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回仔仔細細地看劉涓,她這個身子的真正生身父親

候,若是兩處和在一起舉辦,豈不是叫別國嗤笑?”

劉雍沒吭聲,只是看着底下的謝席一眼。

謝席立即笑眯眯地出列,朝那禦史說道:“劉大人是不知道國庫如今的情況吧?兩處儀典要是分開辦,就要挪用入秋興修水利和道路的錢,到時候,劉大人出錢修水渠和道路嗎?”

劉禦史頓時語塞,他家可沒錢。就算有,也不會拿出來給國家用的!

他不說話了,謝席就笑眯眯地也不說了。

劉雍站起身,朗聲道:“儀典就在一處辦,欽天監擇一吉日,長寧郡主暫時安置在驿館。”

衆臣得令,各自回去忙活。

有禮部官員立即帶了一早備好的儀仗,去城門口迎接陳寧兒一行人等。

車隊緩緩入城,許攸嫌棄地看着樂陽城,與富庶繁華了上百年的灈陽城相比,樂陽城就像是個暴發戶,雖然如今建設得也算是繁華,可就是缺少底蘊,叫他這個大城市來的,很是看不上。

進了驿館,許攸更是皺眉,空氣裏都散發着一股沒散去的油漆和桐油的味道,刺鼻難聞,他咳了幾聲,轉身問驿館的驿長:“咱們就住這裏嗎?這味道也太難聞了!”

驿長笑眯眯地答:“這驿館剛建成沒多久,是城中最豪華的地方了,郡主若是住到別的地方,豈不是委屈了?”

陳寧兒帶着鳳冠霞帔,透過珠簾看了看驿館,倒是沒那麽抵觸,輕聲道:“好了,這裏也沒那麽糟糕,既然別處不方便,就在這裏住下吧。”

她轉頭叫婢女給了驿長賞銀,柔聲問道:“這位大人能不能幫我去給你們的驸馬爺和公主送個信,就說故人來了,想見一面。”

驿長得了一顆圓潤碩大的珍珠,心裏樂開了花,笑得更是谄媚了:“郡主放心,卑職這就去辦!”

他叫驿館的差役們将陳寧兒一行人安置下來,随即,他親自去了公主府找劉鎏。

劉鎏正在府裏看着下人們收拾花房,許劭花了好大力氣為她搜集來的珍貴花木,全都被毀了,能救活的竟然不到十分之一,心疼得她都要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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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報信說是驿館的驿長求見,她略微一想,大概知道是陳寧兒有事找她,去了前廳見驿長,得知陳寧兒要見他們,立即應了,轉手又賞了驿長一錠銀子。

驿長跑個腿得了兩邊的賞,美滋滋地回了驿館,對陳寧兒一行人照顧得更是盡心。

許劭回來的時候,看到劉鎏在卧房裏,将存在密室的一些珠寶頭面翻出來,正在滿臉糾結,見他進門,立即拿了兩套頭面,笑眯眯地問:“老公,你來看,這兩套頭面,一套藍寶石,一套紅寶石,你表妹會喜歡哪個?”

許劭心中警鈴大作,一本正經地答:“我怎麽會知道她喜歡什麽?你是女人,女人的心思你最懂,你随便挑一個吧?”

劉鎏見他不跳坑,撇撇嘴,嬌嗔地白他一眼:“你表妹要見咱們,哦不,主要是要見你,我這禮物選好了,你送什麽禮物過去?”

許劭嘿嘿一笑:“公主你幫着選就好了,随便送什麽都好。”

她這酸溜溜的語氣,他要是當真自己用心地挑選禮物,回頭還不得打翻醋缸子?他又不傻!

劉鎏這才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大方地拿了一套紅寶石頭面,又挑了文房四寶一起包了起來,拉過許劭,低聲問:“我聽說送嫁的人,是許攸?”

許劭抿着唇點頭:“是。”

許攸将他從許氏宗族除名,如今再見面,那就是跟仇人差不多了……

許融一定是故意的!

劉鎏擰眉想了想,忽然笑道:“要不要找人揍他一頓解解氣?”

許劭一挑眉,見她一臉壞笑,居然沒拒絕:“也好。”

兩人笑成一團,許劭又低聲道:“光是打一頓太便宜了吧?”

