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遭遇這麽糾結的情況! (3)

把日子安安穩穩過下去,吃得飽飯,看得到子孫後代繁衍和老一輩養老的希望,他們就不會去想什麽家國大義的事情,誰是皇帝,誰是叛賊,什麽三綱五常,都不重要了!”

劉雍雖然身世複雜,這輩子吃的最大的苦,也就是小時候總被劉鎏暴揍了。

聽劉涓說這些,他竟覺得是這個道理,因為同樣的話,劉鎏也說過。

他自小聽劉鎏說這些“不忠不孝”的話,倒是也認同了,所以才對梁國的橫空出世并沒有多大的抵觸。

劉涓見他面露認同,轉頭欣慰地看蕭氏一眼。

蕭氏也欣慰地一笑。

劉涓又問道:“趙國的征讨大軍很快就到了,你可有什麽想法?”

劉雍神色凝重:“趙國這一次的征讨大軍,來源很雜,京畿大營的将士因為年親王的死,戰力并不強悍。麻煩的是,許融有瀾江王的支持,瀾江王手底的五萬精兵,各個都是精兵良将,瀾江王這些年在東南沿海雄霸一方,本以為他會坐山觀虎鬥,竟幫着許融了?!”

劉涓一笑:“那個老狐貍,定然是見有利可圖,你大概是忘了,那老狐貍兇悍了一輩子,膝下卻只有一個女兒!”

劉雍:“……”

……

灈陽城裏因為打仗,人心惶惶的。

賀域晴收拾行裝,被阿慢帶着離開了皇宮,當晚在城中尋了處還肯開門的客棧住下了,第二天一早,她就急不可耐地起身收拾好,去敲阿慢的門:“起來起來,阿慢,走啦!”

阿慢房中卻沒有聲音,她敲了好一會兒不見有人來開門,奇怪地回屋去收拾行囊,正在打包袱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阿慢站在外頭,捧着滿滿一袋子的油餅幹果和煎餅,見她開門,黝黑的臉上擠出一絲笑來:“公主,幹糧!咱們可以走了!”

賀域晴一拍腦門,對哦,着急着離開,竟然連幹糧都沒有準備,還好阿慢心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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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就踮着腳拍拍阿慢的頭,跟哄小狼狗似的:“還好阿慢你辦事得力,不然我們路上就要餓肚子了。”

阿慢乖乖地弓着腰任由她摸着腦袋,眼神忍不住加深,看着她,挪不開眼睛了。

這樣的賀域晴,讓人百看不厭。

深宮裏那個不敢大聲笑,不敢大踏步走路,不敢愛不敢恨的賀域晴,就叫她從此死去吧。

“走吧。”

兩人拿好行裝,出了客棧的大門,正看見大街上有一列儀仗緩緩駛過,街邊的百姓聽到動靜,紛紛出門來看。

賀域晴差點被儀仗領頭的兵将拿鞭子抽到,阿慢立即冷着臉将人護在身後。

賀域晴看了看儀仗中的旗幟,不認識,正好客棧裏有住客也出門來看熱鬧,她悄聲問那住客:“這是什麽人啊?”

“最近聽說瀾江王的獨女要來灈陽城,咱們陛下怕是要娶了這位千嬌百媚的郡主喽……”

賀域晴臉色發白,之前在宮裏就聽到了風聲,本想着在瀾江王之女到來之前,她就離開,想不到在今天就撞上了。

阿慢見她臉色不好,低聲問:“公主,怎麽了?”

她搖搖頭,只拉了拉他的衣擺:“我們走!現在就走!”

不然,她會忍不住想要跑過去看看,那瀾江王的獨生女兒,到底有多美,還會擔心她配不配得上許融……

這些都是不該想的東西!

阿慢見她行色匆匆,急忙跟上來,與她一起毫不遲疑地出了城門,在城外驿站買了馬,朝南疆疾奔而去。

皇宮裏的許融并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計要留的人,已經當夜就跑了。

第二日處理完政事,正要去找賀域晴,大監卻來禀報道:“陛下,瀾江王之女,明嘉郡主到了。”

許融一愣:“這麽快?”

