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6)
有一種。”
“已經四年了,星刻。不論再怎麽執着,她也回不來了。”
“……”
黎星刻沒有說話,他看着前方在孤孤燭火映着的眼前天子的臉,照着她眼中的哀痛清晰無比,他清楚這件事情……可能連大殿之上的天子也不知道。
假設笙歌沒有死這件事情并不是假的,可是聖上并不知道其中緣由甚至還以為笙歌已經在當年死去,那麽這件事情要入手只能夠從斷定笙歌死亡的梁仲那裏入手。
“可是臣,早就只認定她一個了。而且,……她…她的醋意很大,占用欲也強…若知道我在等她時碰了別人…呵,那會永遠被她丢下了。”
黎星刻跪在殿下,微笑的撩起嘴角,他說着仿佛回憶起了最美好的東西,那樣溫柔而小心的樣子。“所以,臣會用這一生去等,等到下一世來。”
“……算了,朕會處理的。你退下吧。”
蔣麗華扶額。
——為什麽天子還要做拉皮條的工作?
她想不明白,不過她知道她姐絕對就沒有被這種破事困擾過。
因為宣武陛下的時代,可沒有這種功夫。也沒人敢找她做這種事情吧?
……
——他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之前,将那個人找到。倘若她是笙歌,那麽自己就辭官帶着她離開洛陽,……就這樣,就這樣藏她一生,不讓任何人分享。
……
今日黎星刻很反常,從很多方面給人的感覺都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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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僅僅是多看了一眼也就無視之。
當黎星刻的電話與梁仲接通時,他聽到對方說,“比我預料之中遲了許久,你是去向蔣麗華确定消息了嗎?”
就好像早就知道他會打電話來,好像早就已經掌握了一切。
“所以,你知道在下想要問什麽?”
“知道。”
“那麽,你能夠給我的答案是什麽?”
“沒錯,蔣笙歌沒死。”
“……”
一直念着希望是真的事情突然有人告訴你,那不是你的錯覺也不是你弄錯,那是事實的時候,可能會因為喜悅來得太突然,忘記了反應。
黎星刻動辄嘴唇,努力了幾次終于說出了他想要問的話,“她在哪裏?”
最想要知道的,只是她在那裏而已。
四年的想念……最想的,不過是再看你真實的站在我面前罷了。
“十二月三十一號去天帝皇陵,我帶她過去見你。”
“不過你最好記住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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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十一日,天帝八十八皇陵郡。
連續幾天的大雪鋪蓋了厚實的一層,此時天空中飄着雪粒子,遙遙的天空滿是鉛色的雲,一層一層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他面前是一如既往的玄墨色封墓石,上面僵硬而深刻的雕刻團龍花紋、工整的墓志書寫方式一如那人的性格,一絲不茍不允許有所偏差的結果。
黎星刻看着那人在那裏,現在封墓石前,白色的狐裘幾乎能夠讓她融進這一片風雪之中不被發現。
靜靜的仰頭努力地望着幾乎等同三個她高度的墓碑。
就像是幻覺一樣,讓他以為是夢境。
笙歌讀完封墓石上細細镌刻的小篆的最後一個字,表情漠然的收回手。然後沒有掙紮的被面前看起來完全陌生的黎星刻死死的擁進懷裏。
笙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顫抖和不安,借由不斷的抱緊她而消去自己的恐懼。
“是不是你……?笙歌,是不是你……”
黎星刻想要笑着卻眼眶泛紅,“真的是你。”
笙歌身後抵着石碑,被對方捧臉深深吻住。
很意外的笙歌發現自己并不覺得反感,這讓她想要從黎星刻這裏找回些什麽,——不過目前她需要呼吸,需要黎星刻放開她。這個男人已經把她的氧氣都搶光了。
“……唔。”
笙歌努力的去推開對方,黎星刻很配合的放開她。
拇指留戀的摩挲着笙歌被吻腫的嘴唇,專注地看她,滿足得如同擁有了全世界而笑得傻氣。
笙歌向後躲了下,“你應該先說點什麽。”
“是梁仲告訴我你在這裏的。”
“那麽看來沒錯。”
黎星刻點頭,同時想起梁仲在電話中所說的話。
她看着黎星刻,皺眉,“你曾經認識我?”
