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晚的星星很多，明天一定是晴天。”乾兒拄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望天兒。“咦，淩宇哥，那是螢火蟲嗎？！”
乾兒直起腰板，盯着幾只螢火蟲在草尖兒上繞來繞去。易淩宇看着她松松的馬尾和鬓角的碎發，一副恬靜美好的樣子，頓生愛憐。
“乾兒。”
“嗯？”
“以後不要和別人認識沒多久就跟着人家到處走，很危險的。”
“我知道。”
“就像我，你才認識我幾天，就輕易跟着我來這麽遠的地方。”
乾兒轉過頭，盯着他，“直覺告訴我，你是好人。女人的直覺很準。”
易淩宇笑，“你還小，不能算女人。”
“以我的年紀，算半個女人。”
“總之，以後別這樣了，我都替你擔心。”
“······”
“乾兒，你這麽盯着我幹嘛？”
“淩宇哥，你為什麽跟我說話要用大人的口氣？”
“因我是大人，你是小姑娘啊。”
“你只比我大五歲。”
Advertisement
“我是成年人，你是小女孩兒。”
“我爸比我媽大八歲，我爸從不把我媽看做小女孩兒。”
“你爸媽在一起的時候已經都是大人了。”
“我以後是大人了，我們會有可能在一起嗎？我是說我和你，像我爸爸媽媽那樣在一起。”
“······應該，可能吧。”
“嘻嘻。”
當天晚上，乾兒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淩宇哥在叮當叮當按窗戶，她坐在大門口，身邊有兩個小孩兒，她不知道那兩個小孩兒是誰，夢裏，他們沒有說話，沒有喊她媽媽。唉，真是個愛做夢的年紀。
第二天，果然是個好天氣，陽光普照，一望無際的茶園躍動着金燦燦的綠。
栽種茶樹的土地并不是一馬平川，有的是高山，一排排茶樹成梯田式攀援而上。
出來已經夠早了，到了山上，易淩宇和乾兒還是看到許多采茶的人已經在忙碌。
“淩宇哥，那邊的山好高，都看不到頂，”乾兒指着滿是翠綠茶樹的大山，“那上面也有人上去嗎？”
“嗯，那個山頂就跟下邊的平地茶園一樣，面積也很寬廣，只是太高，我們從地下看不見。”
“那我上去看看吧。”
爬山真是累，兩人花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山頂。乾兒一路興奮，到了山頂才發覺腿酸脹的要命，呼呼喘着氣，回頭一看，易淩宇的胳膊都被她抓紅了。
“哇，這裏也有這麽多人！”望見周圍尚未散去的霧氣，乾兒一頓感慨，“淩宇哥，怎麽有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呢。”
“覺得你自己像神仙是吧？”
“嗯。”
“沒準兒他們見了你還真以為是天使下凡呢。”
乾兒仰頭看看他，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雙頰泛紅。易淩宇也突然覺得有點兒別扭，怎麽看到乾兒露出羞澀的表情就覺得自己像在挑逗呢，人家可還是小女孩兒。
“淩宇！”
兩人朝前看，很遠的地方有個婦女沖他們擺手，易淩宇拉着乾兒朝那個女人奔去。
“李姨！”易淩宇見了李姨就像見了親人，跑過去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李姨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越來越帥氣了。”擡手摸摸比她高出幾十公分的小夥子，玩笑道，“淩宇，你可說過，要娶我們家米米做老婆的哦。”
“您讓米米等我，等我畢業了就回來娶她。”
“呵呵，好，好。”李姨笑得眼睛都快成條縫兒。“咦？這是？”
易淩宇回頭看看乾兒，“哦，她，她是我之前做家教時的一個學生，小姑娘一直呆在城裏，這次聽說我回來，想跟來玩玩兒。”