劉鎏擡手捏捏他的耳垂,湊近了,壞笑着問:“他現在不是很寵愛那個畢羅嗎?要是他知道畢羅的真實身份,會怎麽樣?”

許劭一挑眉,這個有點狠啊!不過他喜歡!

兩人壞笑着商量了計策,第二天許劭下朝之後,夫妻倆就依着與陳寧兒約定的時間,去了驿館。

驿館如今只住着陳寧兒一行人,知道他們要來,已經從酒樓裏請了廚子過來,擺開了酒席。

劉鎏到了門口,一聞那個味道,就長長地吸了口氣,笑道:“居然是櫻桃肉?”

許劭攬着她的腰走進驿館,遠遠地看到陳寧兒換了常服,站在驿館二樓,憑欄往下望。

劉鎏看到她的一瞬間,有些驚訝。

這才幾個月不見?

陳寧兒居然瘦得與她有一拼了,臉色微微蒼白,有些病态,看着他們的時候,神情也有些不友善。

要說原本陳寧兒看着她的時候,眼底有嫉妒,此時,她的眼神裏,卻有着森森的恨意了。

劉鎏腳步一頓,擡頭看了看許劭。

許劭也察覺到陳寧兒的異樣,低頭朝她安撫地一笑:“走吧。”

夫妻倆上了階梯,站在了陳寧兒身前。

照着兩國的品級,陳寧兒只是郡主,應該朝劉鎏行禮的。可是她等到劉鎏走到身前,她忽然笑了笑,伸手朝劉鎏抓來:“好久不見,我瘦了,你卻胖了!”

劉鎏驚疑不定地看她一眼,不知道這段時間她發生了什麽,只得也笑了笑:“是啊,這就是世事無常嘛!郡主一路可還順利?”

陳寧兒眼底有些青黑,顯然昨晚壓根沒睡好,憔悴地笑了笑,伸手拉過劉鎏的胳膊,兩人手挽手往不遠處的宴廳裏走。

“孩子幾個月了?”

“快六個月了。”

陳寧兒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看,原本怪異的眼神變得稍微溫和了些,拉着劉鎏在宴廳裏坐下後,才轉頭朝許劭笑道:“表哥如今越發的精神煥發了。”

許劭笑笑:“幾個月不見,寧兒你倒是清瘦了不少。”

陳寧兒神情忽然哀怨起來,半晌,朝許劭笑了笑:“這還是托表哥的福呢。”

許劭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陳寧兒卻不打算再多說,見許攸帶着畢羅也進來了,轉頭朝許劭笑道:“你和攸表弟也有些日子不見了吧?他如今是承襲年親王的爵位,表哥該是知道的吧?”

許攸進來之後,看到許劭,立即微微揚着下巴,朝許劭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驸馬。”

許劭淡定地,也點點頭:“王爺。”

兄弟倆像是陌生人一般打了招呼,仆從立即上了酒菜,許劭專心致志地為劉鎏布菜。

陳寧兒看上去胃口極差的樣子,只吃了一筷子青菜,就悶頭喝了兩小杯酒,臉色有些發紅,朝許劭笑道:“這樂陽城的酒,倒是有些雨花釀的味道。”

劉鎏笑道:“如今城中最大的酒莊,的确是能釀制出雨花釀的。”

陳寧兒笑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許攸坐在對面,看許劭一臉淡定,自己不淡定了,挑釁地朝許劭說道:“再過一陣子就是中元節了,真羨慕驸馬,不用回鄉祭祖,倒是清閑不少吧?”

許劭臉色微微一變。

劉鎏臉上溫和的假笑也不見了,冷冷地看着許攸:這貨怕不是個智障吧?一朝小人得志,居然這麽喜歡作死?

許劭的臉色也只是黑了一瞬,随即恢複過來,朝許攸笑道:“是啊,的确很清閑,不像王爺光宗耀祖。”

許攸頓時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不生氣,臉色都不變,他真不知道該怎麽接着這個話題聊下去了。

再看許劭和劉鎏一起吃飯的時候,雖然彼此不說很多的話,彼此看對方的眼神,都叫人覺得膩歪。

許攸看得都忍不住對許劭的幸福有些羨慕起來!

他來樂陽,本來就是自己求着許融的,就是想來看看許劭,在他面前得瑟一番,叫許劭看看他如今過得有多滋潤。

哪知道鬧心的居然是自己!

