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季童栗色的長發垂在沈含煙的胸口一瞬,很快,又流水一樣從沈含煙光潔的皮膚上滑走了。

她匆匆跑到一邊去拿兩人的衣服,沈含煙猛然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輕。

這時她才發現,季童是有點重量的。

壓在她身上的、一種很實在的重量。讓她不至于像一片廢棄的紙一樣,被來自世界一陣不辨方向的風給吹走。

季童拿了衣服又匆匆跑回來,遞給沈含煙,小聲說:“快穿。”

這時沈含煙也已經恢複了鎮定,從沙發上爬起來。

季童拉了她一把,指指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

有倒影,季童在讓她往邊上站一點。

沈含煙不露聲色的挪了挪位置,迅速的穿好衣服。她旁邊的季童因為胸衣內褲都好端端穿着,速度就比她更快一點,穿完後站在一邊看着她。

直到沈含煙整理完畢,季童才對着門口說:“季唯民,好了。”

她和沈含煙一起向門口走去,季唯民轉過身,手裏的鑰匙丁零當啷。

季童看着季唯民很警惕的說:“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那樣的眼神讓季唯民愣了一下。

他掃視面前的兩個女孩,或者更準确一點說,是一個女孩,和一個年輕女人。沈含煙穿着毛衣和牛仔褲,再普通不過的裝扮,其實季唯民在公司也見過一些。

只有剛從大學出來面試的女孩,會有這樣素淨的一張臉,很快,她們就會變成公司裏的秘書或策劃師,穿各種精致的衣服,開始接假睫毛和做美甲,和四十五塊一杯的咖啡并擁有一個英文名。

而季唯民自己也是從一個小山村出來的,他還能看到沈含煙毛衣上一顆一顆的毛球,和沈含煙披散長發上皮筋綁過的淺淺一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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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煙對季唯民的目光沒什麽反應,倒是季童動了半步,很微妙的擋在沈含煙面前,又問了一遍:“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本來季唯民的英國出差只定了一個月的行程,但那邊各種繁瑣的事情拖拖拉拉,後來又輾轉去了一趟瑞士。

他初秋的時候走,回來的時候已經入冬了。

他莫名感到房子裏有了陌生的氣息,但那氣息并不令人讨厭。

他對沈含煙說:“你媽媽跟我一起回來了。”

沈含煙沒說什麽,點點頭。

他又對沈含煙和季童說:“給你們都帶了禮物。”

他把門邊的手提箱拿過來,裏面是一些重要文件,和紅色巴士的模型、小熊的胸針、還有兩大盒巧克力。

沒有行李箱,行李箱要等司機明天給他送過來,然後讓家政給他收拾好。

季唯民把那些東西遞給季童,季童沒接。

季唯民只好又把東西遞給沈含煙,沈含煙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就把東西放到一邊的桌上了。

季童很自然的牽起沈含煙的手腕:“我們上去睡覺了。”

“季童。”季唯民在後面喊了一聲。

季童回頭。

季唯民:“畫得怎麽樣?”

季童:“嗯?”

“你剛才的畫。”季唯民說:“你不是讓姐姐給你當模特麽?是設計衣服麽?”

“哦,畫得不錯。”季童沒什麽表情的說:“如果沒被你突然打斷的話,那就更好了。”

******

季唯民今晚難得在家裏睡,不過他的卧室在二樓,和兩個女孩倒不存在互相打擾。

他聞了聞,雖然阿姨每天打掃,但房間因為常年不住人,還是有股揮之不去的灰塵味。

樓上有人輕輕的走動。

季唯民心想:那是季童?還是沈含煙?

******

第二天一早季童起床,走到一樓望了眼門口,季唯民那雙一看就死貴的皮鞋已經不在那裏了。

她去廚房熱牛奶,有點奇怪沈含煙今早為什麽起得比較晚。

牛奶熱好吐司烤好,沈含煙還沒下樓。

正當季童準備上樓去叫的時候,沈含煙下來了。

看到廚房裏只有季童一個人,問:“季總走了?”

季童一下子明白過來,沈含煙是在躲季唯民。

她說:“放心,昨天一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季唯民才會在家睡,而且他每天很早就開始辦公的,跟那什麽雍正皇帝似的。”

沈含煙:“你倒還知道雍正皇帝很勤勉,當初怎麽沒去學文科?”

季童飛快的吐了下舌頭:“我哪兒知道,是季唯民自己經常念叨,他要當雍正那樣的‘守成之君’。”

沈含煙笑了下,季童被烤吐司和熱牛奶端過來:“今早就吃這個咯。”

沈含煙點一下頭,拉開她和季童的餐椅。

季唯民走了,這個家裏的氛圍好像一下松快了。

而昨晚季唯民帶回來的紅色巴士模型、小熊胸針和兩大盒巧克力,還在一邊桌上放着,沈含煙咬着吐司看了一眼,問季童:“你不拿麽?”

