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翌日一早, 江月起身之後給穆攬芳服了一些靈泉水,暫且壓制住她體內的毒,而後就讓丫鬟把府裏的老大夫和醫女請了過來。
他們二人确實做事有交代, 過去所有給穆攬芳開過的方子都整理成了醫案。
江月把厚厚一沓醫案看完後,又去把藥房裏頭的藥材檢查過。
還是沒有收獲。
一邊想着事情一邊回到小院的時候,江月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她随口誇了一句味道好聞,綠珠就撇嘴道:“這是夫人在小佛堂點的香。”
“佛香嗎?聞着還挺特別。”
佛香一般由富含香氣的樹皮、樹脂、木片、根葉花果制成,常見的有檀香、沉香、丁子香等。
這些常見的佛香若點的過多,多少會有些嗆人。
而那尤氏點的香,不止不嗆人, 反而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十分的好聞。
綠珠便接着撇嘴道:“據說是夫人娘家帶過來的祖傳香方,隔三差五的就燃一回, 說是為咱們姑娘祈福呢, 貓哭耗子假慈悲。”
前一夜江月才和聯玉想到一處,覺得那毒多半尤氏從娘家帶來的。
所以聽到這裏, 江月立刻正色道:“知縣夫人娘家是制香的?”
“那倒不是。”歇過一夜,已經緩了過來不少的穆攬芳已經能下床坐到椅子上, 便回答道:“尤家是在成華縣開布莊的。這香我從前問過, 據說是尤氏的外家傳下來的。她外家從前是煊赫的制香世家, 只是已經敗落了,所以尤氏的親娘在婆家地位很是一般, 連帶着她也不受寵。”
穆攬芳雖是晚輩,但當初穆知縣續弦的時候,十分看重她的意見, 便告知了她很多事。所以她對尤家的境況了解頗多。
說來也諷刺,穆知縣雖然品階不高, 又是個帶着女兒的鳏夫,但到底是官身,他要續娶的時候,多得是人家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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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不論是家世、還是品貌,都不算裏面最出挑的。
穆知縣相中了她,低門娶妻,就是怕長女來日在繼母手底下受磋磨。
卻沒想到,後頭的境況竟是跟他的初衷完全相悖了。
“這香喚作灈水蓮香,是尤氏外家世代相傳的香料。”
“水蓮麽?聞着倒不似。”
“不是,灈水蓮是一種罕見的香草,因枝葉和水蓮有些相似而得名。”
江月的神色越發凝重。
她幾乎可以篤定,那詭異的、連她都不知道的毒應該就跟着灈水蓮有關了。
三千世界,運行規則雖然如出一轍,但也不是一成不變——就像她剛穿越過來得時候,不确定這個世界的草藥是不是效果很好一樣。
她所在的靈虛界,并沒有灈水蓮這一樣香草。
若那毒是這方世界特有的香草制成的,這也就能解釋的通她為何對這毒毫無頭緒了。
所以江月就道:“可有辦法弄一些過來讓我檢驗?”
