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含煙一愣。

她顯然沒想到季童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我不需要你照顧。”沈含煙說:“但你要學會照顧你自己。”

季童呆呆看着沈含煙。

然後,在季唯民出事以後,沈含煙第一次看到季童紅了眼眶。

不過季童沒哭,只是那樣帶點倔的看着沈含煙,咬着唇,小巧的腮幫子微微鼓起來。

沈含煙垂眸看了一眼,小小的手也緊捏成拳,緊貼在校服的褲縫邊。

沈含煙:“有什麽話就說。”

“可我……”季童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帶着點哭腔,調整了下才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可我有你啊。”

沈含煙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也有季唯民。”

季童又愣了愣。

然後她才明白過來沈含煙是什麽意思,垂頭喪氣的不說話了。

一只手涼涼的,溫柔落在她頭頂:“季童我是說,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遇到什麽,一個很殘酷的真相是,所有事發展到最後,只有你自己是最靠得住的。”

接着那只手把她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過,你現在有我。”

也許沈含煙深谙肢體接觸能帶給人最原始撫慰的道理,總之季童發現,沈含煙現在一點也不排斥跟她擁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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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願去想這些擁抱是否帶有同情等意味。

她只是緊緊的擁抱沈含煙,正如沈含煙緊緊的擁抱她一樣。她把頭擱在沈含煙的肩頭,聽沈含煙問她:“想哭麽?”

季童把頭在沈含煙肩上蹭了兩蹭:“不想。”

她是真的沒有哭。

到現在為止,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

之後沈含煙安排兩人先後去洗澡。

沈含煙這個AI恐怖到什麽程度呢,她連季童的睡衣和小內褲都已經買好了,甚至包括冬天睡覺穿的家居襪,無一遺漏。

洗完澡的季童,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沈含煙。”

“嗯?”

“只有一個卧室,也只有一張床。”

哦不會吧,季童在心裏說,她小小的腳趾在家居襪裏像毛毛蟲一樣絞起來。

結果沈含煙說:“你睡卧室我睡客廳,客廳是沙發床,拉開就行。”

哦媽的,季童在心裏罵,為什麽現代社會有這麽多便利的發明?!

她就沒想到,更早以前也有行軍折疊床啊呵呵。

總之她蔫頭搭腦往卧室走去。

沈含煙在身後叫住她:“等一下。”

季童一下子回頭:嗯?嗯嗯?

沈含煙說了句這兩天以來最恐怖的話:“你今晚的作業做完了麽?”

季童一下子驚恐的睜大雙眼。

沈含煙淡淡的說:“從今晚開始,我每晚看着你寫作業,我會教你短時間內提高分數的辦法。”

“你還想上B服麽?想的話,就要自己考過文化課分數線了。”

******

季童發現人生發生重大轉折的時候,并不像很多人所想的,也不像電視劇裏所演的那樣驚濤拍岸、山崩地裂。

因為再重大的變故,也被那樣掰開了揉碎了塞進每一天的日常,被講臺上老師一如既往的唠叨、課桌上可以論斤賣的卷子、還有廚房裏她偶爾打碎的碗所湮沒。

還好沈含煙沒罵過她。

在她每天晚上做不出題的時候,沈含煙也不罵她,只是用那冷白纖長的手指點一點她的卷子,淡淡的說:“再做一次。”

哦媽的,季童在心裏說,表面保持微笑。

沈含煙瞥她。

她沖沈含煙眨眨眼。

總之,她和沈含煙的日子就這樣平順的過了下去,但她的厭學情緒在某一次來大姨媽時達到了頂峰。

季童一般不痛經,但痛起來就要死要活,一定是秦菲下午給了她一個冰淇淋的緣故。

大冬天的給她冰淇淋幹嘛?!還是牛奶味的!

回家以後沈含煙居然從她臉色就看出她痛經,她簡直懷疑沈含煙那雙眼有掃描功能。沈含煙:“一般痛還是很痛?”

季童有氣無力:“很痛。”

然後沈含煙就祭出了痛經三件套——止疼藥、熱水袋和紅糖水。

季童捂着暖水袋蔫頭搭腦趴在桌子上,沈含煙在一旁看書。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藥效上來,季童就沒那麽痛了,她繼續趴着眼珠滴溜溜轉,心想自己以前為什麽聽信謠言不敢吃藥,白白忍痛了那麽多年。

沈含煙就卡在這個十分精準的時間點上問:“好點了麽?”

季童:“一點點。”

她本以為會等來一句“有力氣了就去洗澡然後上床休息吧”。

結果沈含煙說:“有力氣了就起來把卷子做了吧。”

季童一下子從桌上爬起來,她太震驚以至于連裝柔弱都忘了:“你說什麽沈含煙?”