“郡主率領護衛先行出發,軍隊還在城外百裏,只等陛下的诏令。”

許融糾結地皺眉,瀾江王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派出來,又将麾下的私兵都遣了過來,并不是因為有多忠君愛國,而是因為梁相和政事堂出面,與瀾江王勾勾搭搭。

瀾江王出兵的要求,就是要獨女入主中宮。

林氏一族的三老爺林柱良,帶領全家叛逃,去了焦州城。

這幾日林氏一族被罷免的罷免,禁閉的禁閉,林皇後也被關在椒房殿裏不得出門,就差一道廢後的旨意了。

可許融想立為皇後的,另有其人啊!

想不到這明嘉郡主來得這麽快。

“把人迎進驿站裏好生伺候着吧。”

大監卻有些為難,支支吾吾地答:“這個……郡主說是要給太皇太後請安,已經,進宮了!”

許融皺眉,有些不悅:“太皇太後應了?”

“太皇太後宮裏的人已經去宮門口接人了。”

許融霍地站起身,又問大監:“晴兒怎麽還沒起身?”

“老奴這就過去看看,陛下,您還是先去太皇太後那裏吧……”

許融只得點頭,不忘吩咐大監:“晴兒早上不愛吃早飯,你叫人備些軟的容易克化的粥,帶過去勸她吃下。”

大監躬身應下,心下也覺得奇怪,往常賀域晴只睡到上半晌的時候就會起來,今兒這是怎麽了?都這會了,賀域晴還不出現?

他看着許融朝慈寧宮去了,便帶着人準備粥,去了偏殿裏。

等到敲門半天沒人應,推了門才發現大事不好,轉身就往慈寧宮追去。

許融剛走到慈寧宮外的回廊,沒等慈寧宮的小太監迎出來,大監就追上了他,急道:“陛下,姑娘不在偏殿裏,行囊也不見了!”

許融臉頓時就黑了,再找不到往裏溫和的模樣,瞪着大監:“人呢?怎麽出去的?”

大監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來,明明是冬天。

“老奴……不知。”

許融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宣室殿回轉。

慈寧宮門口的小太監一臉懵,等到看着許融腳步匆匆地走遠了,才急忙進了殿去傳信。

太皇太後袁氏正拉着豐滿的明嘉郡主笑眯眯地訓話,袁氏對明嘉郡主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她不喜歡林氏,太笨。

明嘉郡主看着倒還算機敏,她越看越喜歡,只等着許融過來,讓兩個年輕人見見面,互相留個印象也好。

“太皇太後,陛下方才到了門口,又走了。”

袁氏皺眉,略微尴尬地看了明嘉郡主一眼。

明嘉郡主圓溜溜胖乎乎的臉上,笑容也微微一頓,疑惑地看了一眼前來禀報的小太監,又尴尬朝袁氏也笑了笑。

袁氏見她還算明理,對許融更是生氣了,忍不住冷了語氣問小太監:“怎麽回事?”

“大監追過來與陛下說了一句話,陛下就急匆匆地回宣室殿了。”

明嘉在一邊忍不住笑道:“想來是政事繁忙,娘娘就別怪罪陛下了。”

袁氏卻知道,宣室殿裏有一個從外面找來給許融治病的“神醫”,一直住在宣室殿沒走呢,往常許融也喜歡和那人黏在一起,宮裏已經有人開始猜測那是個女子了,可惜之前每次那位“神醫”出現的時候,臉上都蒙了面巾,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她覺得,許融八成是被那位“神醫”叫回去了。

可是又不能當着明嘉郡主的面拆許融的臺,她只得笑呵呵地拉過明嘉郡主,問東海的風物和人情,明嘉郡主口齒伶俐,人也聰敏,和袁氏一句遞着一句,倒是聊得越來越投機。

袁氏自認為是個聰明人,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讓自己的兒子當了皇帝;娘家造反,她該隐退的時候就隐退了,如今蕭氏叛逃,後宮仍舊是她獨大,享盡榮耀。所以,她很不看不上腦子時不時不大清楚的林氏,想着要為自己的孫子,找一個能幫襯着他的媳婦。

她看明嘉郡主就很不錯!