“這香自打夫人過門後就在點了,阖府上下都聞得到,這也會出問題嗎?”心直口快的綠珠直接問了出來。
穆攬芳看她一眼,而後接話道:“小佛堂那邊有家中老仆,綠珠拿我的腰牌悄悄過去取一些來,切忌不要讓尤氏發現。”
她發了話,綠珠也沒再接着問,徑自拿上穆攬芳的腰牌出去了。
江月就解釋道:“其實綠珠說的也沒錯,這香阖府上下都聞到,當然是無毒的。”
因知道穆攬芳不懂醫理,江月就拿了旁的做比喻,“但是就好像螃蟹和柿子,單獨吃都沒事,但是若是配在一起吃,就很容易讓人腹瀉。”
這麽一說,穆攬芳就懂了,江月的意思是那去灈水蓮香和其他東西合在一起,成了毒。
至于另一樣東西,江月也有了懷疑對象,就是穆攬芳日日在用的雪蓮養身丸。
這是時下高門大戶裏頭的女眷常吃的一種保健養身的藥丸,舒筋活絡,溫經止寒。很多女子從第一次來了信期之後,就會開始服用。
後來幾年間大夫和醫女根據她的身體狀況,給她改良過方子,但主要配料依舊是價格昂貴的天山雪蓮。
這樣貴重的養身藥,穆府裏也只有穆攬芳日日在用。
連穆知縣人到中年,偶有筋絡不舒服的時候,都未曾舍得吃過一粒。
過了好一陣子,綠珠就拿回來一截拇指長的線香,手上還沾着不少香灰。
尋完回來後,綠珠一改懷疑的态度,道:“二娘子說的不錯,這事兒确實有些古怪。從前那小佛堂只夫人和曹媽媽等人過去,便也不知道她們燃這個香十分慎重,不讓其他下人經手。雖說這香料貴重,但也不至于說燃完香後,連香灰都得包走吧?也得虧今日運道好,奴婢和那老媽媽把那香爐翻倒,找了個底朝天,找到了這麽一截。”
後頭江月便把這一截線香切出來一點,再捏碎一顆雪蓮養身丸,一并放到了桌上的茶杯之中。
過了半刻鐘,江月在用銀針試毒——竟真的變了色!
一時間在場衆人都變了臉色。
穆攬芳和綠竹等人是心有餘悸的害怕,而江月則是臉色越發沉凝,仍覺得不對。
因為根據銀針的變色程度來說,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确實有毒,但毒性也沒有強烈到會使人慘烈的血崩而亡。
她仍然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麽。
可但凡能想到的東西,全都檢驗過了。
若這次還是不成,那是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丫鬟提着食盒過來了。
想到自家姑娘日日用着的清淡飲食裏都放了肥膩的豬油,綠珠就氣不打一處來,說:“翠荷,你怎麽又去大廚房取飯食了?不是早上已經跟府裏說過了嗎?這幾日姑娘沒胃口,不用廚房的東西,咱們另外自己單做。”
翠荷連忙解釋道:“綠珠姐姐別生氣,不是我去取的,是緋玉拿來的,說是夫人特地給姑娘張羅的,說姑娘再沒胃口,也多少用一點。緋玉還說這叫‘長者賜,不可辭’……”
“夫人夫人又是夫人,夫人從前隔三差五為咱們姑娘張羅吃食,咱們還當她是一片慈母心腸呢……緋玉這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咱們姑娘才是她正經主子!”綠珠一邊罵,一邊就要把食盒往外丢。
江月忽然福至心靈,出聲道:“慢着。”
在綠珠等人不解的目光中,江月接過食盒打開,裏頭還是穆攬芳日常愛用的清淡菜色。
她舀起一勺油湯,放入那茶杯之中。
幾乎是瞬間,留在茶杯中的銀針就從輕微的黑色變成了濃黑色。
原來這毒竟不只是灈水蓮和雪蓮相加在一起那麽簡單,還需要加入豬油将兩樣東西融合,才會徹底激發這劇毒的毒性!
昨兒個江月聞出有豬油後,綠珠就罵了一大通,倒不是說綠珠幫着尤氏混淆視聽,而是常人都只知道豬油比時下的胡麻、萊菔子、黃豆、菘菜子等植物榨取出來的油,對人體造成的負擔更大一些,也更容易使人發胖。
連江月都被綠珠帶着,陷入了這個誤區,以為這是尤氏讓穆攬芳發胖的損招。
但細想之下,穆攬芳胃口也不大,昨日的飯食據說還是因為江月和寶畫來訪,有客人在所以多準備的,日常她一頓飯只吃了半碗飯,三道小菜。
菜裏的豬油也沒多到普通人能嘗出來的地步,怎麽吃也不至于胖成這樣。
可若這豬油也是尤氏下毒的一步,則說得通了。
豬油不容易被人體代謝,她也不必頓頓往飯菜裏下豬油,惹人懷疑,平時借着給穆攬芳料理吃食的時候,隔三差五的下一些,在眼下這種關鍵時刻,則連續、不間斷的多下幾日,就能催着穆攬芳身上的毒發作。
這招數實在高明,若穆攬芳不是口味特別清淡,日常不食用大葷,其實都不必擱豬油,只要多給她做些油膩的菜肴,那真的是越發讓人摸不清路數,幾乎稱的上是沒有破綻了!