季童一下子放下雙手捏着的烤吐司,氣鼓鼓看着沈含煙。

“你不要再把我當小孩了好嗎?”季童說:“我也過了十八了,也沒那麽喜歡吃甜食好嗎?”

沈含煙在心裏說:嗯,只是薯片和幹脆面都會選甜口而已。

今早吐司烤得焦脆,季童唇邊那層淺淺的茸毛上還沾着細碎的吐司渣,随着她說話一抖一抖。

清晨的陽光從她身後照進來,那層茸毛的顏色就更淺,令她看上去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動物。

更遑論還有她身上的奶味不斷飄來。

沈含煙後來想,大概是季唯民突然出現帶來的慌亂,還有這些玻璃珠一樣滾到生活各個角落的細節,讓她放松了警惕的。

關于季童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的質疑,像一陣湖面上的煙,只在她心上蕩了蕩,就不着痕跡的随風飄逝了。

而兩人赤身相對的那個夜晚,和季童為把手墊在她後腦勺下、而狀似形成的那個擁抱,誰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

從這一點倒要感謝季唯民,他的突然出現,再次提醒了兩人未來的繼姐妹身份。

******

季童沒畫完的人體畫,就那樣擱置了,兩人都沒有讓昨晚情景重現的勇氣。

最惦記那幅畫的可能反而是季唯民。

到公司開完會以後,他罕見的溜達到副手辦公室。

副手看着神兵天降一樣的他眨了眨眼。

季唯民拿起他桌上的相框:“你兒子待英國幾年了?三年?”

“嗯,準備留那兒考研了。”

季唯民:“你不想他啊?”

副手笑出了聲:“季大總裁,我以為你是全天下最不會問這個問題的人呢,你這忙得腳不沾地的,就算你女兒在邶城,你一年又見得了她幾面?”

“說是這樣說。”季唯民慨嘆一聲:“我女兒以前還是很親我的。”

他總忘不了季童小時候,像小團子一樣等在花園門口、小小聲叫他“爸爸”的樣子。

但那次他有事,還是不得不走了,就只剩小團子一個人在花園門口,一道小小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後來季唯民不是不後悔的。

可人生任何事都沒有重來的機會。

副手見季唯民一直在他辦公室踟躇:“還有事?”

季唯民說:“總感覺這次回來,我女兒好像沒那麽親我了。”

副手:“怎麽呢?”

季唯民:“說不上來。”

就是以前,他出差很久才回一次家的時候,季童也會對他冷淡,但那是一種鬧着別扭的冷淡,而不是真正疏遠的冷淡。

還有他每次從世界各地帶回家的那些東西,季童表面說着不要,轉頭又像藏食的小動物一樣,悄悄藏進自己房間去了。

而他昨天帶回家的那些,直到他今天早上走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連紙袋的褶皺痕跡都沒變。

季童是真的碰也沒碰,看也沒看。

副手問:“你是也打算送你女兒出國麽?”

季唯民搖頭:“我女兒膽子小,但挺有自己主意的,她想考B服,還拉她姐姐當模特練畫畫呢。”

副手:“就是奚玉她女兒?”

季唯民:“嗯,我剛開始還擔心來着,不過她倆好像處得不錯。”

“奚玉的女兒,肯定也是個小美人吧?”副手說:“你別想太多了,你這就是中年文藝病你知道嗎?女孩子大了嘛,總歸是跟女孩子更能玩到一起的。”

季唯民點點頭:“嗯,也是。”

******

沈含煙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居然又在門口迎面碰到了顧峥。

顧峥叼着一支煙:……

沈含煙:“顧教授,我從來不知道你抽煙。”

顧峥咳兩咳,十分尴尬的摸摸頭:“千萬別告訴你師兄弟姐妹啊,我怕萬一誰嘴碎告訴你師母。”

沈含煙點點頭。

顧峥有點慶幸這會兒碰到的是沈含煙,這姑娘嘴最緊了,不如說,她一向不喜歡花時間在別人的事上,就更不會說長道短了。

那能讓她花時間頻頻來探望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顧峥問:“你朋友怎麽樣了?”

沈含煙頓了頓:“不算太好。”

顧峥:“不是R大的學生吧?如果是的話……”他想說他該去看看,如果很嚴重,還能上報學校籌款什麽的。

沈含煙輕輕搖頭:“是我老家的朋友。”

顧峥:“很重要的朋友吧?”

沈含煙笑笑,又問:“師母怎麽樣了?”