“來人,去看看陛下那裏忙完了沒有,忙完了,叫過來一起用晚膳。”

……

許融回了宣室殿,在賀域晴居住的偏殿裏走了一圈,就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連聲招呼都不打,只言片語都懶得留下。

他鐵青着臉,生了一會子悶氣,才漸漸恢複了溫和的面容,轉頭問大監:“大監,她為什麽會突然離開?難道真的就因為朕裝病這一件事嗎?”

她不是這麽心狠的人啊。

大監也不大明白,可是按照之前賀域晴與許融之間的相處,她就算要離開,也會和許融打聲招呼的吧?

“老奴這就去查。”

許融點點頭,在賀域晴睡過的床上坐下來,半晌,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監就帶着人過來了,身後的兩個護衛手裏拎着一個小宮女。

小宮女見了許融,吓得瑟瑟發抖,被扔到地上之後,縮成一團,連頭都不敢擡的。

許融看了宮女一眼,問大監:“怎麽回事?”

“回陛下,姑娘昨日裏被這宮女跟蹤,這宮女是皇後娘娘那裏派來探查姑娘身份的人,姑娘大概是……覺着自己的身份被知道了,才匆忙離開的。另外,老奴還聽說……”大監有些為難地看許融一眼,咬着牙說了,“宮裏的人私底下都在傳言,瀾江王要将獨女送進宮,姑娘怕是……也聽說了些!”

許融面色灰敗,溫和的神情也忍不住冷下來了,看着那瑟縮的小宮女,問道:“皇後派你跟蹤這偏殿裏的人?”

小宮女擡起頭,淚眼汪汪地掙紮求生:“陛下,奴婢……奴婢先前就是在清涼殿裏伺候娘娘的,奴婢……看見娘娘還活着,也很高興……奴婢什麽都沒有說出去!陛下饒命啊!”

許融冷笑:“你說不說出去,有什麽打緊?”

小宮女臉色發白。

許融朝大監擺了擺手,大監冷着臉朝兩個護衛點點頭,小宮女立即被架起來捂了嘴拖出去了。

許融神色凄惶地坐着沒動。

殿外卻來了慈寧宮的小太監,與門口的小太監低聲嘀咕了兩句,大監很快得了信,見許融一動不動地坐着,只得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低聲說道:“陛下,太皇太後那裏叫人來傳話,要您過去用晚膳。明嘉郡主被太皇太後留下用飯了……”

許融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着大監溫和地一笑:“好,朕知道了。”

大監看着他的笑容,心疼起來,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只得苦着臉跟在許融身後走出去了。

許融卻不是直奔慈寧宮,半道上腳步一轉,卻去了椒房殿。

因為林氏三爺叛變,林氏在椒房殿裏被禁足,門口有龍衛守着,她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只是每天在殿內脾氣暴躁地罵自家三叔,罵完了又罵自家哥哥不争氣,然後就是罵着後宮裏的小蹄子們不安分了……

許融到了殿外,殿內有林氏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來,他皺眉走進大殿去。

林氏正在摔東西,手裏舉着一個碩大的花瓶,見許融進來,卻沒有放下,而是将花瓶摔在了許融面前,摔完了,才跌倒在地哭起來:“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

許融看了看椒房殿裏,能摔的東西差不多都摔完了,宮人們站得遠遠的,生怕靠近前來就會被林氏暴打似的。

林氏嗚嗚地哭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許融卻低着頭,神情冰冷地看她:“你派人去朕的宣室殿,是想窺探帝王隐私,是嗎?”

林氏的哭聲一頓,有些驚恐地擡頭朝許融看來。

他微微躬身,忽然伸手捏住了林氏的臉。

她吃了這麽長時間的瘦身藥,如今一張臉竟也露出尖溜溜的下巴了,因為肉少,被許融這麽一捏,疼得她抽了口氣,眼神更是驚惶。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關心陛下啊。”

大監在一邊微微垂眸冷笑:蠢貨,連撒謊推脫一下都不會嗎?

許融想不到她一開口就承認了,對她的蠢笨更是厭惡,瞪着她:“朕的宣室殿,也是你能插手的嗎?”