江月呼出一口長氣,總算是找到了這關鍵的罪證。
…………
又過一日,更深露重的半夜時分,得了信兒的穆知縣便披星戴月地從府城趕了回來。
聽到消息的尤氏立刻從床上起了來,攏了頭發去相迎。
“老爺怎麽這會兒就回來了?述職結束了?”
一年一次的述職關系到他們這些官員的考核評等,至關重要。
穆知縣眼底一片青影兒,胡子上都沾着冰碴子,一看便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
“我跟知府大人告了罪,回頭再去述職不遲。左右我在這知縣位子上也坐了十幾年,多半也沒有什麽升遷的機會。”穆知縣一邊答話一邊腳下不停,往穆攬芳的小院子裏趕,“攬芳如何了?”
尤氏心中怨怼,想着本朝外放的官員怕普遍是三五年一任,但穆知縣在這路安縣當知縣,一當就是十好幾年。就是因為這樣,才需要越發重視每一次考核評等才是,不然怕是真的要在這知縣位子上坐一輩子了。
但她面上也不敢顯露半分,只抹着淚水戚戚然道:“前兒個攬芳突發血崩,府中的老大夫和醫女都束手無策。但幸好天可憐見,妾身照着老爺的吩咐接過來的江二娘子醫術高超,妙手回春。但昨兒個不知道那江二娘子給攬芳用了什麽藥,攬芳的血崩之症發作的越發厲害,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老大夫和醫女都說攬芳怕是……怕是不成了。妾身幾次來探望,攬芳的丫鬟只在裏頭哭,卻不讓妾身進,說是攬芳吩咐的,想清靜一些……”
穆知縣腳下一個踉跄,讓有眼力見兒的小厮扶着了,才不至于摔倒。
而此時一行人已經到了穆攬芳的小院外頭,萬籁寂靜的淩晨時分,只聽得裏頭嗚咽哭聲一片。
“攬芳,芳兒!”穆知縣推開小厮,啞着嗓子,狼狽地拍門。
就在這時,裏頭的哭聲戛然而止,那小院的院門也從裏頭打開了。
綠珠喜出望外地朝着屋裏喊道:“姑娘,真的是老爺回來了!”
屋裏其他丫鬟也迎了出來,個個臉上都帶着喜色。
這樣子哪兒像尤氏方才說的,穆攬芳已經不成了呢?
穆知縣腦子發懵地進了去。
小院的主屋,穆攬芳正跟江月坐在一處。
前一天江月既查到了毒源,便去藥房裏翻看穆知縣給老大夫和醫女購置的醫書,了解了灈水蓮的特性,用上穆府齊備的各種藥材,開始針對性地制作解藥。
到底是第一次接觸灈水蓮,而且醫書上都沒記載這種香草有毒,所以進度并不算特別快。
但江月有靈泉水在手,能保穆攬芳一口生氣,便讓她試了幾種解藥。
期間穆攬芳的崩漏之症還發作了一次,又流了不少血。
但好在前一日,江月便已經制出了正确的解藥。
這又是去翻醫書,動藥材,端血水的,動靜鬧得不小,自然瞞不過同住一個府邸的尤氏。
所以江月便将計就計,讓綠珠去竈房順了一塊老姜過來,讓一衆丫鬟都用姜汁泡了帕子,在小院裏似真似假的哭起喪來。
那尤氏就是盼着撇清責任,才诓騙江月過來當替罪羊的,所以也只在門口假惺惺的慰問,樂得不能進來。便一直被蒙在了鼓裏。
“攬芳?”穆知縣看到女兒安然無恙,自然是欣喜若狂,哆嗦着嘴唇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穆攬芳中毒時日已久,就算現在服了解藥,短時間內也不能痊愈,所以還不能随意挪動,便只淚盈于睫道:“爹爹,我沒事。”
穆知縣閉了閉眼,平複了一下心情。
他到底是浸淫官場多年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今日這情況很不對勁。
江月給他福了福身行禮,他也擺手讓她免禮,而後坐到穆攬芳身邊,問起到底發生了何事?