幾個人氣氛不冷不熱地說了一會子華,許劭就轉頭朝陳寧兒說道:“郡主已經飲了三杯,這酒後勁大,還是少飲為好!”

陳寧兒喝了幾杯,也覺得自己要是醉得狠了,難免會失态,依言放了酒杯,轉頭看了看劉鎏和許劭,覺得很沒意思,站起身說了句:“我有些頭暈,公主,咱們一起回房說話好不好?”

劉鎏還沒吃飽呢,可是留在這裏看着許攸那張小人得志的嘴臉,她也吃得不痛快,索性起身扶着陳寧兒回屋了,留下許劭和許攸大眼瞪小眼。

進了房門,陳寧兒抓着劉鎏的胳膊,拉着她坐下。

劉鎏見她眼神怪異,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陳寧兒:“郡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為什麽看着……很不開心?”

陳寧兒忽然擡頭看她一眼,眼神中的恨意藏不住:“你若是被逼着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會開心嗎?”

她喝醉了,有些話,清醒的時候怎麽都沒辦法說出口的。

劉鎏驚訝地看她一眼:這話聽着,立馬能猜到,陳寧兒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郡主不願意嫁劉雍?”

陳寧兒臉色蒼白,苦笑着看她,堅定地答:“我願意啊。”

劉鎏心頭那股子怪異的感覺更甚了。

欽天監拟定的大婚之日就在半月之後,這段時間裏,陳寧兒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幺蛾子啊。

而就在劉鎏驚疑不定的時候,宴廳裏的許攸,被畢羅勸着喝了幾杯酒之後,就忍不住開口刺激許劭:“不知道驸馬爺聽說了沒有,你離開灈陽城之後,陛下親自下了令,将先王妃的墓掘了,屍骨曝曬至今,當真可憐……”

他說完,陰毒地看着許劭笑。

許劭卻淡定地舉了酒杯,喝一口,答道:“哦。”

他母妃的屍骨,早已經取出來,悄悄葬在了許益身邊。

只是,許攸這小子心思這麽惡毒,他當真不能再忍了。

第二卷 120 那是極好的

驿館裏一頓飯吃得不歡而散,回去的路上,劉鎏小聲與許劭說道:“我總覺得陳寧兒今天有些怪,她像是故意在我們面前露出不開心的一面,影密衛沒有查一查她最近幾個月發生了什麽嗎?”

許劭無奈地輕笑:“沒有陛下的命令,我是不能私自動用影密衛,去調查未來的皇後娘娘的!”

劉鎏嘿嘿一笑:“現在有調查的理由了吧?”

許劭點點頭,随即低聲問:“寧兒是想讓我去查的,你看出來了吧?”

劉鎏點點頭,靠在他懷裏,低嘆一句:“我好希望劉雍身邊能有一個真心相愛的人陪着。”

“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對他,對大梁來說,或許都不算好事……”

劉鎏氣得擡手就掐住了他的腰。

“嘶!”

劉鎏瞪着眼睛:“就算是實話,也不能這麽說,我不愛聽。”

許劭只得低笑着求饒:“好好好……以後不這麽說實話了!”

劉鎏又掐:“也不許說謊話。”

“是是是,有些話可以不說。”

劉鎏撇撇嘴,靠着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困了?”

劉鎏點點頭,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知不覺地睡了。

許劭見她睡着了,輕輕解下自己身上的鬥篷,給她蓋上。随即轉身朝車窗外說道:“叫兄弟們去查長寧郡主最近幾個月發生過什麽事情,尤其要關注她最近和什麽男人有過來往了。”

“是!”

窗外的影密衛得了命令立即下去辦事了。

小夫妻倆乘着馬車一路回了公主府,劉鎏已經睡得昏天暗地,被許劭抱着一路回了卧房。

沒過幾天,影密衛傳回消息來,許劭得了密信,看完之後,立即找到劉鎏,将密信遞給她:“看看吧。”

劉鎏接過密信,展開一看,頓時臉色變得怪異起來:“學琴的師傅?”

許劭無奈的笑了一聲:“是啊,那個教授琴藝的師傅被宜昌公主扣押起來不知道關在了哪裏。我們的人還在繼續尋找他的下落!”

