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時季唯民身後的看押人員說:“時間到了。”

沈含煙站起來,季唯民說:“季童就拜托你了,那孩子很膽小,一定吓壞了。”

沈含煙輕輕說:“你放心。”

季唯民問:“你以後還會來麽?”

沈含煙想起季童那張小小的臉,在以為季唯民會去開家長會的那一次,主動跑到她書房,讓她幫自己補化學。

沈含煙點點頭:“會。”

季唯民笑笑:“那你下次來的時候,能幫我帶本《老人與海》麽?謝謝了。”

******

這天季童下晚自習回來,先找借口回了趟卧室。

出來的時候臉色怪怪的,但也沒說什麽,走到桌邊,小口小口抿着熱牛奶。

沈含煙說:“我今天去看守所了。”

季童喝奶的動作頓了頓。

然後喉嚨才再一次開始滾動,發出小兔子般咕嚕咕嚕的聲音。

沈含煙又說:“我幫你把圍巾給季總了。”

然後沈含煙發現,她再一次低估了季童。

季童并沒有做出她這年紀的孩子那些常規反應,比如摔杯子,或者大吵大鬧,喊出“我根本不想送你為什麽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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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輕而易舉接受了自己內心是想送的這一現實,也坦白承認了自己沒勇氣去看守所這一現實。

對沈含煙這個唯一能幫她把禮物送達的通道,她小聲說:“謝謝。”

她把喝光的玻璃杯放在桌上,看着奶液在杯壁上挂出一個不知所以的抽象圖形,一點一點往下滑。

沈含煙走過去摸了下她的頭:“去洗完澡來做卷子吧。”

******

時間過的很快,緊接着的一件大事是季童的藝考。

本來美術藝考的時間應該更早,但因某些客觀原因,改了好幾次期,七拖八拖延到了春節前。

季童倒是沒賴床,很早就起來了,但一直坐在床上發呆,沈含煙到卧室來看她的時候,她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叫:“沈含煙,你過來。”

沈含煙走過去。

她就坐在床上拽着沈含煙的衣角,搖過來擺過去:“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卧室沒開燈,窗簾也還拉着,在冬天的早晨顯得暗暗的,季童栗色的長發披散着,一張小臉巴掌大,讓她看起來像個娃娃。

沈含煙:“實在緊張就別去考了。”

“那怎麽可能?!”季童反而一下子從床上下來,踩在毛絨拖鞋鞋面的兩只兔子上:“我都拼死拼活學到現在了!死都要考上B服!”

“小孩子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邊。”沈含煙淡淡的說:“拖鞋穿好。”

那雙拖鞋是她給季童買的,跟季童在季家愛穿的那雙拖鞋很像,也是毛茸茸的粉,每只鞋面上都綴着一個圓乎乎的兔子。

沈含煙拉開窗簾,季童“啊”一聲:“今天居然下雪了?”

她走到沈含煙身邊,看外面棕色的花壇灰色的樓都變成淺淺一片白。

沈含煙看着她頭頂一個潔白的發旋:“下雪也可以不去考試。”

季童哼一聲:“下刀子都要去考,地球爆炸都要去考,除非……”

她扭臉看着沈含煙笑,剛起床臉嘟嘟的有種奶裏奶氣的味道:“除非你有什麽事,我就不去考,跑去守着你。”

然後她小小“啊”一聲,趕緊“呸呸呸”,摸着窗邊的木頭。

沈含煙沉默一瞬。

然後叫季童:“既然要去,那換衣服吧。”

季童開始換衣服的時候,沈含煙自覺走到卧室外帶上門。

季童卻在裏面喊了她一聲:“沈含煙。”

沈含煙靠在門邊:“嗯?”

季童:“你待會兒送不送我?”

沈含煙:“不送,又不是什麽大事。”

“哼。”季童一下子拉開門,邊套羽絨服邊輕輕瞪她:“不去正好,你去了我還緊張呢。”

沈含煙拿起提前做好裝好的早飯遞給她,最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條圍巾,系在她脖子上。

季童愣了愣:“這不是你的圍巾嗎?”

沈含煙沒什麽語氣的說:“嗯,借你。”

季童一下子笑了。

沈含煙系完圍巾就轉身,季童笑着寶貝似的摸了摸那圍巾,小聲說:“這是我的幸運符。”

沈含煙:“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季童笑着揚揚手裏的早飯:“我走啦。”

她的迷信主義言論,可不能被唯物主義的沈含煙聽去。

她乘電梯下樓,又蹬蹬蹬跑過樓前的幾級樓梯,帶着沈含煙的煙灰色圍巾在雪地裏越跑越快。

像一只鳥,終于張開了一直藏匿的翅膀。

沈含煙在樓上望着她的背影。

剛才季童的那一番話,真讓她一個化學系的學生,有些時候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冥冥。

