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較勁
一如五年前。
同樣的手法,同一張臉的罪犯,同樣沉了他最重要的人。
路成景“撲通”的落水聲狠狠刺激到了蓋隊長的神經,他最後幾步幾乎是撲過去的。
黑夜模糊了他的視野,可他憑着直覺和推論看見了那根吊着小領導的麻繩。
蓋一四下不見趁手的利器,作勢就要伸手去解。
“我勸你不要。這根繩在,還能撈到全屍;要是斷了,你的寶貝對象可就沉到湖底喂魚了。”
聞言,蓋一支起雙腿就要跳進湖裏救人。
初童哪能讓他如願,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左手揪緊他的後領,右手卡着他的脖子将人硬生生拖離岸邊。
離了岸邊,初童立刻上了另一只手,欲強行通過鎖喉先亂掉他的呼吸。
而從剛才起就一直墊在自己右臂下方的那只對方的胳膊,在自己整整九分力的外掰作用下,竟然……
紋絲未動。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不是都那樣了嗎?
未等思考明白,靠着詳實的計劃,初童下意識放棄與那只手臂較勁,伸手從褲袋裏摸上那把狗腿刀,狠狠朝前一揮。
初童瞳孔驟縮,剛才還氣兒都喘不勻的蓋隊長仿佛脫胎換骨,竟僅憑蘊藏在肌理中的純粹蠻力就繞開自己的手腕、輕易又迅速地格開了自己握着軍刀的胳膊。
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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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吸毒。
蓋一幾下将他按倒,以腿治腿,雙臂鉗制着對方的,眼睛牢牢盯緊了這個殺千刀的罪犯。那恨意穿透了時間界限,借由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也同樣寄托給早入土了的雙胞胎重刑犯。
“你……”
初童咬緊牙關,攥緊刀柄仍朝人的後背使勁,朝着一刀貫胸的計劃使勁。
這該死的刑警,居然騙了他?
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開天窗,也能走後門?!
夜色濃厚,這個刑警的眼中漆黑更甚,乃至于映不出一絲自己的樣子。
好像從始至終,這個人就沒把自己當成匹配的對手。
他蓬勃肌肉下蘊含的是濃濃的怒火,仿佛連落在他身上的雨點都瞬間被蒸騰成了汽。
一滴倔強的雨,順着他分明的眉峰斜斜流進他怒而睜大的右眼中,抵抗不得的生理逼得他閉上了眼睛使勁眨了又眨,倒栽進眼球的睫毛仍紮得人十分不适。
好機會!
“啊!”
随着低沉的吼聲,初童終于掙開了眼前刑警的鉗制,又是一刀全力揮出!
初童眼睛一亮,中了!
削鐵如泥的軍刀刀尖割開了蓋一的脖子,眼瞧着他的脖子咧了個極寬的大口子。
揮刀的人很快又意識到:不對。
不對。
血呢?
鮮紅的、滾燙的、粘稠的血呢?
這口子,怎麽說也得血濺三尺。
蓋一面沉如水,後退半步拉開距離,右手遞到唇邊、雙指成圈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左手摸上被割開的“脖子”,使勁一撕,連皮帶肉整個兒脫落、掉在了泥巴裏。
這回,海洛因和雨水算是徹底和在一起了。
初童半撐着身體,瞠目欲裂。
假的?
