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沈含煙整個人喝完酒後的反應真的很奇怪。

她酒量極差,但不吵不鬧不多話,就是一切行為都變得慢吞吞的。

比如這會兒她慢慢看了季童一眼,很久才說:“因為家裏有酒。”

“家裏有酒不奇怪,是你買的吧?是想和我一起喝的吧?”季童急了:“我是問你為什麽一個人把酒全喝了?難道是怕我看到之後偷喝?”

又過了很久,沈含煙才說:“可能是的,你還小。”

“我不小了。”季童轉了個身站到沈含煙面前,變成背對馬路:“沈含煙你總說我還小,可我早已經過了十八了,而且,也從高中畢業了。”

這時她們叫的車開了過來,因為繞了很久的路開過來時很急,一腳急剎停在路邊,帶起夜色中的一陣風。

季童的格紋裙角被揚起,連同她白襯衫的水手服領,夏夜裏有風,吹着她額前整齊的劉海飄飄揚揚。沈含煙同住後不久就發現,季童熟練掌握了自己剪齊劉海的技能,這會兒她白皙的額頭露出來。

燈光暧昧着昏黃,但也不是完全不刺眼,季童站在燈柱下微微眯眼,看着沈含煙,眼神一點不回避的。

這讓她看上去脫離了兔子的形象,更像一只充滿攻擊性的貓。

沈含煙率先移開了眼神:“別那麽看着我。”

季童伸手拉了一下沈含煙的手腕:“我還有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麽不可能喜歡女生?”

這時司機滴滴按了兩聲喇叭,沈含煙找到借口一樣拂開季童的手腕,自顧自的上了車。

季童跟上去坐在後座。

一路無話,窗外的燈光是什麽顏色,她倆就是什麽顏色。

暖黃的路燈拂過,像浪一樣,先浸濕沈含煙放在膝上的手,然後是挺立的鼻尖,然後是毛茸茸的額角,直到利落束起的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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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拂到後座季童粉白色的膝蓋上,淺灰色格紋的裙角上,直到她玻璃一樣的眼珠,也變為了同一個顏色。

從暖黃的路燈到淺粉的霓虹,再到某家新潮KTV詭異的牛油果綠,所有的燈光都像海浪,而沈含煙和季童像漂浮在同一片海的兩個人。

沈含煙沒有拒絕那些燈光在她身上胡作非為,任由自己不斷變幻着和季童相同的顏色,這讓季童的心情好了一點。

直到兩人下車,季童默默跟在沈含煙身後。

小區裏有一盞路燈很怪,燈芯壞了一半,一半亮着明媚,一半暗着陰霾。

季童看了一眼那路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那燈芯上走鋼絲的人,她和沈含煙,要麽掉進明媚那邊,要麽掉進陰霾那邊。

如果季童真是只軟弱的兔子,她就任由這件事一直拖下去了,直到命運如巧合般幫她們做出其中的某個選擇。

可她不是。

于是她跟在沈含煙身後拉了下沈含煙的胳膊:“沈含煙等等。”

沈含煙所有的動作都如開了電影慢放,緩緩的停下腳步,季童不知她下一個動作是什麽,但她等不及了,她直接繞到沈含煙面前抱住了她。

沈含煙好像很慢很慢的抖了一下。

因為兩人同住以後,季童其實就很經常抱沈含煙了,但那都是充滿小孩子撒嬌意味的抱,她往往貼在沈含煙背上,伸手環住她的腰,臉貼在沈含煙的脊骨上蹭兩蹭。

然後現在,這是一個霸道的充滿攻擊意味的抱,她張開雙臂,把沈含煙整個人連同兩只胳膊鎖死在她的臂彎裏。

她問:“你是不可能喜歡秦菲?還是不可能喜歡任何女生?”

她的臉貼在沈含煙肩頭,耳畔一陣劇烈的心跳,她感受着沈含煙美好起伏的身體,根本分不清她聽到的心跳,是沈含煙的還是她自己的。

她忽略了一點,就是無論她氣勢怎麽足,但沈含煙力氣比她大,而且喝了酒力氣就更大。

沈含煙用力一掙,她就真的抱不住了。

季童忽然想不知沈含煙小時候有沒有放過羊?她現在就像沈含煙面前的一只小羔羊,因為客觀力量上的絕對劣勢,只能任沈含煙宰割。

沈含煙要推開她了。

季童認命的閉上眼。

可是。

像蒲公英的種子輕柔被風吹向遠方,像蜜蜂在給花園裏最嬌嫩的一朵花授蜜,像清晨初醒時睫毛尖的第一陣顫動。

沈含煙在用很大力氣掙脫了季童的懷抱後,那麽輕柔的,緩緩伸手抱住了季童。

季童呆呆的,感受着沈含煙的掌心貼在她背上。

到這時,她又是沈含煙懷裏一只軟軟柔柔的小兔子了。

可是沈含煙說:“我不可能喜歡任何女生。”

季童近乎是嗚咽了一聲:“為什麽?”

