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季童曾以為自己是個攻擊性很強的人,雖然很多人覺得她像只柔柔弱弱的兔子,那是他們不了解她。

但她驚異的發現,此時自己內心在做一種妥協。

她甚至很快接受了季唯民要和奚玉結婚這件事。

如果這樣,能讓季唯民和沈含煙同時陪在她身邊的話。

哪怕她只能默默仰望沈含煙一輩子,她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季唯民問:“你喜歡奚玉阿姨麽?”

季童小聲說:“我根本不怎麽認識她。”

季唯民又問:“那你喜歡含煙姐姐麽?”

季童點點頭,沒忍住咧嘴就笑了。

季唯民也跟着笑了:“不早了,回去跟姐姐一起吃早飯吧。”

季童:“還有件事。”

季唯民:“嗯你說。”

季童:“吃完早飯我能出去一趟麽?”

季唯民:“去哪?”

季童:“就去商業區逛逛,有點無聊。”

季唯民:“姐姐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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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不了她要學習,我自己去。”

季唯民:“可以,那讓鄧凱叔叔陪你去。”

季童剛想說不用,季唯民又說:“這幾天還是注意安全。”

季童想了想點頭,鄧凱陪着就陪着吧,反正也不會幹涉她什麽。

******

吃完早飯後季童說自己要出去,沈含煙問了和季唯民一樣的問題:“去哪?”

季童說無聊了要去商業區走走,又說鄧凱陪自己一起去,沈含煙應該是放心了,沒再說什麽。

沈含煙今天很忙,一直在用酒店座機跟實驗室交流數據的事。

季童覺得忙點好,沈含煙忙一點,就沒空來發現她的小秘密。

車開往市區的路上,鄧凱問季童:“季總讓我問你,身上的錢還夠不夠花?要是逛街買東西錢不夠,就直接從我這拿。”

季童小聲說:“夠的。”

季童從以前開始,就不在生活費之外管季唯民要一分錢,其實她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是季唯民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較什麽勁。

好像一開口要錢,就會把自己陷入跟那些女人同樣的境地似的。

那些圍着絲巾的、曾經把口紅故意掉在季童書房的、會開口管季唯民要東西的女人。

季童後來想想,奚玉是開口要的最少的一個。

但她其實要的又最多,因為聽上去,游戲人間這麽多年的季唯民,動心思要跟她結婚了。

車開到市區以後,季童讓鄧凱在車上等她。

鄧凱本來要跟她一起去的,但季童說:“我要慢慢去逛女生喜歡的那些小玩意。”

鄧凱心想,他一個大男人跟在季童身後、在那些小店裏鑽來鑽去,惹得季童也尴尬,再加上人來人往的鬧市區反而不可能出事,他就答應在車上等季童了。

季童一個人往那天的假發店走。

很巧的是,今天上班的還是那天的店員,季童走進去小聲問:“今天理發師上班了麽?”

店員看到季童很驚訝:“小姑娘,你第二天沒來,我還以為你反悔了呢。”

說好要來賣頭發而反悔的大有人在,畢竟好不容易留那麽長的頭發,誰都舍不得。

季童搖搖頭:“沒反悔。”

其實季唯民從看守所出來以後,她要一千塊錢不再是什麽難事。

但是一來,她不想找季唯民開口,二來,她希望最後這一千塊是通過自己的辦法掙來的,就像之前的三千塊,也是她自己從生活費裏省出來的。

店員說:“好吧,我打電話幫你問問。”

挂了電話店員很為難的跟季童說:“我還以為你是昨天來,今天就沒跟師傅預約,他要下午才能過來,你看行麽?”