穆攬芳便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他聽,末了哽咽道:“所以也不是真的沒事,而是幸好江二娘子來了,女兒才保住了這條命。否則爹爹現下回來見到的,便是女兒的屍身了。”
穆知縣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輕寬慰了幾句,而後臉色沉凝地看向尤氏。
方才穆攬芳說話的時候,尤氏已經幾次要開口辯解,只是都被穆知縣用刀子似的眼神制止了。
此時輪到她開口了,尤氏立刻直呼冤枉,“那灈水蓮香确實是妾身從娘家帶來的不假,豬油也是妾身放的,只是聽人說豬油補身子,而攬芳日常也是茹素,這才偶爾給她的飯菜裏放一些,但府裏的廚子可為妾身作證,妾身擱的量,絕對不會到損害人體的程度,否則廚子早就上報給老爺知道了……哪裏知道這兩樣東西,碰上攬芳日常吃着的雪蓮養身丸就會成了毒呢?”
穆知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灈水蓮是你家特有的東西,你真的不知道它和其他東西混合會成為令人血崩的毒物嗎?”
尤氏雖然心裏已經七上八下,卻仍自咬牙堅持道:“妾身真的不知道。老爺也知道妾身的外家只是制香的,而娘家更只是普通商戶,到了妾身這一輩,兩家都不再顯赫,哪兒吃得起這養身丸呢?又從何得知呢?”
這便是為何之前曹媽媽對她說這法子萬無一失了。
因為灈水蓮加上任何一樣單獨的東西都是無毒的,只要她咬死了不知道世上還有三種東西湊在一起成了毒這種事兒,至多也是無心之失。
“知縣夫人怕是真的不知道呢。”
正在僵持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道不緊不慢的男聲。
正是聯玉的聲音。
他一個外男,進旁人家的內院自然是不合規矩的。
是以下人通傳道:“老爺,江二娘子的夫婿來了。因大姑娘前兩日吩咐過,說江家若是來人,可以直接請進來,小的就把人帶進來了。”
知縣擺手表示無礙,起身去了外頭。
院子裏,聯玉站定之後便不再往裏進,只拱了拱手對穆知縣見了個禮。
因之前綠珠等丫鬟聯手做戲,所以廊下也沒點燈籠,只能借着屋裏影影綽綽的燭光,勉強互相看到對方的身形輪廓。
“你方才何出此言?”
聯玉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這幾日草民的妻子被知縣夫人‘請’到府中,一連幾日不歸家。草民心中不安,生怕她哪裏做的不周到,冒犯了知縣夫人,便托消息靈通的貨郎,打聽了一下成華縣的尤家,想着不妨先照着成華縣的風俗備一些特産作禮物。卻不想打聽到了一樁事,尤家大老爺,也就是知縣夫人的父親,那位大老爺的第十八房愛妾流産後血崩而亡,尤家正忙着辦喪事呢……”
說到這裏,他恰到好處的嘆息一聲,“說那位愛妾年方十六,正是大好的年紀,日常就愛點那灈水蓮香,草民不勝唏噓的時候,那告知我消息的貨郎說沒什麽好唏噓的,尤家風水不好,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妾室呢。所以草民才說,知縣夫人應當真的不知道,否則哪兒會平白填進去那麽些人命呢?”