劉鎏有些無語,劉雍好像特別沒有女人緣,好不容易要正兒八經的娶老婆了,居然還是個心裏有別人的。

“陳寧兒那裏你打算怎麽辦?”許劭看着劉鎏,問道,“他顯然希望我們将那個教授琴藝的師傅救出來,最好還能成全他們。還有十來天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了,我現在就進宮去求見陛下?”

劉鎏想了一下,只得點頭了:“也只能告訴他了,要是一直隐瞞着,對劉雍很不公平。”

許劭點點頭,拿着密信就走了。

她留在府中,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如果陳寧兒當真心有所屬,兩國和親的事情,只能談崩了。

可看陳家和許融的意思,并不想談崩。

梁國也不能直接因為陳寧兒心有所屬,這種拿不出确實證據的事情,就将人打回原籍了。

劉雍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假裝不知道,将人照常娶進門。

事實上,劉雍也的确是這麽做的。

直到大婚這一日,劉雍也沒有表現出對陳寧兒的不悅,她住在驿館裏,宮中的嬷嬷和禮部官員絡繹不絕,将她伺候得妥帖得不能再妥帖。

大婚順利進行,陳寧兒坐在驿館裏,由宮中的嬷嬷給她盤發更衣,看着鏡子裏消瘦的自己,默默地流淚。

自打來了樂陽,她再也沒有收到過南邊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個人怎麽樣了。

盤完發,嬷嬷轉身出去了。

進來一個面生的小婢女,低眉順眼的,看上去還算老實,到了陳寧兒身後,将捧着的首飾頭面放下,等着嬷嬷來幫她佩戴。小婢女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忽然碰了碰陳寧兒的肩膀,将卷得小小的一封信塞進了陳寧兒的手裏,立馬出門跑掉了。

陳寧兒緊張地握着信,生怕嬷嬷回來看見,就沒有拆開。

直到妝容收拾好,蓋上了蓋頭,她被扶着上了車辇,外面鑼鼓喧天的時候,她才悄悄拉開蓋頭,看了手裏的信,半晌,臉色發白,眼圈忍不住地紅了……

車辇在樂陽城的主幹道繞行一周,随即直奔皇宮。

劉雍身穿龍袍,正在祭告天地,舉行登基大典。

劉鎏伴着許劭站在下首,仰頭看着祭臺上的劉雍,很有些欣慰:“想不到這小子當了皇帝,還有模有樣的。”

許劭悄悄捏了她一下,低聲道:“從今日起,他是君,咱們是臣,不可以再沒大沒小了。”

劉鎏撇撇嘴,嬌嗔地仰頭看他:“我又不傻,也就是跟你這麽說而已,回頭見了他,該行禮還是要行禮。”

許劭輕笑,捏了捏她的手心,握着她沒有放開。

劉鎏不耐久站,可是登基大典十分繁瑣,她只能老老實實地站着,不多時,就覺得小腿酸脹難受,皺着眉挪了挪步子。

許劭将她輕輕拉過來:“靠着我。”

她心中一暖,輕輕靠在他身邊,将大肚子的壓力怼到許劭身上,小腿可算是舒服了一丢丢。劉雍在祭臺上誦讀完冗長的祭文,祭臺上的銅欽響起,渾厚響亮的樂聲中,百官紛紛跪地山呼,登基大典算是成了。

伴随着銅欽樂聲,宮門外的皇後車辇緩緩駛入,百官分列玉階兩旁,紛紛轉頭看着車辇入了宮門,在宮門口停下。

随即,陳寧兒緩緩走下馬車,身邊送嫁的趙國官員和宮女們紛紛止步,她一個人,在白玉石道上緩緩朝祭臺上的劉雍走來。

劉鎏看着別人穿嫁衣,只覺得自己大婚好像就在昨天,忍不住轉頭看許劭,兩人相視一笑。

陳寧兒走得極慢,每一步,都看不出她對這樁婚事的急切,只讓人覺得她每走一步都在猶疑。

劉雍在遠處看着她慢悠悠地走,忍不住皺了眉。

好不容易等陳寧兒走過來了,他輕輕伸出手,嘴角挂着敲到好處的微笑,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幾個月不見,她居然瘦成了這樣?!