沈含煙吐字清晰:“你聽到我說什麽了,沒必要讓我再重複一遍。”

季童小聲說:“沒人性。”

但沈含煙已經拿着她的包和卷子,邁着魔鬼的步伐向她逼近了。

而且今晚的卷子真他媽的難,季童覺得人生就是這樣,一倒黴起來什麽事都不順,甚至她的筆都寫着寫着不出水了!

在她又一次被一道化學題難倒以後,忍無可忍的把筆一摔:“我想睡覺!”

沈含煙:“把筆撿起來。”

季童:“我肚子疼!”

沈含煙:“我說最後一次,把筆撿起來。”

季童撇着嘴把筆撿起來,蔫頭搭腦的說:“我真的肚子疼。”

“沒到不能忍的程度。”沈含煙點點她卷子:“把這道題做了,我教你。”

季童:“為什麽一定要今晚做?少學一個晚上又不會怎麽樣。”

沈含煙:“那你去睡吧。”

季童站起來。

沈含煙沒理她,沒什麽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書。

季童試探着往前走了兩步,回頭悄悄瞟一眼沈含煙,沈含煙還在看自己的書,是真的不打算攔她。

季童理直氣壯的想:我都已經過了十八了!為什麽要看沈含煙的臉色呢?

她一邊這樣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一邊同手同腳的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步、兩步、三步。

然後她飛快的轉身,兔子一樣溜回桌邊攤開自己的卷子,弱弱的叫了一聲:“沈含煙。”

沈含煙沒理她。

季童伸手,從桌下輕輕拽着沈含煙的衣角。

沈含煙還是沒理她。

她又拽着沈含煙的衣角搖了兩搖。

沈含煙擡起頭:“如果你人生只能做一件事,你想做什麽?

季童捂了一下嘴,因為她發現本能竄到嘴邊的答案竟然是——“和你在一起”。

但沈含煙顯然問的不是這個。

沈含煙:“你捂嘴幹什麽?”

季童小聲:“怕你覺得我沒出息。”

沈含煙:“不會。”

季童:“那,設計衣服。”

這的确是除了和沈含煙在一起以外,她人生唯一想做的一件事。

“好。”沈含煙點點頭:“那我告訴你,人生是一個很熱鬧又很孤獨的過程,你會被很多事分散注意力,有趣的朋友、好看的衣服、好玩的游戲,可有時你又會猝不及防的失去這些東西。”

季童呆了呆。

沈含煙這句話說得很深奧,結合季童自己處境的話,她應該覺得人生是個很悲涼的過程麽?

但沈含煙說:“這些都不重要。”

“你只要把你人生中最想要的牢牢抓在手裏,拼了命抓住,無論怎樣都不要放,那不管發生什麽,你的人生都不會塌。”

季童懵懵的看着沈含煙。

沈含煙:“聽懂了麽?”

季童:“一半懂一半不懂。”

“沒關系。”沈含煙低頭去看季童的卷子:“現在不懂也沒關系,你記住就好。這道題,我教你一個很簡單的公式。”

她從卷子上擡起頭,看着季童的眼睛說:“既然你唯一想做的事是設計衣服,那就給我拼了命去考上B服,一個晚上都不要浪費。”

******

時間過得很快,元旦之後就是春節。

春節前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沈含煙的親媽奚玉從加國回來了。

從季唯民出事前她就已經去加國了,前前後後拖了一個多月,等到季唯民的案子進展一大半了,她才從加國回來。

沈含煙也不知道她是真有那麽多事要忙,還是出去躲風頭。

奚玉回來後約她見面,沈含煙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有天晚上在R大門口,季童把季唯民送來的兩個蛋糕推開,很幹脆利落的說:“我們不需要。”

可她不如季童有出息,她握着手機,站在實驗室外的走廊吹着冬天的冷風,外面的樹葉早已掉光只剩光禿禿的樹枝,刺破看上去灰白寥落的天空。

大學校園裏總是很靜,靜到手機裏奚玉的呼吸清晰可聞。

沈含煙聽到自己很沒出息的問:“在哪見?地址發我。”

******

沈含煙發現奚玉每次都約她在網紅咖啡館見,這實在是個很安全的選擇。

公共場合,證人衆多,對方就算有心纏上也很難施展。加上環境嘈雜,對話除了彼此雙方聽見,也很難鑽入第三個人的耳朵。

沈含煙就坐在這樣的網紅咖啡店裏,看着奚玉剛打完針的臉還有些浮腫,但無疑比同齡人年輕得多,帶着一臉嬌媚的笑,看上去像無數靠關系上位的女人。

可在沈含煙自己開始接觸社會後,她就發現奚玉遠不止于此。

奚玉喝了口咖啡,鮮紅的口紅印在杯沿上,笑着問了沈含煙一句:“你現在還和季童住在一起,你是不是傻了?”