他甩手将人松開,嫌惡地擦了擦手,轉頭吩咐大監:“傳朕的旨意,林氏窺探帝王起居,圖謀不軌,見無将之心,有可諱之惡,焉得敬承宗廟,母儀天下?可廢為庶人,冷宮安置。石婕妤暫掌宮印,攝六宮之事,陳昭儀協理六宮。”

說完,他一甩衣袖,轉身大步而去。

直到他離開了,林氏才傻愣愣地醒悟過來,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朝門外的許融撲來:“陛下!陛下!臣妾罪不至此啊,臣妾已經知錯了陛下……陛下!!”

許融大踏步地去往慈寧宮。

大監在身後,聽着林氏的慘叫,忍不住地想,許融不是個特別沖動的人,廢黜林氏,也只是借機發作……

這宮裏,怕是很快就要有新皇後了吧?

他想明白了這一點,悶頭疾步跟上去,到了慈寧宮。

袁氏正拉着明嘉郡主笑呵呵地說閑話,聽到通報,頓時樂了,等到許融進來,她就招招手:“陛下過來,午間可有好好吃飯?”

許融已經恢複了一臉的溫和笑意,先是朝袁氏行了禮問安,又見明嘉郡主起身朝自己行禮,就朝她柔和地笑問:“郡主不必多禮。”

明嘉郡主看他一眼,只覺得這位皇帝,神情雖然溫和,氣勢卻也不弱,更重要的是,他長着一張俊朗的臉,讓她頓時就害羞地低下頭了。

袁氏将年輕人的互動看在眼裏,與許融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有了共識。

袁氏再拉過明嘉郡主敘話的時候,神态就更是親近了……

……

劉鎏在龍卻城住下,知道劉雍和蕭氏等人去了樂陽過除夕夜,她心裏倒是松了口氣。

私下裏與許劭賊笑着說:“有劉雍出馬哄着他們,我們正好躲在這裏過一個輕松的好年。”

許劭很認同。

他如今也是無事一身輕,張标将駐軍分編完畢,兵符都給了張标,送回劉涓手裏。

許劭只是每日裏跟軍中的将領們練練兵,偶爾一起吃肉喝酒侃大山,慢悠悠地和他們混作一團,每日晚上都在城守府裏陪着劉鎏。

眨眼間到了除夕夜這一日,劉鎏帶着城守府裏的婢女們一起,準備了十幾口大鐵鍋,叫軍中大廚割牛宰羊,将肉都切了片,又從商鋪裏出錢采買了些白菜和山珍幹貨。

她自己出了私房錢,從烏孫國商人手裏買了花椒和辣椒。

十幾鍋的火鍋就在軍營裏露天支了起來。

許劭也是沒有吃過的,見她捯饬,也忍不住問:“這是個什麽吃法?”

“這叫火鍋,比起咱們平日裏吃的炖菜,更有味道,不信你嘗嘗。”

許劭看着滿鍋飄着的辣椒塊和花椒,猶疑地下筷子,撈了一片肉,吃了下去之後,頓時擰了臉。

旁邊圍了一圈的軍中将領都緊張地看着他的神情。

有糙漢子忍不住大聲地問:“驸馬,好吃嗎?”

許劭将肉片咽下去,嘴裏還是又辣又麻的,等到回味過來,忍不住大大地舒了口氣,豪爽地大喝一聲:“好!”

他朝身邊的将領招招手:“都吃!都試試!這是長公主為大家特意準備的!”

有将領忍不住哈哈地笑:“想不到長公主除了力氣大,射箭射得好,竟然也會下廚啊?”

劉鎏在衆将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聽他們打趣,忍不住回嘴笑罵道:“好吃好喝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待會兒本公主給你們一人一罐子南疆的雨花釀,看看能不能叫你們閉嘴!都快吃吧,煮老了就不好了!”

大家哈哈地笑着,紛紛舉起細長的木筷開始大快朵頤。

大家吃起來之後,才覺得味道真是不錯,辣而麻的口感雖然吃第一口有些難以承受,但是幾口吃下去之後,這大冷天裏,竟覺出別樣的快活來!

“好!好吃!”

劉鎏笑着與許劭對視一眼,他朝着她飛了個媚眼,劉鎏朝着他飛吻一記,兩人沒羞沒臊地打情罵俏起來。

軍營前熱鬧得很。

張标帶着衛兵也聞訊趕來了,到了劉鎏和許劭面前,告了饒:“長公主,驸馬,微臣來遲了!”