接着,沈含煙的手以同樣輕柔的姿态落在了她後腦:“因為人生已經很難了,季童。”

“人生,是很難很難的。”

******

接着,季童開始了她高中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

她告訴沈含煙:“我想去打工。”

沈含煙:“去哪裏?”

季童:“奶茶店。”

沈含煙:“會比你想象的難得多。”

季童:“你怎麽知道?”

沈含煙:“因為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在奶茶店打過工。”

季童咧嘴笑了:“我能吃苦啊。”

其實沈含煙的确覺得,季童比看上去能吃苦得多。

本來沈含煙很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開始管季童的學習,她應該對人生的艱險有更加客觀而充分的認識,不應該高估季童有季唯民這個靠山後的順遂程度。

說到底,人最後能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沈含煙後悔的點在于,從藝考後開始惡補文化課也不是完全來不及,但比高三伊始就開始學要累得多。

而小兔子看上去過分嬌氣柔弱。

令沈含煙沒想到的是,季童除了那次痛經摔過一次筆,其他每天晚上都很聽話,沈含煙讓做多少題就做多少題。

到季童高考完,沈含煙已經完全不擔心季童的文化課成績,這其中固然有沈含煙逆天學習方法的功勞,但其中的過程季童不可謂不辛苦。

熬到後來,季童每天一雙眼都紅紅的,真像只兔子。

但她一句抱怨都沒有過,好像真把沈含煙的那句話聽進了耳裏——“人生中最想要的,要靠自己牢牢抓在手裏。”

那麽,季童最想上B服,沈含煙就讓她上B服。

******

季童去奶茶店打工本來只想試試,但得知沈含煙在奶茶店打過工後,她就非去不可了。

第一天還沒完,她就深深體會到了沈含煙說得沒錯。

備料切水果準備杯子貼标簽打冰塊沖奶茶洗工具,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季童作為一個剛剛十八歲腰很好的年輕人,站了大半天後,已經開始猛捶自己的後腰。

跟季童一起當班的也是個剛高考完的女生,巧的是也是H中的,不過季童天天在學校當隐形人,對她沒什麽印象。

因為她們是兼職,工資日結,好不容易熬過了兵荒馬亂的第一天,店長來給她們結工資:“轉你們微信了。”

季童低頭看了眼手機,到賬五十。

她盤算着拿這五十去給沈含煙買點什麽好吃的。

氣泡薯片玫瑰海鹽餅幹蜂蜜黃油面包幹,哦不對這些都是她自己愛吃的,沈含煙從不吃零食,尤其是甜味零食。

那家裏的垃圾桶裏怎麽會有過期巧克力呢?既然不吃為什麽要買呢?季童到現在也沒想通這一點。

總之不能買零食,要不去買半只烤鴨吧?季童也不知道這五十塊錢夠不夠。

這時她旁邊的女生說:“按時薪算下來不應該是七十二嗎?為什麽只有五十?”

其實季童知道為什麽,因為她們各自做錯了一杯飲料。

季童把一杯三分糖芝士蛋糕奶茶做成了半糖,女生把一杯生椰雙芋忘了加芋圓。

沒辦法,只能重做。

果然,店長給了女生這樣的答案,并解釋:“重做奶茶的費用要從你們日薪裏扣。”

季童覺得無可厚非。

但女生很敏銳的指出了一點:“所有新員工都會犯錯,難道公司沒有相關的容錯制度規定嗎?難道讓所有新人從第一天開始就一個錯誤都不能犯?”

店長吧啦吧啦給她解釋了一堆。

女生又說:“就算要扣,也該按成本價給我們扣,憑什麽按賣價扣?”

季童後知後覺的想:對哦。

總之,在女生的據理力争下,店長又給她們每個人補了十四。

季童帶着她第一天的薪水去路邊一個店買烤鴨,沒買到半只,裝好的每一盒是三分之一只,剛好六十二,季童的薪水結餘兩塊,她還挺開心的。

買好烤鴨一轉身,竟剛好看到排在她後面的人,是一起在奶茶店打工的女生。

季童:“還好你找店長補了錢,剛好買一盒。”

要不是她第一次用自己賺的錢給沈含煙買了烤鴨,讓她心情很好,她是不會主動跟人說話的。

但那女生冷冷道:“那我剛才跟店長争的時候,你怎麽一點也不幫着說話呢?”

