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季童一下子擡起頭,呆呆看着沈含煙。
沈含煙說:“我跟她們說,我媽和季總是戀人關系,雖然還沒扯證,但我很快就是你姐了,我負責看護你,直到你成年。你知道這種社會福利系統,其實負擔是很重的,我們幫她們減輕負擔,手續不會很難辦。”
季童還是呆呆看着沈含煙。
她小聲說:“其實你不是我姐。”
準确的說,季唯民從跟奚玉交往的後期就開始亂搞了,比如那個送酒的女人,又比如那個在酒局上輕笑的女人。
季唯民和奚玉曾一度很接近婚姻關系,但是到現在,季童已經不那麽确定了。
沈含煙說:“不管我是什麽。”
這句聽上去沒頭沒尾的話,像一句承諾。
她現在是希望沈含煙真的是她姐,永遠不要抛下她?還是希望沈含煙不是她姐,仍然不要抛下她?
沈含煙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居然笑了一下。
然後張開雙臂,敞開懷抱,對季童說:“過來。”
冬天的太陽多冷啊,可沈含煙的懷抱看上去那麽溫暖。
季童鑽了進去。
季童的身姿看上去很小,可實際上她已經過了十八了,手長腳長,趴在沈含煙懷裏并不像一個小團子。
如果從第三方視角看來,這一定更像兩個成年女人的擁抱。
季童一度懷疑沈含煙會排斥這樣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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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沈含煙沒有。
她緊緊抱着季童,手臂擁着季童的背,也讓季童手臂緊緊擁着她的背,兩人身體緊貼在一起,季童還能感覺到她身前起伏的美好形狀。
她身上好聞的洗衣粉味,季童久違了,這時就飄散在鼻端。
像第二重擁抱,緊緊的環繞着季童。
沈含煙就那樣緊緊的、一點縫隙都不留的抱着她,在她耳邊說:“你有我,你別怕。”
******
這天晚上,沈含煙跟宿管阿姨打了個招呼,帶季童悄悄溜進了宿舍。
季童兔子一樣打量着那間宿舍,放着四張高低床,唯一看上去有人在睡的右下那一張,應該就是沈含煙的。
其實直到這時,季童心裏還是一片驚惶,樓上宿舍不知把一罐什麽掉在地上,咚的一悶聲,季童吓得渾身一抖。
沈含煙在旁邊按了下她肩膀:“我幫你鋪床,有幹淨床單。”
又問季童:“睡我上面這張床行麽?”
季童搖頭。
沈含煙笑了下:“那你自己選。”
季童小聲:“我想跟你睡。”
她本以為沈含煙一定會拒絕的。
沒想到沈含煙把拿在手上的幹淨床單又放回櫃子去了。
“好吧。”沈含煙說。
這時宿舍有人敲門,季童馬上到櫃子旁邊躲着。
沈含煙看了她一眼,走過去開門,只拉開了一條縫。
門外莫春麗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驚訝:“你在啊?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沈含煙:“沒注意手機。”
莫春麗壓低聲音:“季童她家不是出事了麽?季童人呢?你沒跟她在一起?”
沈含煙瞥了眼季童,季童緩緩搖頭。
她可不想見莫春麗。
準确的說,現在除了沈含煙,她不想見任何人。
然後她聽到沈含煙對着門外說:“我安排好了。”
莫春麗:“安排好了是什麽意思?要是需要幫忙,我……”聲音有一種真實的擔心。
沈含煙淡而堅定的打斷她:“春麗,我說我安排好了。”
她對着門外說:“季童有我,對嗎?”
空氣靜止了一瞬。
莫春麗終于沒再說什麽了,只說:“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沈含煙:“好,謝謝。”
她關上了宿舍門。
季童從櫃子旁邊走出來。
沈含煙拿起塑料筐:“走吧,先帶你去洗澡。”
季童小聲問:“會不會碰到莫春麗啊?”