許劭笑眯眯地道:“将軍是挑着時候,來得正正好!來得早一些,還沒得吃呢!來啊,給将軍拿副碗筷,一起坐下吃!”

露天的火鍋咕嘟嘟地煮着,香味飄出很遠。

不遠處的小道上,正在奔馬而過的二王子弗蘭,忽然勒馬停住,對着飄來的空氣抽了抽鼻子,有些疑惑:“這是……”

身邊一名親衛鼻子也挺靈敏,聞了聞,低聲道:“是花椒的味道。”

弗蘭想到的卻是別的東西,花椒的味道他自然知道,只是,這裏是龍卻城,能聞到這麽濃烈的花椒辣椒味道,只能說明,是有人在吃火鍋啊!

他忍不住有了一探究竟的沖動,朝身後的衛兵打了個手勢,一行人慢悠悠地打馬,朝香味追蹤而去。

衛兵忍不住低聲阻止:“王子,前面就是他們的大營了。”

“怕什麽?龍卻城的城門都朝我們敞開了,就說我們來做買賣的,有何可怕的?”

他打馬朝龍卻城大營而來,到了轅門前,被守将攔住,驗明了身份之後,只有他帶着一名護衛可以進入。

許劭正在親手喂劉鎏吃下一塊剛煮好的羊肝,就聽一名衛兵腳步匆匆地來禀報:“驸馬,将軍,轅門外來了一行人,說是烏孫國的王子……”

“哈哈,許劭,原來是你們在吃火鍋……”弗蘭長腿走得快,沒等衛兵說完,就到了營地上,看了看空地上的十幾口露天火鍋,眸光亮晶晶的。

他看了看許劭,上前以烏孫國的禮儀與他們見禮,随即問許劭:“這火鍋,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劉鎏忽然扯了扯許劭,他會意,張嘴正要說是自己的主意。

張标卻爽朗地笑了,一指劉鎏:“是咱們的長公主想出來的點子,這麽吃,倒真是舒爽!二王子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吃?”

弗蘭眸光沉沉地看向劉鎏:“哦?竟是公主的想法?”

劉鎏也有些狐疑:這個弗蘭,設計出胸衣,又知道這是火鍋,莫非,是老鄉?

她微微笑了笑,答道:“在一本古書上見過有人這麽吃東西,就試着做出來給大家嘗嘗。王子怎麽知道這是火鍋?”

弗蘭一雙墨藍色的眸子閃着晶晶亮的光,看着劉鎏:“公主也知道,這叫火鍋?”

兩人誰也沒有先透底。

許劭見兩人之間氣場怪異,尤其是弗蘭,看着劉鎏的時候,那眼神是怎麽回事?

他錯開半步,将劉鎏擋在身後,朝蕭翎打了個眼色:“給王子加副碗筷,大家一起吃。”

火鍋夾在火堆上,鍋下壘着石塊,大家席地而坐,倒是不在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的。

弗蘭對劉鎏來了興致,順着許劭的話,就擠開張标,坐在了劉鎏身側。

張标眼神怪異地看看三人,乖覺地坐遠了些。

劉鎏被許劭和弗蘭夾在中間,忍不住朝許劭靠了靠。

弗蘭捏着長筷子在鍋裏一攪動,就看到了被打在銅勺裏的雞蛋,霍地轉頭看劉鎏:“公主,這雞蛋的吃法,也是您想出來的吧?”

劉鎏心裏一跳,弗蘭本身就長得帥氣,是她喜歡的歐美五官,一雙墨藍色的眸子帶着笑意看她,險些叫她心跳加速了,急忙暗暗地告誡自己:你是已婚婦女,不可以看見帥哥還這麽不矜持……

她微微垂下眸子,笑道:“這可不是我想的,這是我們家驸馬的主意。”

她這話剛說完,身邊的張标忽然笑着說了一句:“公主怎麽稱呼驸馬為‘我們家驸馬’了?方才不還說是‘我們家老公’嗎?”

弗蘭眸光一亮,忽然伸手抓住劉鎏的手臂,将她險些扯到自己的懷裏,急切地忽然用烏孫國的話問了一句:“Who-are-you?”

