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含煙發現自己張了張嘴,卻像一條脫水的魚,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答允,拒絕,所有的言語在這一瞬間失效。
之前恐慌症般的反應,讓她身體似乎開啓了一種自保機制,本能避開了推開季童的那些話語。可是答允的字句,又在沈含煙內心痛罵自己猥瑣時,消弭在她的唇邊。
唯一僅存的一點理性,很清楚的告訴她:你在利用一個少女對你的依賴,勾引一個少女。
一個甚至還踏在成年和未成年那條線上的少女。
季童這時緩緩俯身。
沈含煙一直保持那個仰躺的姿勢,呆呆看着季童。她一度以為季童要親她了,用盡最後的力氣轉開了臉。
可季童并沒有親她。
季童靠過來的時候,化妝品的氣味裏裹挾着她本身奶裏奶氣的味道。她趴在沈含煙身上抱住了沈含煙,腳尖輕纏着沈含煙的小腿,臉枕在沈含煙的肩頭。
她小聲說:“我可以等,沈含煙。”
“等到你覺得我足夠大了為止。”
在沈含煙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些什麽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雙手,輕輕扶上了季童的膝蓋。
季童骨量纖纖,連膝蓋都是小小巧巧的。
可沈含煙發現自己的雙手,在季童膝蓋上輕輕一按。
那是一個近乎于承諾的動作嗎?可能連沈含煙自己也說不清。
總之,那樣一個夜晚,就在那種近乎暧昧的沉默裏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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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第二天一早,誰都沒有再提。
沉默的等待,耐心的狩獵,那本是食肉動物才具備的天賦。但季童這樣一只小兔子,顯然也如那些真正的狩獵者一般,以超乎尋常的耐心,深谙了等待的價值和意義。
******
第二天,趁沈含煙去實驗室的時候,季童去辦了一件事。
她去找了季唯民的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是在季唯民出事以後,難得沒有離散的一個。季童第一次見他時吓了一跳,因為他跟季唯民以前那些西裝革履的朋友太不一樣。
瘦瘦小小的個子,臉也是窄窄小小的,套一件夾克,後來變成了不太平整的T恤,眉尾還有一道隐隐的疤。
季童并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人,也不知道季唯民是怎麽跟他打下的交情,只知道季唯民所有還能動的錢,都在這個人手裏,除了用來請最好的律師,其他就是給季童最後的保障。
這天,面對來要錢的季童,那人沉默了一下。
那人:“你把這裏當銀行還是提款機?”
季童的臉幾乎在發燒。
她吸了一口氣才能開口:“我有急用,我、我可以再還回來。”
季童從小跟季唯民有一項長年的、隐隐的較勁,她也不知季唯民發現過沒有。
那就是她從不開口跟季唯民要任何東西。
無論錢、衣服、女孩想要的首飾,她從沒有跟季唯民開過一次口。
她躲在書房外,聽着季唯民偶爾帶回家的那些女人要東要西。
她總覺得自己一開口的話,就輸了。
眼前這個眉尾有一道疤的男人,代表的就是季唯民。換言之,這是季童十八年來第一次開口找季唯民要東西。
她心裏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
如果她不是知道沈含煙急需一個手機的話,她絕對轉身就走了。
可她硬着頭皮站在這裏,指甲死死摳着雙肩包垂下來的帶子,心想:我只是借,我會打工還回來的。
那男人說:“不行。”
季童急了:“我只要一千行嗎?”
男人:“不行,季總留下的每一筆錢都是規劃好的,要保障你的以後,不可能讓你今天拿一筆、明天拿一筆。”
季童沉默一瞬。
“真的只有這一次,我保證。”她說:“不是說我爸的案子有松動……”
她的手指快把雙肩包帶子絞斷了,她覺得自己真是沒臉沒皮。
那男人依然說:“不行。”
作為一個從小就對自己所處局勢、有着異乎尋常清晰判斷的人,季童很清楚,這個男人所說的不行,就是不行。
她放棄無謂的掙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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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季童開始在網上找打工。
給沈含煙買一個并非最新型號的手機,大概需要四千多塊。季童其實比看起來有憂患意識的多,所以她之前的生活費有三千出頭的結餘,算下來還差一千塊。
當然她可以買一個三千塊的手機,可她又不想。
所有給沈含煙的,她都希望是最好最好的。
她在網上找了一圈,除了那些詐騙的,好像并沒有一份工作,能在一天之內給她帶來一千塊的收入。
可聽莫春麗說的情況,沈含煙需要一個手機這事不能等。
她當然不懂,在沈含煙自己的評估體系裏,實力足以抵消一切诋毀的話語,沈含煙并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新手機,大可以慢慢找人去修。
而季童只是站在自己年齡所帶來的局限裏,固執的操心着沈含煙的一切。
她決定出去逛一圈找靈感。
最後,如果直到今天結束還沒想出辦法的話,就去給沈含煙買個三千塊的手機吧。
******
在季童準備出門的時候,沈含煙這邊十分意外的接到了一個電話。
竟是她親媽奚玉,打到了實驗室來。
奚玉問:“有空見一面麽?”
