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屋藏嬌的滋味
在崔行露眼裏,枝枝姐姐一直是溫溫柔柔的,不曾說過什麽嚴厲的話,雖然這句暗戀陸世子的話是玩笑,可是崔行露仍然敏銳的聽出了枝枝姐姐情緒的不對勁。
“姐姐怎麽能如此開玩笑?”崔行露委屈着跟上陸乘淵,“我就算是喜歡林叔家裏養的豬,都不會喜歡上陸乘淵那個臭男人,更何況我可是個男人,是喜歡女子的!”
林叔是宋啓家的管家,他的胞弟在鄉下養豬,林叔閑來無事時也會去幫襯一二。
末了,崔行露害羞的一笑,“我現在只喜歡姐姐。”
崔行露那句喜歡豬都不喜歡他,讓陸乘淵震驚的擡起了頭。
他在臨安之時,便有許多世家女變着法子的給他送荷包一類的禮物,雖然都被他拒絕了,可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魅力。
“我可是男子。”這句話在陸乘淵腦海裏嗡嗡的響,他感到心煩意亂,沒有理會再崔行露,展開了繡着雲紋的蠶絲被,自顧自的背對着崔行露躺了下去。
崔宵征可是個男子。
他是個男子。
陸乘淵在心裏默默重複着。
肯定是自己這幾天太累了,所以才會有這些奇怪的想法。
睡一覺就好了,陸乘淵心想。
誰知崔行露又開口了,“姐姐,我前些日子受了風寒,睡在軟榻上恐怕對我身體不好呢。”
崔行露的言外之意不過就是想跟陸乘淵一樣,去床上睡。
其實崔行露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從小就自己一人睡,缺少安全感。
那次和枝枝姐姐睡在一起,她只感受到無邊的暖意将她包圍,整個人都舒适無比,而且姐姐也沒有嫌棄他睡姿不佳。
Advertisement
崔行露閃着星星眼,一臉期待的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剛剛那樣嘲諷了自己,先下就想和自己一起睡床?
這崔宵征想的倒是美。
原本那些小厮将軟塌搬進來的時候,他還想着這個崔宵征身子單薄,就委屈自己再和他同睡一屋。誰知後來她說出那樣的話。
陸乘淵本就不是什麽大氣的人,這下他定是不會委屈自己了。
陸乘淵冷聲,“世子與我不一樣,我是嬌弱的女子,世子可是鐵打的真男人,睡在軟榻上一晚上,定是對身子沒有影響的。”
崔行露着實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她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畢竟自己是男子的身份,而姐姐是個女子,确實自己的想法太莽撞了。
崔行露還是有些失望,她在心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而後輕聲走到軟塌邊,默默的把被子鋪好,只脫下了外衣,解開玄色發帶,而後躺了進去。
等到軟榻邊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陸乘淵這才放下心來,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晨曦穿過層層的雲霞,将金光撒咋密密匝匝的樹葉上,搖晃的日影在門布上跳動,顯得光影交錯。
陸乘淵悠悠轉醒,鵝黃色的窗幔映入眼簾。
他轉頭朝着軟塌的方向看去,誰知軟榻上竟空無一人。
這崔宵征起的竟比自己還早?
陸乘淵眉心微皺,翻開柔軟舒适的繡着金線的蠶絲被,将額邊的碎發攏到耳後,而後起了身。
陸乘淵的手輕輕觸上軟塌,軟榻上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口,陸乘淵挑了挑眉。
軟塌早已冰涼,看來人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門外的婢女聽到屋內傳來聲響,柔聲在外面詢問陸乘淵想吃什麽。
雖然崔宵征此人纨绔,但是對自己确實多有照顧,睡覺用的被子繡着金線,連同帶給自己的婢女也是對自己尊敬有禮。
陸乘淵吩咐完後,趁着那婢女還未走遠,狀若無意的問,“你可知道崔世子去了哪裏嗎?”
“回姑娘,”婢女身着青色雙袖荷衣,态度也是畢恭畢敬,“世子天還未亮,就離開了,說是要去尋一個女子,走時只是吩咐我們照顧好姑娘。”
這個崔宵征是天還未亮就急着去找別的姑娘了?
陸乘淵的手緊緊握住茶杯,好似霎時間杯子就會四分五裂。
虧他還信了他昨晚那些只喜歡自己的鬼話,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他早些離開也好,自己能與涼古商議一下烏明節那天和那人相見的事宜。
陸乘淵心裏思索着,卻總是時不時地腦子裏浮現出崔行露的模樣,惹得他有些燥熱,微微将領口拉開了些。
屋外傳來整齊的響聲,而後咚咚咚敲門的聲音傳來,陸乘淵轉頭,就見崔行露蹦蹦跳跳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隊婢女。
崔行露拍拍手,那些婢女就把手上的東西依次整齊的放在桌上,桌上擺滿了,其餘的就放在了地上。
陸乘淵眉心跳了跳。
因為現在滿屋子都擺滿了首飾和珠寶。
崔行露滿臉笑意的抱住陸乘淵的手臂,“我考慮到姐姐幾日後要與我一起參加烏明節,所以随意從店裏和府內拿了些首飾供姐姐挑選,姐姐快來看看可還喜歡?”
對上陸乘淵訝異的神色,崔行露拿起一只嵌綠松石花型金簪,放在陸乘淵頭上認真比劃着,“這只簪子華貴不失禮節,姐姐帶上必定好看!”