陳寧兒緩緩伸出手,被他拉着,與他并排在祭臺上站了,司儀立即遞上點好的香燭,兩人接了,一起上前,祭告天地。

然後是司儀誦讀封後聖旨,捧上鳳印和绶帶,陳寧兒接了,朗聲謝恩,轉手将玺绶交給宮中嬷嬷。

到這裏,儀式就算完成,百官再次山呼:“陛下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陳寧兒渾身微微發抖,轉頭看着劉雍,忽然朝他靠過來,手裏寒光一閃,一根鋒利的簪子紮進了劉雍的胸膛。

劉雍悶哼一聲,見鬼似的看着她,這一刻,他下意識的動作卻是緊緊地攬住她,保持站立的姿勢,當着百官的面,慢悠悠地拉着陳寧兒一起順着九-五四十五級白玉石階,回了身後的大殿。

一進殿門,他就步子一個趔趄,推開了陳寧兒。

身邊的大太監驚呼一聲:“陛下?!”急忙扶住了差點跌倒的劉雍。

劉雍捂着胸口,惡狠狠地看着陳寧兒:“來人,把她押下去,關到偏殿裏!這件事,誰都不準說出去!”

他擡手拔了銀簪子,捂着胸口被大太監扶着去內殿休息,低聲吩咐道:“去叫長公主和驸馬,悄悄地來,不準叫別人知道了。”

大太監立即緊張兮兮地出去了,不多時,許劭扶着劉鎏進來,大太監立即将殿門關上了。

劉鎏捧着肚子奔過來,看見劉雍身上的血,頓時炸毛了:“她人呢?”

劉雍下巴一揚,朝偏殿看一眼:“那裏。”

她立即虎虎生風地朝偏殿奔去。

到了偏殿裏,就看到陳寧兒撲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見她進來,只滿臉是淚地擡頭看她。大概是劉鎏臉上的神情太過兇悍了,将她吓得忍不住朝後瑟縮起來。

“寧兒,為什麽這麽做?這是許融給你的命令?”

陳寧兒只是嗚嗚地哭着,搖搖頭,接着捂嘴哭。

劉鎏沒了耐性,自家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哥哥,被這女人刺了胸膛,她可沒這麽好的脾氣溫柔地問話,上前兩步直接掐着陳寧兒的衣領将人提溜起來了,惡狠狠地問:“為什麽要刺殺陛下?”

陳寧兒被吓得忘記了哭,看着她,抽噎着答:“他死了……都是因為你們!你們毀了我的一輩子!”

劉鎏聽得一臉懵逼,半晌:“啊??”

陳寧兒憋在心裏的事情,一旦起了個頭,也就能放肆大膽地說出來了:“我不願意和親,母親和父親為了逼我嫁過來,把他關了起來……只要他活着,我嫁!嫁誰都可以!可是為什麽我都已經嫁過來了,你們還是不放過他?”

劉鎏知道她說的是誰了,但是……

“你的那個教習師傅,死了?”劉鎏也很驚訝,“可就算是死了,和陛下有什麽關系?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們的人找到關押他的地方了,他被你們的人抓出去。可是他們和我母親派過去的護衛起了沖突,兩方人馬打起來的時候,他被誤殺了!”陳寧兒說起來又恨得牙癢癢,“如果不是你們的人找過去,他怎麽會死?”

劉鎏疑惑地皺皺眉:“這個消息你是從哪裏聽說的?我們的人壓根沒打算把人劫出來,更不可能誤殺他!”

陳寧兒恨恨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承認的!”

劉鎏被氣得想笑了:“我們有那個必要不承認嗎?就算影密衛當真導致了你心上人的死,直接告訴你了,你能怎麽樣?趙國是戰敗國,你一個趙國的郡主,膽敢刺殺大梁皇帝,想過後果沒有?宜昌公主如果知道你因為一個教習師傅,不顧父母和家族,會怎麽樣?”

陳寧兒臉色發白,她刺完之後就膽顫後悔了。

劉鎏見她不說話了,松開手将人扔在了地上,氣呼呼地說道:“你最好祈禱陛下沒事,如果他有什麽不好的……想想你的父親和母親,會發生什麽!”

陳寧兒頓時渾身一顫,伸手拉住了她的小腿:“殺了我吧,不要傷害我父親母親,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劉鎏冷笑着低頭看她:“你要先告訴我,給你送信的人,在哪裏?”