顧峥:“嗨,你師母就是閑出來的毛病,東想西想的,沒什麽事。”他對沈含煙揮揮手:“你趕緊回學校忙去吧,別耗着了,我在這等她就行。”

沈含煙坐地鐵回R大的時候,看着車窗外的廣告畫面呼嘯而過。

先是一幅白酒廣告,然後是卡通代言人能跑起來的游樂園廣告,接着是眼霜廣告,模特頂着一張幾乎毫無瑕疵的臉。

沈含煙抓着吊環默默的想,這跟她從小到大見過的景象,那些青的山、綠的水、賣着紙包糖的蒙塵小賣部、還有畫面經常變成一條一條的鼓肚子電視機,一切都很不同了。

從小山村到大都市,她的人生是如何走到了這一步?

“不好意思。”

沈含煙扭頭。

一個男人問:“請問你是大學生嗎?”

沈含煙沒什麽表情的看着他,一臉“生人勿近”的清冷相。

男人:“別緊張,我沒任何惡意。”他遞上一張名片。

沈含煙沒接,但低頭看了一眼,名片顯示男人是一個娛樂公司的工作人員。

男人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當藝人?你氣質真挺特別的。”

沈含煙直接搖頭:“沒興趣。”

男人:“我不是騙子,名片你拿着,你可以上網去查,也可以來我們公司參觀。其實我們公司還挺有名的,你真一點沒聽過?”

沈含煙還是搖頭:“不管你是不是騙子,我都沒興趣。”

男人:“別看現在那些主播現在火,那都是一時,而且辛苦得要死,要說真正賺錢的話,那還得是藝人。”

沈含煙看着他,眼神又開始冷了。

男人也算見多識廣了,可這年輕女孩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真跟寒星似的,他豎起雙手擺了兩擺:“好,好,我不打擾了。”

一臉遺憾的樣子,但到底是正規公司的工作人員,沒有再纏。

******

沈含煙并沒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她雖然愛錢,也并不想把人生,浪費在娛樂圈闖出頭這種概率極低的事情上。

她這樣的人,沒什麽試錯成本。

她背着包匆匆回了實驗室,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師妹匆匆跑出來一把拉住她:“師姐!不好了!”

沈含煙心裏咯噔一下。

前段時間她們化學系集體接受了安全主義教育,因為相鄰津市的某大學實驗室剛剛發生了一起小型爆炸,四個學生受傷,現在還在醫院。

沈含煙:“怎麽了?”

師妹:“你真要看嗎?”

沈含煙心想:裏面的情況是有多慘不忍睹?

她先問最重要的:“有沒有人受傷?”

師妹搖頭:“那倒沒有。”

沈含煙松一口氣,其他的就算實驗結果全無,總還有補救的機會。

她說:“先進去看看。”心裏已經判斷起實驗設備報損、實驗計劃重新拟定等一系列事。

所以當實驗室迸發一陣紙花筒拉響的聲音、師姐妹們笑着喊出“生日快樂”時,沈含煙明顯愣了一愣。

剛才出來诓她那師妹,不知從哪裏捧過一個蛋糕,關了燈,領頭唱了一句:“祝你生日快樂!”

其他人拍着手合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燭光映亮沈含煙的臉,本就清麗的臉龐越發顯得娟秀。

生日歌唱完後,師妹笑着沖沈含煙眨眨眼:“驚喜嗎?”

沈含煙這麽低調的人,大學四年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但沒人知道她生日是什麽時候,每次有人問她,沈含煙都淡淡的說:“我不過生日。”

大學生又不像高中生經常需要填各種表,想偷看她生日是什麽時候都沒機會。

今年她們是怎麽知道的呢?還是沈含煙之前參加那市裏的化學項目,組裏有個人跟駱嘉遠認識,所有人項目報名交身份證的時候,駱嘉遠托那人幫忙偷偷看了。

沈含煙的生日,是十一月二十二日。

駱嘉遠就告訴沈含煙實驗室的人了,當時她們都拖長語調笑着說:“哦,駱師兄特意打聽的啊——”

駱嘉遠看起來挺不好意思,笑得有點小尴尬。

這會兒師妹捧着蛋糕向沈含煙走來:“師姐,該吹蠟燭許願啦。”

沈含煙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剛去醫院看過朋友,是死的陰影。

現在又被突然慶生,是生的喜悅。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讓冬天也顯得沒那麽冷,可陽光找不到的地方,連桌影和樹影都顯得蕭瑟。

生與死之間,是不是其實并沒有一道門,像這片陽光和陰影,中間只有一條暧昧模糊的線。

她從來沒過過生日。

以前在村裏和奶奶住一起的時候,是沒條件過,後來來邶城,是她自己不想過。

她覺得過生日這事沒什麽意義,在從醫院出來渾身發冷的這一天,卻帶給了她奇異的撫慰。

暖暖搖曳的燭光,提醒着她還活着,生命的燭火還在延續。

她一時不知道該許什麽願。

然而這時,師妹捧着蛋糕被遮擋了視線,一個不小心絆在桌腿上。

“啊!”她失去重心向前摔去。

“小心。”唯有沈含煙是站得離她最近的人,趕緊伸手去扶。

但沈含煙也許是被她們之前的假消息吓了一吓,也許是坐地鐵站了一路腿有點麻,腳步慢了半拍竟沒趕上,眼睜睜看着師妹撲倒在地上。

蛋糕摔在地上,潔白的奶油濺的到處都是,其中幾點還濺到沈含煙身上。

師妹愣了兩愣,扁嘴要哭。

這時所有人才反應過來,沈含煙趕緊去扶她:“沒事吧?”