第二卷 107 賤男

劉鎏被抓,許劭立即黑了臉,手中的筷子化作利劍,朝弗蘭的手臂刺了過去。

弗蘭察覺危險,一句話問完,立即松開了她,躲開許劭的攻擊,立即帶着自己的親衛站起身來。

許劭也冷臉站起身,将劉鎏拉起來抱進懷裏護着,瞪弗蘭:“王子這是做什麽?不覺得自己很失禮嗎?”

弗蘭卻不看他,一雙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劉鎏,仍舊用烏孫國的語言執着地問:“你到底是誰?”

劉鎏一副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眼中帶着疑惑,用官話答道:“二王子,您說什麽呢?我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啊。”

弗蘭看着她,半晌,忽然就笑了:“聽不懂嗎?那真是可惜了。”

劉鎏暗暗松了口氣,躲在許劭身邊,擡頭看了他一眼。

許劭低頭看她,看出來不對,可還是什麽都沒問,抱着她忽然說了一句:“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劉鎏眼睛眨了眨,随即捂着肚子靠在他懷裏哼唧一聲:“哎喲,肚子有些疼。”

許劭立即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朝弗蘭和張标皺着眉說道:“公主有孕在身,可能是受了寒,有些不舒服。我先帶她回去,張将軍,你陪着王子,也好叫王子過一過咱們的除夕夜。”

弗蘭一張臉上完美的五官,都帶着對劉鎏的探究,眸光黏在劉鎏的身上,壓根沒有許劭的黑臉而挪開一分。

張标眼見着許劭帶着劉鎏離開了,轉過頭尴尬地看着弗蘭,心道:這小子可真是膽大,當着許劭的面直勾勾看人家的妻子,要換做是他,早就揍丫的了。

“王子,來來,坐下,吃好喝好。”張标拉過弗蘭,又一起坐下了。

弗蘭接過張标遞過來的酒杯,晃了晃,随即一臉的疑惑,問張标:“你們的公主,就是之前在城外一箭射穿城牆的那位?”

張标聽他問起這事兒,與有榮焉地點頭:“正是正是!說起咱們這位公主啊……”

旁邊的副将立即輕咳一聲。

張标适時地住嘴了,轉而嘿嘿笑道:“來來,喝酒,這是南疆的特産,雨花釀,來嘗嘗。”

弗蘭飲了酒,本來今晚該出城回去的,他卻不打算走了。

“将軍,不知道本王子是不是可以在城守府裏借住幾日?近日在城中安排我們烏孫國商人與梁國商戶年後開始互市的事情,城中客棧開業的不多,本王子接連幾日風餐露宿,很是辛苦……”

張标再粗糙,也看得出來,這弗蘭對劉鎏沒安好心了。

兩國再友好,他也不願意看着別國男人來他們國家搶人家老婆啊……

“恐怕,不大方便吧?”

弗蘭一雙幽藍的眸子看着張标,像是不理解他的拒絕是為了什麽:“為何不方便呢?”

張标頓時語塞,尴尬地看一眼自己的副将。

副将上前,朗聲解釋道:“王子,您貴為一國親王,怎能屈尊住在城守府裏呢?還是去驿館吧?”

弗蘭笑眯眯地問:“驿館和城守府,哪個住得更舒服?”

他身邊的親衛不等那副官答話,立即接口用生硬的官話答道:“城守府。”

弗蘭笑着朝張标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住城守府了。有勞将軍!”

他擡步就跟着許劭和劉鎏,往城守府而去。

張标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的背影,張了張嘴:“唉?”

他又不住城守府,談不上有勞啊。這個弗蘭……

副将在一邊也有些懵,想不到堂堂一國王子,居然這麽不要臉。

劉鎏被許劭抱上了馬車,聽到後頭有動靜,掀了簾子看過去,看到居然是弗蘭,趕緊松了手。

許劭也看見了弗蘭,緊接着也掀了簾子,朝弗蘭皮笑肉不笑地問道:“王子這是要走?”

弗蘭的目光越過他,大膽地看向劉鎏,笑道:“暫時不走!我還要去城守府借住幾日!”

許劭黑了臉:“我們夫婦若是不歡迎呢?”

弗蘭哦了一聲:“沒關系,本王子不介意。”

許劭想了想,忽然就勾勾唇角笑了:“也好。就是委屈王子了!”

弗蘭有些意外地看他:這麽好性子,答應了?

