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鑒定-05
面對好友的質疑,葉懷睿短暫地猶豫了一下。
“不用瞞我了。”
章明明盯着好友的雙眼,“我剛才順便對比過了。”
他比了比自己的手指,“那是殷嘉茗的掌紋,對吧?”
葉懷睿啞口無言。
确實,在卷宗裏就有警方當年采集到的殷嘉茗的指紋存檔,昨天葉懷睿之所以要對方留存掌印,也是為了和卷宗裏的做比對。
不過他沒想到章明明動作這麽迅速,在幫他分離和處理好掌紋的同時,順便就把比對一并給做了。
“好吧,你猜得不錯。”
葉懷睿只得點頭承認:“這确實是殷嘉茗的掌印。”
章明明挑眉:“你怎麽搞到這個的?”
報紙是三十九年前的日期,按捺掌紋用的墨水也受潮褪色了,看着就很有些年頭。
而且與一般文書上留下的指印或是手印不同,這倆掌印雖然質量不算高,但卻是整整齊齊、完完整整按捺在一張舊報紙上的,章明明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當年那人是出于什麽目的才會這麽幹,又是什麽人将手印給保留了下來。
于是章明明随口說道:
“這要不是按捺得太草率了,我簡直都要以為是你穿回去抓着人留的證據了。”
葉懷睿:“……”
他撩起眼皮,用審視的目光注視自己的這位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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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法醫第一次發現二明同志竟然還有神棍的天賦,随口一掰扯就是個“雖不中亦不遠矣”。
但能和三十九年前的某人對話這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葉懷睿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說。
靈光一動,他想到了趙翠花趙大導演。
“我前不久認識了一個人,他年輕時是殷嘉茗的朋友。”
葉懷睿指了指章明明手中的U盤:
“這個,就是他交給我的。”
章明明“哦”了一聲。
這個理由聽起來十分合理,二明同志已經自動腦補了一個完整的邏輯鏈——那位“朋友”拜托身為法醫的葉懷睿重新調查當年的案子,并将自己保存的殷嘉茗的掌印交給了對方。
“那案子确實可疑。”
章明明攤開手,讓葉懷睿取走了U盤,“不過,想要重啓舊案調查,怕是不太容易吧?”
葉懷睿點了點頭。
金城的情況與別處不同。這樁案子發生在三十九年前,當年負責該案件的偵查與司法機構皆隸屬葡國政府,在回歸後多已改制,甚至早已不複存在了。
一言蔽之,這舊案就是個“爛攤子”。當年草草結案,卷宗疑點重重,卻既沒有足夠充分的新證據可以要求警方重啓調查,也沒有人願意花時間去收拾它。
“如果你能找到那些失蹤的珠寶。”
章明明比了個“向上”的手勢,對葉懷睿打趣道:
“那‘上面’肯定就要重視了。”
“哼。”
葉懷睿輕輕哼笑一聲:
“你怎麽知道我找不到?”
章明明頓時來了興趣。
“莫非你有線索了!?”
他湊到葉懷睿面前,“老實告訴我,你那個‘線人’是不是知道那批珠寶在哪裏?”
“說啥呢你。”
葉懷睿伸手推開二明同志的大臉,“哪有這麽簡單。”
章明明不說話了。
他盯着葉懷睿看了好一會兒,看對方确實沒有要和自己分享秘密的打算,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行吧,咱們不提這茬兒。”
他擺了擺手,不再糾結這事。
畢竟在章明明看來,葉懷睿做這些可能只是好奇心使然,既不影響生活也不影響工作,最多算是業餘研究罷了。
而且就葉懷睿到目前為止發現的瑣碎線索,離“翻案”還遠得很,章明明其實并不認為自家好友能真查出個什麽子醜寅卯來。
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今晚馬骝他們去‘紐威’唱K,問你要不要一起呢!”
“馬骝”是章明明的發小,大名馬文輝,是個投行經理,因人長得瘦小,故而有了“馬骝(猴子)”這個綽號。
在章明明的引薦下,葉懷睿見過馬骝幾次,多多少少算有些交情。
馬骝人雖瘦小,但性格開朗,能言善道,又是公開出櫃的圈中人,因此人脈甚廣,光是微信裏“志同道合”的“基友”就多到能拉出個百人群來。
馬骝有個小小的私人愛好,那便是保媒拉纖,替諸位朋友介紹對象。
葉懷睿的條件在馬骝看來,分明是一等一的極品。
他不僅人生得俊俏,又受過極良好的教育,老爸還是金城富商,長相氣質無一不佳,除了工作比較特殊,說出來可以能會吓到人之外,別的實在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而這樣一個樣樣出色的大帥哥,居然還是單身,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算得上犯罪了。
是以馬骝經常會邀請葉懷睿參加一些圈中人的聚會,指望他能尋得真命天子,成就一番佳話,同時給他的紅娘大業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實跡。
可惜葉法醫根本就是個懶于交際的死宅,既不熱衷于聯誼,也對交男朋友沒有任何興趣。
當然,看在二明同志的面子上,面對馬骝的邀約,他十次裏還是會參加那麽一兩次的。
只是這一回,葉懷睿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去。”
他搖搖頭,“今晚我有別的安排。”
“你有什麽別的安排啊你!”