季童只知道沈含煙順利過了研究生初試,她把這視作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因為她和所有人一樣,知道沈含煙成績很好。

季童不知道的是,沈含煙在研究生考試的最後一門,因為季唯民突然出了事,連卷子都沒答完,就匆匆跑出考場,最後奔向了季童身邊。

但沈含煙前幾門考得太好了,最後初試她是擦邊過的。

其實連沈含煙自己都說不清,那天她匆匆跑出考場,心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放棄的是怎樣一個未來。

******

因為今年美術藝考時間拖得很晚,還沒等到出成績的時候,就要過年了。

沈含煙遵守約定,在過年前去看了季唯民一趟,在簽訪客登記本的時候她吃了一驚:“這麽多人?”

相較于前段時間一個訪客都沒有的空白,季唯民這段時間的訪客密密麻麻。

今天值班的是看守所的老人,收回登記本的時候對沈含煙笑笑:“小姑娘你不知道,踩高捧低,人性使然。”

這段時間季唯民的案子迎來轉機,他的律師團隊很牛,查到違法的很可能不是季唯民,而是牽扯這樁生意的另一個公司法人。

還沒最後定論,可人心已經又活絡了起來。

沈含煙不知這次會見到一個怎樣的季唯民,她坐在會面室裏等。

季唯民進來的時候,看上去與上次沒什麽分別,剪短的頭發,青色的胡茬,清矍的臉,看押人員暫時給他解開手铐時,鑰匙和手铐碰撞發出叮當作響的聲音。

不過這次季唯民沖她笑了一下。

沈含煙有點猶豫,不知季唯民是否還需要那本《老人與海》。

不過季唯民主動問她:“書帶了麽?”

沈含煙就把書遞了過去。

季唯民翻書的時候又笑了下:“除了要給員工宣講的那些成功學的書,我這雙手已經好久沒翻過真正的書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手不釋卷的少年。

盧梭伏爾泰,海明威茨維格,都曾是他的“座上賓”“夢中客”。

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和本來的那個自己漸行漸遠了呢。

手指劃過書頁的真實感,帶給季唯民一種久違的觸動,他真心實意的對沈含煙說:“謝謝。”

沈含煙點點頭。

季唯民:“今年過年,季童就拜托你了,要有餃子,還有,季童已經十八了,如果她想喝酒可以喝點紅酒……”

沈含煙輕輕打斷她:“季童喜歡喝奶。”

季唯民愣了愣。

沈含煙:“她不喜歡酸的紅酒,也不喜歡苦的黑巧,她喜歡甜甜的奶,季先生,這次你要記住。”

季唯民反應了下才點頭,應該是知道了沈含煙在說什麽:“我知道了。”

季童那張小小的臉晃在眼前,促使沈含煙多問了一句:“這裏過年有餃子麽?”

季唯民笑着晃了晃手裏的《老人與海》:“我有這個。”

******

過年了,天空很應景的又下起了雪,不過不大,季童跑出去看了三次,才看到樓下路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季童裹上圍巾匆匆往外跑:“我下樓一趟。”

沈含煙擀好了餃子皮,和好了餃子餡,就走到陽臺看季童在樓下幹嘛。

季童在樓下堆雪人。

不過路邊積雪太薄了,季童攢了好久,才堆了一個小小的,然後又攢了好久,堆了另一個小小的,在第一個的旁邊。

季童明明在給自己雙手哈氣的,這時不知怎麽突然擡了一下頭。

沈含煙第一反應是本能想躲。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并不想讓季童發現她的注目。

然而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季童已經看到她了,站起來笑着沖她揮揮手,然後指指自己腳邊的兩個雪人。

沈含煙也沖季童揮了揮手。

這時沈含煙口袋裏的手機震了。

她摸出來一看,竟然是個座機號,前面的區號來自沈含煙老家。

會用這個號碼打給她的只有一個人——她奶奶。

那是她奶奶所住醫院的座機。

在過年這天打給她?沈含煙接起來:“喂?”

奶奶蒼老的聲音傳來:“含煙。”

雖然蒼老,但還好端端活在這世界上。這結果來自沈含煙跟奚玉的一次交易:她住進季家,替奚玉搞定季童、讓季童支持奚玉和季唯民結婚,而奚玉出錢給她奶奶做手術,救她奶奶一條命。

而現在,不過半年,奚玉拿來跟她做交易的緣由就已不複存在了。

像一座平地而起的高樓,霎時間轟然倒塌,灰飛煙滅。

而手機裏那個蒼老的聲音叫她:“含煙。”

沈含煙心裏動了動。

雖然從小她奶奶并沒給過她任何溫情,只用剩菜剩飯把她養大,她爸留下的所有錢都被拿去貼補了好賭的二叔,對她說的最多的話是:“別吃了女孩子吃那麽多幹嘛留給你二叔。”

但在爸爸早逝、媽媽缺位的所有成長歲月,她唯一僅有的,也就是這個從未對她和顏悅色的老人。

并且,今天過年。

沈含煙對着手機“嗯”了一聲。

然後她奶奶蒼老的聲音繼續傳來:“你還有錢嗎?你二叔他……”

沈含煙直接打斷:“我沒有錢。”想了想又補了句:“就算有錢,也不給。”

她直接把電話挂了。

她一張臉上淡淡的沒表情,心裏卻想冷笑——

她在期待什麽呢?