說完她擠開窗口的季童,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再不搭理季童了。

******

打工進行到第三天的時候,發生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一個陌生男人找到了季童:“請問是季童季小姐嗎?”

季童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笑:“別誤會,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他不由分說把手裏一個禮盒塞給季童:“這護膚品是我老婆從國外帶回來的,說效果很好,送你們小姑娘正合适。”

他轉身就走,季童追了上去。

男人聽到身後季童的腳步聲,走得更快:“別還我別還我,不是什麽值錢東西,你收着。”

季童一如沈含煙所說,是個超乎同齡人、能一眼認清自己所處局勢的人。

她追了幾步,很快意識到,男人今天是不可能接受她把禮盒再還回去的,就算她追上去,也不過多一番兩人在公共場合的推拉。

她索性不追了,拎着禮盒走回奶茶店。

此時正值午休時間,正值飯點反而沒什麽人,季童和一同當班的女生正在吃盒飯,這時她把吃了一半的盒飯收起來扔進垃圾桶。

又在剛才吃盒飯的地方,把護膚品禮盒打開。

這牌子季童很熟,除了以前她媽會買,還有就是各種各樣的人會給季唯民。那時季童才幾歲?送這麽貴的護膚品,是為了送給季童?還是為了送給季唯民的那些女人?

即便現在,季童看了看标明魚子醬成分的瓶身,這是這牌子最昂貴的一個系列,是為三十往上的熟齡女性設計的,季童又哪裏用得上?

不過是為了彰顯價值罷了。

季童很熟練的把禮盒拆開,各個部位都檢查了一下,她是在檢查有沒有現金。

以前季唯民得勢的時候,不知多少人往家裏送東西,有些實在推不掉,就像這樣檢查好有沒有暗藏現金,然後直接扔出去。

這不是考慮浪不浪費的時候,看似華麗無害的東西裏包藏的禍心,有時能害死人。

季童确認完沒有現金後,直接把那禮盒拎到了垃圾桶旁放着。

她走回奶茶店的時候,女生問:“就這樣扔了?”

季童點頭:“不能要。”

這天發生的第二件事是,女生又和店長吵了一架。

事情是有人在外賣平臺上點了一單,總共十杯奶茶,很快她們收到評論,說其中一杯奶茶裏有一只完整的蟑螂。

季童的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因為她們的操作間幾乎完全透明,而且如果真有那麽大一只蟑螂爬進杯子裏,她和那女生兩只眼睛都看着,又怎麽可能封杯。

可口說無憑,客人一口咬定是她們店的衛生狀況有問題,一副要把事情鬧大的樣子。

店長很快趕到,這件事變成了一場“危機公關”,打電話過去磨了很久,客戶答應收點單金額的百倍賠償了事。

季童很快意識到客人點的都是店裏最貴的奶茶,加起來需要賠四千。

就連季童這種社會經驗如此欠缺的人,都不難看出這是一場刻意設計的碰瓷。

可季童擅于認清形勢的特點再次告訴她——找不到證據,這件事只能這麽認賬。

她最擔心的這四千塊需要她和那女生賠,她們日薪才多少?一人兩千,需要打多少天白工才賠得過來?

而且季唯民出事後,她手上現金少的可憐,真要一下子拿出這麽大筆錢,她只能找沈含煙拿。

沈含煙也沒錢,她最不想的就是麻煩沈含煙。

所幸的是,店長心裏也知道這是一場碰瓷,只是從做生意的角度,很難與這種人糾纏下去,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所以店裏最終的處理結果是,這四千塊最終由店裏承擔,但季童和那女生作為過錯方即日離職。

季童松了口氣。

打工沒了可以再找,至少她不用去麻煩沈含煙。

但那女生不依,扭着店長不放:“我沒做錯事,憑什麽開除我?”

店長到最後把話也說得很直白:“總得有人為這四千塊負責。”

那時接班的人已經來了,本來不大的店面站了五個人擠着滿滿當當,那女生拽着店長的胳膊,店長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其實也只是來宣布公司的處理結果,一臉的為難。

最後那女生大哭起來:“憑什麽不讓我打工?憑什麽?”

這家奶茶店設在商場靠地鐵的口岸,來來往往的人不少,都開始盯着那女生看。

這種事放在平時,季童是一定不會管的,但不知怎的,她總惦記着這女生第一天上班跟店長據理力争,讓她順利給沈含煙買到了一盒烤鴨。

她上前用自己的邏輯小聲勸:“打工沒了可以再找,不用我們賠錢已經是個最理想的結果了。”

店長也說:“知道你們都是小姑娘不容易,這也是我跟公司争取好久争取下來的……”

那女生卻大喊:“你閉嘴!”