“是。”
“朋友?舊識?”
他執起笙歌的手,認真而小心的說:“您曾經答應,嫁給我的。”
——您曾經說會嫁給我的,梁仲說您該忘的不該忘的都不記得了。那麽……我是不是就可以這麽的帶走您,一個人霸占您的一生。
……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最近好像劇情進行得很快也~
我 好想放婚後番外上來萌殺你們!
話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會寫到回憶黎叔戰場的那一段……或者他上戰場只是為了讓笙歌永遠安息,不容任何人打擾?
啧啧……
上黎叔的圖!
第四回 相處
黎星刻成功的用“戀人”的身份将什麽都不知道的笙歌給無聲無息的拐回洛陽的家中。
這幾天那些下屬閑暇時候會談到的事情除了最近國內外重大事件外,還有行蹤有所變化的黎星刻。
而被談論的主角此時這駕車回家去,只要想到了在家裏那個人在等着,心情就不可抑制的變得很好。
他走進院子時,笙歌正撫着正對大門的門框等在那裏。在看到他的身影後沖着他揚起笑容。
“怎麽沒拿手爐?”黎星刻皺眉看她,顯得很是緊張的樣子。“您不能這樣,笙歌大人。要是病了怎麽辦?”拉過笙歌的手團在手心裏,确定不會太涼才放開。
笙歌忽然有一個角色對調的不真是感。——話說,那不是她教訓她家小寶時候說的話嗎?
(你們夫妻兩個還真相似。)
這麽想着卻忍不住嘴角上揚,同樣變得心情愉快起來:這樣貌似有人叮囑實際上被寵着的感覺很不錯。
“我不是小孩子了,黎星刻。”這麽說着笙歌擡手曲着食指在他鼻梁上刮過,然後看着黎星刻紅着臉咳嗽一聲,別扭的轉移話題問,“晚飯想吃什麽?笙歌大人。”
“嗯……吃面好了。”她似乎是努力思考了很久,之後突然這麽說道。“具體的你決定好了,黎星刻。”
他認真的點頭,然後猶豫地對着笙歌要求,“那個……笙歌大人,您……還是像以前那樣叫臣的名字好嗎?”
“???”笙歌不解的看着他,而後猶豫的喚:“星刻?”
“呵——”黎星刻聞聲笑出來,在笙歌沒有準備時突然抱住她,表情悲切又似欣喜。
他那麽等了整整四年,等到心幾乎跟着她一起死去了。而現在終于再次等到她回來自己的身邊,她不在乎那中華聯邦的天下,不在乎這舉世繁華,不在乎其他的任何東西,——包括聖上。……她在他身邊,只是在他身邊,只看着他一個人而已。
“幹什麽像個小孩子似的?”
笙歌順從得還有些依戀的靠在他懷裏,順勢伸手回抱住黎星刻。黎星刻明顯感覺到現在笙歌和以前的不同,但是從她某些不自覺的小動作裏,黎星刻還是能确定,就算是不同了,但是人還是那一個。
那麽,不論她改變什麽樣了,他都要。
“笙歌大人,答應臣永遠都不會離開好麽?”
“永遠?”笙歌看起來有點猶豫,“……可倘若你成婚了怎麽辦?”她很糾結不解的看着黎星刻,弄得他慌得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想要辯解卻說不出話來。
“……呵呵。”看着黎星刻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笙歌笑得更為開心。她踮腳在黎星刻唇角輕輕觸了一下,“吶……星刻,晚飯。”
黎星刻先是呆了一下,而後則是抓緊笙歌深吻了近一分鐘,在笙歌險些窒息前放開她,又戀戀不舍的咬着她嘴唇好一會兒,才說:“臣去做晚飯,您等一會兒,笙歌大人。”之後心情愉快的向廚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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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相處的模式以外的完美。每天一同度過,除了晚上沒有睡在一起之外,看起來就像是新婚夫婦一樣甜蜜。
“笙歌大人,要出門逛逛嗎?”