“阿姨好。”乾兒趕忙應答。
“嗯，你好。這姑娘長得，真漂亮。”回頭瞅易淩宇一眼，別有深意。
易淩宇撓撓頭，“李姨，她真是我的學生。”李姨退後一步，貼着他耳朵，“別說阿姨沒提醒你啊，這姑娘太小了。”回應她的聲音也非常低，“知道，知道，阿姨你知道我是很本分的。”
兩人從李姨那兒要來兩個竹簍，學着人家采茶葉。看着乾兒歡快，以及淩宇在一旁諄諄教誨的樣子，李姨搖搖頭，嘆了口氣，緣分天定，她活了大半輩子，那些朦朦胧胧的東西她看得清楚。
“乾兒，你動作挺快的嘛。”
“嗯，我覺得做這個很有意思。你以後回來，雇我作采茶嫂吧。”
“你呀，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城裏吧，你爸媽才不會讓你來。”
乾兒半天沒放聲。
“乾兒？”一轉頭對上她堅定的眼神。
“他們會讓我來的。等我以後大了，他們就不會管我了。”
你的身份、地位呢，你的家業呢，不需要你來繼承麽，易淩宇沒有反駁，等她大了自然會明白這些。
“好，到時你要願意來，我給你開工錢就是，不過前提是我能當上茶莊的老板。”
“你一定能當上。”
一上午的時間，乾兒采滿了幾個竹簍，幹的非常認真，幾位阿姨對這個來自城裏的小姑娘贊不絕口，乾兒的心裏美滋滋的。
中午，大家都下山吃飯去了，易淩宇和乾兒找了一小片空地幹脆躺下來休息。別人每天都會上來勞作，而他們的時間有限。
陽光很強，可這裏地勢高，不會有熱辣辣的感覺，在這陽光下沐浴，溫暖柔和。
多麽和諧惬意的氛圍。很久，乾兒先出聲。“淩宇哥，米米是你的女朋友嗎？”
“米米？不是。”
“哦。”乾兒忽然轉過身去，偷笑。易淩宇好奇，撐起上身低頭去看她，瞧見她抿着嘴樂，對于他的注視渾然未覺，又低下去一些。“啊！”乾兒驀地坐起，額頭撞上易淩宇的下巴。
“淩宇哥，你幹嘛吓我？”
“你個小丫頭，偷着樂什麽呢？”
“我，我在想那個米米是你女朋友呢，原來不是，呵呵。”
易淩宇微愕，轉而笑笑，“你還小，別管這些男朋友、女朋友的，早戀的可不是好學生哦。”
下午，易淩宇帶着乾兒一起去談正事，他這次來是購置茶葉的。談完了正事又帶着她四處玩兒。
“淩宇哥，我們在這兒呆幾天？”
“事情已經辦完了，咱們明天回去。”
“這麽快？我的夏令營為期一周呢。”
“你就說夏令營沒意思提前回來了呗。”
“可是我覺得這裏很有意思。”
“那，咱們就多呆一天，後天走。”
乾兒還是不滿足，但她知道易淩宇還有事，不像她一樣清閑。于是對他燦然一笑，“好！”
第二天，兩人游山玩水，在一處高山坡上發現大片榛子林，淩宇說榛子還未完全成熟，但是現在采回去曬幹之後砸開，裏面的果肉也很好吃，于是二人用來采茶的竹簍裝滿了榛子。
回家的路上，有些村裏的人坐在自家院門口閑聊，看見穿着時尚，長相俊美的乾兒背着竹簍蹦蹦噠噠路過，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去。
“乾兒，你在繼續蹦跶，你背上的簍子就要空了。”易淩宇看着前面小辮兒亂擺的乾兒，無奈地加快腳步。
乾兒一聽立刻停下來，轉身，果然，這一道兒過來，地上掉了不少榛子，稀稀疏疏也鋪成了一條線兒。淩宇見她蹲下來準備往回撿，上來攔住，“別撿了，也沒掉多少。”乾兒提了提肩上的背帶，又颠了颠身後的竹簍，轉身跟着淩宇往前走。
“淩宇哥，這兒的房子比城裏少多了，但是路特別多，山也多，我一點兒也記不清回去的路。”
“嗯，咱們還得走好一會兒才能到，那邊有溪水，咱們過去休息會兒。”
澄澈的小溪，純淨水一般不見雜質，水底的小石子光滑可鑒，偶爾招來小草魚的親近。
“哇！這水真幹淨，可以喝嗎？”話音未落，就看見淩宇捧起一捧水排在臉上，又捧一下喝了。乾兒學他用手一捧，剛要喝，“乾兒，你別喝。”
“你都喝了。”
“這水我喝沒什麽，但它畢竟沒經過淨化，你喝了，要是水土不