季童笑笑:“行啊。”

從小的生存環境為她練就了一項重要技能,那就是擅長等待。

因為季唯民訂的酒店在郊區,往返一趟太折騰,季童決定就在附近等。她給鄧凱打了個電話,只說自己想逛的店很多,還遇到了同學中午要一起吃蛋包飯。

鄧凱不知道季童是個沒朋友的人,作為季唯民的秘書,他顯然也掌握了這項名為“等待”的重要技能,只告訴季童不用急慢慢逛,有什麽事就給他打電話。

季童找了個咖啡館,點了份熱牛奶和可麗餅消磨時間,桌上放着寫留言的鉛筆和便箋,她抽了一張,開始畫印象中沈含煙的樣子。

奇怪的是,沈含煙在她腦子裏的模樣明明很清晰,真要畫起來,卻總畫不出神韻。

那些線條木木的,都不是她面前那個清冷但靈動的沈含煙。

好像還是對着沈含煙本人畫的時候會更好一點。

季童回想起僅有的兩次給沈含煙畫像的經歷,都被季唯民意外的打斷了,她想回去以後無論如何,要找機會,完完整整的畫一幅沈含煙。

不,至少要畫兩幅,一幅送給沈含煙,一幅留給她自己。

給沈含煙的那幅要大一些,如果沈含煙她媽真的跟季唯民結婚,那沈含煙住過的那間客房,就會正式變做沈含煙的卧室,畫可以挂在裏面。

而給她自己的那一幅要很小很小,最好小到可以鑲進一條金色的項鏈墜裏,讓她可以随身攜帶。每次當她跑起來,項鏈墜都在她鎖骨上敲打出悅耳的節奏。

季童帶着這樣愉快的心情,丢開了鉛筆,開始對着窗外發呆。

下午三點,她再次向假發店走去。

店員看到她:“啊小姑娘你來了,師傅也到了,你跟她走吧。”

假發店跟附近一家美發店有合作,可以用美發店的場地,但剪發必須專業的師傅來剪,因為高端品牌對假發的制作有很嚴苛的要求。

師傅帶着季童去洗了頭,又讓她坐在鏡子前,一點點幫她把長發梳開。

季童一頭栗色的長發,被水浸濕後顏色變深,摸在手裏像一匹滑溜溜的黑色緞子。

連剪發師傅都覺得可惜:“确定真要剪?不後悔?”

季童小聲說:“不後悔。”

為了沈含煙,她有什麽可後悔的,她心中快樂得像藏着一只撲騰翅膀的小鳥。

師傅:“那我可剪了啊。”

季童:“剪吧。”

季童以為自己毫不在意,可剪刀“咔嚓”一聲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閉了一下眼不敢看。

制作假發的頭發長一厘米,價值就會翻倍,季童的頭發這麽好,師傅為了價值最大化,是貼着她的後脖子根剪的。

一刀下去,季童睜眼,看到自己的半邊頭變成了小男生。

她好不适應,對着鏡子愣愣的眨了眨眼。

師傅:“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

季童咧嘴笑笑:“不後悔。”

師傅兩三刀把季童的長發剪下來後,先特別小心的把頭發放進一個長長的硬紙盒裏,又幫季童把剩下的短發修成了小男生頭。

但季童長得乖,臉又嫩,就出現了一股雜糅少女與少年的奇異天真氣質。

師傅真心實意的說:“這樣也好看。”

季童又咧開嘴笑,像只乖巧的兔子。

師傅帶她回到假發店,剛好這時評估頭發的師傅也來了,看了季童的頭發,很豪氣的給她開出了一千一的價碼。

他告訴季童:“這是我最近開的最高價了。”

季童笑着說:“夠了。”

她拿錢給沈含煙買完手機以後,還剩了一百塊左右,她想了想找了家老式奶酪鋪,給沈含煙買了奶卷、酪幹和杏仁豆腐。

雖然季唯民訂的酒店裏有很好吃的甜品,但這不一樣,這是她給沈含煙買的。

季童上車的時候跟鄧凱說:“鄧叔叔不好意思,這些甜品是我特意給姐姐買的,就不分給你了。”

鄧凱笑:“誰想搶你們小姑娘的甜品吃了?”

