天牢裏日子也過得難受,王府裏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好在許劭已經離開灈陽城了。

不知道在天牢裏關了多久,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他站起身,隐約看見了王府侍衛的服飾,心裏倒是安定了些,等到那人走近了,他才有些驚訝地問:“你……是你?”

來者只是王府一個不起眼的侍衛,要不是許益往常記憶力好,恐怕都認不出這人。

侍衛拎着食盒進來,低聲解釋道:“王爺,卑職來給您送些吃的喝的,陳揚大哥在外面跟獄頭說話呢,卑職還給您帶了南疆的雨花釀。”

許益哈哈一笑:“定是陳揚這小子,倒是知道本王好這一口。”

侍衛将食盒遞進牢房,許益大刺刺地席地而坐,将裏面的菜飯一碟碟地拿出來擺開了,打開雨花釀聞了一下,漫不經心地道:“這酒今兒聞着格外的香啊。”

他只看着酒瓶子,倒是沒有注意到,這話一說完,侍衛臉上瞬間閃過的一絲慌亂。

許益仰頭喝了一口,咂咂嘴:“唔,好酒。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侍衛戰戰兢兢地答:“卑職,名叫張澎。”

許益暗暗記下了:“好!王府裏如何了?”

張澎低聲答:“世子妃出門了,幾位夫人知道您被關進了天牢,都亂了!好在有林公公在府中收攏大家,府中倒還算是安寧。”

許益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

張澎見他将一瓶子雨花釀差不多都喝下去了,才站起身,說了句:“王爺慢吃,卑職先出去了。”

許益漫不經心地點頭:“好!”

張澎最後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冷,轉身離開了。

到了門口,陳揚正和獄頭在一處閑磕牙,給獄頭遞了好大一錠銀子,見張澎出來,才笑着問道:“王爺都吃了喝了?”

張澎點點頭,寡言少語的模樣。

陳揚對他還算熟悉,見他不吭聲也不覺得有什麽,笑着擺擺手,和獄頭告別,一行人就離開了天牢。

半道上,張澎忽然捂着肚子說了句:“哎喲,肚子疼,你們先回去,我找個地方上廁所。”

陳揚沒好氣地擺手:“去吧去吧,昨晚上吃辣的吃多了吧?”

張澎尴尬地咧咧嘴,捂着肚子跑進旁邊一家酒樓裏,轉身看着陳揚等人走遠,他去酒樓後頭換了一身早準備好的灰撲撲的袍子,一路拿着路引離開了灈陽城。

……

許劭率軍一路疾奔,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終于在年前趕到了龍

簪纓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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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回當值,就遇上了年親王父子倆鬧別扭呢?!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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