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卸下僞裝的聯玉也不多言,‘嗯’了一聲後,只道:“你自己小心些。”

江月說自己省得。畢竟許氏和房媽媽雖然放她和聯玉出來了,卻還是像擔心小孩似的,拉着她說了好些年關将近,拍花子假裝成乞丐拐賣心善的婦女和小孩的事兒。

後頭二人進了城,便在城門口分開。

江月開始和人打聽江老太爺留下的那間小飯館——家裏雖然有地契和房契,寫明了在哪條街巷上。但許氏等人和原身卻都沒去過,也沒聽過那條街,便只好跟城中百姓打聽。

一連問了好幾人,他們卻也都沒聽說過那地方。

後頭聯玉都傳完信回到城門口附近了,看到江月居然還在附近,正盯着角落的一個老乞丐思索什麽,便問她怎麽了?

“回來的這麽快,此處驿站送信這麽便捷的嗎?”江月道:“也沒什麽,只是一連問了好些人都無果,本是想找乞丐問問的。只不過又有些擔心他們會為了銀錢故意诓騙我去往不認識的地方,你來了便好了。”

聯玉雖然身上帶傷,但旁人并不知曉,他肅着臉的時候,也有些難以言明的威嚴。

有他陪着,自然也不擔心乞丐使詐了。

果然,在給出幾文錢之後,江月順利地問清了祖産的位置。

原來那鋪子所在的夕水巷,二十年前就改了名,改叫梨花巷了。

據說是當年剛上任的知縣途徑那處,見一樹梨花開的正好,便吟詩一首,呈送到禦前,得了當今的誇贊。

一時間傳為佳話,那夕水巷便就此改名了。

江月前頭問的一些人年紀都不大,便都不知道其中淵源。

知道那巷子現在的名字,後頭再打聽起來就簡單多了。

二人又走了兩三刻鐘,總算是到了梨花巷附近,已經隐隐能看到那棵巨大粗壯的梨花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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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不自覺地就走快了兩步,而後才想起聯玉腿腳不方便,似乎是有些累到了,行走的速度比出村的時候更慢了一些。

“抱歉,早知道不讓你和我一起了,該讓你找地方歇歇的。”江月歉然地站住了腳。

聯玉卻說無礙,“是我自己想來的。”

說着話,二人就看到了一個十分古樸的、立在街巷口的大型豎招,上頭寫着祖傳老店。

“應就是這附近了。”江月說着,提步過去。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那個帶‘祖傳老店’的招牌的店,走近之後能看到的卻是‘姜記’。

同音不同字,這間店鋪自然不是江家的祖産。

還好梨花巷也不大,江月便讓聯玉先在梨花樹下等待,她自己則再找找。

結果卻是她轉了一圈,各種‘記’都看完了一圈,都沒看到自家的鋪子。

“地契屋契不會出錯,難不成是那乞丐當真胡亂給我指路了?”一邊自言自語,江月一邊回到了梨花樹前。

卻看聯玉此時正和一個賣絹花花的老婆婆說着話。

見到江月過來,老婆婆還笑着誇贊道:“這就是小公子的未婚妻吧?你倆真是登對。”

而後便捧着一簍子絹花離開了。

老婆婆的手藝還算不錯,那大紅色的絹花雖然稱不上栩栩如生,卻毛茸茸、胖乎乎的,十分可愛讨喜。

“怎麽還特地給我買這個?”

卻看聯玉拈花的那只手根本沒往她跟前遞,而是指着那梨花樹道:“巷子攏共就這麽大,我看你去了許久未歸,想着你該是沒尋到。正好那位婆婆經過,便跟她打聽了一番。原來是‘一葉障目’,你家的祖産就在那兒。”

原來他是為了打聽消息才跟老婆婆買的絹花,并不是特地為了她買的。

表錯情的江月略有些尴尬,但左右找到了地方也是好事,便立刻循着聯玉指着的方向走過去。

梨花樹後,竟還藏着一個只容二人并肩通過的小巷子。

找到了這個位置匪夷所思的巷口之後,江月倒是沒再費工夫了,因裏頭只有一家鋪子。

而那店鋪挂着的半掉不掉的招牌上,蛛網密布,隐隐能見一個‘江’字。

招牌下的大門更是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霜雨雪,破爛得仿佛一陣風吹過,都能把它吹翻。

門前那更是堆了許多枯枝殘葉,散發出一股令人不适的腐爛味道。

江月是知道這祖産不甚值錢的,卻沒想到這店鋪能破爛陳舊到這個地步。

江月都這般愕然了,聯玉就更別提了——

他素來不怎麽以真實喜怒示人的,此時卻也是忍不住眼角抽搐,詢問道:“這便是你想盡辦法與我假成婚,要保住的家産?”