沈含煙心裏想說不,嘴裏卻不由自主說了:“好。”
當然還是約在一家網紅咖啡館。
沈含煙心裏那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在見到奚玉的那一瞬破滅了。
她本來想着,奚玉哪怕出于炫耀女兒的虛榮心,會不會問一嘴她考上B大研究生的事。
後來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可能奚玉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有個這麽大的女兒。
奚玉只是湊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壓抑卻急切的問:“你知不知道季唯民的案子怎麽樣了?”
沈含煙沒什麽表情的:“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奚玉近乎失态的低吼了一聲,發現周圍有人看過來的時候才再次降低音量:“你不是一直帶着那小拖油瓶住在一起。”
沈含煙:“我真的不知道。”
奚玉做了美甲的手幾乎難以克制的捶了一下桌子。
沈含煙:“你遇到什麽事了嗎?”
奚玉近乎急躁的說:“你解決不了的事,你就不要問了。”
她抓着她那帶H銀扣标志的大牌手包急匆匆走了。
沈含煙也不知道,她一個最讨厭浪費時間的人,坐在這裏耗什麽。
今天奚玉好像真的很趕時間,沈含煙到的時候,兩杯咖啡已經點好了,其中一杯是給沈含煙的。
沈含煙現在坐在這裏,因為奚玉走的太急,這杯咖啡到現在還沒有涼掉。沈含煙是個喝不懂咖啡的人,她沒喝,只是把杯子捧在兩手之間。
暖暖的感覺從手心傳來。
沈含煙直到咖啡變冷,才放開那杯子,看一眼自己猶然溫熱的手心。
她覺得這事有點可笑。
從小到大,她從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有任何一刻,被她媽暖暖的牽起她的手。
沈含煙走出咖啡館的一刻,意外被服務員攔下了:“小姐,兩杯咖啡還沒有買單。”
她覺得這事更可笑了。
她剛才捧了那麽久的一杯咖啡,到頭來,甚至都不能算奚玉給她買的。
她問:“多少錢?”
還好她的手機還能掃碼,匆匆買了單後,她幾乎不想感嘆這兩杯咖啡有多貴,逃一般的走了。
******
季童在街上游蕩了大半天,對能讓她一天賺到一千的靈感一無所獲。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決意放棄,連晚飯都不想吃,垂頭喪氣向着一個更便宜手機的品牌店走去。
只好買這個了。
好巧不巧,季童遠遠望見了一張略熟的面孔。
她其實叫不出對方的名字,只知道對方跟她同一年級,在秦菲欺負季童最兇的那段時間,她也叫季童“公主”叫得很起勁。
季童不太在意這些,但她也不會主動去給自己添堵。
她繞進了附近一家店裏,準備等對方走了再去買手機。
“歡迎光臨。”導購很熱情的迎了上來。
季童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走進了一家假發店。
導購笑着問:“買假發送人?”
季童有些新奇的環視着店內,聽導購這樣問,又看了導購一眼。
導購笑着說:“看你頭發這麽好,自己肯定不願意戴假發吧?我們家假發都是真人頭發做的,但碰上你這麽好發質的也不多。”
她近乎妒忌的又看了看季童的頭發:“像你這麽好的發質、這麽長的頭發,能賣一千塊呢。”
季童的心猛然一跳。
她急切的态度把導購都吓了一吓:“你們還收頭發麽?”
導購:“……收啊,怎麽你要賣麽?這麽長的頭發你舍得?”
眼前小兔子一般的女孩猛點頭。
導購:“就算你想賣,今天也不行了,我們負責剪頭發和評估頭發的師傅都下班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張名片。”
她遞了張名片給季童:“你明天再來吧。”
季童攥着那張名片,在夜色中奔跑,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這奔跑的少女一眼,她一頭飄逸的長發在夏日夜風中高高揚起,像一種美麗的鳥類張開了自己的翅膀。
季童最後一次感受着自己頭發的重量,快樂的想:有什麽舍不得的呢?