許劭放下簾子,劉鎏就捂着肚子靠過來,低聲問:“為什麽要讓他住進來?”

許劭捏捏她的臉,卻只是笑,沒有答話。

他現在已經将弗蘭視為情敵了,要打敗情敵,怎麽能躲開呢?

當然要讓情敵靠過來,然後秀一秀恩愛,給情敵造成暴擊才行嘛!

劉鎏不知道他的小算盤,靠在他的懷裏,安靜下來,心裏漸漸開始情緒翻湧。

她已經知道了,弗蘭絕對也是一縷異世游魂。

只是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麽聯絡?

夫婦倆到了城守府的時候,劉鎏仍舊在想着亂七八糟的,神情很是不安,好在有巨大的風帽擋住臉上的神情,低着頭被許劭又打橫抱起,一路回了卧房。

在門口的時候,守門的小厮見了随後走進來的弗蘭,急忙問許劭:“驸馬爺,這位爺……怎麽安排?”

“住在客院裏即可。”

小厮立即領着弗蘭進了城守府的院子。

許劭做戲做全套,進了院子就吩咐道:“找大夫來,公主身子不舒服。”

好在之前從詠城和同峰城抓來的大夫,還有四個被留在了城守府裏為劉鎏保胎,蕭翎立即去找了一個大夫過來給劉鎏把脈。

大夫號完脈,很有脾氣地對抖了抖胡子:“公主好着呢,一點事都沒有。”

許劭好脾氣地笑了:“那就好!蕭翎,送大夫。”

等到大夫罵罵咧咧地走了,劉鎏才有些心虛地看許劭:“我和這位什麽王子,之前真的不認識。”

許劭點點頭:“我知道。”

劉鎏心下稍微松了口氣,只是內心的擔心并沒有緩解多少。

許劭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沒開口說,他也沒有追問。

兩人這一晚各懷心事地睡下,第二天就一起起得晚了。

等到劉鎏睜眼的時候,都快中午了,許劭正在不遠處看書,聽到她起身的動靜,放下書冊笑了笑,招招手道:“快來看,又下雪了,你心心念念的臘梅又開了幾株。”

劉鎏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爬起身去門外一看,院子裏那幾株開得晚的臘梅,一夜之間居然都開了。

大年初一啊,劉鎏的生辰到了。

許劭起身跟着她出了門,見她在雪地裏跑動,有些焦急地上前将瘋玩的人拉住了:“小心肚子。走吧,去前頭看看他們準備好飯食沒有。”

劉鎏懷孕之後,吃得頻繁又多,每日裏不到中午就會餓了。

他們進了飯廳,想不到弗蘭已經在廳裏坐着了,見他們進來,捂着肚子笑了笑:“起晚了,有些餓,聞着味就過來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一碗面條,問:“這是,長壽面?”

許劭點點頭:“今日是公主的生辰。”

說完,他拉着劉鎏坐下了,擡手端了一碗粥過來,咬了一勺子,自然而然地遞到劉鎏嘴邊,她湊過去就嗷嗚一口吃了。

弗蘭的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笑了笑:“公主和驸馬,感情很好啊。”

許劭淡淡地看他,随即問道:“二王子常年在南邊呆着不回去,不怕大王子奪了您手裏的權?”

弗蘭睥睨地笑:“真的有權,怎麽會輕易被人奪去?”

許劭點點頭,一邊說話,一邊喂劉鎏吃飯,眨眼的功夫,已經将一碗瘦肉粥給舀了見底。

弗蘭忽然看着劉鎏,說道:“本王子依稀記得,有人說過,公主姐弟倆當年出生的時候,是秋天。怎麽今日是大年初一,會是公主的生辰呢?”

劉鎏眸光一沉,随即緊張地看了許劭一眼。

他果然也渾身僵硬了起來。

弗蘭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她眼眸一轉,笑道:“二王子想必也知道,我和弟弟這些年在英國公府,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我這個生辰,也是自己胡謅出來的,只是因為過年前後好吃的比較多,嘴饞了,才會說大年初一是我生辰而已!”