服會不舒服。”
乾兒不理，咕咚咕咚兩口喝下一捧水，“啊！這水是甜的呀！”，舔舔嘴，又捧一下，喝了。
天氣熱，兩人連着捧溪水洗臉淨汗降溫。突然，兩米之外的雜草被踩踏發出聲響，接着出現吧嗒吧嗒什麽喝水的聲音。
淩宇和乾兒同時緩緩擡頭，看向那個東西。乾兒渾身巨震，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小臉兒煞白。淩宇輕輕挪到她身邊，低聲道，“別怕。”站起來，準備拉着她悄悄離開。
“旺！”
乾兒心怦怦跳。
“旺！旺旺！”
淩宇一見那條大狼狗就知道是茶莊裏的，養來看護用的，沒想到今天這麽倒黴，不知狗怎麽沒拴住跑了出來，還偏偏被他們遇上了。這狼狗的兇悍絕對不亞于警犬，他曾經見識過，那次被狗攆得狼狽不堪。
“怎麽辦？”乾兒見那狼狗有向他們撲來的趨勢，眼睛都濕了，望着淩宇，楚楚可憐。
淩宇拉着她邊後退，邊盯着那條狗，它蓄勢待發，他也是。
“旺！”
狼狗到底血性，縱身一躍撲了過來。可它到底是狗，不是狼，不會吃人。淩宇用力把乾兒推向一邊，作勢要把狗撂倒。
這條狼狗身子又長又粗，這麽狠勁兒一撲，易淩宇頓時向後踉跄了幾步。更倒黴的是，後退的過程中竟被絆了一下，一個沒站穩倒了下去，狼狗狂吠一聲，前蹄踩上他前胸。乾兒眼珠子快瞪了出來。
易淩宇攥拳捅在狗肚子上，狼狗前爪用力下劃，淩宇的T恤立刻裂出三道扣子，白色T恤平添幾道血紅。他用盡力氣和它撕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狗倆兒玩兒摔跤。
乾兒跑了幾步，慌裏慌張到處竄，終于，找到一塊猙獰的石頭，跑起來往回跑。
“淩宇哥，你小心點兒，我要砸它。”
幸好狗聽不懂人話。
淩宇瞥眼她抱着的長石塊兒，覺得用那東西把這條狗敲暈也不錯。
乾兒撞着膽子挪到跟前兒，這時候淩宇已經控制住狗的兩條前爪，狗惱羞成怒，長着大嘴，一勁兒往前，咬不到他不罷休。乾兒把全身力氣都集中到兩只手上，确定攥緊了石頭，保證不會脫手砸到淩宇，她對準狗頭，全力一甩，只聽狼狗慘叫一聲，搖晃搖晃頭，嘴角出現細小的血流。淩宇就勢又給了它幾拳，爬起來拉着乾兒就跑。
呼哧呼哧跑了半天，回頭一看，一點兒狗影兒也沒有，估計是受了內傷不敢再追了。
淩宇低頭看看乾兒，見她眯着眼睛，皺着鼻子。“乾兒，怎麽了？那疼嗎？”感覺被他握住的手動了動，他擡起來一看，乾兒白嫩的手掌被磨花了，正滲着血，擡起另一只手，一
樣。
淩宇一陣心疼，拉着她快步往家走。
因他假期常回來，父母偶爾也會回來住幾天，基本的生活用品家裏都有，關鍵是還存着治跌打損傷的藥膏。
“淩宇哥，剛才吓死我了。”淩宇給她上藥，先塗藥水，再抹藥膏，這藥弄到傷口上特別疼。乾兒疼得倒吸涼氣，憋着不出聲，想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偏偏淩宇只一個勁兒地上藥，不理她。
“淩宇哥，就是被石頭劃破，沒事的，那個，抹這些差不多了。”
淩宇還是不做聲，認認真真上藥，不知怎麽的，手勁兒加重了些，疼得乾兒咬牙。
“淩宇哥---”聲音低了下去，淩宇忽然擡頭，剎那間手抖了下，他看見乾兒的鼻尖紅紅的，水珠在眼睛裏打轉兒。
“乾兒---”
“沒事，就是有點兒疼。”
淩宇伸手撫了撫她的碎發，猶豫一下，攤開手掌，摸了下她的臉，乾兒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剛才把你吓着了。”想要安撫一下，很自然地把她摟進懷裏。
乾兒伸開胳膊環住他的腰，懷抱的溫暖讓她無比安心。“哥。”
“呵呵，你要想把我當你哥，我不介意。”
“嗯？我---”乾兒欲言又止，抱着他的胳膊緊了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