為了沈含煙,她什麽都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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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季童訂了很早的鬧鐘,準備等假發店一上班,就去把自己的一頭長發賣掉。
然而還沒等她鬧鐘響起,一陣低而急促的敲門聲就響起。
在一個靜谧的清晨,像有人在她們家門上敲摩斯電碼似的,噠噠噠,噠噠噠。
季童其實十分警醒,在這敲門聲響起沒多久她就從夢中驚醒,夢中她正在給沈含煙選手機,為了買白色還是紫色而糾結不已。
季童縮在被子裏眨了兩下眼,正準備去開門時,聽到沈含煙已經走到門前,輕輕把門打開了。
季童知道沈含煙比她更警醒,卻不知道沈含煙如此警醒的原因。
沈含煙和她奶奶一起住在村裏那低矮小屋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深夜或清晨響起這樣的敲門聲。
同樣帶着急促的頻率,只是聲音還比這大得多,帶着一種幾乎要把木門板砸爛的架勢。
沈含煙一顆心每次都在這砰砰的砸門聲中跳個不停,因為這意味着她二叔又去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要債的找上門來了。
她奶奶有錢的時候一定幫小叔還錢,可即便大肆克扣沈含煙的生活費,一個住在鄉下的老太太手裏又能有多少錢?
每次那些人進家以後,發現居然連什麽能砸的電器都沒有,每次砸爛兩條板凳後,就盯着已經長成少女的沈含煙看。
那時沈含煙拿過些什麽東西逼退那些人呢?菜刀,擀面杖,甚至屋頂掉下來的瓦片。
從那時起沈含煙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是一個人不惜命的去做某一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往往是會被她做成的。
所以當今早打破靜谧的敲門聲響起時,沈含煙不出三秒就睜了眼。
她閃身到門邊時,其實手裏拎着一把菜刀。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并不必要,因為門外站着的是季唯民的秘書鄧凱。
他在一陣微薄的晨曦中問沈含煙:“季童呢?快叫她起來,你們一起跟我走。”
當沈含煙和季童換好衣服、匆匆跟着鄧凱下樓以後,鄧凱叫人開過來一輛很低調的黑色轎車。
季童和沈含煙一起坐在後排,一路牢牢抓着沈含煙的手。
沈含煙也牢牢回握着季童的手,那是一個近乎安撫的姿态,季童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鄧凱在副駕扭頭對她們說話,額頭上都是薄薄一層細汗:“要是季總真能被放出來,那就看今早……”
雖然他收到消息今早開車去接人,可像季唯民牽扯進這麽大的案子裏,不到最後一刻真的把人接出來,都不算塵埃落定。
上面的決策随時可能會變。
沈含煙悄悄瞥了了眼季童,季童緊抿着嘴,臉色近乎蒼白。
只有沈含煙能從季童小手握着她的力道中,感受出季童此時有多緊張。
可能人人都以為季童不在意季唯民,或者至少跟季唯民關系并不好,因為從季唯民出事以後,季童從來沒去看過他一次。
鄧凱有時候會按季唯民的要求來找沈含煙拿書,季唯民在看守所期間看了很多的書,從《老人與海》到《乞力馬紮羅的雪》到《古都》。
很多時候鄧凱都會問一句:“季童說過要去看季總麽?”
沈含煙總是搖頭。
到最後鄧凱實在忍不住了,嘆了口氣說了句:“說到底,孩子才是最薄情的。”
沈含煙沒對鄧凱解釋什麽,因為她覺得鄧凱很難理解季童的選擇。
但沈含煙懂,因為沈含煙對待奚玉,曾經就是這樣。
在她考上R大來邶城以前,她沒跟她親媽見過一面,甚至也沒打過一通電話。
奚玉的回避固然是一方面,但沈含煙想,如果她追得夠緊,打一通電話的機會總還是有的。
但她也選擇了回避,她掐斷了一切與奚玉聯系的機會,就像季童對季唯民所做的那樣。
唯有這樣,奚玉才能一直作為她心中美化過的形象存在。
這并非無情,這是一種很深很深的執念。
沈含煙這種執念的産生無非源于三個字——“未得到”。她想季童也是如此。
所以這一車包含司機在內的四個人,如果今早沒能等到季唯民從看守所走出來,季童一定才是最不能承受的那個。
想到這裏,沈含煙緩緩放開了季童的手。
季童一愣。
下一秒,沈含煙展開手臂抱住了她。
所有人都知道沈含煙臉色看起來有多冷,卻只有季童知道沈含煙的懷抱有多暖。
她把臉埋在沈含煙的肩上,伸手環住了沈含煙的腰。
鄧凱從後視鏡看了她倆一眼,說:“還好你們姐妹倆關系好。”
一句話說的沈含煙心裏又複雜起來。
車一路疾馳,終于開到了看守所門前,像一只蟄伏的獸一樣等在那裏。
鄧凱看一眼手表,緊張到咽了咽唾沫:“時間快到了。”
此時天剛是蒙蒙亮,車裏四雙眼睛都借着稀薄的光線,牢牢盯着鐵門的方向。
那鐵門看起來很高大,可其實會常開常關放人出入的,只有右下角小小那一扇。
甚至整面鐵門越顯得肅穆高大,右下角那扇門就顯得越小似的,想從裏面走出來就越不容易似的。
季童看了一會兒,就不再看了,埋頭在沈含煙的肩上,只是把沈含煙的腰抱得更緊了一點。
沈含煙攬着她。
直到鄧凱近乎破音的低喊了一句:“來了!”