晚飯過後笙歌主動提出要洗碗,結果卻是如現在這樣,由黎星刻從身後環着她手把手得一起洗碗。
果然現在是把肉麻當作情趣了麽?
笙歌拿着洗好的瓷碗不然黎星刻動,自己湊到熱水下沖洗,這讓他有機會扶着笙歌的腰側頭在她脖頸上啃上一口。
笙歌抗議着躲開,“碗會打碎的!”
黎星刻蹭着她的臉給出建議,“您不躲的話就沒事了。”
“你給我咬你試試?!”
這下黎星刻顯得更為愉快,奪下笙歌手裏的碗,抱她轉身,自己背脊抵着牆壁,溫聲微笑說:“臣任您咬。”
“……”對着說這話的黎星刻,笙歌臉色赧然的偏開頭,嘟囔的問:“……要去哪裏?”
“去服裝店裏看看,您只有一套衣服在這裏。還有超市。”說着就将笙歌打橫以公主抱式輕易的抱起,“……您好像又變輕了。”
之後又将手臂上擡了些,那看起來好像笙歌真的很輕。這讓在他懷裏的笙歌吓了一跳,趕快伸手抱住黎星刻的脖子,心有餘悸的抗議,“會掉下去的!”
黎星刻回了個燦爛的笑容,“那麽您要抱緊臣才好。”
“怎麽像一個無賴似的……”笙歌一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同時也真的抱緊黎星刻的脖子。
黎星刻抱笙歌回卧室,等她将身上穿着的一套他的衣服換下來之後,便準備出門。
在門口時黎星刻幫笙歌攏着衣服,說:“臣已經和梁仲商量過了,他會将您的衣服送過來。現在只要轉轉就好。”
“不用置辦年貨麽?”
“……”黎星刻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猶豫起來,“您……春節同臣去家裏過好嗎?”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笙歌,似乎還有些不安,笙歌手指點着下巴反問,“是父母的住處嗎?”
說起來春節去哪裏過她一般無所謂,因為過去幾年春節時父母都要來洛陽,但她不願意動,都是在杭州帶着小寶一起過。
“是。”
“恩,也可以。”
笙歌并不在意太多,幹脆的應下。她沒有搞清楚黎星刻這是報着帶她去見父母的心理。
黎星刻在心裏興奮了一把,而後緊緊牽着笙歌出門去。
夜幕下的洛陽包裹在雪下,白色的一層如同最好的皮膚,由燈光上了一層層漂亮的顏色。
兩人走在匆忙的人流中,黎星刻小心的護着笙歌走在自己右邊,隔開人群。
而等到站在女性內衣店門口時,黎星刻尴尬得不能再尴尬。
他咳嗽了一下看向笙歌,後者伸手戳意下他有些泛紅的臉頰便拉着他走進去。
……時間用不是很長,沒一會笙歌就提着一個小袋子走出來。
剛才店員們小聲的交談他都聽到了。諸如“老公”、“同居”之類的詞輕易的讓他變得赧然。
而且笙歌挑的東西他也有看到……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會想多。
就是這麽看着她都越發臉紅。
看看黎星刻紅暈不消的臉,看來那果然……果然是很痛苦的折磨……
“星刻,你還在介意剛才那些店員的話嗎?”笙歌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停下來。“是不是真的很尴尬?不然……下次不要出來了。”
笙歌墊腳摸了摸黎星刻在這種雪天還發燙的臉頰,慢聲的說。
“不是……是臣……嗯,想到一些事情。”
說到這裏他又咳嗽了一聲不讓自己再亂想下去。
“想了什麽?”
“……那個——”黎星刻臉越發紅,卻不說話:拜托,那種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黎星刻把你的非分之想都給我收起來!=m=)
“不能說就不要為難了。”笙歌不再在這上面糾結。拉着他往對面的超市走去。
兩人進去之後,黎星刻在後面推着推車,笙歌則在前面挑着東西,不時回頭過來征求他的意見。
那場景看起來真的就是一對年輕夫婦的樣子。
笙歌挑起兩個蕃茄舉着其中一個問他,“哪個比較好?”