無論對奚玉,還是對她奶奶,為什麽總還抱着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覺得就連季童都比她做的好得多。

然而那時的沈含煙也不過二十二歲,無論艱澀的成長環境讓她顯得比同齡人成熟多少,她還是未能擺脫那年紀的眼界桎梏。

她并沒能準确的看清,無論是她,還是季童,都是一類人。

她們的成長過程都太缺愛,以至于無論季唯民還是奚玉,都變成了一塊腐敗卻肥美的餌,讓她們欲罷不能,以至于始終吊在一條隐形的線上。

******

當沈含煙還站在窗邊發呆的時候,小兔子一把推開了門:“沈含煙!你剛才是不是沒看清?”

她笑着跑到沈含煙身邊,把手機裏剛拍的照片給沈含煙看。

兩個雪人都小小的,但離近了看,還是能看出明顯的身高差。

就像現實生活中的季童和沈含煙一樣。

季童問:“你剛才是在接電話麽?”

沈含煙:“嗯,推銷電話。”

季童呆了呆:“大過年的也不休息麽?推銷什麽”

沈含煙:“坦克大炮。”

季童又呆了呆:“不犯法麽?”

沈含煙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洗手,包餃子去了。”

******

兩人午飯吃得晚,包餃子的時間就也晚,電視裏春晚已經開始放了,平時她們家電視從來不開,其實這會兒開着也沒人看,就充作一個背景音。

兩人專心致志坐在餐桌邊包餃子。

沈含煙發現季童一雙學畫畫的手很巧,以前包餃子總露餡,是因為沒人好好教她。

就像季童以前痛經的時候,家政阿姨一句“吃止疼藥會上瘾”,也就打發過去了。

這會兒沈含煙放慢動作示範了一次,季童立刻就能包的有模有樣了,一個個餃子擺在砧板上,像一個個小巧可愛的元寶。

唯一不足的是——

沈含煙擡頭看着她說:“你鼻尖沾上面粉了。”

季童:“哪裏?”

她自己伸手擦了兩擦,卻把更多面粉擦到了鼻子上。

沈含煙笑了一下。

她用沒沾面粉的手背,輕蹭過季童的鼻尖。

季童笑着躲開:“好癢。”

沈含煙:“再躲擦不到了。”

季童就坐好讓她擦,也許真的很癢吧,季童一直咯咯笑個不停。

直到沈含煙說一聲:“好了。”又站起來去把桌上擺的電磁爐按開,不一會兒,半燒開的水就開始咕嘟咕嘟冒泡。

季童用指甲把最後包好的一個餃子,掐出一個小小月牙,放在砧板上又看着那鍋燒開的水。

外面冰天雪地,可至少她們的小家裏是熱的、暖的。

季童小聲說:“沈含煙,謝謝你。”

沈含煙望了一眼自己丢在桌上的手機。

她奶奶那邊從打了個要錢的電話被拒後,就再沒下文了。而她親媽奚玉,此時不知在哪個酒桌上觥籌交錯。

沈含煙想起那些她獨自在宿舍過的春節,一盞暗黃的臺燈,半桌冰冷的公式。

而此時她面前有只小小軟軟的兔子,見她沒反應,站起來貼在她背後,環抱住她的腰,還小心的手背向內不願蹭髒她的毛衣。

她低頭看着那雙粉白的小手:“季童,也謝謝你。”

季童:“謝我什麽?”

沈含煙:“謝你幫我包餃子。”她拍拍季童的手背:“來煮吧,煮熟就可以吃了。”

******

等餃子咕嘟咕嘟浮上水面時,沈含煙已經調好了蘸料。

季童咬第一口的時候就呆了——她以前從不知道香菇餡的餃子能這麽好吃!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沈含煙做不好的事嗎?

她咬着餃子看着沈含煙。

沈含煙被她看得摸了摸臉:“沾東西了?”

季童搖搖頭:“沒。”

她只是在看沈含煙這個人,長得好,腦子好,學習好,家務好,處事好,簡直堪稱沒有短板的“五邊形戰士”,就算沈含煙家境不太好,但沈含煙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在未來補齊。

上帝怎麽會造出沈含煙這種人呢?這不科學啊。

這時不科學的沈含煙說:“我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季童就笑了:“什麽呀?”