沈含煙盯着杯沿上的口紅印,忽然想,其他孩子小時候都有被媽親吻的經歷。

而她,一次都沒有過。

奚玉的唇,溫柔流連過很多的水杯、咖啡杯、紅酒杯,從剛開始很便宜的幾塊錢,到後來很貴的成千上萬塊,唯有對自己的親女兒,一次都沒靠近過。

從某種意義上,沈含煙是不是還不如一個咖啡杯?

她說:“一開始是你讓我住進季家的。”

奚玉揮揮手:“今時不同往日,要不是我對季唯民防了一手,我就被他的事牽連進去了。”

沈含煙:“你現在和季總是什麽關系?”

奚玉看着她收斂起笑容:“含煙,你馬上大學畢業,也算是個社會人了,說話要注意。我糾正你兩點,第一,季唯民現在不是什麽季總,第二,我和季唯民從來沒有什麽關系,這個法律是可以證明的。”

對,在此之前,奚玉一直想跟季唯民結婚,季唯民一直拖着,倒為奚玉省了現在的一些麻煩。

但沈含煙就是覺得,就算季唯民當時跟奚玉結婚了,奚玉也有萬全的辦法可以脫身。

比如現在,季唯民被關押,頭發剪短,胡茬淩亂,而奚玉依然坐在網紅咖啡館裏,臉除了打針沒消腫外沒任何不同,帶着嬌媚的笑意說,她和季唯民從來沒有任何關系。

從沈含煙開始接觸社會以後,她就發現了一些成功人士的共性,就是夠狠。

看來情感和情緒,實在是多餘的東西。

奚玉告訴她:“所以季唯民的女兒從來不是你的責任,你趕緊讓她搬走。”

沈含煙:“你還記得季唯民女兒叫什麽名字嗎?”

奚玉:“季童啊,我剛不是說了麽?”

沈含煙:“哪個tong?是瞳孔的瞳,還是童話的童?”

奚玉愣了愣。

可是這個答案,沈含煙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是童話的童,是小意達的花園開滿花兒、是拇指姑娘睡進玫瑰花瓣當被子的核桃床、是堅定的錫兵歷經艱險回到壁爐旁,是所有那些美好童話的童。

這就是她和奚玉不一樣的地方。

沈含煙站起來準備走了,奚玉在身後叫住她:“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對最親近的人一樣,如果我沒防着季唯民,現在我就跟他一起進去了。”

“這些話如果我不是你親媽我不會告訴你,哪怕對方是個孩子也一樣,我勸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含煙回頭淡淡的說:“我學校還有事,先走了。”

******

季童回家的時候,發現沈含煙站在陽臺的窗前。

沈含煙租的這房子雖然小,但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離季童學校近,和以前季家老宅一樣,離學校是走路就能到的距離。

所以季童每晚到家的時間很可控,今晚她呵着白氣鑽進屋子的時候,發現沈含煙如每晚一樣,掐着她到家的時間給她熱了一杯奶。

透明的玻璃杯放在桌上,奶白色的液體冒着氤氲的熱氣,看上去暖暖的。

沈含煙背對着她說:“把奶喝了。”

季童放下包,小口小口抿着熱牛奶,一邊問沈含煙:“你幹嘛呢?”

沈含煙仍然望着窗外:“有點累,休息下。”

季童:“你喝奶了麽?”

沈含煙:“嗯。”

牛奶喝到後來,就沒剛開始那麽燙了,季童一口氣幹完了最後小半杯,溜到沈含煙身後:“你在看什麽呀?”

她伸手抱住沈含煙的腰。

沈含煙站着不動,任她抱着。季童覺得家裏出事以後最大的一個改變就是,沈含煙再不排斥跟她的擁抱了。

她順着沈含煙的眼神往外望去。

外面有燈,屋裏也有燈,她不知道沈含煙在看什麽,她就只能看到沈含煙的身影印在玻璃上,燈光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反效果,一是點亮了沈含煙的身影,二又把沈含煙的身影變得很模糊。

季童要用力看、用力看,才能看清沈含煙那些飛揚的發絲,包裹着沈含煙好看清秀的臉。

看到最後,她發現沈含煙的影子裏有個她。

沈含煙淡淡的開口:“你在想什麽?”

季童有點高興,因為沈含煙很少主動對她提什麽問題,好像一直都是她在對沈含煙好奇。

季童小聲說:“我在想吃什麽餃子。”

沈含煙扭頭想看她一眼,顯然沒跟上她的跳躍性思維,但她藏在沈含煙背後,沈含煙沒怎麽看到她。

季童笑着把沈含煙抱得更緊了一點:“不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嗎?”