她不會挑選蔬菜,全部都要征求過黎星刻的意見,而且還跟着學。
黎星刻說:“有臣在,笙歌大人并不用管這些的。”
笙歌聞言不覺又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之後微笑說:“恩,那好啊。”
——一直在一起嗎?她不相信。
笙歌心裏不會說出來的情緒輕描淡寫地壓下,轉眼看到了邊上的土豆,又戳了戳他指着那邊說:“明天中午做土豆好了。”
“紅燒,還是用炒的?”黎星刻縱容的問。盡管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就明天的午飯提出了近十道菜了。
“都好,星刻你哪種做的比較好吃就哪種。”
“……”
……
采購結束之後,笙歌把黎星刻推出去自己帶着東西向收銀臺走去。
黎星刻無奈,站在外面看着笙歌推着東西去結賬,站在這裏等她就越來越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滿足感。
“星刻大人?!”吳央看到黎星刻時顯得很吃驚。
她從來沒有想到黎星刻會到這裏,……恩,該怎麽說呢?一個多年工作狂怎麽會來這個如此居家的地方?
黎星刻在聽到吳央的聲音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擔心她會看到笙歌。
他還抱着獨占着笙歌,甚至不準備讓蔣麗華知道。以前一直是忽略這個想法,但是現在則清晰得很,——他嫉妒蔣麗華以前在笙歌心裏的地位。
就是這樣,他在自己都不知道時,擺出了一張有幾分不善的臉色……
笙歌結賬之後遠遠的看到黎星刻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一起說着什麽,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提着東西退到一邊去。……
黎星刻終于擺脫了吳央,立刻在收銀臺那邊有搜尋笙歌的身影。而後趕快走過去,現在他有一種強烈的笙歌會被什麽人搶走的不安。
“已經談好了啊?”笙歌在黎星刻走到面前時說,随之将手裏的東西交給他,“那麽回去吧。”
“您剛才看到了嗎?”
“恩。”
“您……不問問嗎?”
“……”笙歌沉默,之後反問,“你想要告訴我嗎?星刻。”
……
作者有話要說:甜,死,人,了……好嫉妒啊……啊啊啊!
第五回 相處(二)
笙歌看着他問,“你想要告訴我嗎?星刻。”
一邊說着在前面慢慢的走着,黎星刻握緊她得手往回走去,一路上将笙歌小心地護在裏側,自己走在她左手邊。
“我既然決定相信,在無法再相信你之前,對你我不會有所懷疑。”笙歌低着頭順着黎星刻牽引的力道慢慢的走去。
他手上的力道重了重,澀聲問:“為什麽能夠不懷疑。”
“因為,已經決定相信了。”笙歌理所當然的回答:“這個信任是預支的,如果有了減損,那麽就沒有下一次。”
“……”他沉默了一陣,才遲緩的開口,“您曾經離開很久,整整四年。在臣等到您回來之前,無意中在某次宴會上見過吳央小姐一次。……臣不知道當時是做了什麽引起她的注意了……”說到這裏黎星刻停了停,之後轉過去認真的向笙歌保證,“但是臣絕對……”
“她想要嫁給你是嗎?”笙歌歪頭看他,話說地一針見血,“你想要娶她嗎?”
“沒有。”黎星刻想都沒有想就否認,緊了緊握着笙歌的手走在前面,目視着前方不敢看向別的地方,面頰上略略有些泛紅,“臣從來,都……只想娶一個人而已。”
“回去吧。”
笙歌自然的偏了偏頭,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要将這話的後續聽下去。有一點點氣惱,有一點點不悅,還有就是……夠了。
打斷自己的思緒,笙歌告訴自己,只是因為沒有過去,所以不想聽別人的以前,也不想聽別人說自己的以前,因為那都是她無法分辨真假的話。
黎星刻能夠感覺到笙歌動怒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的。在過去的一個月裏,在自己偶爾提及過去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她每次都會作出感興趣的樣子聽下去,但是現在不知道是說了什麽讓她不悅了。
“……”如同觸電一般僵直,黎星刻低了低頭看着自己一直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只好跟上去。沒有人看到在那之後,吳央一閃而過的身影。“不是說為一直愛戀着宣武陛下無法對別人動心麽?黎星刻。”
她的表情嘲諷,目光掠過笙歌之後又看向他的左手。随後轉身離去。
——倘若你是如此愛戀着一個人,那麽你現在你身邊這個是誰?黎星刻。以前的說辭,未免太讓人覺得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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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在和他鬧脾氣。
自從那天之後,黎星刻就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莫名其妙的開始的冷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結束。
雖然沒有明顯而強烈的表現,但是他能夠清晰感覺到。
站在笙歌房門口,黎星刻不知自己那裏又不小心惹怒她了。一切好像都和以前一樣,但是她不再會有心情披着鬥篷在他即将回來前等在門口守着他回來,不會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不會再微笑着看着他的眼輕聲喚他的名字……
“笙歌大人……您,在生臣的氣嗎?”
