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夜探-01

【為什麽?】

殷嘉茗十分疑惑:

【你昨天不是已經問過一樣的問題了嗎?】

“是的。”

葉懷睿說道:

“現在,來複盤吧。”

殷嘉茗聽不懂這麽時髦的網絡流行用語,不過這不妨礙他結合前後語境迅速領會這個詞的意思。

【行,你說吧。】

葉懷睿點了點頭:【我聽着呢。】

“殷嘉茗。”

葉懷睿開口,語氣嚴肅: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警方會把你當成劫案的頭號嫌疑人?”

殷嘉茗被葉懷睿問得一愣。

與三十九年後随随便便就能上網百度不同,現在的人能夠獲得資訊的渠道極其有限,除了電視新聞之外,就只有報紙、周刊、雜志這些紙質媒介了。

現在嫌疑人在逃,為了保護證人,警方當然不可能公布證人的身份和證詞的細節。

反正金城市民只要知道嫌疑人名叫殷嘉茗,他的線索值五萬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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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什麽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呢?

殷嘉茗當然思考過這個問題。

一開始,他以為是他爸在生意上得罪了什麽人,有人想借機教訓他,只當是敲山震虎了。

但這案子實在太大了,幾百萬的珠寶,九條人命。若是主謀落網,想也不要想,肯定就是個終身監禁。

此等重案,必然不是單純的“殺雞儆猴”這麽簡單。

【我不知道。】

殷嘉茗老實回答。

【報紙裏只說,警方已掌握了可靠情報,認為我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他生怕葉懷睿不再相信他,語氣懇切地保證:

【但我什麽也沒做,也不知道他們那所謂的〖可靠情報〗到底是怎麽來的!】

葉懷睿心道果然如此,“事實上,是有人在案發現場認出了你。”

【什麽!?】

殷嘉茗又驚又怒,【這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出過門!】

葉懷睿于是将案發當人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跟殷嘉茗說了一遍。

“三名匪徒在20日深夜又或是21號淩晨闖入支行行長佘方的家裏,殺死了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之後,挾持了佘方。”

葉法醫将每一個時間點都記得很牢,這會兒說起來連筆記本都不用翻。

“佘方一家住的是獨棟的別墅,匪徒的作案手法又很熟練,以至于整個綁架過程無人察覺。直到他們将車子開走時,才有一個清潔工注意到了一輛可疑的私家車。”

葉懷睿說道:

“當日匪徒開的是一輛黑色的大衆,後來也有人目擊到這輛車停在了距離銀行後門大約一百米的路口處。”

殷嘉茗聽懂了,這車子一定是匪徒們打算逃跑用的。

【可是,我看報紙說,他們是用〖特殊方法〗進入銀行的?】

雖然報紙和雜志都說得含糊,但殷嘉茗覺得,既然能稱“特殊方法”,那就一定不是簡單的開門撬鎖了。

“對,他們進入銀行的手法,确實不太尋常。”

葉懷睿繼續說道:

“劫匪是挖開了一條排污管道,從排污管道入侵大新銀行福壽支行的。”

【哇塞,玩得真夠大的!】

殷嘉茗也驚訝了:

【這便是早有預謀了吧?】

“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重點了。”

葉懷睿對殷嘉茗說道:

“被他們挖開的排污管道出口在大新銀行福壽支行,而入口在一間空置的店鋪後廚,那間店鋪,在你們酒店的名下。”

【我×!】

殷嘉茗乍聞此事,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我根本不知道這事啊!】

殷嘉茗雖然是酒店名義上的管理者,但他不過是個進不了何家族譜的私生子,不管是他老爸的資産,還是屬于“集團”的酒店産業,全都沒他的份兒。

但誰叫他是酒店名義上的總經理呢?。

【……原來如此。】

殷嘉茗喃喃低語。

在找不到嫌疑人的情況下,警方會把鍋扣在自己身上,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理解了。

“不,還不止如此。”

葉懷睿說道:

“你還有其他把柄呢。”

殷嘉茗臉色越發難看了。

“雖不知兇徒入侵銀行的具體時間,但他們撬保險箱的時候觸發了銀行的警報系統。”

葉法醫繼續說了下去。

“警報是在21號淩晨一點五十二分二十四秒響起的。”

他說道:

“然後他們搶了珠寶,殺了佘方,從後門逃出了銀行。不過這次沒走下水道,而是直接乘車逃去了金城東南方的一處私人港口。”

殷嘉茗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們是打算連夜潛逃到東南亞去吧?】

“警方也是這麽猜測的。”

葉懷睿點頭:

“但是在這個環節出了差錯。”