弗蘭慢悠悠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啊,好巧……”

他記得有那麽一個女人的生辰,正巧也是大年初一,還真是巧了。

劉鎏被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弄得渾身緊張起來,見一碗粥吃完了,擦了擦嘴,朝許劭說道:“我去閃閃太陽,有些乏了。你忙你的!”

她不知道這個弗蘭是什麽來路,可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還是躲遠一些比較好。她起身要走,弗蘭卻忽然說道:“公主十年前,是不是生過大病,險些死了?”

劉鎏心口劇烈一跳,拼盡力氣才讓自己的神情些微自然了點,看着弗蘭,笑道:“這是稍微打聽就能知道的事情,二王子問這個做什麽?”

弗蘭用一雙大海似的墨蘭眼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十年前,我也從馬背上摔下來,險些死掉。”

劉鎏頓時懂了他的意思。

這是想要透露自己的底細了嗎?

她歪了歪腦袋:“然後呢?”

弗蘭起身,走到她面前,無視身邊虎視眈眈的許劭,弓着腰直視她的眸子:“然後,我想說的是,我一直在找一個人,我以前對不起她,找到她之後,想好好地補償她,不知道公主認不認識這個人?”

劉鎏臉色頓時變了,瞪着他,半晌,忽然冷冷一笑:“王子說笑了,我一直在灈陽城長大,您在烏孫國,我怎麽可能認識您要找的人呢?”

說完,她看了看許劭:“你們吃完飯該幹嘛幹嘛,我回去歇着了。”

她臉色蒼白,也不去管許劭會怎麽想了,一路回了卧房,攤在床上頓時沒了起身的力氣。

腦海裏忽然就浮現出前世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她以前,是個産科醫生,有個相戀七年的男友,是同一家醫院的重症監護室醫生。

她和男友都是農村走出來的大學生,留在大城市裏打拼,什麽都沒有,只能靠自己的努力。

自打走上工作崗位,兩人都忙工作,自然就聚少離多。

兩人都是每日在醫院裏忙得昏天暗地,可又只是剛踏上工作崗位的小醫生,幹得多卻賺得少。

錢雖然只夠度日,可她在那段日子裏,心裏卻是時時充滿了希望的。

她想着,日子苦是苦了臉,可至少,兩人的未來是美好的。

她趁着休息的時間,訂了婚紗,訂了拍婚紗的影樓,甚至連辦婚禮的日子都訂好了。

男友沒空陪她去挑戒指,她自己去。

男友家裏拿不出錢來給他們辦婚禮,她家裏拿出全部積蓄來辦……

本以為她和男友會順順利利的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可是忽然有一天,重症監護室的一個小護士找到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跟她說:“我懷孕了,是你男朋友的!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對他已經沒有吸引力了,放手,成全我們吧!只要我和他結婚,我們家的六套房子,就會過戶三套給他。這些,是你給不了他的!”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怒火攻心,想找男友理論,可是打了無數電話,他都不接。

試圖去重症監護室找他當面對質,他卻壓根不在醫院,請了假,不知道躲去了哪裏,做了縮頭烏龜,将戰場留給了兩個女人。

整整一周的時間,她過得天昏地暗,高強度地工作着,夜裏卻睡不着,白天也吃不下。

直到那一日,有一名孕婦因為羊水栓塞而死,孕婦的丈夫怪罪醫院,持刀沖到她工作的産科大樓,見人就砍。她正巧路過,被那人捅了兩刀,臨死的時候,似乎看見自己那個無恥懦夫男友從大門跑進來,和那個發瘋的家屬搏鬥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弗蘭說了,自己也是十年前重病一場,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弗蘭也是那時來了這裏。

如果他們是同一天來這的,是不是就意味着:弗蘭,很有可能就是她那個無恥懦弱的前男友!

劉鎏只覺得心頭一股怒火,燒得她難受起來。

釋然了嗎?

這麽長時間過去,早就釋然了。

可是原諒嗎?

不!對于這種男人,她絕不原諒!

弗蘭最好別來惹她!

……

哪知道第二天,許劭出門去找張标,弗蘭本來也出了門的,可是等許劭一走,他丫的居然又回來了。

劉鎏正在院子裏看着仆人們打掃積雪,見了他回來,轉身就走。

“公主!”

劉鎏腳步一頓,随即更加快步地往內院走。

弗蘭邁着大長腿就追了上來,沒等劉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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