晚飯之後黎星刻小心的從身後抱住笙歌,輕聲的問。笙歌低頭看着他無名指上的戒指若無其事的回答說:“沒有。”
這之後也不掙動,語氣明确的表達着不想要理會他的意思。笙歌在等他自己來開口,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
已經一個月了,她所有的那不算多的耐心已經慢慢耗費的差不多了。梁仲最初告訴她的事,這個人知道她過去的所有事情。
但是從那天晚上的話裏,她聽出來了。遮遮掩掩的有些話不敢說出來而所做的刻意隐瞞和……欺騙。
梁仲說,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四年前死的。
她在最初接受了黎星刻所說的“戀人”的身份同他一起回來,預支了信用給他,但是現在開來,這預知的信用變為負數了。
黎星刻中午将要去上班時,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告訴她今天自己可能會加班的事情。一如既往的親吻笙歌的額頭,不厭其煩地如往常一樣重複說:“笙歌大人,請等臣回來。”
笙歌今天則意外的在他說出這話之後,順手替他理好了領角。表情不變,已經波瀾不興淺淺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痕跡,鼻腔裏發出幾乎聽不到的“嗯”的一聲,然後說:“路上小心些。”
黎星刻忽然伸手摟緊笙歌,他問說:“笙歌大人,您是否是相信臣說的話的?”他這幾天來感覺自己一直猜測着她到底在想什麽,從前的事情像是噩夢一樣抓住他一遍遍重複着出現。
“是。”笙歌并沒有做過久的考慮,看着他的眼應答得輕松而快速。就好像他的擔憂都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為什麽覺得,這是謊話呢?就像她以前對他說過的所有謊話一樣,自然得過分。
黎星刻無法對笙歌說出心裏的不安,因為有很多事情他不敢說。從再一次見到她時就這樣了,期望她什麽都不要記起來,但是卻能夠安心的和自己過完這一生。
也許這是太過自私的想法,但是沒有辦法。
什麽都別想起來,笙歌。總是怕忽然哪天你就不見了,怕忽然哪天你就記起過去了,怕忽然哪天你就憤慨的轉身甩袖離開我的世界。
到那時,我要怎麽将你再帶回來身邊?
驅車駛進內閣政樓的停車場,這個寬大的院子似乎變成了一個随時會将他好不容易找回綁在身邊的那個人奪走的存在。
“是不是應該盡快離開洛陽了?”
他這麽想着,看着飛檐沉沉一片相連的建築,手掌有些用力的握拳。“如果離開洛陽的話,沒有這些熟悉的事物,那邊不會刺激她一點點有想起過去的可能。”
笙歌在黎星刻走後,拿起電話撥通了梁仲的號碼。
在短暫的等待音之後聽到對方接通電話,“喂,你好。”
她一手執着手機,靠在窗棂上漫不經心的看着院子裏德積雪,不愠不怒的開口喚:“梁仲。”
對方在電話那邊忽然打了個寒戰,渾身一哆嗦。“喲,有什麽事情啊,蔣笙歌。”
“我想知道,你讓我跟着走的這個黎星刻,過去有沒有對我說過謊話。”
“……沒有。”梁仲短暫的沉默是在仔細回憶,因為對于蔣笙歌而言,這種情況下脫口而出的回答,不用說基本就是廢話一句。“你和黎星刻兩個人之中,一直在說謊的那個是你。”
“……我知道了。”笙歌的面上并沒有什麽太明顯的變化,歪了歪頭,電話方便的挂在耳邊,她習慣性的一只手搭在另一只的腕上,略微閉了閉眼,“小寶在杭州怎麽樣了?我想什麽時候就可以走了,在這裏我沒得任何需要的東西。”
梁仲有些吃驚,“你不願意呆下去了?”
