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尴不尬
在卓育良的心裏，這兩個小姑娘都是跟卓琛然一起長大的，彼此都知根知底，無論卓琛然選擇了哪個，他都會很滿意。
可是不知為什麽，從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偏愛韓清繆多一點，或許是因為韓清繆總喜歡不言不語拿本書坐在一旁靜靜地看，他就覺得韓清繆比只知道瘋跑傻颠的韓瑜晨更好一些。
上次丁敏琴跟他提了張瑤芝有意把韓瑜晨說給卓琛然的事情，他雖然算不上反對，但心裏總是覺得卓琛然跟韓清繆更合适一點，所以他當時只說讓丁敏琴再問問卓琛然的意思，如果卓琛然同意，那麽他也就不會反對。
但丁敏琴話裏話外，總是透露着韓清繆似乎作風有些不好的意思，并且他也聽說了韓清繆跟張瑤芝關系惡化，戶口被遷出韓家的事情。
那些畢竟是女人家的事情，卓育良倒也沒有多問，今天一見韓清繆，他對丁敏琴之前的那些話就更不以為意了，不過是以訛傳訛的事情，怎麽能相信？
“聽說卓叔叔升遷了，現在已經是廳級幹部了。”韓清繆把帶來的水果放在桌上，“我剛回國工作，工資也沒有多少，就買了點水果當做祝賀，叔叔可不要嫌棄我的禮物太少。”
卓育良爽朗一笑：“怎麽會呢？你叔叔我就喜歡這種簡單的禮物，現在提倡廉潔執政，你要是真的帶來什麽名貴的東西，我倒是得讓你拿回去呢……”
聽到這裏，張瑤芝不免有些悻悻，卓育良這話不知是什麽意思，自己帶來的名貴酒水就放在一邊，難不成一會走的時候還要拎走？
帶來的禮物再帶回去……這可算不上什麽好兆頭，張瑤芝見狀，連忙向一旁的韓瑜晨使了個眼色，韓瑜晨心領神會，連忙插進去跟卓育良攀談，“叔叔真是以身作則，清明廉潔。”
對韓瑜晨的奉承，卓育良笑了笑，沒有接話。倒是轉頭看着韓清繆問道：“怎麽？回國了也不來叔叔家做客，是不是卓琛然做了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
韓清繆連忙擺手：“叔叔這是哪裏的話，琛然哥一直很照顧我。”
“今天我過來，其實就是為了拿琛然哥幫我搜集的一些資料……”韓清繆斟酌再三，還是決定說明自己的來意，“昨天跟琛然哥聯系的時候，琛然哥說公司裏有事情走不開，所以叫我自己到家裏來取，東西都在他的書房……”
“不知道叔叔方不方便，讓我去琛然哥的書房一趟……”韓清繆遲疑的擡頭看了一下二樓的書房，“書房裏有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不叔叔派個人跟我一起上去吧。”
卓育良故作生氣的“嗯”了一聲：“你跟叔叔說這樣的話，不覺得見外嗎？”
“還派個人跟你上去，你又不是小偷，去個書房拿東西，怎麽還要這麽避諱？”卓育良呵呵一笑，“不過你也真是面子夠大，琛然的那間書房可是他最寶貝的地方，平時連鄭姨都不能進去打掃，除了他自己以外，我跟他媽都沒進去過。”
“現在他這麽放心，就這麽叫你進去拿東西，顯然是對你很信任啊。”卓育良笑着看了丁敏琴一眼，“你上去吧，自己找找，有什麽需要的就拿，拿多了就叫琛然再去找你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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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韓瑜晨聽了這話，氣的差點連鼻子都歪了。
她按耐不住想要發作，卻被一旁的張瑤芝按住了手，韓瑜晨有些不忿的笑了笑，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沖卓育良說道：“琛然哥偏心，讓清繆進他的書房，卻不讓我進。”
張瑤芝在旁邊一唱一和：“這麽大的人了，胡亂什麽？清繆是去拿東西，你又沒什麽東西好拿。”
“那我也想進去看看，上次琛然哥讓我進去一次，可惜還沒好好參觀他就有事走了……”韓瑜晨看着一旁的丁敏琴和卓育良，“丁姨，卓叔叔，我也想跟清繆一塊上去。”
丁敏琴和卓育良還沒有說話，韓清繆已經下意識的拒絕：“不行。”
“為什麽不行？”韓瑜晨立刻皺了眉頭，“我就只跟着你看一看，絕對不會亂動任何東西。”
丁敏琴有些不悅的看了韓清繆一眼，這裏畢竟是卓家，就算韓清繆是卓琛然安排來拿東西的，那韓瑜晨進不進書房，也由不得她來決定……
自己如果任由韓清繆管制住了韓瑜晨，豈不是默認了韓清繆在她心裏地位要高于韓瑜晨嗎？想到這裏，丁敏琴連忙說道，“既然瑜晨也想去參觀，那就跟着一起上去吧。”
