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寒暄過後, 江河道:“昨兒個回府已經晚了,聽門房說了你家搬回你爺爺留下的老鋪子這邊,所以便過來瞧瞧。如今瞧着你們還弄的有模有樣的, 我這就……”

在江河尚未提出告辭的時候,江月開口詢問道:“大伯父下午可還有事?”

江河止住話頭,答道:“那倒是沒有。”

“沒有就好。我們鋪子裏還未開張呢,正好請您來試試味,掌掌眼。”

江河其實是還記挂着家裏的事情,不怎麽想在外逗留的。

但侄女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不應承就實在無情了些。

江河便跟着江月往鋪子裏走去, 順帶詢問道:“怎麽做起了藥膳營生?是你父親從前教你的嗎?”

“幼時父親便教我分辨草藥,又請過先生在家中教授我幾年醫術。只是從前只當個陶冶性情的興趣學着,如今沒有其他技藝傍身, 便做這個了。”

江父從前做的就是藥材生意, 而江老太爺那輩就是做的吃食。

結合起來,也說得通是家學淵源, 江河也沒見怪,只道:“從前倒是未聽你父親提過你學過醫術。那之前你給靈曦的藥膏……”

“也是我自己試着做的, 沒想到真有效果。”

說着話, 江月已經領着江河回到了店鋪。而房媽媽和寶畫則還留在外頭吆喝攬客。

江河進門後先四處打量了一番, 見鋪內确實打掃的纖塵不染,但門窗角落卻初初彰顯着陳舊, 而新添置的桌椅則也不是多好的木料。

加上連他都差點找不到入口的獨特位置,也難怪都快中午的時辰了,還未開張。

這實在不好點評, 江河便順着前頭的話接着問:“那藥膏既是出自你之手,怎麽不試着出售那個?”

江月笑了笑沒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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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她去善仁堂買藥材的時候, 其實也想過在那兒寄賣那祛疤膏。

但問了後才知道,人家藥鋪根本不收來路不明的東西,想寄賣也不是不行,得把具體的配比方子告訴人家。

方子經過醫館內十餘名大夫的認可後,才可在那兒寄售。

江月倒不怕通不過那略顯複雜的流程,而是醫館不放心,讓一衆大夫檢查、試用藥膏不就行了,怎麽還得公開方子?

善仁堂的掌櫃還是挺和善的,看她神色不怎麽情願,便為難地告訴江月這是他們東家定的規矩,說:“當然作為補償,若小娘子的方子通過考核,我們東家也會酌情給出一筆銀錢。”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等同于直接收她的藥方了。而且還是先公開藥方,然後對方随便給銀錢的意思。

自家雖然眼下不富裕,卻也沒窮到那個份上。

江月便說算了,只想着等來日自己開醫館了,再賣那祛疤膏不遲。

眼下她也不提遇到的麻煩,只讓江河伸出手來,讓自己把脈。

“怎麽吃個藥膳還……”江河笑着搖搖頭,但還是伸手置于桌上。

看他臉上似笑非笑的模樣,就知道他是權當陪着江月這晚輩過家家,其實并不怎麽信任她的醫術——畢竟以江父那愛女如命的性子,江月若真的在這上頭有天賦,他怕是早就獻寶似的四處宣揚了。

也就半晌,江月就診出了結果,“大伯父上并無病症,但近來卻是多思多慮,耗傷心脾,近來應當是食欲不振、心慌失眠,夜間也睡得不大安穩。”

江河有些吃驚地揚了揚眉,近來他可不是為江靈曦的‘怪病’折磨得寝食難安嗎?

江月便接着道:“其實大伯父現在的狀況,吃一盞健脾理氣、養心安神的黨參陳皮桂圓茶最好不過。不過這些配料且來不及準備,便只能下次了。我先撿着鋪子裏現有的給您上道旁的。”

商量定之後,江月便去了後廚。

藥膳很費時間,熬制幾個時辰是常有的。

所以店鋪菜單上有的五道菜,都是提前在鍋裏熬煮好,而後分成一個個小炖盅,在竈上隔水炖着。

這樣等到食客點單,直接把小炖盅取出來就能上菜了。

江月取出一盅枸杞雞湯,撒入一些食鹽之後,又取出一些靈泉水放了進去——雖然前頭這些藥膳已經加過一次靈泉水,但此番江月對拿下江靈曦這個病患勢在必得,所以不吝惜工本,又加了一次,務必讓江河吃過一次就對她的醫術信服。