“恩,找個時候走吧。”
她甚至連正面道別都懶得了。
“……等到春節以後吧。”
笙歌大略算一下,還有半個月左右,于是點頭應,“好。”
……
其實愛情沒有那麽強大,強大到什麽都不記得還能愛上。
什麽都不記得的蔣笙歌不再想以前那樣,就算被傷得痛到無法承受還放不下對黎星刻的感情。因為現在沒有個記憶的鋪墊,曾經的喜歡也沒有了。
她用了過多的懷疑去看現在的黎星刻。——這樣生不出愛情。
将電話挂斷,之後笙歌又轉去給小邺白打電話。
一邊詢問着小邺白的功課情況,一邊适當的誇獎幾句。
小邺白一手拿着電話,《中華廿四史》攤開放在膝蓋上。他小心的看着別處擔心外祖父或外祖母會過來。
——因為母親告訴他,關于她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
所以,只有他一個知道母親而已。
“媽媽,今年外婆和外公會去洛陽陪小姨過春節,你會不會來接邺白?”
他從小生活在外祖家,因為體弱經常會去梁仲家住。然後他在那裏見到母親,溫柔優雅,而又傲然。三歲那年春節時梁仲前來借複診的名義将他帶回去家裏,那時他母親也在。
那是他和母親過的第一個春節。
這也讓他今年有所期待。
“今年春節大概不能和你一起過了,小寶。”
“怎麽這樣啊……”小邺白在電話那邊顯得很是失望。“明明去年都說好了的。”
這回是自己的食言,讓笙歌有些內疚。
似乎看到在電話那邊的小邺白此時就在眼前,失望的呶嘴一邊努力忍着卻還是忍不住有小點鬧脾氣的樣子。
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他腦袋安慰他了。
“春節之後我就回去。到時讓梁仲去接你,帶你去放風筝好嗎?”
“媽媽你答應了,不要到時候又想像現在這樣。”
“恩,好的。”
“啊,外公過來了,我挂了哦,媽媽。”
“好。”
挂掉了電話之後,笙歌才擡頭去看剛剛在和小邺白通電話時候迎進來的吳央。
對方被笙歌如此若無其事的忽視了半天也沒有動怒,因為不知為什麽吾吳央總覺得要等眼前的女子将事情忙完再理會她吃理所當然。就這樣她的臉上一直帶着得體的笑容。
直到笙歌挂了電話之後,在得到笙歌允許發言自述來意時才開口,“你好,我是吳央。”
“有事?”笙歌略挑眉大致掃她一眼,對于她沒有任何打太極的興致,自然地拿出命令的口吻問。
面對笙歌意外的直白,讓吳央忽然無法說出之前想好用來鋪墊的話,她穩了穩心神,盡力猶豫的開口說:“我來只是那天見到您之後覺得您很像一個人,又和星刻大人在一起……所以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後想來問……”
——您和星刻大人是什麽關系?
……
作者有話要說:QAQ又去看原著部分了
結果婚禮那部分看,我就覺得笙歌大人被黎星刻這個混蛋過分對待了。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黎星刻!
你就是欠虐欠虐!
反正我就是特別不舒服!
你去死吧,黎星刻!
= =……我 不想給他HE了。想要就讓他最愛的那個人明明還活着可是不會再和他在一起了。
反正不會讓他穩當的霸占笙歌就對了!