他邊說邊笑着回頭,看清季童後吓了一大跳:“季童,你頭發怎麽了?”

季童眨眨眼:“剪了。”

鄧凱:“為什麽啊?”

季童:“短頭發不好看嗎?”

鄧凱:“好看是好看,但你以前那一頭長發長得多好啊,剪了多可惜。”

季童笑着說:“留了很多年長頭發了,想來點新意。”

鄧凱搖搖頭,實在搞不懂小姑娘都是怎麽想的,只好發動車子。

一路上車稍微有點颠,季童把她給沈含煙的甜品抱在懷裏,寶貝似的。

鄧凱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你真的很喜歡沈小姐啊?”

季童小聲說:“喜歡啊。”

她對沈含煙喜歡到人盡皆知,但她并不避忌。

鄧凱開玩笑的問:“喜歡到她當你後媽也能接受嗎?”

季童吓了一跳:“你說什麽呢,她是我姐姐。”

鄧凱笑着不說話了。

車平穩的開到酒店,季童在酒店前跳下車:“鄧叔叔你先進去,我坐車坐久了有點累,散會兒步再進去。”

鄧凱心想在酒店門口也不可能有什麽危險,于是點頭:“那你注意安全,別逛太久。”

他把車開走以後,季童一個人拎着手機和甜品,沿着酒店的青瓦牆溜達。

其實她不是累了,她是緊張。

剪完這樣的短發見鄧凱沒什麽,但是要進去見沈含煙,她還是踟躇起來——

沈含煙看到她這副小男生的樣子,會怎麽想呢?

她摸摸自己的發尾,心想剛才坐了一路車,不知有沒有被衣領弄翹。

算了,總是要被沈含煙看到的,總不可能在這裏散一夜步吧——最終季童迫切想見沈含煙的心情,戰勝了心裏的忐忑和緊張。

當她正準備回酒店的時候,牆邊一個聲音傳來。

******

那個聲音季童印象很深,在讨好什麽人時甜得發膩。

像香水櫃臺季童最不喜歡的香水,充斥着一股劣質的奶油味。

是奚玉在對沈含煙說:“含煙,算媽媽求你。”

沈含煙這麽理性的人,平時一點多餘的表情和語氣也沒有的,這時居然輕輕笑了一聲。

其實季童也想笑,她背貼着那面青瓦牆,雙手背在背後摸着牆面的凹凸不平,耳邊是牆後的竹林被夜風吹的嘩啦啦響,還有奚玉壓低聲音的那句話。

奚玉居然對沈含煙自稱“媽媽”。

要不是她這會兒是躲在牆後偷聽的話,她一定會跑過去擋在沈含煙面前,對奚玉說一句“你別演了”。

她親眼看過奚玉和沈含煙的相處,奚玉從眉毛的挑動到唇角的抽動,甚至每一個微表情都在說明,她從沒一刻把真的把自己當沈含煙的媽媽。

沈含煙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

季童甚至不知沈含煙為什麽要跟奚玉糾纏這麽久。

可轉念一想,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要對季唯民這麽別扭。

夜風一陣陣吹着,季童剛剪了短發還不适應,脖子後面涼飕飕一片。

然後就聽奚玉說:“跟季總結婚不是一個壞選擇,我是你媽,我不會害你的。”

季童猛然一震。

脖子後面涼飕飕的感覺,像灌進血管的水銀,緩慢而沉重的流遍全身。

剛才回酒店的路上,鄧凱那句半開玩笑的話再次在她耳邊響起:“喜歡到她當你後媽也能接受嗎?”