陳寧兒想了想,只得咬牙:“是驿館裏的一個婢女,皮膚黑黑的,個子很高。”

劉鎏點點頭,輕輕一掙,将陳寧兒踢開了,轉身出門去了前殿。

許劭已經離開了,劉雍半靠在龍椅上,見她回來,臉色微微發白地朝她笑了笑:“妹妹。”

劉鎏心疼得不行,也就沒去糾結稱呼,走過來看了一眼給他包紮的禦醫。

禦醫立即低聲道:“紮得不身,倒是無礙,不影響陛下出席晚宴。”

劉鎏點點頭,看劉雍:“怎麽處置陳寧兒?”

“她是為了那個男人刺殺我?”

劉鎏點點頭:“那人死了,有人把消息交給了她,這才激得她要殺了你!”

劉雍苦笑,站起身來,走動間胸口還是劇痛無比,卻還是盡量維持俊朗優雅的形态,朝她說道:“她是我剛冊封的皇後,去太廟祭祖,晚宴,她都必須在!”

劉鎏不大放心:“萬一她在犯渾,鬧得難看起來,豈不丢人?”

“你要相信一個做郡主的,不可能一直犯渾。”

劉鎏扶着他,點點頭,說道:“好,你覺得可行就行。我等會兒再去勸勸她!”

他卻将人扶着坐下來:“你大着肚子呢,還是坐下來歇息一下,陳寧兒那裏,我自己去跟她說!”

劉鎏點點頭,看着他離開,不多時,他就回來了。

陳寧兒在一邊低着頭,也一起走了過來。

劉鎏坐在椅子上,歪着腦袋看了看陳寧兒。

她眼圈泛紅,臉上的恨意卻消散了許多。

三人在殿裏坐下後,氣氛頓時有些尴尬,好在,沒有尴尬太久,許劭就帶着影密衛,押着一個套着頭的女子走進來了。

影密衛将人扔在了地上,拉開她頭上的黑布。

陳寧兒立即認出,是早上給她傳信的女子。

劉雍看了陳寧兒一眼,開口問這女子:“說吧,誰叫你給郡主送信的?”

影密衛扯開女子口中的布團,她立即咳了咳,随即就要咬舌,卻立即被影密衛卸了下巴,咔嚓一聲,疼得她縮成一團哼唧起來。

“看來是個死士。”許劭朗聲道,“陛下,還是用刑審問吧?”

一聽說用刑,這女子立即抖了一抖。

劉鎏捂着肚子,像是被吓到了似的:“陛下,這好歹是個女子,要是挖了眼睛砍了手腳,是不是有些殘忍了?”

許劭笑着看她一眼,随即一本正經地搖頭:“這已經算輕的了,并不殘忍!”

女子吓得更是抖如篩糠,求饒地看着劉雍,忽然砰砰磕起頭來。

許劭上前将她下巴接上了,冷冰冰地問:“你有話說?”

女子吓得臉色發白:“我……我是奉二王子的命令……”

許劭看一眼劉鎏,她撇撇嘴,轉頭看劉雍。

“人是你們殺的?”

女子小心翼翼地看了陳寧兒一眼,随即遲疑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負責傳信。”

劉雍卻擺擺手:“行了,知道了。”

影密衛将人帶了下去。

陳寧兒還保持着驚訝的神情,半晌,看了看劉鎏。

劉鎏抿唇,問道:“皇後娘娘,您明白了嗎?”

陳寧兒又不笨,她只是容易沖動罷了,此時當然明白了,這是有人在而已挑撥。

“弗蘭想挑起趙梁兩國的紛争,最好能打起來,他才能從烏孫國的內亂中抽身,從兩國戰亂裏獲利。”劉雍冷冷地看着陳寧兒,“怎麽樣?是要繼續刺殺我,還是要和我一起,有仇報仇?”

陳寧兒有些傻眼,她以為自己要直接進冷宮了呢。

劉鎏看一眼陳寧兒,實在親近不起來,幹脆不親近了,靠在許劭身邊,繼續捧着肚子看熱鬧。

許劭輕輕伸手在背後攬住她,直到陳寧兒說了句“我……臣妾願意和陛下攜手……”,他才低頭朝劉鎏飛了個媚眼,笑了。

劉雍也淡淡地一笑,帶着陳寧兒當先收拾好了妝容,走出大殿,帶着百官一起去太廟。

樂陽城的百姓們夾道看熱鬧,劉雍也叫人撤了馬車四周的帷帳,他和陳寧兒端坐在禦辇之上,見街道邊百姓很熱情,忍不住擡手朝大家揮了揮。

人群頓時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陛下……陛下……”的呼喊聲不斷,劉雍轉頭看了陳寧兒一眼,她的蓋頭已經取下,隔着鳳冠上的珠簾,也朝街邊的百姓笑了笑。