定睛一看,蓋隊長的喉結滾動自如,連層油皮都沒破。
初童的胸口起伏劇烈,惡狠狠錘了一把手邊的泥巴,伸進了褲兜。
蘸滿泥巴的手槍豎起,朝着對面就是“砰”一聲。
人本想再補幾槍,卻聽到了“咔咔”的彈盡聲。
早知有此一遭,蓋一目光沉沉,朝左歪了個假動作又生生頓住,随即右偏、迅猛向前一撲,鐵鉗似的大手分別牢牢按死罪犯的雙手,腕子一動,試圖掰斷此人的腕骨。
初童吃痛,龇牙咧嘴棄了槍,大聲吼叫着重新與其扭打在一起。
知道人有拾槍的打算,全憑蠻力壓住人,蓋一見準時機抓起泥巴裏的槍就往遠處一擲——正正扔到了路燈下邊。
初童也早有預備。
見蓋隊長鉗制微松,狗腿刀重新混入夜色,銳利無匹的刀刃期待已久,閃着冷白色的光澤迅速精準割透了他的上臂。
血流如注亦不足以使其落下風,蓋隊長一邊應付這個難纏之極的男人,一邊在胸中分心算着時間。
一兩分鐘,怕就是普通人水中閉氣的極限了。
即使是身體素質良好、肺活量過人,充其量來個三五分鐘,就足夠人啧啧稱奇了。
成景……能挺多久?
這邊湖水中的路成景凍得牙關發疼,卻又不得不龇着牙受着。
他自入水以來,就在和綁縛雙手的繩子較着勁。拖他下墜的石頭尚不足重視,他的腰倒還頂得住。
只是這刀片……
他歪着頭去開左肩的扣子。那裏邊,放了一條刀片。來之前在華清閣,他刻意避過了檢測儀。
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咬脫,這刀片萬一掉了下去……可就真的危險了。
周遭的湖水冰冷刺骨,僵了他的腦子,牙齒直打顫。
——“成景,你真的,是我的一顆定心丸。”
叼住了!
一瞬間,身體裏有股熱氣兒又激蕩了起來,路成景沉下心,告誡自己:此計是不得已為之,小隊長還懸着顆心在拼命,遙遙只怕也正心緒不寧,你不能出事,絕不能将五年前的事殘忍地重演給小隊長看,絕不可以。
像之前無數次試驗過的那樣,他憑着直覺和腰力,賭上全身的精和力,用嘴叼穩刀片,細細地、狠狠地切割麻繩,一絲一縷,一根一條。
此時岸上傳來一聲槍響,路成景的心當即一緊。
眼瞧着繩索不斷變細,腰間的壓力不斷加大,他看不清水中景象,憑着經驗和直覺奮力一扥!
斷了!
他趕忙擡手抓緊上漂的繩子,算是暫時穩住了身體。
解放了雙手,就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右手從嘴裏拿過刀片,朝着腰腹處粗粗的麻繩用力劃去。
到底只是個小刀片。
路成景難耐地将左手的繩子再三纏繞在腕上,表情痛苦,又使了幾分力去割。
争點氣啊……不能沉。
雖然蓋隊長焦急,可惱火這場戰局的,卻不止他一人。
照着指示,隔壁緝毒隊長喻凡此時正趴在近一千米外的山坡上,架着一杆狙擊槍努力瞄着計劃裏的湖邊路燈。
燈泡被崩了,倒不算難受。開了夜視,還是能完成任務的。
下雨蹭得渾身是泥,也能忍受,且還不算最艱苦的環境。
喻隊長真正惱火的,是蓋一這個獅子男,怎麽這會兒就這麽沖,就不能用用心眼兒、把初童限制在指定位置?
就分開一下,假裝歇口氣,對視僵持一會兒,不行嗎?
白長那麽大個兒!