要不是季童心裏太過篤信沈含煙跟她才是一輩人,她又怎會傻到天真的立刻回答一句:“你說什麽呢,她是我姐姐。”

季唯民真不是個東西。

季童發現自己渾身發起抖來了。

季唯民真不是個東西,這句話很多年沒在她心裏出現過了,只有在她第一次發現季唯民跟別的女人有染時,這句話曾清清楚楚在她心裏冒出來過。

後來,她的世界只剩季唯民,她強迫自己一次又一次把這句話按了下去。

然而今夜,她耳邊是涼涼的風,鼻端是竹葉涼飕飕的味道,這句話再一次的,像退潮後的海石一樣在她心裏冒了出來。

比六歲那年第一次親眼偷看到季唯民跟別的女人有染時更清晰。

季唯民,真不是個東西。

後來,等她的理智稍微回來一點了,她才發現她在世界上兩個與她最親的人之間,近乎本能的選擇了站在沈含煙這邊。

季唯民像一艘漏過太多次水的船,季童過往花了太多力氣讓自己不至于對季唯民絕望,可毫無疑問,她心裏因一次次漏水留下的殘洞從沒消過。

永恒的留在了那裏。

所以當季唯民這艘船最後一次燃起漫天火光的時候,季童毫不猶豫選擇了棄船逃生。

沈含煙是一條小小的救生艇,足以帶着她在廣袤的海面上逃出生天。

果然,沈含煙的聲音從青瓦牆後傳來:“他是你喜歡的人。”

季童的心定了定。

耳畔風吹竹葉的聲音,稍微變得悅耳起來。

嗯果然,沈含煙跟她想的一樣。

季唯民天然被劃歸到了奚玉的領域。他和奚玉在那頭,季童和沈含煙在這端,中間橫亘着一條名為“輩分”的界線,甚至比曾橫在季童和沈含煙之間的“成年”界線更難逾越。

因為季童終歸會長大,而季唯民始終是長輩。

奚玉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是個聰明孩子,你怎麽會說出喜歡這樣的話來?你知道我從沒喜歡過季總,他給我的是資源,我給他的是仰慕和陪伴,說白了,成年人的關系不就這麽回事嗎?”

“所以你不用有什麽心理障礙,也不用把他當我的人。你就把他當一個正常的男人,有錢,有地位,而且最關鍵的,現在是他主動提出想跟你結婚。”

“含煙,也許你還是太小了,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明白喜歡是一件最沒意義的事情,合适才最重要。我是你媽,說到底,媽媽不會害你。”

又來了,季童心裏厭惡的想。

風吹竹林的頻率變得快了起來。葉片嘩啦啦的聲音無比刺耳。

她很想沖過去,捂住奚玉的嘴,讓她不要在沈含煙面前自稱“媽媽”,就好像她再也無法以一個“父親”的形象去看待季唯民。

而且,為什麽喜歡是一件最沒意義的事?

她給沈含煙買的手機和甜品就拎在手裏,沉甸甸的重量不是假的。她為沈含煙剪短了頭發,光禿禿的脖子在夜風中涼飕飕的,那感覺也不是假的。

果然沈含煙說:“我不這麽覺得。”

季童的心終于定了,剛才手腳麻痹的感覺開始退潮。

只要她緊緊抱住沈含煙這條救生艇,她就可以活下去。

此時青瓦牆後不知發生了什麽,一陣長久的靜默。

其實從物理時間上來說,那陣靜默并不長,大概最多也就一分鐘的樣子。但季童的心裏,似有預感一般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像有貓用尖銳的爪子不停抓過黑板。

那陣靜默讓她快要抓狂。

食草動物逃避危險的天然本能,讓她在那時已有感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事後季童回憶那一刻她站在青瓦牆後的心情。

不是焦躁不是憤怒不是恐慌,而是一片茫茫的荒涼。

好似她期盼了很久的事在那一刻終于塵埃落定,徹底失效,老天用最殘忍的笑聲告訴她再無翻身的可能。

她心中那片曬着月光荒涼了許久的土地,瘋了般生出大片大片茫茫的荒草,再沒留下一朵花開的空間。

青瓦牆後,奚玉說:“答應媽媽,你會考慮一下好嗎?”

