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聯玉出去沒多會兒, 房媽媽提着熱水進來了。
對着她,江月自然不用尴尬什麽,從被窩裏出來, 尋了衣服穿上。
房媽媽笑道:“姑娘和姑爺都完婚了,姑爺還特地去外頭洗漱吶?”
江月含糊地‘唔’了一聲,也沒回答。
又聽房媽媽問:“怎麽銅盆裏泡姑爺的喜服?”
江月就解釋了一下他昨兒個吐血沾到前襟的事兒了。
房媽媽道:“姑娘和姑爺不懂,這沾了血的衣裳得用冷水洗了,遇到熱水便再也洗不掉了。”
說着她又把喜服拿出來瞧瞧,說不礙事,“瞧着也不甚明顯, 左右也只是留着作紀念而已。”
既然洗不掉了,江月也就沒說自己想過把聯玉的喜服賣出去這件事。
一通仔細的洗漱之後,江月去了堂屋。
房媽媽如她昨天說的那樣, 已經用前一天沒人動過的饅頭和剩菜做了朝食。
簡單的吃完, 前一日來幫工的人也先後上門來結算工錢。
江月沒讓許氏再用家裏的銀錢,而是用了已經被劃到她名下的喜錢。
全部結算完畢之後, 跟江月想的差不離,還盈餘了十三兩銀子。
看過禮單之後, 許氏也是一陣無言的感動。
前兒個給江父治喪, 這些個親朋好友都想趁機接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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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許氏并不想借着丈夫的喪事斂財, 尤其是那會兒因為江父的棺椁從京城運回,雖沿途用了不少冰, 卻也不能久留,便也沒時間擺席,儀式十分簡單, 只是設了靈堂而已,哪好平白收人那些麽錢?就都給拒了。
沒想到他們此次他們還是悄默聲兒的塞了這般豐厚的喜錢。
也得虧女兒女婿的婚禮上旁的都從簡了, 連喜樂隊伍都未曾雇,但喜宴這部分的開銷卻并未縮減,絕對不會失禮賓客。
等忙完了這些,江月便提出搬家的事兒。
這是前頭早就說好的,許氏和房媽媽自然沒有異議。
只是到底有些匆忙,房媽媽就道:“不如今兒個上午我和寶畫先把家裏東西歸置一番,然後下午去清掃城裏的祖産。等明兒個再搬過去?”
江月說沒必要,“咱家搬回老宅時間短,好些個東西都原封未動,而且祖産那邊地方小,老宅的家具也不合用,便也不用搬,只收拾細軟和常用的鍋碗瓢盆那些,也用不了太久。而且去城裏一來一回也得一個時辰,沒得讓您和寶畫來回折騰。”
許氏也舍不得她們母女辛苦,就也同意江月的說法。
于是朝食過後,一家子就動了起來,各自收拾行李。
聯玉的東西自然是最少的,但江月也沒讓他閑着,就讓他到處幫着搭把手。
到了午前,幾人便都收拾妥當。
房媽媽雇了輛牛車來,所有行禮将将好裝了一牛車。
許氏又去和附近的鄰居打了聲招呼,說自家要進城過個冬,若有事可去城裏的梨花巷去尋自家。
縱然是初冬時節,日頭正盛的中午,天氣也并不怎麽寒冷。
所以趁着日頭好,一家子便就此出發。
江月和許氏幾個挨着坐在牛車前頭比較寬敞的地方,聯玉則和行禮擠在後頭。
寶畫趁機就和江月咬耳朵,說:“姑娘回頭跟姑爺說說,我昨兒個也不是故意的,我哪裏想到你們沒那啥呢。讓他別用那種愛答不理的眼神瞧我了呗。”
收拾行禮的過程十分枯燥,自然也會适當地聊聊天。
寶畫也就知道了自家姑娘為姑爺的身體考慮,并未洞房。
江月好笑地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你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慣了,你也知道怕?”