沈含煙:“她不會這麽早,大家都不會這麽早,浴室現在沒什麽人。”
季童小聲的:“好。”
沈含煙拿着塑料筐往前走,感受着身後輕輕的拉力。
她低頭笑了下。
季童在身後輕輕扯着她衣角。
那力度很輕,又很重,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擲。
好像沈含煙是她絕無僅有的全世界。
現在從客觀意義上來說,好像也真是這樣。
沈含煙默默在心裏說:季童,別怕。
******
因為今天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兩人上床很早。
沈含煙本來仰躺着看着上鋪的床,季童輕輕戳了戳她的胳膊:“沈含煙,你轉過來。”
沈含煙就轉過去和她面,她呼吸裏清淡的香味交換着季童呼吸裏甜甜的奶味。
季童洗完澡,整個冰冰涼的身子總算暖和起來了,奶白的皮膚在宿舍淡黃燈光下,看上去像是半透明,鼻尖和臉頰透出淡淡的粉。
她吸了吸鼻子,小聲的叫:“沈含煙。”
沈含煙:“嗯。”
她伸手,把掃着季童鼻尖的一縷随發挽到耳後。
季童縮在被子裏,一張小臉嘟嘟的,并沒有抱她,但小小的腳伸過來勾着她的腳。
沈含煙就任她勾着,兩人的腳一起在被子裏變暖。
宿舍裏的暖氣熱烘烘的,隔絕了窗外的夜風,應和着淡黃的頂燈,好像一個小小的溫暖的山洞。
和季童下午一個人坐在季家花園外的情景很不一樣了。
那時她耳邊是凜冽的風,咆哮着撕碎一個她懵懂望着的未來。
季童小聲問:“季唯民公司的賬務真有問題麽?”
沈含煙:“現在還在調查。”
季童:“會坐牢麽?”
沈含煙:“我不知道,季童。”
季童更加小聲的:“不會被判死*xing吧?”
沈含煙伸手理了理她的劉海:“所有人都會想辦法的。”
季童又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就有點呆。
沈含煙問:“你想哭麽?”
季童認真想了想:“現在不想了。”
事實上從下午她趕回季家開始,一直到現在,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剛開始整個人是懵的,後來,沈含煙就來了。
她小聲問:“我可以抱你麽?”
沈含煙:“可以。”
季童縮進被子裏,抱住沈含煙的纖腰,蜷成一個胎兒在母體子宮裏的姿勢。
那其實是一個很別扭的姿勢,但沈含煙伸長手臂抱住了她,好像抱着一顆蛋。
季童把臉埋在沈含煙胸前。
沈含煙這個人,表面看起來那麽冷,可她的胸膛幹燥而溫暖,并且柔軟,像一片包容一切的土地,吸納了所有季童未來得及流出的眼淚。
在這樣一個季童以為無論如何睡不着的夜晚,她抱着沈含煙睡了過去。
******
第二天一早,沈含煙一動,季童就醒了。
沈含煙問她:“還睡麽?”
季童搖搖頭。
沈含煙:“那起床,去上學。”
季童一愣:“我不去上學。”
瘋了吧。
那些她昨天從學校跑走時好奇打量的目光,現在還箭一樣釘在她背上。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豪豬。
沈含煙堅持:“你必須去,你今天不去,以後的處境會更難辦。”
季童被沈含煙從被子裏拉出來,蔫頭搭腦的坐着。
沈含煙把羽絨服給她披着,坐在床邊問她:“你很在意別人說什麽嗎?”
季童搖頭。
但是,一只蒼蠅在你耳邊嗡嗡嗡可以不在意,一百只蒼蠅在你耳邊嗡嗡嗡,是個人都會覺得煩啊。
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她耳朵。
沈含煙明明從被子裏鑽出來也沒多久,一雙手也不知怎麽涼得這麽快,冰得季童一哆嗦。
沈含煙說:“如果你做不到不在意的話,就像這樣什麽都不要聽。”
沈含煙捂她耳朵捂得特別緊,以至于聲音都變得模模糊糊的,但季童呆呆看着沈含煙纖薄的嘴唇在她面前翕動,還是能知道沈含煙在說什麽。
沈含煙說:“你甚至不用聽我在說什麽,但我是離你最近的人,你聽不到我,也能看到我說什麽,對嗎?”