雖然看不大清她的容貌,可百姓們還是能感受得到她的笑意,立即有人忍不住也朝她笑了。

陳寧兒原本還沉浸在悲傷和憤怒裏,可是看到街邊百姓們,對她和身邊之人的景仰,她心底忽然有一種難以壓抑的高興。

對,她是高門貴女,要過的生活,就該是這樣的,被人尊崇着,嬌養着,哪怕身邊的人她現在一點都不喜歡,可至少……

她悄悄轉頭看了看俊美的劉雍,心中暗暗地想:好像也不怎麽讨厭!

劉雍察覺到她的目光,朝她微微勾唇一笑。

她頓時緊張地挪開了目光。

禦辇之後的馬車裏,劉鎏和許劭也端坐着,馬車四周沒有帷帳,她将劉雍和陳寧兒之間的互動看在眼裏,忍不住跟許劭悄聲吐槽:“那小子又在使美男計了。”

許劭唇角一勾:“勾搭自己的正室妻子,也是使得的。”

她嬌嗔地瞪他一眼。

許劭立即朝她邪魅地一笑。

“你的美男計不好使的。”劉鎏臉紅心跳差點沒當着滿街百姓把他撲倒辦了,倔強地板着臉,拒絕了他的美男計。

許劭見她臉上泛紅,心裏暗暗得意,發現她懷孕之後更加好勾-引了,決定晚上回去再接着施展羞羞的勾搭計劃。

一行人去了太廟,劉鎏無法進去,便帶着百官守在廟堂大門口,不多時,許劭走了出來,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把宮傘,打開來罩在劉鎏頭頂,柔聲問:“熱不熱?”

她搖搖頭,挺着大肚子站到他身邊,看着太廟裏正在磕頭上香的劉雍,半晌,嘆了一句:“真是想不到會有看着他登基為帝的這一天。”

許劭笑笑,拉住了她的手:“願他長治久安。”

“願他長治久安。”

她靠在他身邊,心頭一片祥和,過了許久,才低聲問:“還記得咱們第一回見面嗎?”

許劭忍不住笑得:“自然記得。”

“我那時候覺得你就是個動不動暴怒的獅子,好像一腳把你踢飛出去……”

許劭低頭無奈地看她:“我那時候以為你是個娘們兮兮的狗奴才……”

如今這樣真好!

兩人相視一笑,站在傘下,靜靜地看着太廟裏。

頭頂的陽光金黃而燦爛,在琉璃瓦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不遠處的一片山丘上,女扮男裝的柳桐桐,帶着兩名健壯的護衛,勒馬站定,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太廟裏傳出悠遠的鐘聲,她才輕輕一笑,嘆口氣,轉身打馬往南走。

“姑娘,不回樂陽看看嗎?”

“沒什麽好看的了。”

得見他君臨天下,她心願已了。

接下來,她要為自己而活了,她知道,她總有一天,會成為富可敵國的巨賈。

“五天之內趕到灈陽城,兄弟們都辛苦些。到了灈陽,我保你們賺到手的錢,是你們花出去的十倍!”

她打馬下了山丘,朝與她一起騎行的幾名行商朗聲說了句。

衆人齊齊地笑着應了一聲,紛紛上馬朝南疾奔。

柳桐桐壓在最後,回身又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樂陽城,随即迎着陽光,出發……

……

參加完登基和大婚的大典,許攸帶着趙國随行官員去了樂陽皇宮。

到了晚宴的時候,他見許劭扶着劉鎏去內殿休息,半晌沒再出現在宴廳,知道今晚找不了麻煩,就興致缺缺地帶着畢羅在大殿裏喝酒。

不知道應付了多少梁國官員,他已經喝得頭昏腦漲了,猛地一回神,才發現畢羅随着一個小宮女正往殿外走。

“畢羅?”

因為許劭劉鎏不在,劉雍也帶着陳寧兒離席了,宴廳裏鬧哄哄的,畢羅壓根沒聽到身後的呼喚。

她一路神态緊張地跟在小宮女身後出了宴廳,轉進大殿一邊的花木叢中,走了許久,拐過好幾條小路,忽然發現帶路的小宮女不見了。

“喂,有人嗎?”她壓低聲音喊了一聲。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她吓了一跳,急忙慌不擇路地要走。

可就在這時,淩空有一樣東西落下來,砸在了她面前,她吓得尖叫一聲:“啊!”