江月端着雞湯回到前頭鋪子的時候,發現江河已經和聯玉聊起來了。

江河大小是個八品官,又是縣學的教谕,那些身負功名的秀才見他都很少有不怵的。

但聯玉仍然是不卑不亢的,不見半分慌亂。

江河自家的事兒都忙不過來了,跟他接觸不多,但此時見他這态度,聽他這談吐,倒是對着侄女婿多了幾分喜歡,此時更是道:“你還不到十六,也算識得一些字,其實現在開始讀書也不算晚。若有心進學,我可替你修書一封,束脩方面……”

這就是要舉薦聯玉去書院裏讀書,甚至還願意幫他出束脩了。

若換成其他有心進學的書生,怕是都要喜不自勝了。

但聯玉雖然臉上的笑不變,卻偏過臉看到江月,卻是已經在對她使眼色了。

他前後幫了不少忙,江月此時便立刻出聲道:“雞湯來了,大伯父快趁熱嘗嘗。”

聯玉也适時的起了身,讓他們伯侄私下說話。

江河其實不怎麽有胃口,但也算是給江月這侄女面子,準備多少用一些。

炖盅揭開,香味撲鼻的同時,只見黃澄澄的雞湯上浮着若幹枸杞,而那雞湯是一點油星子都不見,顯然是早就撇過浮油的。

清清爽爽又冒着熱氣兒的湯水,還真勾起了江河幾分食欲。

他先用勺子喝了口湯,那湯味道香味馥郁,雞肉的鮮,枸杞的甜,層次分明的在舌尖綻開。

再舀出下頭一塊雞肉,那更是骨酥肉爛,半點不柴,稍微一抿,雞肉便已經在嘴裏化開,齒頰留香。

那一份藥膳的分量對于成年男子來說本也不算多,所以江河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吃完了一整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近來吃的最滿足的一餐,江河明顯感覺到腸胃舒服了幾分,甚至連腦子都清明了幾分。

“這是房媽媽做的?”以江河對二房衆人的了解,便只有房媽媽會下廚了。

“是我配的藥材,也是我看的火候,但浮油是房媽媽幫着撇的。”

江河笑着點頭道:“不錯,很不錯。你家這門營生立起來也不過早晚的事兒。等我忙完了這程子,帶些同僚來幫襯一番,想來鋪子裏便不會這般冷清了。”

他日常說話是那種很含蓄的做派,能得他‘很不錯’的誇獎,顯然是真的十分滿意。

可江月要的并不是她的誇獎,便道:“說起來,我也有月餘沒見到堂姐了。您看看什麽時候方便,我也想給堂姐診診脈,萬一能幫得上忙……”

要擱之前,江月提出要見江靈曦,江河肯定是跟之前一樣,直接想了由頭回絕。

但現在卻是見識過她的醫術,又知道了那祛疤膏是出自她手,顯然真的是有幾分本事的。

所以江河并沒有一口回絕,但到底茲事體大,稍有不慎,一家子都得毀在這件事上頭,甚至還可能把二房也牽扯進來,所以江河猶豫再三還是道:“這事兒我還得跟你大伯母商量一番。商量好了再來知會你。”

江河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淫多年的人,比常人多出了好些的小心謹慎,江月見他已經意動松口,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後頭伯侄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江河離開。

離開之前,他還照着菜單上的價格,付了五十文錢,堅持說一碼歸一碼,說好是來當藥膳坊的第一個客人的,也不能仗着是親戚不給錢。

江月把銀錢收進櫃臺上的錢匣子,此時鋪子裏只剩他和聯玉兩人,聯玉便也不僞裝什麽,懶洋洋地靠在櫃臺上說:“你這般表現了,你大伯父還不松口,那這事兒怕是……”

“看他都這般了還不松口,我才知道我前頭猜的不錯呢。”

“你前頭猜的什麽?”聯玉偏過臉詢問,卻看到江月對着他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

他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熟練地掏出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又聽江月悠悠一嘆,“治不好堂姐的‘怪病’,大伯父就無心關照親戚。也不知道哪日能像他說的那樣,介紹同僚來幫襯生意。這沒人幫襯吶,就沒有進項,家裏這麽些人吃飯,還有個日日都得服藥的,一副藥少說也要五六七八錢……”

日常得吃藥調治內傷的聯玉把手裏的帕子放了,木着臉說:“好了,直接說這次又要我做什麽。”

江月笑眯眯地讓他附耳過來。

…………

三日後,又是江河和容氏出去交際應酬的日子。

所以夫妻倆還是一大早就準備離家。

臨走之前,容氏又不放心地去看了一眼江靈曦,見她乖乖地喝了安神的湯藥上了床後,她才又回到了前頭。

“若實在不放心,咱們便早些回來。”江河拉上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撫道。

容氏搖頭,看着丈夫心疼道:“我日常還只在家裏,不像你,又要忙着公事,又得操心家裏。也就前兒個在阿月那兒喝了一盅藥膳湯,瞧着精神了些……等今兒個忙完,不如就把阿月接過來,既讓他再為你烹制藥膳,也順帶讓她替靈曦把把脈。她們堂姐妹從小就跟親姐妹似的,長久的不見面也不是個事兒。就算阿月治不好她那‘怪病’,但多少能讓靈曦開心些,也能讓阿月少挂懷一些……”