沈含煙:“……嗯。”

奚玉:“你是有可能會答應的,對吧?”

沈含煙沒有否定。

******

聽上去青瓦牆後的沈含煙和奚玉要散了,季童兔子一樣從偷聽的牆後逃開。

她慌不擇路,一頭撞在了什麽人身上。

季唯民驚訝的聲音響起:“季童,你頭發怎麽了?”

季童退開了好大一步,氣喘籲籲的看着季唯民:“你在這幹嘛?”

“我來找你。”季唯民溫和的說:“鄧叔叔說你一個人在酒店外面散步,我忙完了,就想着跟你一起吧。”

“就去我們早上散步的那湖邊?”

季童沉默了一小陣:“可以。”

她發現她跟沈含煙一樣莫名其妙。沈含煙在不停的給奚玉機會,而她在不停的給季唯民機會。

到現在,明明她已經棄船逃生了,卻還是忍不住對着那火光沖天的船回頭看一眼。

季唯民帶着季童走到湖邊。

那鏡面一樣的湖在夜色中顯得更靜了,像一瓶很久沒人用過的墨水,看似平靜的黑色,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季童跟在季唯民身後默默走着。

季唯民:“你頭發怎麽了?”

季童:“想剪,就剪了。”

她發現自己比想象的厲害,她居然還能對着季唯民正常的說話。

季唯民:“今天去市區就是剪頭發去了?還買什麽了?看你寶貝一樣拎在手裏。”

季童捏了捏手裏的袋子:“這是給姐姐的甜品,不能分給你。”

季唯民笑了,說了句跟鄧凱一樣的話:“我怎麽會搶你們小姑娘的甜品?”

季童在心裏默默的說:你還知道沈含煙對你來說是小姑娘。

季唯民,你真不是個東西。

季唯民又走了兩步問季童:“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姐姐啊?你喜歡她什麽?”

季童不說話。

季唯民似乎習慣了她這樣怯生生的話少,又似乎并沒有等季童的一個答案,他只是想跟季童說點心裏話:“其實我也挺喜歡你姐姐。”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也許姐姐讓你看到了你長大後想成為的樣子?不過對我來說,你姐姐讓我想到了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他近乎蒼涼的笑了一下:“季童,我年輕時不是現在這樣。”

他朝季童走過來,伸出一只手,季童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季唯民一愣:“我是你爸,你怕什麽呢?”

季童還是不說話。

季唯民晃晃他手掌:“我只是想給你看看我的手,看得清麽?這裏有很多繭子,都是打高爾夫球磨出來的。在我年輕的時候,繭子可不在那,而在這。”

他近乎緬懷的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那時繭子在這,都是彈吉他磨出來的,現在早就消了。”

“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姐姐一樣,也許更窮,衣服上總是有一顆一顆的小毛球,球鞋上有穿了很久才有的褶,什麽打扮自己的錢都沒有,就只有一雙眼睛亮的吓人。”

“後來我認識了你媽媽。你媽媽和外公去世的時候你還很小,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媽和外公外婆對我的态度……”

季童小聲說:“我記得。”

但這不能成為你觊觎沈含煙的理由。

季唯民:“認識了你媽媽後我得到了很多,那都是我年輕時最想要的,我以為我永遠不會懷念我年輕的時候,窮到買本書都要半個月不吃早飯。”

“可這次進去以後,我發現我懷念,因為那種窮裏面有種很真實的東西,不會随着你身份和地位的改變而消失,不會讓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擔心明早起來自己會不會一無所有、錢都是給銀行打了白工。”

季童幾乎要笑出來:“你喜歡沈含煙窮?”

那她可以給季唯民找出很多比沈含煙窮百倍千倍的人。

季唯民搖搖頭:“不,我喜歡她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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