沈含煙站起來,從自己包裏抽出兩張紙遞給季童。

季童笑着接過一看:……

她問沈含煙:“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沈含煙大過年的,送了她一套卷子。

沈含煙說:“這套卷子是我自己出的,上面每道題都代表了高考可能考的一種題型,你把這張卷子弄懂弄通,高考提高三十分不成問題,以後你每天晚上就可以少做套卷子?”

“真的?”季童盯着手裏那薄薄兩張紙。

沈含煙到底是什麽神人?

沈含煙叫她:“看過了就好了,先把餃子吃完。”

季童放下卷子拿起碗,還是一臉備受震驚的神情,像小兔子看見一個能撐死自己的蘑菇。

沈含煙看得有點好笑。

她問季童:“你送我的禮物呢?”

季童眨了眨眼。

沈含煙居然會找她要禮物?這很不沈含煙啊!

季童說:“沒有。”

沈含煙:“哦,那算了。”

季童:“沈含煙,你把你碗裏的餃子吃完嘛,我來洗碗。”

沈含煙:“吃不下了,放冰箱明天吃吧。”

季童急了:“那怎麽行呢?哪有過年剩餃子的?那會……那會……”

沈含煙就等着看季童怎麽編。

季童:“那會接下來一整年都吃剩菜!”

沈含煙心裏:哦喲,吓死我了呢。

季童撇着嘴看着沈含煙:“不準笑。”

沈含煙就帶着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把碗裏的最後三個餃子吃了。

吃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她嚼得很慢,最後從嘴裏緩緩吐出一枚硬幣。

季童眼睛都睜大了:“哇,我在餃子裏塞了個硬幣!竟然被你吃到了!”

沈含煙笑看着她。

季童撇着嘴放下筷子:“哼,你早就知道了,一點都不好玩。”

因為沈含煙是個善于觀察的人,她眼看着小兔子偷偷摸摸,在盛餃子的盤子裏找了好久,找到一個帶月牙标記的餃子,趁她起身去倒水的時候,悄悄放進了她碗裏。

沈含煙笑着問:“你本來要說這硬幣代表什麽?我聽聽。”

季童嘟着嘴說:“神明偏愛,無災無厄,想得到的都擁有,得不到的都釋懷。”

沈含煙聽得頓了頓。

季童小心翼翼觀察着沈含煙的反應。

也許有點幼稚,也許有點文藝腔,可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全面的祝福了。

她希望沈含煙享有所有的好,避開所有的難。

沈含煙叫她:“過來。”

季童往沈含煙面前湊了湊。

沈含煙冰涼纖薄的手,輕輕落在她頭頂:“謝謝,這份祝福,我收下了。”

******

高三的寒假很短,過完年後,不久就開學了。

接下來的半年,無論對沈含煙而言還是對季童而言,都是難得順遂的半年,好像人生前半段所有的陰霾苦厄,都換來了這半年的收獲——

季童通過了B服的專業考試,而她的學習成績在沈含煙指導下提高很快。沈含煙擦邊過了研究生初試後,複試一騎絕塵,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上了張愚教授的研究生。

接下來就是高考,季童問沈含煙:“高考真能改變一個人的未來麽?”

沈含煙想了想:“改變一個人未來的機會有很多,高考是其中相對公平便捷的一個。”

說實話季童心裏有點打鼓:“也就是說,我錯失了高考,也還會有其他機會?”

沈含煙說:“有的,季童。”

季童就像吞了顆定心丸一樣進了高考考場。

所有科目考完的那天下午,天邊橘色的夕陽像一瓶打翻了的橙子汽水,季童走出考場時身心舒暢,路邊有學生在瘋了一樣撕書:“啊啊啊啊再也不學啦!”

他媽趕緊來攔他:“萬一要複讀怎麽辦?”

喧嘩吵嚷的人群中,端端正正、清清爽爽站着一個沈含煙。

煙灰色的T恤稍微有點起球,淺藍色的牛仔褲配白球鞋,黑長直的頭發在腦後束一個馬尾。

而那一張清冷的臉上,藏着天邊的月,海上的星。

很多人都在悄悄打量沈含煙。

這讓季童心裏冒出一絲絲的甜,因為沈含煙在等的人,是她。

季童笑着朝沈含煙跑過去。

之前沈含煙問她考完當天要不要跟同學出去玩,她說不要,她要沈含煙來接她。

沈含煙問為什麽?季童笑着說:“因為你是學霸,我要沾一沾你的好運氣。”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而是高考,意味着一個人踏出了青澀的高中校園,即将邁入與社會更多連接的大學。

與十八歲生日相比,高考有着不遑多讓的“成年”意味。

當季童又一次邁過象征“成年”的這條線時,她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是沈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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