“我是知道這鋪子不怎麽好,但也沒想到它這麽……”

到底是江家的祖産,又是許氏的心理寄托,江月還是止住了話頭。

門上的老鎖頭已經鏽死,江月帶來的鑰匙根本用不上,她便拜托聯玉幫着把那破敗不堪的門板卸了下來。

鋪子裏頭的境況也跟外頭沒差,鋪面倒是不算小,但只剩下幾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木桌木椅,一個沾滿塵土和蛛網的櫃臺。

而後便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但好消息是,這鋪子後頭還連着一個小院子。

雖然同樣破舊,也搬空了,卻也有帶土炕的屋子,和竈房、茅房。水井那些。

分布格局和江家老宅差不離,但總體縮小了數倍,少了後院那部分而已。

大概江父從前修葺老宅的時候,也是參考了這處的布局。

“這不是起碼搬進城裏之後,有個暫時落腳的地兒嗎?”裏頭塵土實在太多,江月說着一邊咳嗽了兩聲,一邊接着道,“位置還算清幽,也方便往後給你和我娘調養身體。”

聯玉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在荒山野嶺和江月相遇。

只是真的震驚于江月為了繼承這樣的鋪子招他假入贅。

若不是江月從未對他展露過那方面的意思,不然他都要懷疑,江月是不是對他存了別的心思了。

所以他并沒有嫌棄這個住宿環境,也很快整理好了情緒,淡聲道:“按你說的就成,我住哪裏都可以。”

別看江月說的還挺樂觀,其實她也發愁了呢。

這鋪子裏頭雖然還算寬敞,也真的十分清幽,但門臉本就不大,如今讓那棵得了皇帝誇贊、而成為了象征性地标、野蠻生長了二十年的梨花樹擋了個十成十,清幽過了頭,這還怎麽做營生?

莫說發家立業了,怕是簡單應對家庭支出都難。

也難怪江老太爺後頭就把這兒閑置了,大房那邊也沒心思繼承這裏。

簡單查看過鋪子,時辰也不早了,聯玉又重新把門板扣上之後,兩人便一道去相攜往江家大房的宅子去了。

如江月所言,此時江河才從縣學回去,雙方正好在宅子門口遇上了。

江河的臉色和上次他前往南山村、幫着江月退親的時候差不多,隐隐呈現病容,見到江月過來,一邊喊她跟自己一道進門,一邊問起她怎麽突然過來了?是不是族中長輩去為難她們孤兒寡母了?

江月先說不是,又道:“叔祖母和堂叔母确實是去過,想勸我母親過繼族中的孩子。不過眼下卻是不用愁了,因為我就是來給您家送喜帖的。”

說着江月便呈上喜帖,順帶把之前家裏人都對好的口供說給江河聽。

其實早在江月開口之前,江河已經狀似不經意的掃了聯玉好幾眼。

畢竟聯玉的容貌太盛,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

得知聯玉從前護送過江父做買賣,江河倒未曾提出質疑。

說着話,一行人走到後院,卻看內宅跑出來一個老媽媽,焦急的跟江河耳語了幾句。

江河臉色微變,便說:“請帖收到了。明日我便讓人把我和你大伯母給你準備添妝送你家去,今兒個家中有些事,便不留你了。對了,上次你給靈曦送來的藥膏十分好用,才沒過多久,她手背上的疤就淺淡了許多,估計再過不久,她那傷疤就能完全消褪,你也不用再挂心了。”

江月和聯玉都不是沒眼裏見兒的人,便就此告辭。

出了大房的宅子,聯玉便言簡意赅地道:“你大伯父家……有些奇怪。”

他私下裏自來惜字如金,其實大房哪裏是有些奇怪呢?是他這外人一眼都能瞧出來的怪異。

江月說‘是’,“我大堂姐得了怪病,不方便見人。想來又是她發病了。”

“你都治不好的怪病?”聯玉驚訝地挑了挑眉。

畢竟在他的認知裏,他之前尋訪了不知道多少名醫,都對他的傷腿束手無策,而她卻在江月的治療下,不到一個月就可以下地行走。

照理說,她的那來歷古怪的醫術,強過許多名醫才對。

“唔,那倒是不知道,畢竟我還未去給她診治過。不過後頭搬到城裏,來往方便了,有機會我再去瞧瞧吧。”

畢竟原身是真的很喜歡也很在乎這個堂姐。

而且現下她給人醫治,也能積攢功德,升級空間。

聯玉不再多問什麽,卻忽然目光沉沉地掃向不遠處的角落——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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