寶畫也說不清,反正盡管姑爺日常臉上帶着笑,又頂客氣有禮,再和善不過。
但不知道怎麽,寶畫總覺得他今日看自己的眼神涼飕飕的,讓她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好啦,你也漲個記性,回頭別再說些有的沒的。我幫你跟他說一聲,轉頭你再跟他賠個禮。”
寶畫笑着直點頭。
一個多時辰後,牛車進了城,停到了梨花巷附近。
又來回折騰了半個時辰,行禮才算全部搬進了那破敗的鋪子裏。
只是裏頭實在髒污,叫房媽媽這種帶點潔癖的人來說,那根本是無處下腳,所以也不能就立刻把打包好的家當拆開,而是先從水井裏打了水上來,把鋪子前頭最大的櫃臺擦出來,而後把所有家當都跟壘城牆似的,全壘在上頭。
在附近的鋪子裏簡單吃過一頓午飯後,便要開始灑掃,江月就開始給大家分配活計,聯玉和寶畫去外頭購置柴火,然後立刻回來開始劈柴,燒水。
畢竟時下這個季節,用冷水做活也不方便。而且有些積年的老灰,不用熱水也擦不幹淨。
另外這鋪子中還有些陳年破爛,例如已經破洞的水缸,需要他倆一趟趟往外扔。斷了腿的條凳之類的,則也需要他們劈成柴。
而她跟房媽媽就負責灑掃和擦洗。許氏這孕婦,自然還是歇息為主,就做點最輕省的活計,就等有熱水的時候再幫着擰擰抹布、換換水。
一家子立刻分工明确的動了起來。
到了黃昏時分,日常起居用的後院便都灑掃幹淨,家當也都擱置到了該放的位置,也總算能歇口氣了。
江月也累的不輕,但相比其他人的狀況都好一些,畢竟房媽媽和寶畫都寶貝她,搶着幫她幹了不少她份額內的活計。
她便讓大夥兒都歇着,說自己去外頭買些夕食。
城裏的治安比村裏好,而且從鋪子出去,繞過那棵梨花樹,就是衆多商鋪,許氏和房媽媽也就讓她去了。
不過江月出去後才發現外頭的鋪子都關的差不多了。
江月跟一個準備收攤的攤販打聽了才知道,因梨花巷的地段也稱不上好,所以基本上到了傍晚就沒什麽生意了,商販們也就散了。
“那您可還有能東西可賣于我嗎?”
前一天家裏辦喜宴,囤的食材便都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搬家的時候,也只有米面和臘肉那些好拿好帶、不容易被磕碰壞的食材被帶上了。
今兒個大家都累的不輕,江月想給大家弄點清爽開胃的東西吃。
攤販在已經收拾好的攤檔裏頭翻了翻,最後翻出小半拉冬瓜、一小塊瘦肉道:“本是留着給自家開火的,不過小娘子看着是新搬來的,想來家中正缺食材,便賣與你。”
說着話,還用油紙幫江月包好,紮上麻繩。
江月道了謝,付了三十文錢。
提着東西往家走的時候,江月忍不住想,這城裏別的不說,買東西是真便利。
像這冬瓜,因也可以入藥,她算是有些了解。
這冬瓜雖然名字帶個‘冬’,卻是喜溫耐熱,成熟于夏季,只是成熟之時外皮都有一層□□,就像是冬季的白霜,且這層白霜也能幫它越冬儲存,這才得名。
南山村裏住着的就是普通莊戶人,比起需要仔細儲存的冬瓜,大家更樂意種些好存放的東西,放在地窖裏慢慢吃。
所以自打回到村裏老宅住下,一家子日常能吃到的蔬菜就是豆芽、白菜、蘿蔔、各種腌菜等。
縱然房媽媽在準備飯食上也算花了不少心思,但同樣的菜吃久了,不只是讓人提不起胃口,對許氏這孕婦也不好。
眼下倒是方便,出個門的工夫就能買到反季的食材。