把簪子放在桌上後,又蹦蹦跳跳的去挑選衣服,還歡快的擡起手示意陸乘淵也過去。
“這件怎樣?”陸乘淵視線從崔行露的臉上移向她手中的衣服。
那是一件蘇繡錦鑲嵌青蓮紋裳,繡娘的手藝極好,将衣服上的青蓮繡的栩栩如生。
原來崔宵征一早起來就離開怡香院,不是去找他別的相好了,而是為自己挑選衣服和首飾。
陸乘淵看着崔行露為自己忙上忙下的樣子,心中升起了幾分愉悅感,眸子裏盛滿了笑意,“自是喜歡的。”
“不過,世子可是喜歡青綠色,我看那只簪子也是鑲着青綠色的寶石。”
“嘿嘿,”崔行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是有些喜歡。”
實際上崔行露是最喜歡青色的,有一次她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在街上閑逛,被崔夫人知道後訓斥了她好久,稱青色多是女兒家穿的,讓她多穿些男子的衣服。自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穿過青色的衣服。
連發帶、束腰這一類也沒有青色的了。
後來她想着王嬴和宋啓也算是能看,就竄托他倆穿青色,誰知王嬴喜歡紅色和紫色,宋啓倒是好說話,可是他屋裏沒有人,替他收拾衣物的小厮也是個粗心的,久而久之那件青色的衣服就不知道被塞在哪裏了。
自己認識了枝枝姐姐這個絕色美人後,是有一點小确幸的,自己不能穿的漂亮衣服和漂亮首飾,全都可以讓枝枝姐姐替自己完成。
說話的功夫,崔行露忽的發現陸乘淵的衣領有些敞開,又想起她來時在樓下看到的那人,她感覺不妙,“姐姐,剛剛是有人來找你了嗎?”
陸乘淵一愣,“沒有,我一直在屋內,未曾有人來找我。”
“那就好。”崔行露又展開笑意,繼續和陸乘淵選着衣服。
正當他們選到第三套的時候,只聽見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踹開,緊接着一聲吊兒郎當充滿着不懷好意的聲音傳來。
“屋內的姑娘的?哪去了?”
崔行露趕緊示意身邊的婢女去查看情況。
“您怕是走錯了,我們這裏沒有您要找的人。”
“別給老子放屁!”那人口出狂言,一把把婢女拖拽到一邊,惡狠狠道,“怡香院裏的姑娘哪個老子沒有見過,就你們姑娘能耐,來了許久連門都不開,不管說什麽,老子今日也要嘗嘗這被金屋藏嬌的姑娘的滋味!”
說罷,他大搖大擺準備朝屋內走去。
陸乘淵挑眉,知曉這是有人來鬧事的了,還未等他有反應,原本還在自己身邊的崔行露就氣勢洶洶的放下衣服,拿起一支簪子,快步走了出去。
“吆,這不是宋二公子嗎,怎麽,想你崔爺爺我了?”
崔行露皮笑肉不笑的把玩着手裏的簪子,眼裏的笑意卻一眼望不到底。
宋北望見崔行露從屋內走出來了,瞬間酒就醒了,一臉震驚的看着她。
宋北望是宋啓的弟弟,只不過不是一個母親所生。
當年宋啓的母親生下宋啓後就撒手人寰,為了處理家事,宋啓的父親又再娶了宋北望的母親徐氏。
宋啓才兩歲的時候,宋北望就出生了,一時間府裏許多人都忽略了只比宋北望大兩歲的宋啓。
雖說是有了嫡母,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徐氏不曾好好教育宋啓,反倒是竄托自己兒子疏遠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宋啓的外祖父家也曾寫信給宋啓的父親,想要把宋啓接回去,誰知被宋啓的父親拒絕了。
要說為什麽崔行露這麽讨厭宋北望,那不是沒有原因的。
平常她與宋啓幹些什麽事,宋北望都會給兩人的父親打報告,雖然罰跪祠堂一事宋啓沒開口,但崔行露知道必定和宋北望少不了關系。
而且這個宋北望極其好色,滿身的靡靡之風,還欺負自己最好的朋友,讓崔行露很不爽。
距離上一次她暴打宋北望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本來還想着宋啓好性子再忍忍,誰知他主動撞到自己槍口上來。
“你要嘗嘗金屋藏嬌的滋味?”崔行露喃喃,而後擡眸,“過來。”
宋北望雖然在自己母親的教導下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可他面前的人是崔宵征啊!
上次崔宵征找人在自己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把醉醺醺的自己套在麻袋裏,打的自己鼻青臉腫,甚至連城北的乞丐都嘲笑他。
雖然他知曉此事是崔宵征所為,奈何他沒有證據,這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何況他父親敬重崔将軍,作為崔将軍遺腹子的崔宵征雖然纨绔,宋北望父親也是對她多有照顧。
宋北望渾身顫抖着,跌跌撞撞朝崔行露的方向走去。
“站直,再過來些。”
宋北望只能照做。
忽的,他垂在兩側的手被崔行露一把攥住,而後掌心裏被塞進了一個冰冰涼涼有棱角的東西。
還未等宋北望反應過來,崔行露就攥着他的手腕,向自己心口的方向刺來。
動作發生後,宋北望才看到崔宵征往自己手裏塞了什麽東西。
一支嵌綠松石的花型金簪。
簪子的一側尖銳,鮮紅的血從崔行露心口處緩緩流出,白色的外衣被血沾滿,如同盛開了一朵妖豔的花。金色的簪子上反射着耀眼的紅光,炫人眼目。
甚至連簪子上的綠松石上都濺上了血滴,鮮紅色和寶綠色交織在一起,妖豔至極。
宋北望顫抖着松開手,那只簪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低頭卻發現自己手上也是沾滿了崔宵征的血。
等他擡頭想要質問崔宵征時,只見對面的人邪魅一笑,而後故作難受般捂住心口,嘴裏喊着,“我與宋二公子無仇無怨,宋二公子何必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