沈含煙感覺有細細的睫毛掃着她,季童在不停的眨眼。
沈含煙看到季唯民拎着個包,匆匆從那扇小鐵門裏走出來,鄧凱跳下車沖他揮了揮,季唯民就快步向車這邊走。
這時忽然一片咔嚓咔嚓的聲音,一陣激烈的閃光燈響起。
鄧凱錯愕:“誰把消息放給媒體的?”
他給季唯民當秘書多年,考慮問題一向周全,可季唯民可能被釋放這事,連他都是昨天後半夜才得到的消息,天一蒙蒙亮就去接季童和沈含煙,萬萬沒想到會有人把消息放給媒體。
季唯民拎着包匆匆過來,沒選擇曝光概率更大的副駕,而是直接擠到沈含煙身邊,和沈含煙外加季童三個人擠在後排。
他低聲說:“快走,盯着這事的人多了。”
鄧凱跳上副駕,車呼嘯着離去,把那堆長*槍短炮的鏡頭遠遠甩在身後。
沈含煙瞥了眼身邊的季童。
季童一直扭頭看着她那邊的窗外,全程都沒有看季唯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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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直接把所有人送到了郊區一家酒店,會員制,一般人沒有入住資格。
季唯民拎着包下車:“含煙,委屈你陪季童在這裏住兩天。”
沈含煙點點頭。
從車上下來以後,季童依然抱着沈含煙的胳膊不撒手,季唯民看着季童問:“吓到了麽?”
季童把臉藏在沈含煙的肩後。
季唯民說:“我知道你膽子小,叫姐姐在這裏陪你,好不好?”
服務員把他們送到了各自的房間,季童和沈含煙一間,她們今早什麽都沒來得及收拾,不過看起來這裏什麽都有。
沈含煙學的是化學,但作為一個無依無靠、需要獨自面對社會的成年人,她對政治和經濟有着起碼的關注。
她知道季唯民這次的案子牽涉很廣,案情複雜。商界錯綜複雜的關系被上頭借這個案子一手整理,季唯民被釋放某個層面也表明了上面的态度。
一時間,眼紅的,有過節的,怕蛋糕切不勻的,都會沖着季唯民來。
季唯民老謀深算,但即便他這種老狐貍,在商場消失了一段時間,剛從裏面出來,也需要躲在暗處重新看清局勢,另一則,就是提防不知哪方勢力的暗害。
所有的狩獵者,都有這種天然的警惕。
季童趴在床上:“好無聊,沒帶漫畫,只能打游戲。”
從進房間後,她就開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了,好像季唯民被釋放這事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似的,她一點也不欣喜或激動。
沈含煙坐在書桌邊,對着景觀很好的陽臺。
“沈含煙你在幹嘛?”季童問:“要不要我把手機借你看視頻?”
沈含煙手機壞了的嘛。
沈含煙:“不要。”
季童:“那你在幹嘛?”
沈含煙:“在腦子裏理順接下來要做的實驗步驟。”
季童:……
好吧她怎麽能以常人的思路來推斷沈含煙呢。
那可是沈!含!煙!
趁着沈含煙冥想的時候,季童悄悄從游戲界面退出來,去網上搜了一下。
今早長*槍短炮的記者們不虛此行,季唯民被悄然釋放的新聞稿傳遍了網絡。
那張照片上甚至還有她和沈含煙,她因坐在駕駛座後臉被擋掉了大半,沈含煙的臉則剛好在駕駛座和副駕之間,雖然記者看似有職業道德的打了條馬賽克,但跟沒打似的,仍能看到沈含煙白皙清秀的下半張臉。
季童順着新聞往下翻了翻。
評論區除了就事論事讨論季唯民被釋放、白氏集團在這次動蕩中毫發無損意味着什麽,還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沈含煙:
“那美女是誰?”
“是季唯民的新相好麽?一看季唯民出來了就貼上來了?”
季童在心裏說:放你們的狗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