這冬瓜就很不錯,有利尿消腫的效用。
許氏近來月份漸大,下肢已經開始浮腫。
适量地吃一些冬瓜,能幫她消除水腫。
當然價格也不便宜,那商販知道自己是搬來定居的,看着面相也和善,想來給出的價格應是公道的。那算起來的話,若買整個冬瓜,那得一百來文錢了。
還是得開源啊,總不能往後吃點冬瓜還得算來算去的。
想着事情,江月回到了鋪子裏。
家裏靜悄悄的,江月先把東西擱到竈房,去幾個屋子裏轉了一圈,發現許氏、方媽媽和寶畫都已經和衣躺在炕上睡着了。
而自己屋裏,聯玉倒是沒睡下,只是白日裏做了太多重活,大大促進了淤血排出,此時他正在躬着身子大咳特咳,白帕子的背面都洇染出血跡了。
指使他這傷患團團轉了一整天的江月摸了摸鼻子,又把屋門給關上了,實在沒好意思再喊他來幫忙。
那便只有自己來了。
在原身的記憶裏,她是幾乎沒進過廚房的。
但好在江月曾經從頭到尾圍觀過房媽媽做飯,感覺步驟其實跟熬藥也沒有什麽差別,都是先處理食材/藥材,然後放到鍋中。
江月也沒有托大,只準備做個最簡單的、步驟跟熬藥最相近的粥湯。
她舀出一些米淘淨,而後放到一邊備用。再把瘦肉和冬瓜洗了,切成小塊。
至于熬粥該先放哪個後放那個,江月就不大知道了,便憑着感覺,先把瘦肉和米一起放進去。
而後再調整了一下竈膛裏的柴火,弄了個她日常熬藥時候習慣用的文火。
等待米湯煮沸的時候,江月無所事事,就把竈房的門帶上,而後進到了空間裏——反正她是神魂進去,就算家裏其他人看見了,也只能看到她坐在小馬紮上打盹。只要後頭從裏頭拿東西出來的時候警醒些便好了。
進入空間之後,江月自然還是先觀察一下泉眼的恢複程度。
可惜的是,最近一個月以來,她都沒有再接手新的患者了,所以泉眼的出水量還是不夠喜人。
她在裏頭忙活了一陣,也就弄了小半碗。
從空間裏出來,鍋上的米湯也沸騰了,江月把冬瓜塊放了進去。
而後江月又看了看那半碗靈泉水,想着今日都累的不輕的大家,就也擱了進去。
聯玉現在傷勢也穩定了,不用日日服用,而無傷病的人喝這靈泉水,也能消除疲憊,強身健體。
當然因為量少,所以可能效果也有限罷了。
後頭江月便接着坐在竈膛前看火,沒多大會兒,鍋內再次沸騰,江月便把竈膛裏的火熄到最小。
想着房媽媽她們都睡着了,江月便只拿了兩個碗過來,準備只盛自己和聯玉的。
沒成想,她這邊剛拿好碗筷,那邊寶畫就揉着眼睛摸到竈房來了。
“好香啊!姑娘怎麽自己做飯?該喊我起來的。”說着話,寶畫已經攬下了開鍋盛粥的活計。
鍋蓋掀開,一股鮮甜的清香便撲鼻而來。
“姑娘真是聰明伶俐,從前從來都沒下過廚的,第一次下廚就這麽有模有樣!”寶畫真心實意地誇贊着,飛快地盛出一碗。
江月知道她肯定餓壞了,就讓她自己先吃,不用忙着給自己盛。
寶畫确實餓的眼前發黑,也怕把老宅帶過來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碗給摔了,就也沒推辭,一屁.股坐到小馬紮上喝了起來。
江月複又準備盛粥,然後才猛然想起——她光顧着把做飯和熬藥對比,只想着控制火候,沒放調料!
她正想寶畫先別吃了,好歹在碗裏擱點鹽,卻聽寶畫不敢置信道:“姑娘,這粥也太……太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