定睛一看,砸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人,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她大着膽子湊上前,借着不遠處的燈光看一眼,頓時驚呼起來:“羅恩?”

喚作羅恩的,是她的姘頭,一直在灈陽城的教坊司裏呆着呢,怎麽會來樂陽?

“你怎麽了?”

羅恩渾身是傷,唯獨一張臉完好無損,半睜着眼眸看見畢羅,拼盡力氣用烏孫話說了一句:“快跑……跑……”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不是死了,只是昏了而已。

可畢羅以為他死了,傷心得忍不住,抱着他就壓抑地嚎哭起來:“羅恩……羅恩……”

身後腳步聲近了,忽然停了。

畢羅抱着羅恩,一臉淚水地回身,看見了滿臉震驚懷疑的許攸。

許攸臉色酡紅,一雙眼睛卻帶着兇狠,指着羅恩,語氣陰冷地問:“他是誰?”

……

許攸帶隊離開樂陽城的那一天,陽光明媚。

為了彰顯大梁對于這樁婚事的重視,已經和劉雍成功圓-房的陳寧兒,羞答答地跟入宮探望的劉鎏表示了,希望許劭能送許攸離開的意願。

許劭自然願意。

許攸離城的這天上午,許劭帶着大肚婆劉鎏,一起到了城門口,看着許攸申請萎靡地走來,劉鎏忍不住勾唇朝許劭笑了笑。

許劭無奈地笑看她一眼,攬着她等到許攸走近了,立即笑眯眯地朝許攸道:“年親王一路順風。我們就送到這裏了!”

許攸看着他,尤其是看着他和劉鎏站在一起,那種渾身散發出來的幸福,心底裏一百個嫉妒和怨恨:就是因為許劭是嫡出,天下間的好事,都叫他給攤上了。

劉鎏看見許攸眼底的惡意,心裏冷冷一哼,立即輕笑着問:“咦,年親王身邊的那個寵妾呢?不跟您一起回灈陽城嗎?”

許劭在一邊,不等許攸答話,就說道:“公主可能還不知道吧?年親王的姬妾,在陛下大婚那一晚,死在了後宮一處水潭裏,王爺說是自殺……陛下這裏,也就做主不再查了。”

劉鎏露出一臉的驚訝來,看着許攸,語氣誇張地問:“自殺?王爺不是很寵愛她嗎,怎麽會自殺呢?”

許劭又接着說道:“不是自殺難道是他殺?畢竟當時只有年親王在她身邊,難道還會是年親王殺了自己最寵愛的姬妾?親王殺人,照着趙國的律法,是要奪取爵位貶為平民的!年親王自然不會為了一個姬妾,自毀前程的。”他說完,笑眯眯地看許攸,“你說是吧?”

許攸臉色鐵青,眼神閃爍起來,不用仔細看,都能看出他滿臉的驚恐。

劉鎏心底冷笑,轉頭看許劭:“那影密衛也要把證人和證據都保留好,萬一哪天有人說年親王殺了自己的姬妾,也能證明王爺的清白啊。”

許攸都要哭了:證據?還有證人?

“好啦,咱們也別耽誤王爺的行程了。年親王,一路好走哇!”

許劭擡手就在許攸坐下駿馬上一拍,馬兒蹬蹬噔走出城門。許攸在馬背上,眼神驚慌地回頭看他們。

劉鎏立即笑眯眯地擡手,目送他走遠。

相信在未來的許多年裏,許攸因為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不會弄出大的幺蛾子來了。

直到一行人的儀仗都離開了城門口,劉鎏站在原地,看了看城外的大好風光,嘆了一句:“哎呀,聯手害人的感覺真好。”

許劭輕輕抱着她,低聲笑道:“那以後咱們多多合作,帶着孩子一起,去害一害弗蘭,坑一坑許融,叫咱們的大梁,越來越富豪,怎麽樣?”

劉鎏妖嬈地嬌笑一聲,攔住了他的腰。

“那真是極好的!”

【全本完】

簪纓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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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回仔仔細細地看劉涓,她這個身子的真正生身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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