葉懷睿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殷嘉茗。

四名劫匪駕車逃到港口,遇到了一群“看場子”的混混。

那四名劫匪中,負責開車的司機叫司徒英雄。

他是出租車司機,因為沉迷賭博而欠了地下錢莊一大筆“貴利”,這大約也是他願意铤而走險搶劫銀行的原因。

恰好當日碼頭負責“看場”的混混正是司徒英雄的債主,對方認出了司機,以為他想要賴賬“着草(逃亡)”,自然不肯放人。

司徒英雄情急之下叫破了“殷嘉茗”的身份,繼而引發了槍戰駁火。

聽完之後,殷嘉茗簡直氣得頭頂冒煙。

【那不是我!】

他大聲喊道:

【我沒去過佘方家,沒打劫銀行,也沒到過碼頭!】

他覺得自己真是比窦娥還冤:

【我不知道那個叫司徒英雄的家夥為什麽要嫁禍給我,但我真的沒做過!我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他啊!】

“別急,你先聽我說完。”

葉懷睿安撫炸毛的殷少爺。

“那群小混混裏有一個人被子彈打中了肩膀,人雖倒下了,但卻沒有死。警察趕到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幸存者,并将他送去了醫院。”

葉懷睿說道:

“手術後,這個僥幸沒死的小混混向警方供述了自己當晚的所見所聞——他說自己認識那個開車的司機,也聽到他叫了‘殷嘉茗’這個名字。”

【所以我……】

殷嘉茗本想說“我不認識他”,葉懷睿已經迅速地打斷了他的申辯。

“根據警方的記錄,小混混做完手術蘇醒的時間是淩晨五點五十二分。”

葉法醫一字一頓:

“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殷嘉茗先是一愣。

三秒後,他猝然醒悟。

【媽的,我被坑了!】

是的,他明白了。

小混混中槍昏迷,緊接着送院手術,将近六點才醒過來。

人在昏迷時當然是錄不到口供的。所以警察要從證人口中得到他的名字,自然得是五點五十二分以後的事了。

——那麽,在淩晨四點左右給他打電話,通知他“快逃”的人,又是誰呢?

“沒錯,就是這樣。”

葉懷睿點了點頭。

有人冒用了殷嘉茗的身份搶劫殺人,但對方不确定殷嘉茗是不是當真無法自證清白,所以他不能讓殷嘉茗被警方抓住,于是選擇了打電話“通風報信”,讓他選定的“替罪羊”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逃犯。

【……不,現在想來,不止這一件事……】

殷嘉茗低聲嘟囔:

【還有羅嫂被車撞了,是不是也……】

他越想越覺得可疑。

有人冒用他的身份搶劫銀行,為了确保他背鍋,真是煞費苦心。

兇徒挖下水道的商鋪是殷少爺管理的酒店名下的物業,對方還特意選定了一個他獨自待在家裏的日子動手。

而且好巧不巧,殷嘉茗唯一的幫傭還在半個月前被車撞傷——至今找不到肇事者。

“是的。”

葉懷睿說道:

“所以,我大膽猜測——這個主謀肯定對你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并且跟你身形相似,年齡相差不大。”

他問殷嘉茗:

“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殷少爺默然了片刻。

【這……】

他終究還是為難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管着一間酒店啊!平常每天見的人沒一百也有幾十了。我手下的‘馬仔’就不說了,連酒店侍應生和保安也大都是身材高大、長相端正的年輕人……】

殷嘉茗嘆了口氣:

【雖然他們都沒我帥吧,不過體型和年紀相差不大的還真能找出不少來。】

葉懷睿十分無語,又頗覺無奈。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只能從兩個方向入手調查這件事了。”

【嗯,你說你說!】

殷嘉茗連連催促:

【我忒麽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誰陷害的我!】

葉懷睿說道:

“首先,你請人調查一下,21號淩晨4點,你接到的那通電話是誰打的,又是從哪裏打進來的。”

既然殷嘉茗自诩在黑白道都有相熟之人,葉懷睿覺得,他應該能找到能幫他做這件事的人。

果然,殷嘉茗想了想,回答:【好,我試試。】

“很好。”

葉懷睿笑了笑。

“其次,我想請你去調查一個人。”

殷嘉茗問:【是誰?】

葉懷睿回答:

“戴俊峰。”

殷嘉茗:【誰??】

他壓根兒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自然也不知葉懷睿為什麽要他去查這個人。

“他是大新銀行福壽灣支行的安全保衛部經理,也是除了行長佘方之外,唯二可以打開金庫大門的人。”

葉懷睿回答:

“21號早上,他被人發現在自己家裏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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