章明明毫不猶豫地拆好友的臺:“你無非就是回家看看書上上網!你連游戲都不打呢你!”
說着,他伸長胳膊,勾住好友的肩膀,将人拉到身旁:
“馬骝說今晚有個lawyer要來呢!人剛從尼德蘭留學回來,據說長得很高很帥,不輸那個明星唐堂哦!”
“不去。”
葉懷睿對這種不知真假的安利毫不動心,更何況他本就約了“某人”,那人是實打實比唐堂還要帥的。
“天氣預報說今晚要下雨,我得早點回去。”
章明明覺得葉懷睿這理由實在是敷衍極了,“嗨,現在是暴雨季啊,哪天晚上不下雨的?”
“沒錯。”
葉懷睿點了點頭,嚴肅的回答:
“正是因為現在每天晚上都要下雨,我才要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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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二十五分,葉懷睿坐在密室裏,等待着雷雨的到來。
他沒有等上很久。
大約十分鐘後,室外就傳來了雨點敲擊氣窗玻璃的聲音。
“殷嘉茗!”
葉懷睿立刻大聲叫道: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阿睿!】
殷嘉茗這時正百無聊賴的呆在密室裏,靠幾本快要翻爛了的雜志和周刊打發時間,猝然聽到葉懷睿的聲音,自然非常高興。
【我在呢!】
他笑着回答:
【你那邊又下雨了?】
根據從前的經驗,雷暴雨是他和殷嘉茗取得聯系的關鍵,但沒有人能保證下一次聯絡是不是當真能夠順利。
所以當他聽到殷嘉茗的回應時,葉懷睿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嗯,正在下雨呢。”
葉懷睿擡頭看了看氣窗,一道閃電剛好劃過天際,映照出玻璃上的圈圈漣漪。
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柔和了起來:
“雨還挺大的。”
殷嘉茗聞言,哈哈大笑道:
【是不是一下雨你就急着來找我了?怎麽,就這麽想我嗎?】
——呸,自戀!
葉懷睿原本那點兒驚喜感動頓時煙消雲散。
“行了,時間緊迫,就別瞎扯了。”
葉法醫狀似冷淡地打斷了殷少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調戲。
“殷嘉茗,我現在給你梳理一遍案情。”
葉懷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知為何,耳廓似乎有些發燙:
“你用紙筆把要點記下來。”
【哦。】
殷嘉茗悻悻應聲,在書桌前坐下,将煤油燈擰亮了半圈,【你說吧。】
葉懷睿也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首先,殷嘉茗,我要說的是……”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決定先向對方坦白昨日那兩枚掌印的用途。
“我已經确定你的身份了。”
殷嘉茗茫然:【啊?】
葉懷睿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确認過了,你确實就是殷嘉茗本人。”
殷嘉茗只覺十分莫名其妙:【我當然是殷嘉茗,不然還能是誰!】
“可我們之間相隔了三十九年。”
葉懷睿提醒他:
“我需要證據證明這一點。”
殷嘉茗聽懂了。
不過聽懂歸聽懂,他莫名就覺得有些不爽。
【……切!】
殷少爺低聲嘟囔: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嘛!】
葉懷睿并沒有反駁或是辯解。
即便他感情上已經相信了對方就是當年那個潇灑英俊、意氣風發的青年,但身為一個法醫,他需要更理性、更具體、更實在的證據,尤其是生物學意義上的實證。
所以葉懷睿要殷嘉茗印下掌紋,與金城警方當年采集到的指紋進行對比,确定二者屬于同一個人。
畢竟在那個DNA鑒定還沒問世的年代,指紋已經是葉懷睿能夠找到的,有關于殷嘉茗的最可靠的生物學證據了。
【好了,現在我已經證明〖我〗就是〖我〗了。】
殷嘉茗敲了敲桌子,聲音聽起來不大高興:
【然後呢?】
葉懷睿笑了笑,心說這人果然不過才二十三歲,還藏不住情緒。
“然後,我們來談談你20號晚上到21號淩晨的行蹤吧。”
作者有話要說:
殷少爺:阿睿你竟然不相信我!(氣)
葉法醫:我為了你連相親都不去了,你還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