季童點點頭,沈含煙還是死死捂住她雙耳,随着她點頭的頻率。
沈含煙用嘴形說:“不要怕。”
季童看懂了。
沈含煙用嘴形說:“童童。”
季童懷疑了。
沈含煙剛才是真的叫了她童童麽?
這時沈含煙放開她雙耳,從床邊站起來:“換衣服,去上學。”
季童呆呆的問:“沈含煙,你剛才說什麽了?”
沈含煙瞥了她一眼:“自己想。”
******
季童背着雙肩包進教室的時候渾身別扭。
不出她所料,所有人表面幹着自己的事,其實都在偷偷看她,伴着竊竊私語。
那些箭一樣的目光紮在她身上,她又變成了一只豪豬。
丁央的目光是善意的,她小心翼翼看着季童問:“要不要吃糌粑?”
可那過分小心翼翼的目光,也成了讓季童變豪豬的一根刺,紮得季童渾身又是一抖。
季童沒什麽表情的說:“不吃。”
她默默埋頭坐在座位上,教室裏那些偷看的議論的就肆無忌憚了。
季童一看過去,他們又立刻假裝在做別的。
蒼蠅一樣,不對人構成實質傷害,你去趕它時它就飛走,你不趕時它又如影随形。
直到有人猛拍一下桌子:“吵死了!”
整個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季童循聲望去,秦菲坐在自己座位上瞪着全班:“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真當別人耳朵聾了聽不見啊?做好你們自己的事行不行,別跟胡同口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樣天天把眼睛盯在別人身上!”
秦菲在班上本來就是那種誰都不敢惹的大姐頭,她一拍桌子,好半天沒人敢說話。
直到秦菲又一拍桌子:“你們都傻着幹嘛啊!該幹嘛啊幹嘛啊!”
全班又靜了三秒,這才該吃早飯的吃早飯,該補作業的補作業,吵吵嚷嚷一派虛假的熱鬧,總之沒有人敢再看季童了。
下晚自習的時候,秦菲像往常一樣收了包就往教室外沖,她還等着回去看女團今天新放出的一支舞呢!
她沖得太快,沖下樓梯的時候還一個人都沒有,突然一團白色影子擋在她面前,吓得她一聲雞叫:“鬼啊!”
季童眨了兩下眼。
秦菲拍着胸口:“我k你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還穿個白色羽絨服想吓死誰啊!”
季童小小一張臉,在月光下和她的羽絨服一樣白。
伸出來的手指也是細細的,白白的。
她小聲叫秦菲:“伸手啊。”
秦菲十分猶豫的對着季童攤開手心,一臉警惕。
按她之前對季童那尿性,她十分懷疑季童會在她手心放一只蟑螂,如果季童敢拿的話。
所以當兩個圓柱體被放到她手心的時候,她吓得一哆嗦,跟開恐怖盒似的拼命想那是什麽。
等季童手撤開後她低頭一看——居然是兩顆大白兔。
季童小聲說:“今天謝謝了。”
秦菲反而別扭起來:“咳,別謝早了,我還會繼續欺負你的。”
季童:“為什麽啊?”
“什麽為什麽?”秦菲惡聲惡氣的:“看你不爽就想欺負你呗,不行嘛?”
季童:“我是說,為什麽你可以欺負我,別人不行?”
要不是季童洞悉了秦菲對沈含煙的秘密,她幾乎要懷疑秦菲是不是喜歡她了。
秦菲被她問愣了:“什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
被季童這麽一提醒,她也在心裏瘋狂問自己:為什麽啊為什麽?
難道欺負人還欺負出占有欲來了?