“都這麽大的人了，不就是看看書房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丁敏琴看了韓清繆一眼，“你們兩個上去吧，拿了東西接着下來，你叔叔還有話沒說完呢。”
“是啊是啊……”卓育良當然沒看出來在場的四位女人心中其實都各懷鬼胎，笑呵呵的說道，“快上去拿東西吧，早去早回。”
“謝謝丁姨，謝謝卓叔叔。”韓瑜晨雀躍的跟什麽似的，“琛然哥平時說話談吐都文绉绉的，我一直想知道他平時都看些什麽書，可是想讓他給我列個書單，他總是嫌我麻煩不肯幫我。”
“這下好了，就算他不告訴我平時看什麽書，我自己也能上去看看。”韓瑜晨熱情的來挽韓清繆的手臂，“走吧，清繆，咱們一起上樓。”
韓清繆心中升起一股惡寒，韓瑜晨的手臂像一條攀援而上的毒蛇，牢牢地附在她的胳膊上，讓她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而一旁的卓育良對韓瑜晨剛才的話顯然起了興趣：“琛然不肯給你列書單？”
“可不是嘛……”韓瑜晨噘嘴撒嬌。
“那你正好上去看看吧，要是記不全的話，一會下來，卓叔叔給你列個單子，他那裏面的書很多都是拜托我買的，我對那書架簡直一清二楚……”卓育良笑呵呵的，“去吧去吧，去拿東西去吧。”
“走吧，妹妹……”
韓瑜晨在“妹妹”這兩個字上加重了發音，韓清繆雖然猜到她不懷好意，可并沒有任何畏懼。
從小到大，她在背後給自己下的黑手，還不夠多嗎？
就算她又有了什麽害人計劃那又如何？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在超市裏她能瞞天過海，難道在卓家的所有人面前，她還能颠倒黑白嗎？
韓清繆唯一擔心的，就是石峰的那些案卷被韓瑜晨發現，她打定了主意，絕不能讓韓瑜晨知道一點關于案件的事情，書房的門上有電子密碼設備，密碼卓琛然早已經告知了韓清繆，她熟練地按下了四位數的密碼，門開了。
“你怎麽會知道密碼？”韓瑜晨的聲音裏，有一絲呼之欲出的殺之後快。
“琛然哥給的。”韓清繆淡淡的回答，絲毫不在乎背後韓瑜晨已經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子的惡毒目光。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韓清繆并不着急尋找石峰的案卷，反倒在屋子裏四處參觀起來，韓瑜晨等了一會兒見她沒什麽動作，語氣不算好的問道：“你不是說要找東西嗎？東西呢？”
“是我拿東西又不是你拿東西，你着什麽急？”韓清繆打定了主意不再對韓瑜晨屈服，“你不是要參觀一下嗎？我陪你啊。”
“好啊……”韓瑜晨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打了歪主意。”
“什麽拿東西？什麽商量好的？我看你拿東西是假，故意來砸場子是真！”韓瑜晨氣急敗壞，“你知道今天我跟我媽來卓家做客，所以想盡辦法來破壞，是不是？！”
韓清繆有些無辜的攤了攤手，她還真不知道韓瑜晨的行蹤。
不過既然這件事情讓韓瑜晨這麽生氣，她倒是也樂意承認。韓清繆輕蔑的笑了笑：“沒錯，我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你這種女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整天用些下作手段暗害人。怎麽？你能整我，我就不能反擊嗎？”韓清繆站在窗前，回頭盯着韓瑜晨冷冷的說道，“那天在超市的事情，你敢說不是你在背後陷害？”
“難道不是你找了人偷竊戒指，難道不是你把戒指放在我的包裏想讓我被商場誤認為小偷？”韓清繆一字一頓，“韓瑜晨！我已經忍了你二十幾年，任由你欺負了我二十幾年，可是從現在開始，你休想再像從前那樣羞辱我！”
“我不是你們韓家的人，不是你的妹妹，不用像從前一樣受你白眼！”韓清繆恨恨的說道，“你想嫁給琛然哥不是嗎？我卻不能眼看着琛然哥娶你這樣的女人進門！”
“你！你惡毒！”
韓瑜晨被韓清繆吓了一跳，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指着韓清繆惡狠狠地咒罵，“你這個賤人，你以為大家都會相信你的話嗎？”
“會不會信那是我的事情，能不能嫁進來，那是你的事。”韓清繆輕蔑的笑笑，打開書櫥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随意的翻看着，“我看剛才卓叔叔對你的學問可是很感興趣，怎麽？你不趕緊補一補你肚子裏的墨水嗎？難道一會下樓要等着露餡嗎？”