教谕看着輕松,每日只需要給學生上半日的課,但下午空閑的時候,江河既要應付官場上的應酬,又得準備教案、批改學生的作業,其實日常也是非常忙碌的。

再這麽拖下去,怕是女兒的病不見轉機,他的身子倒要先支撐不住了。

江河道:“那就聽你的,回頭我再去知會阿月一聲,免得她被靈曦的‘怪病’吓到。”

夫妻二人說着話就離了府。

而後罩房裏,床榻上的江靈曦在聽到外間徹底安靜下來後,就打着呵欠從床上起了來,不耐煩地嘟囔道:“怎麽別人穿書都是直接管身體,我穿書之後就跟做賊似的,還得跟原生搶奪身體的控制權?還好這個原身的意識越來越弱了,再過不久,我就能徹底掌控這具身體了。”

她現在住着的地方,俨然已經成了江家的禁地,日常只有一個耳聾眼花的老仆守着。

所以江靈曦自言自語完,也不用顧忌什麽,徑自開了箱籠,拿出了原身積攢了多年的私房。

二百兩銀子雖然叫人肉痛,但跟未來首輔夫人的位置相比,倒也不值一提。

等到守在門口的老仆開始打瞌睡,江靈曦就熟門熟路地溜出了房間,跑去了宅子後門附近。

不過前頭她沒跟秦氏約好具體時間,上次直接碰上也純粹是巧合,所以這次便還得等着秦氏過來。

等了兩刻多鐘,等的江靈曦都快窩在門邊上睡着了,才聽到了那三長一短的響動。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凍僵的臉,強扯出一個熱情的笑,開門笑道:“宋家阿母可叫我好等!”

不過教她意外的是,門外站着的卻不是那秦氏,而是前幾日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俊美少年。

今日他好似特地裝扮過一番,身穿一件利落的玄色暗紋箭袖,外批一件純白的大氅。

極致的黑與白,襯的他清俊的容顏越發出塵絕世,讓人看的挪不開眼。

她本有些不耐煩的,但是對着這麽一張堪比後世頂級明星的臉,實在是生不起氣來,只問說:“怎麽又是你?你又走錯了?”

那少年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是猛得輕咳了起來。

那西子捧心一般的病容,叫江靈曦的心都不由揪緊,便不由自主地把後門給打開了,探出半邊身子問他要不要緊?

順帶離得近了些,越發肆無忌憚地仔細打量他的臉。

少年咳過一陣,而後将手裏提着的食盒往前遞了遞,解釋說:“我是來給江大人送吃食的,想着應該沒走錯才對。”

江家日常就有上門來走動交際的人,江靈曦并不起疑,笑道:“錯是沒走錯,但這是後門。而且他也不在家。”

“原這是後巷,怪不得我兩次都沒找到江府的匾額。”少年說着又咳嗽起來,站都站不穩的模樣。

“你沒事吧?”她立刻伸手去扶他。

就在這時,一道女聲突兀地插進來打斷道——

“你們在做什麽?”

江靈曦擡眼,就看到了個一臉怒容的年輕女子。

她認出這正是原身的堂妹江月,也就是原書劇情裏,嫁給宋玉書的江氏。

她暗道不好,連忙想把後門關上,卻是來不及了!

…………

江河和容氏被下人通知說家中出事後,便跟友人告罪一聲,火急火燎地往回趕。

那下人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們夫婦離家之後,家裏便只有江靈曦一個主子。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那自然是江靈曦出事了。

夫婦二人坐了馬車回到府上,連披風都來不及解就進了後院。

後院的堂屋裏,江靈曦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昏睡,但全須全尾的,臉色也紅潤着。

夫婦倆這才松了口氣,而後再定睛去看屋裏其他人——只見堂屋另一側,江月和聯玉都在。只是小夫妻兩個并不坐在一道,江月還眼眶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便是真的出事兒了。

江河立刻屏退了所有下人,又把屋門帶上。

江月這時才從座位上起了來,期期艾艾地上前道:“大伯父、大伯母,你們可要為阿月做主啊!”