第六回 過去的感情
吳央被笙歌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視着低下頭去不敢看她,之後才敢慢慢的說出自己之前準備好的說辭:“星刻大人和當今聖上曾是戀人。但是因為四年前宣武陛下的緣故而沒能在一起。”
笙歌的目光掃過面前做溫順樣端正坐着的吳央,不鹹不淡的接了一句,“說清楚些。”她那種像是在對下屬發令一般高高在上的口吻激得吳央又是一陣緊張。
“若是要說清楚事情可能會多要一些時間。”她有些焦慮不安的看着笙歌,等後者給了她一個“你經管說”的眼神以後,吳央如得特赦,深吸一口氣将過去的那些事情絮絮道來。
有些變動,也有删改。很多只是笙歌和黎星刻間的事她自然不知,黎星刻為了小天子劍指笙歌的事情變成支持她言論的最好佐證。
“聖上有一位胞姐,也就是上一任天子宣武仁聖皇帝陛下。幾年前因病過世。星刻大人最初時是她身邊的近衛。當年聯邦因為政局不穩,她曾退位而由聖上登位。星刻大人在那位陛下離開聯邦後輔佐聖上,并同聖上作為一生的約定。”
“然後?”笙歌漫不經心的在她停頓時适當的接上一句。
“後來…六年前的那場各國間的戰争動亂,宣武陛下重新回國除去餘忠黨羽和大宦官之後,擁手中兵權重新登基。那次,星刻大人為擁護聖上,曾帶兵殺入吞龍殿。”
“宣武陛下一向是位冷靜的陛下。她雖然愛戀星刻大人,但是有些手段她總是不會用的。政局平穩之後她将星刻大人遣去了當時聖上所在的長安。……其實,這應該算是她的退讓了。而事情到此本應完美的發展下去。”
“可是在那之後沒多久,宣武陛下沒有任何征兆的忽然病逝……雖然沒有人說,但是宣武陛下本就身體不好……也因此聖上認定了宣武陛下是因為星刻大人的緣故去世的,所以他兩人之間……”
表情看不出什麽變化,笙歌依舊平淡的樣子讓吳央心裏沒底。
“就是因此,你也想要嫁給他?”
吳央苦笑,“是。因為他是一個英雄,還是個癡心的人。可是整整四年,他心裏只有那位永遠不可能和和在一起了的陛下。”——這是實話。
笙歌不說話,僅是看着吳央。許久之後她略略偏頭,“允許你将你想問想說的說出來。”
“我只是看您……荷那位過世的宣武陛下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所以猜想星刻大人會将您帶去見聖上,這樣雖不說絕對,但說不定事情就會有所不同。這…讓人很不甘心。”吳央說着抓緊了群角,後面的話有些莫名,卻也在情理中,“您可知,我……喜歡他整整三年了。可是……他心裏只有那麽一個人。”
“……”笙歌的表情如同畫上去的一般,到現在還是不為所動,“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因為——”吳央微笑的表情突然間讓笙歌覺得有些悵然。
……她說:“因為我喜歡他。很喜歡,到了愛的地步。”
她說:“他和聖上的感情是不容我介入的,也無從介入,可是說實話我也無法忍受你能介入其中。”
她在聽了笙歌平靜而配合的告訴她“黎星刻當時跟我說的是我和他是戀人,而我是因為什麽都不記得才決定跟着他的。”這樣的話之後,反問,“您為什麽會決定跟着他?”
“只是暫時的信用預支而已。”笙歌回答。
“您這樣對于星刻大人而言,果然是擁有了完美的和聖上複合的機會。”
“恩,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那麽,你怎麽看這欺騙?”
“自然,應怎麽樣就怎麽樣。”
……
吳央要說的說完之後并沒有多留。她很快就起身告辭。臨走前順便說了一句,“今日星刻大人應該會晚歸,昨日聖上似乎給了什麽任務。”
對于此,笙歌今日仿佛什麽事情都無法讓她的表情有所變動一樣,只是不愠不怒的“嗯”了一聲算是應了,随之送走了吳央。
她并沒有在意天氣,只是穿着單薄的衣袍送了吳央到門口去。她站在門口等吳央走遠,直到背影消失。
雪花漸漸落滿她肩頭,笙歌漠然的看着這條巷子,目光沒有着落的地方。她正在心裏羅列着現下已知的一切,慢慢将信息對比找出重疊部分再推敲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