黑暗中,穆知縣的呼吸猛地沉重了幾分。
聯玉便又頓了半晌,又提高了一些聲音道:“不知道現下草民能不能接妻子回去了?”
屋裏的穆攬芳聽到後就對江月道:“你快回吧,沒得叫你家裏人擔心。今日家裏亂糟糟的,也不留你了,後頭我再跟你結算診金。”
江月不大情願地起身告辭,也不是說她怕穆攬芳賴賬,非要在這會兒就拿到銀錢,而是為了追查這毒物,她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後頭研制解藥,更是一天一宿沒合眼。
眼下就差臨門一腳,就能看到穆知縣給尤氏定罪了。
而且她也挺想知道,尤氏或者說尤氏的母系親族,是如何知道這灈水蓮能這般害人的。畢竟在此之前,她這醫修都不知道兩種不常見的香草/藥材,碰上常見的豬油會成為毒。
若其中是有人給她們出了主意,那麽那人的制毒、用毒的造詣,或許都在她之上。
所以跟着聯玉出了穆府,又走了約半刻鐘之後,江月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問說:“不是你說讓我別急着走,非得看着尤氏被按死,往後才能高枕無憂的嗎?”
聯玉提着從穆家拿來的燈籠,一陣風吹過,明明滅滅的光影照在他臉上,使他好像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他偏過臉,給了江月一個‘你傻不傻’的眼神,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給她聽說:“你沒聽我前頭說的嗎?這事兒已經不是穆家的家事這麽簡單了,更不是差點害了穆攬芳一條人命,而是已經在尤家牽涉了十數條性命了。這種大案、要案,別說咱們,即便是穆知縣一人都處理不來,還得去知會成華縣的知縣,說不定還得驚動知府。所以這種時候就得急流勇退了,你想知道後續發展,後頭再跟穆攬芳打聽不遲。”
江月醫術超絕,腦子也聰明,但在人情這方面,确實還是不如在人世間打滾、嘗盡了人情冷暖的聯玉練達。
她便沒有再糾結這個,只又接着問說:“咱們分開也就一天一夜的工夫,絕對不夠去一趟成華縣來回的……你進城之後也沒怎麽出過門,又哪裏認識的消息靈通的貨郎?”
這次聯玉沒有回答了,只含糊道:“怎麽這麽多問題呢?我自有我的辦法。”
寶畫聽他倆說了一路的話,此時也反應過來了,懵懵地插話道:“所以姑爺跟知縣大人講的話是假的。也不是偶然聽到了什麽消息,而是知道姑娘遇到了麻煩,特地想辦法去打聽的尤家的事兒。往前倒數一天一夜,可不就是姑娘堅持要自己單獨睡的那晚上?那晚我聽到響動後,明明去那屋裏看過,根本沒看到姑爺,就除了放下了帷幔的大床。好呀,你倆在床上偷偷幽會……”
為了防止寶畫說出更難聽的話,江月一把把她的嘴給捂住了。
前頭她也沒覺得聯玉夜間跑到她房裏,上她的床有什麽不妥的,畢竟兩人坦蕩蕩的,說的也都是正經事,沒有任何逾矩之舉。那夜若不是綠珠也在,她估計也不會瞞着寶畫。
但這平常的一件事到寶畫嘴裏過了一遭,也不知道怎麽就變了味兒。
好在夜色還濃重,也沒人能看到她臉上的紅暈,江月便兀自道:“少亂說話,他是不放心我,所以來瞧了瞧。為了躲穆家的綠珠,這才……而且我們是夫妻,見個面說幾句話怎麽叫‘幽會’呢?聯玉你說是吧?”
聯玉提着燈籠走在她們二人身前,替她們照亮回家的路。
聞言他頭也不回地說‘是’,只是握着燈籠的手微微緊了緊,莫名也有些赧然地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