自打江父過身後,江月便堅強沉靜得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此時見到她這般,即便是沒有血緣的容氏都于心不忍,連忙拉着她坐下,勸慰道:“好孩子別哭,發生了何事?你慢慢說。”

江月又拿帕子拭了拭淚,眼淚那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淌,“前幾日給大伯父診脈,知他身體略有些不好,我便一直挂心着。想他公務繁忙,估計這幾日也沒空再來鋪子裏。我就做了那日說好的黨參陳皮桂圓茶,讓聯玉送來。因他對城裏不熟,出來了許久還不見回,我擔心他迷了路,便不放心地尋了過來……沒想到去門房那問了,門房卻說并沒見過他,我便繞着您家尋了一圈,沒想到卻看到她和堂姐在一處,挨得極近……眼看都、都……我氣急了,但顧忌到堂姐的聲譽,也不敢聲張,只從後門進了來,再請人去通知你們。”

夫婦二人聽了這話都是一臉怒容看向聯玉。

聯玉連忙道:“伯父伯母,還有夫人,請聽我一言。我确實是迷了路,錯敲響了後門,然後就遇到了這位姑娘。當時我還不知道她就是堂姐,只是跟她問路,聽她言語才知曉她身份。我縱是再下流無恥之輩,怎麽也不會跟第一次見面的堂姐做出有傷風化的事啊!當時是我吹久了冷風,身體有些不适,堂姐這才……這才……”

他的臉色日常帶着病弱的白,此時卻是急的滿臉通紅,一臉有苦難言、有口難辯的被冤枉的憤懑。

即便是江河這浸淫官場的老積年,不由也信了三分。

可江月似乎是委屈氣憤到了極致,根本不聽他言語,也不看他,只是仍然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眼見到你們挨在一處,難道還能做的了假?且我堂姐最端方不過的人,跟你這外男頭一次見面,縱然察覺到你身體不适,也是該喊下人來攙扶你,怎麽可能自己對着你伸手?定然是你做了什麽!你若再沒有半句實話,咱們便當堂寫了和離書來!”

“我們才成婚數日,你便要和離?”聯玉一臉的不可置信。

江月一抹眼淚,決然道:“不對,不是和離,我是要休夫!”

聯玉氣血上湧,咳嗽連連,帕子上都咳出血來。

眼看着這事兒再鬧下去,要麽這小夫妻兩個真得鬧到和離、休夫了。

而且今兒個他們夫婦本就商量着後頭慢慢把這事兒透給江月知道,便更沒什麽好隐瞞的了。

江河嘆息道:“阿月別急,或許……不,不是或許,應該确實是你堂姐的不是,并不幹聯玉的事兒。”

說着,江河便把江靈曦‘怪病’的具體說給她聽。

而在江河訴說的過程中,聯玉也十分識趣兒地站到了稍遠的位置。

怕她不信,容氏還對着江月低聲道:“好阿月,這真的不幹你堂姐的事兒,真是那病害的她有時候會變了個人,形容無狀。你知道後也莫要惱她好不好?不然回頭她清醒了,該自責的無地自容了。”

江月當然不惱,因為江靈曦的‘病症’還真跟她前頭猜想的差不離。

而且好消息是,原本的江靈曦的神魂并未消散,也就是說只要把那個外來者給驅逐,就能讓這個原身最喜愛的姐姐恢複如初。

她再提出給江靈曦診脈,江河和容氏便沒有再攔着了。

在他們回來之前,江月其實早就給江靈曦診過脈了,不過這種兩個神魂居于一個身體的‘病’,其實脈象上也看不出什麽端倪,主要還得從江河和容氏口中知道具體症狀,驗證她的猜想。所以才有了後頭這麽一遭。

此時再次裝模作樣地搭了一次脈,江月也打好了腹稿,換了個她上輩子曾經看到過的、古醫書上的說法,“堂姐這是得了離魂症。得了這種病的人,發病之時确實會跟換了個人似的,看來真是誤會一場。”

江河和容氏起初道明情況,是怕他們小夫妻因誤會鬧到不可挽回的後果,此時聽到她的診斷結果,卻是都喜出望外地站起了身。

容氏哆嗦着嘴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江河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後,總算問出來道:“你知道離魂症?那你、你能治嗎?”

江月沉吟道:“能治,但是治療時不能有旁人在,你們若是放心的過我……”

“放心、放心!”容氏搶着應道。

方才江月誤會了江靈曦這堂姐和自己的夫婿逾矩,卻顧及到江靈曦的聲譽,一點沒聲張。等到他們二人回了,才開始訴說委屈。

這般顧全大局,哪裏還能叫他們不放心呢?

更別說這麽久以來,江月是唯一說能治的人,俨然就是江靈曦得救的最後希望!

“那麻煩大伯母先把堂姐安置回房間,我們這便開始為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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