她說:“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沈含煙默默站着,望着窗外的萬家燈火,感受着腰際越來越緊的力度,對一只弱弱的小兔子來說,幾乎是要用盡全力,才能有那樣的力道吧。

她那麽緊的抱着沈含煙,好像沈含煙就是她的全世界。

事實上,現在沈含煙也的确是她唯一僅有的了。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心押上,像一只從未受過傷、未知世事艱險的小動物。

奚玉的聲音響在沈含煙的耳邊:“防人之心不可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季童在她身後緊緊抱着她,用很小的聲音說:“韭菜雞蛋餡的好吃,香菇餡的也好吃。”

又說:“沈含煙你會包餃子嗎?我包的餃子總露餡。”

又說:“沈含煙我們家裏好暖和啊。”

柔軟的小臉在沈含煙背上蹭了兩蹭。

沈含煙開口:“香菇餡的吧。”

季童就貼在她背後小聲的笑:“好啊我愛吃蘑菇,嘻嘻沈含煙你真好。”

沈含煙低頭,就能看到兩只粉白的小手箍在自己腰前。

沈含煙在心裏對自己說:就這樣吧。

******

一月下旬的一個周六,季童從一早起來就顯得怪怪的。

吃早飯時居然能咬到自己的手指頭,沈含煙問她:“你怎麽了?”

季童搖頭:“沒怎麽啊。”

手指上還帶着兩個深深的牙印,像兔牙。

季童去上學以後,沈含煙難得有半天不用去實驗室,打算趁季童不在把家裏收拾下。

打掃卧室,開窗通風,疊被子的時候,她發現小兔子的枕頭下露出灰色一截。

沈含煙發現那是一條圍巾,男士款。

如果只看到這裏,沈含煙或許就不會管了。

她知道這是什麽,也知道季童為什麽今天這麽奇怪——季唯民作為一個曾經的成功人士,百度百科什麽的倒是很好查,今天1月24日,是季唯民的生日。

季童對季唯民,既順從,又別扭。

既親近,又疏離。

別人或許理解不了這種心态,但沈含煙可以,因為她對奚玉就是這樣。

正當她打算幫季童把這條不準備送出的圍巾收起來時,她看到圍巾的角落,有一個歪七扭八的圖案。

甚至稱為圖案都不是很貼切,準确的說,那只是幾道粉色的線拼成的一個幾何圖形。

小兔子笨笨拙拙縫上去的。

縫的就是一只小兔子。

沈含煙帶着圍巾去了一趟看守所,登記了信息,很久才傳來季唯民的回複:願意見她。

好像季唯民考慮了很久似的。

沈含煙坐在會面室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季唯民穿着統一的制服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短短一段時間,季唯民老了不少,準确的說是頹了不少,胡茬冒出來,臉凹進去,只剩以前那股儒雅的氣質還在,比以前顯得清矍了不少。

他垂頭坐在沈含煙對面,跟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商人很不一樣了。

沈含煙跟他打了個招呼:“季總。”

季唯民搖頭:“我早不是什麽季總了。”

沈含煙:“那,季先生。”

直到這時,季唯民第一次擡頭看了沈含煙一眼。

沈含煙淡淡看着他。

季唯民開口:“我只是覺得,你叫我季先生的語氣,和叫我季總的語氣,怎麽沒什麽區別。”

沈含煙:“本來就沒什麽區別。”

只是一個社會身份、一個頭銜而已,甚至沒有金錢來得實在。

沈含煙不知道的是,這樣毫無波瀾的語氣,聽在這段時間不知感受了多少次人走茶涼的季唯民耳裏,有多可貴。

他看着沈含煙,一般人來看他的時候,他是不會這樣看着的,因為對面或嘲諷或同情的眼神,總會令他不舒服。

可沈含煙沒有,沈含煙的眸子如第一次見他時一樣淡然清亮,還是穿着黑色毛衣和大衣,有一點起球,襯衫領子從毛衣領口翻出來,黑長直發沒有經過任何燙染,簡單在腦後束成一個馬尾。

簡簡單單,幹幹淨淨,讓季唯民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

那時他還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窮學生,遠離這勾心鬥角的商場,沒有坑過人,也沒有被人坑過。

他曾以為世界非黑即白,可路走到後來,他才發現世界是一片茫茫的灰,很多事到後來都說不清了。

沈含煙把一條灰色圍巾遞給他:“生日快樂,這是季童準備的。”

季唯民愣了下接過。

沈含煙提醒他:“注意角落。”

季唯民看到角落那莫名其妙的粉色幾何圖形,反應了下才看出那是只兔子,第一次真實的笑了下,眼眶又有點濕:“她有沒有紮到手啊?”

沈含煙:“沒有。”

她今早很仔細觀察過小兔子的手指了。

季唯民:“含煙,謝謝。還有,你媽她……”

季唯民的案子還沒蓋棺定論,他一直跟律師有交流,能聽到外界的消息,應該是知道奚玉回國了。

沈含煙沒說什麽,看着季唯民搖了下頭。

季唯民心下了然,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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