氣得喻凡長長出了口氣,盯着瞄準鏡裏那倆滾作一團的泥人,罵了句什麽。
本來他們的計劃裏,是調個狙擊特警過來,遠遠地給那初童一槍,可這場雨好像有心捉弄,丹山市外圍的幾個市全跟讓水泡了似的,那特警愣是給隔路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特警是沒了,但喻凡還能用。兩千米開外的野外狙擊任務,他是不敢接;五百米以內,他敢稱百發百中。
這回的距離,再加上室外雨夜,着實讓他只能回複路隊:“75。”
嘴上說百分之七十五,其實喻隊長還是有八十以上的信心的。
可這蓋一跟人滾成一團兒,就是狙擊槍變成人,它自己也不敢打。
被罵死了的蓋隊長心下焦急,這初童跟個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脫,時不時還蟒蛇出洞似地叨自己一口,害他氣個半死也分不開。
不敢說精确毫秒,但他隐約知道:大概,已經過去有三分鐘了。
朝着路燈下逐漸靠近。
确實在指定位置了,可自己卻怎麽也甩不脫這只八爪魚。
他越來越焦躁,小領導泛白的屍體仿佛就吊在他眼前,激得他愈發急切得想甩脫。
外援的車停在電網外,這湖區圍了個死,人只能跑步過來。
最快最快,他們趕到,也得再有一分鐘。
整整六十秒,甚至是普通人閉氣合格标準的兩倍。
耳邊突然恍惚響起:“一一。”
蓋一登時一個激靈,悶吼一聲,使了渾身的力氣把這賴皮蛇的雙臂牢牢壓死在地上。
幾乎就是這一瞬間的下一秒,遠處破空而來的一顆子彈射穿了初童的右手手臂,甚至震麻了蓋隊長死死按着它的胳膊。
顧不上耳邊刺耳的吼叫,蓋隊長滿耳朵都是人帶着笑意的那麽一句:“一一。”
蟑螂一般的罪犯仍賊心不死,擡手又要去摸脫了手的狗腿刀——
說時遲那時快,蓋一仿佛身側長了眼,先人一步抓起那把刀、毫不猶豫狠狠紮進他的小臂正中央,刀刃長度有限,順着慣性給其捅了個穿、牢牢将這只手臂釘進了泥巴裏。
不知道張大平殺豬時聽到的聲音,和此時現場相比,哪個更勝一籌。
蓋一重重呼了口氣,站起身先惡狠狠給了人兩腳、碾脫了他的兩只胳膊,确保初童再沒了活動能力,又抓緊那把幾乎削掉他一塊上臂肉的軍刀、撿起紮進泥地裏的手槍,朝着遠處終于氣喘籲籲、拼命跑來的吳瑗點了個頭,匆忙跑向湖邊,一個縱身紮了進去。
刺入骨髓的冰冷喚起了他許久不曾做的噩夢記憶。
顧不得手臂不斷滲出的鮮血,蓋一循着大致的方向摸過去,在岸上打下來的光下,他見到了被麻繩勒得發青紫的一只手。
全憑這根纏繞在單臂上的繩子吊住了身形。
視線下移,小領導睜着眼睛适應光線,表情卻難看極了。
蓋一蹬了幾下到人身邊,一邊解開他腕上的纏繞,一邊用雙腿夾穩他,吻上對方冰涼的唇,扣住他的後腦,渡了氧氣進去。
想必,小領導是解開腰上的繩子,脫了力,實在爬不上去了。
解救完畢,蓋一扶着人的腰慢慢浮了上去,先托穩人的腰遞給了等候岸邊的張之遠和其他同事,最後才自己上了岸。
“隊長。”吳瑗幾步跑過來,說:“初童已經控制住了,搜了身,讓人擡去醫院了。也照計劃派了防爆組進去查,咱們可以先撤。醫護人員都在外頭隔着,擔架我借來了,讓把路隊先擡出去了。另外,路遙說還有個老頭也在現場,人也在倉房後頭找到了,還沒醒,也一并帶回去了。”
蓋一接過浴巾,随手裹了裹,掃視了一圈周圍正善後的同事,又判斷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随即點點頭,大跨步往外撤,邊走邊問:“喻凡呢?”
“聯系過了,已經從那邊往局裏回了。”
“路遙?”
“挺好,就是擔心路隊。”
吳瑗瞟了一眼隊長的臉色,小心接道:“和她嫂子。”
一個趔趄,蓋一挑了下眉,故作鎮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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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起前兩天魚魚的評論:主修刑偵,輔修表演。很貼切了哈哈哈想發個獎的程度!/sticker/32.png](chapter-f54d7f95badf11e5efcd4b8b03fbc37346532161.p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