其他師姐妹也走過來,一個研究生師姐笑着說:“就算你是我們實驗室最小的一個,也大三啦,怎麽摔跤了還哭鼻子啊?”

“我是為了自己摔跤哭麽?”師妹眼裏包着淚,看着沈含煙:“師姐對不起,你的蛋糕被我摔爛了。”

沈含煙卻難得笑了:“沒事的,這蛋糕我吃到了。”她指指自己衣服上的奶油。

師妹撲哧一下子破涕為笑。

沈含煙意外的一直笑得很暖。

師妹吸着鼻子看得有點呆:啊,原來冰山美人笑起來是這樣的啊。

好像能催開天地間的第一朵薔薇,迎來一整個生機勃勃的春天。

******

沈含煙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看到駱嘉遠在樓外等她。

那時正值傍晚,橘黃色的夕陽拖下來,連一排蒼翠的松樹都顯得沒那麽嚴肅,年輕男人下巴上的青色胡茬也像一棵棵小小的松樹,被夕陽染橘,讓男人整張臉都透出一種暖意。

沈含煙先是掏出手機,看了下駱嘉遠有沒有給她發消息——确實沒有。

“在等我?”沈含煙走過去:“怎麽沒聯系我?”

駱嘉遠笑着:“她們給你過生日了?”

沈含煙點點頭:“謝謝你。”

“嗨,她們給你過生日,謝我幹什麽。”駱嘉遠撓撓頭:“那個,你今天約了什麽朋友慶祝麽?”

沈含煙搖頭:“我從來不過生日。”

“那……”駱嘉遠試探着問:“我請你吃個飯?”

******

兩人一起走到飯店門前的時候,沈含煙瞬間意識到,這是駱嘉遠精心挑選過的。

其實這飯店很高大上或者很家常,她都好接受。

很高大上容易理解,無非是男人為了炫耀自己的面子。很家常也容易理解,兩人現階段并沒有什麽特別關系,而這又是一個零散的生日并非需要大肆慶祝的整歲。

偏偏這飯店,帶那麽一點點小小的精致,又不至于精致到讓人渾身不放松,反而有種随意自在的調子。

沈含煙想起自己對駱嘉遠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你真的很喜歡我,就不行。”

可眼前駱嘉遠的一張臉,笑起來嘴唇微微發顫。

他很緊張,悄悄觀察着沈含煙的反應。

沈含煙笑着說:“你先進去吧,我打個電話就來。”

駱嘉遠松了口氣。

至少沈含煙沒反悔。

沈含煙站在飯店門前,望着馬路上的車水馬龍,發了兩分鐘呆。

然後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人很久才接:“喂。”很喧嘩吵嚷的背景音。

沈含煙:“喂。”

“含煙?你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奚玉的聲音聽上去有種興奮的昂揚,但顯然不是因為沈含煙,是因為那邊有人在敬她酒。

沈含煙覺得有點好笑。

奚玉,她親媽,在時隔好幾個月接到她電話時,居然顯得很驚奇,問她有什麽事。

也是,相較于前十八年她們沒見過面也沒打過電話,沈含煙現在是跟她聯系的太頻繁了一點。

“沒事。”沈含煙淡淡的說:“就是聽說你回國了。”

“哦哦,剛回。”奚玉說:“等哪天有空我來找你吃飯。”

沈含煙輕聲說:“挂了吧。”

她覺得奚玉這句話還不如不要說。

來邶城四年,她已經知道“有空一起吃飯”這句話的背後,是遙遙無期。

如果奚玉沒有拿這種場面話來對付她的話,可能她心裏還好過一點,至少她親媽對她保持着真誠的疏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她跟酒場上任何一個需要應酬的人一樣,沒任何區別。

挂了電話,沈含煙又發了兩分鐘的呆。

一家人吃完飯從飯店出來,那個小女孩指着沈含煙很大聲的說:“媽媽,那個漂亮姐姐在對着馬路笑!她在笑什麽?”

“別這麽沒禮貌!”那年輕媽媽趕緊牽着小女孩走了。

沈含煙的唇角無聲的又翹了翹。

她是在笑她自己,怎麽會奢望奚玉記得她生日呢?只怕奚玉對季童的生日記得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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