韓瑜晨的臉一下漲紅了，她從小對學習就沒什麽興趣，要她看書簡直要比殺了她還讓她痛苦，剛才的話不過是為了讨好卓育良才說的，可是韓清繆這麽一提醒，她倒是意識到了不妥。
要是卓育良一時興起，真的要查問她幾句，以她的知識水平豈不是完蛋？韓瑜晨連忙也有樣學樣，從書房裏随便拿了一本書翻看，可是這樣的臨陣磨槍顯然不管什麽用，書上的一個個文字跟韓瑜晨都是“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的狀态，韓瑜晨看了兩眼就覺得頭疼，她賭氣的把書一合，“我不看了。”
“随你。”韓清繆依舊是氣定神閑的在桌前坐着，眼神依舊用餘光留意着韓瑜晨的動靜，她剛才那麽說，也是為了激一激韓瑜晨，讓韓瑜晨趕緊從書房出去，她好去拿那些案宗。
她悠然自得的樣子果然把韓瑜晨激怒了，韓瑜晨怒氣沖沖的走出門去，韓清繆連忙抓緊時間從書架上拿下案宗裝進自己帶來的袋子，而後回到桌邊繼續假裝看書，果不其然，剛剛沖出去的韓瑜晨沒過一會兒就又拐了回來，她趴到韓清繆眼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把戲嗎？我偏不上當。”
“我有什麽把戲嗎？是你想太多了吧？”韓清繆不屑的笑了笑，“我要走了，你若還想留在這裏看書，那你請便。”
“你不是要拿東西嗎？東西呢？”韓瑜晨有些戒備的問道。
韓清繆晃了晃手上的幾本書，“這就是。”
“影子銀行，LOF基金，熱錢，路演，市盈率，離岸金融……”韓清繆飛快的說出一串術語，“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脫媒，企業債與公司債，你又知道是什麽意思嗎？”韓清繆不屑的問道，“你真的以為，憑借你的那張臉，就能嫁進卓家嗎？”
“就算哪一天琛然哥娶了你，那肯定也是迫于壓力，而不是因為真的愛你。麻煩你用點腦子想一想，枕邊的人連自己的工作術語都不了解，那以後怎麽交流？難不成每天只抱着一個繡花枕頭嗎？”韓清繆輕蔑的笑笑，“說到底，你比我可悲一萬倍，因為沒有了韓家這個名號，你什麽都不是。”
“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根本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韓清繆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我建議，有那些對我使手段的時間，不如充實充實你自己……”
說完，韓清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書房，留下韓瑜晨在原地目瞪口呆，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反駁。
那天在超市被當作小偷的一箭之仇終于大仇得報，韓清繆心裏痛快得很，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幾本書放在裝了案宗的袋子上面做掩飾，剛邁出第一步臺階，就被人從後面拽住。
她有些驚訝的回頭，卻猝不及防，“啪”的一聲，右臉頓時火辣辣的，韓清繆仰視着站在比她高一級臺階上的韓瑜晨，壓抑着怒氣問道：“你打我幹什麽？”
“為了告訴你，少顯擺你肚子裏那點墨水。”
“你要知道，小門小戶出身，終歸是小門小戶出身，上不得什麽臺面。”韓瑜晨冷笑着，“你看不起我的下作手段，我也看不起你的故作清高。”
“你說我沒了韓家什麽都不是，我今天就要告訴你，當年如果不是韓家，你現在也什麽都不是，說不定要在哪間窯子裏躺着，張開着雙腿被千人騎萬人跨才能掙錢呢。”韓瑜晨的眼裏滿是惡毒，“我告訴你，骨子裏的賤，是天生的。”
“也就是有了韓家，你才能爬上我小叔叔的床，不是嗎？要是沒有韓家，你爬的，說不定就是哪個老男人的床。”韓瑜晨聲音控制的恰到好處，既能讓韓清繆聽得清清楚楚，卻又一個字都沒有傳到樓下的人耳朵裏，“賤人，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她若不提起韓璟淮的事情還好，她一說起韓璟淮的事情，韓清繆就恨不得立刻把眼前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臉上的痛提醒着韓瑜晨剛才的羞辱，也提醒着五年前那一個夜晚的屈辱，韓清繆站直了身子：“請你放尊重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