她勾着肩上的包:“總之,以後我還會繼續欺負你的。”說完就跑了。
季童看着她背影。
只不過這安靜的一幕沒持續多久,很快,就有各個教室的人不斷湧過季童身邊。
季童她家的事,在社會上也算大新聞了,更別提在學校這麽一個封閉的小環境內。季童她們班人都被秦菲吼過了不敢說什麽,可年紀其他班的人沒有。
他們路過季童身邊的時候,那種渾身刺痛的感覺又來了。
季童背着雙肩包、埋着頭匆匆往學校門口沖。
那些偷偷打量的眼神、那些聽似竊竊其實大聲的議論,都是紮在她背上的刺。
丁央不知什麽時候在背後叫她:“季童!季童!”
季童沒有回頭。
一直沖到校門外,季童這麽一路低着頭橫沖直撞,都沒撞到任何人,可見她當真是衆人矚目的焦點,所有人眼神都盯在她身上。
直到她在校門外撞到一個人身上。
哦媽的,這次季童差點把一直罵在心裏的話罵出口:明明都在盯着我了,怎麽還不知道躲開我?故意的嗎?
可她硬生生把到嘴邊的髒話音節吞了回去。
因為她鼻端聞到了一陣熟悉的洗衣粉味,兩只耳朵邊一片冰涼。
她擡頭就看到沈含煙沒什麽表情的一張臉,而那冰涼是沈含煙又像今早那樣,伸手死死捂住了她兩只耳朵。
這會兒耳邊都是學生鬧哄哄湧出校門的聲音,沈含煙那樣死死捂住她耳朵,她就真聽不清沈含煙在說什麽了,只能緊盯着沈含煙的薄唇翕動——
“你苦着一張臉幹什麽?”
是哭着?還是苦着?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吧,季童覺得這句她聽懂了。
“不是讓你只看我一個人說話嗎?”
嗯這句沒什麽難點,也聽懂了。
“童童。”
季童恍然間睜大了雙眼,沈含煙一張臉在月光下如巷口的堆雪。
那季童覺得她不想當兔子了,想當小狗,兇巴巴的守在巷口,不讓任何人通過,直到冬去春來,堆雪在她眼前化為了盈盈的水。
那時的季童尚不知道,她這一通莫名其妙的聯想意味着什麽。
沈含煙的手撤開了,季童卻還沉浸在她最後那句話裏——到底是“童童”?還是“懂?”
沈含煙唇舌動得太快,以至于季童連那是一個音節還是兩個音節都不十分确定。
沈含煙沉默的走在前面,她跟在沈含煙身後像條小尾巴:“沈含煙,你剛才說什麽?”
沈含煙的答案與今早如出一轍:“自己想。”
季童撇撇嘴,又問:“我們今晚住哪?還是你宿舍?”
沈含煙簡練的說:“回家。”
季童呆了呆:“不是被封了麽?”
“不是說季家。”沈含煙說:“是說我們倆的家。”
******
沈含煙把季童帶回了一間小房子。
客廳和餐廳模糊的融成一片,一個開放式廚房,還有一個小小的卧室和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加起來還沒以前季家的廁所大。
季童看了看,又看了看。
沈含煙瞥她一眼:“嫌小?”
季童拼命搖頭,笑着指着客廳茶幾上的一塊蓋簾問:“那是你買的?”
沈含煙:“嗯。”
季童換了拖鞋就跑進去,對着茶幾上的蓋簾笑個不停:“沈含煙,我喜歡這房子。”
沈含煙也不知怎麽一塊超市十多塊錢買的蓋簾讓她那麽高興。
她洗了手,脫了外套系上圍裙,站到開放式廚房裏:“過來。”
季童溜到她身邊。
沈含煙:“我教你做飯。”季童這才看到,沈含煙手邊的流理臺上,放着幾個透明的小塑料袋,裏面裝着蒜苗,豆腐,雞蛋,和一塊豬肉。
沈含煙今天真是辦了不少事。
租了房子,做了打掃,還買了菜。
她邊在水龍頭下洗菜邊問季童:“願意學麽?”