話是沖着季童喊的。

季童和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因為季童靠櫃臺這邊站着,女生轉過身來罵季童的時候,面向商場,才看到來來往往多少人在看她。

她愣了下,擡手抹了把臉,低聲罵一句:“算了,跟你們這種人說不通。”

背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半人高的店門被她用力一摔,吱吱呀呀響個不停。

季童猶豫了下,背着自己的雙肩包跟上去:“喂,要不……”

她本想說要不我們一起另外找一份打工,沒想到那女生轉臉就沖她吼:“別跟着我!”

比上一次聲音更大,吼得季童兔子一樣抖了下。

女生惡狠狠對她說:“別那副無辜的樣子,公主。”

季童一愣。

從季唯民出事以後,秦菲已經很久沒這樣叫過她了,沒了秦菲這個帶頭的,其他人也沒這樣叫過季童了。

這稱呼現在聽起來更像一種諷刺,讓季童渾身別扭。

那女生卻說:“你覺得我為了一份打工鬧成這樣很傻對吧?可你知不知道,我再找一份新的打工,從面試到入職,最少也要三四天,一天至少損失七十,四天加起來就快三百。”

她問季童:“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打工?因為我最喜歡的舞團難得要來邶城巡演!我必須在開始賣票那一天之前攢夠三千!才能買到前排的票!那是我從十歲開始的夢想!”

“少打三四天工,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對吧?可對我來說!我就來不及攢夠三千了!公主,就算你爸出了事,看你穿的這樣子,你爸肯定還是想辦法給你留了錢吧?”

這是真的。

季唯民出事,公司賬目被凍結,房産全部扣押,但季唯民在商場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不可能一點額外的錢都沒有。

那些錢他除了用來請最好的律師,其餘全部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人,按他的規劃一筆筆拿給季童,包括學費、藝考費、生活費,至于未來上大學的費用,就算季唯民沒能出來,季童也是不愁的。

也許按季唯民的計劃,還能給季童買一套小小的房子,等季童大學畢業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她肩上的負擔也會比同齡人小得多。

那女生忿忿的說:“我需要的還只是一張票,如果更糟一點,有人是等着這錢買藥救命呢?公主,像你這種人怎麽會懂人生有多難。”

她說完甩下季童就走了。

季童愣在原地。

她倒不是覺得女生罵她罵得太狠,她一向不在意這個。

只是女生最後一句話,像根針一樣紮進她心裏——“你怎麽會懂人生有多難”。

這話沈含煙也說過。

沈含煙說:“人生,是很難很難的。”

季童背着雙肩包,埋頭往地鐵站走,直到有人從背後拎了一下她的包。

她一回頭,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小姑娘,要撞柱子上了。”

季童這才發現自己走路不看路,差點撞在地鐵站一根圓柱上,她沖奶奶一笑,小聲說:“謝謝奶奶。”

奶奶很慈愛的看着她:“哎呀,你長得像只小兔子。”說完笑眯眯走了。

季童只是一路都在想——喜歡女生對沈含煙這樣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麽呢?

意味着更難的工作環境。

意味着學術圈更不容易的晉升。

意味着要付出更高的成本,去打理人際、去考慮養老等一系列問題。

這些問題ABC選項一樣被列出來,季童才發現處處都是矛盾。

她前十八年的人生太過順遂,以至于想得太少,太不周全,以至于二十二歲的沈含煙出現在她的人生裏,明明只比她大四歲,卻像一個領先季童很遠的成年人一樣,讓季童覺得連她的背影都遙不可及。

如果說秦菲的一次告白點醒了季童對沈含煙喜歡,那這個女生偶然的一句話,讓季童第一次開始思考——

她的喜歡,會成為沈含煙的累贅麽?

******

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天季童和沈含煙在家做晚飯時,有人按響了門鈴。

季童去開門,本以為是快遞送上門,沒想到來人讓她一愣:“莫春麗姐姐?”

沈含煙聽到了季童打招呼的聲音。

她本來是沒必要過來的,但她關了火、放下鍋鏟,走過來問莫春麗:“你怎麽來了?”

她站在莫春麗和季童之間,那是一個很微妙把季童隔開的動作。

莫春麗問:“我能進來麽?”

沈含煙這才說:“哦,請進。”

她們家其實連客用拖鞋都沒有,沈含煙好不容易給莫春麗找了雙鞋套。

莫春麗扶着牆一邊套鞋套,一邊沖季童笑:“季童,你好嗎?”

季童縮在沈含煙背後笑了一下。

沈含煙把她引進客廳,給她倒了杯水,又問了一次:“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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