季童趕緊點頭。
沈含煙忽然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季童乖了,從季唯民,到學校老師。
因為季童相較于同齡孩子,對自己所處的局勢有種超乎尋常的準确判斷。
比如上課她總是靜靜看漫畫,從不擾亂課堂秩序。
比如無論她如何一個人孤零零待在曾經的大房子裏,季唯民每次離開,她也沒鬧過纏過。
這會兒也是一樣,季童好像很快明白了以後需要自己做飯的處境,很認真的站在水槽邊,專心的看沈含煙怎麽洗菜。
沈含煙把洗幹淨的蒜苗遞給她:“我教你怎麽擇。”
季童很順從的接過:“好。”
沈含煙說完以後,她就老老實實蹲在垃圾桶邊開始擇蒜苗。
沈含煙切着豬肉絲,看了那小小背影一眼:“明天我去買個小板凳。”
季童還是乖乖回答:“好。”
給竈點火,打開抽油煙機,沈含煙邊做邊給她講解步驟:“鍋裏倒油燒熱,放蔥姜絲,然後放肉絲,加鹽、糖、生抽。”她分別示範給季童看,精确到一勺的幾分之幾,絲毫沒有中餐食譜裏常見的“适量”、“少許”。
季童在心裏嘀咕:真的是AI啊。
不過對她這個初學者很友好。
沈含煙繼續:“肉絲炒到變色,大概是這樣的顏色,再加蒜苗,炒到變軟,就行了。”
她出鍋裝盤關火,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季童都看得愣了愣,覺得沈含煙這個變态對時間的珍惜簡直深入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沈含煙:“會了麽?”
季童小聲:“眼睛會了,手會了沒還不知道。”
沈含煙:“第一天把步驟記住就行,我教你下一道。”
今晚的菜很簡單,蒜苗炒肉,滑蛋豆腐。
季童小口小口,吃得很安靜。
沈含煙瞥她一眼。
季童:“喔我在想做菜的步驟。”
沈含煙:“吃得慣麽?”
季童咧嘴一笑:“你做菜比阿姨好吃多了。”
吃完飯沈含煙收了碗碟:“過來,教你洗碗。”
季童:“洗碗我會啊。”
沈含煙:“教你怎麽省水省時省洗潔精。”
季童愣了愣。
她這才意識到以前的自己在沈含煙眼裏有多白癡,她怎麽會天真到以為坐個地鐵,就能擠進沈含煙所在的那個世界?
她紅着臉站在一旁,可沈含煙洗碗洗得很淡定,扭頭問她:“會了麽?”
因為做了飯又洗了碗,時間匆匆忙忙,沈含煙平時很利落的馬尾一縷碎發掉下來,垂在她臉邊,讓她冷冰冰的臉看起來似乎溫柔了點。
季童點頭:“會了。”
沈含煙觀察得沒錯,她是一個十分會清楚認識到自己所處局勢的人。
如果同齡人突遭這樣重大的人生變故,一定還在震驚、彷徨或哀嘆為什麽倒黴的是自己,但她已經坦然的接受了這一切。
并充分認識到,沈含煙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她打樣,讓她意識到就是從今天開始,她的人生徹底不一樣了。
季童發現她內心深處的某一個角落,并不抗拒這樣的改變:
第一,她和沈含煙住在一起了;
第二,季唯民從此以後,是不是就不是季總,而是季唯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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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沈含煙簡練的宣布:“從明天起不會這麽晚吃晚飯了,我做好給你帶去。另外,周日不上晚自習的那天你做晚飯。”
季童乖順的點頭:“好。”
沈含煙:“還有每天的早飯,也是你做。”
季童還是點頭:“好。”
沈含煙忍無可忍的問了句:“你為什麽不問我為什麽要你做?”
季童咧嘴一笑:“因為我也可以照顧你啊,沈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