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月用另一手好笑地拍了他一下。

但想到聯玉初來之時, 比她這活了兩輩子的醫修,還少年老成。

如今偶爾這般孩子氣,倒是鮮活了不少。

所以江月也沒覺得他這般有哪裏不好。

只是很快, 她也察覺到了那道灼熱的視線,繼而看到了秦氏身邊的宋玉書。

江月回望過去,宋玉書才發現自己已經盯了他們許久,臉騰的一下紅了。

他連忙垂下眼睛,不敢多看,低聲勸道:“娘,走了。”

秦氏方才還在一種村民面前言之鑿鑿, 說江家二房指不定要在城裏活不下去,灰溜溜地回來村裏讨生活。

沒想到人家确實回來了,可坐的是高大馬車, 還穿戴一新, 看着日子比之前在村裏的時候還好上不少!

光速被打了臉,秦氏也自覺臉上無光, 便趁着那幾個攔住他調笑的人還未反應過來,立刻灰溜溜地拉上宋玉書離開了。

他們母子二人漸漸走遠, 江月還未收回目光, 手上卻忽然傳來鈍痛, 她‘嘶’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

“你捏我做什麽?”江月抽回自己的手,發現整個手掌都被聯玉捏得有些發紅。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聯玉此時冷了臉, 也不應話。

這時候許氏和房媽媽也先後從馬車上下了來,村民們也上前寒暄,又是詢問他們進城後過得如何, 又是給她們塞瓜子花生的,還有邀請他們到家裏坐坐的。

怕大夥兒熱情過頭, 沖撞到許氏的身孕,江月便也顧不上同聯玉說話,挨到許氏周圍看顧着。

等跟熱情的村民們寒暄完,一家子便直接去了江父的墳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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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的祖墳就在南山村和南山村中間的一個山頭上,從南山村過去,也不過就是三四裏路。

這段路并不算遠,且為了表示對先人的敬意,一家子并未再搭乘馬車,而是徒步過去,再爬兩三刻鐘的山,就到了墓碑之前。

祖墳內還埋着其他先人,所以得按着輩分挨個燒紙錢。燒到後頭,才輪到在祖墳裏頭輩分尚小的江父。

幾大袋子元寶經由衆人的手,很快就消失在了火舌之下。

後頭許氏還有許多話想單獨和江父說,江月和其他人便先去了一邊等待。

等待的間隙,寶畫挨到了江月身邊,壓低聲音問:“姑娘,咱姑爺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江月說:“他沒生你的氣。”

不然前頭也不會伸手搶寶畫扶人的活計,顯然是并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想跟寶畫鬧着玩罷了。

說着話,江月瞥一眼旁邊的聯玉,他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正負手而立,側對着她們,望着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确實看着好像确實興致不高的模樣。

也難怪寶畫心裏惴惴的,以為是自己真的惹到他了。

“那姑爺應該是在生你的氣。”寶畫知道不是自己惹的事兒,神情也輕松了,跟江月咬耳朵,“誰讓你方才一直盯着那宋玉書瞧?”

江月确實盯了宋玉書好一陣,連寶畫都瞧見了,那就更別說聯玉了。

江月第一反應是否定,“不會吧。”

“怎麽不會?你們總說我傻,沒想到姑娘也有傻乎乎的時候。當着夫婿的面,盯着前未婚夫瞧。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個?”

江月仍然覺得不大可能,她跟聯玉是假成婚呀。

但是這話連寶畫也不能告訴,所以她便沉吟不語。

寶畫只當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接着勸道:“就算我跟姑娘親近,也覺得這事兒是你做的不對呢。姑娘還是去給姑爺陪個不是吧。姑爺再好性兒,當時那麽些人瞧着呢,他也是要面子的。”

這麽一說,江月便覺得确實有道理了。成婚是假,但旁人并不知道這個,只以為他們是真的新婚夫妻。

方才她那舉動,确實很傷聯玉的臉面。

她便往聯玉那兒過去,問他說:“忙了半個白日,你累不累?腿疼不疼?”

“還好。”聯玉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一副不想跟她多說話的模樣。

這樣子,看來症結還真在她身上。

江月不兜圈子了,“我盯着宋玉書是事出有因。”

早先去宋家退親,第一次見到宋玉書,她就看出他鴻運當頭,身上有大氣運。

後來聽那穿越者提過,宋玉書是這個書中世界的男主角。

雖然江月那個穿越者說的話一知半解的,但按着她的理解,宋玉書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但是今日再見,她卻發現宋玉書的氣運居然弱了許多!

聯想秦氏早先跟江靈曦說過的話,因為退了親,欠下了許多聘財,所以宋玉書準備先去尋份活計,掙銀錢還上欠自家的聘財,暫且不去考後頭的鄉試。

而等他接着再考,也不會再像前頭似的,能收到江家的接濟。

氣運之子嘛,在物質條件大不如前的同時,大概也能發揮穩定,考取功名。

但中間确實是實打實的耽誤了三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三年時間,對這個世界的發展至關重要。

錯過了這三年,即便是宋玉書這氣運之子,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退親之事是宋母秦氏和那個穿越者一手促成。

既退了親,歸還聘財更是天經地義,又不是江月故意去壞了他的氣運,她自然也不會自責,只是忍不住在想,未來三年到底會發生何種劇變?會不會跟她要歷的劫難有關?

而且萬物守恒,此消彼長。

宋玉書消失的那部分氣運,又是去到了何處?

可惜她這方面的能力在此間受到了極大的壓制,也只能觀到宋玉書這樣大氣運之人的,而看不到旁人的氣運。

所以當時見到他的異樣,江月思慮萬千,不由多瞧了他幾眼,也有些出神。

觀氣運的能力比她的醫術還玄乎,不好透露太多,所以江月頓了頓,半真半假地說:“其實,我除了醫術外,還會一點粗淺的相術。方才看那宋玉書……好像有些不對勁。”

聯玉聽完卻是笑出了聲。

連相術都扯出來了?真要是會相面,他這假妻子不早該發現他身份有異?并不是他說的,托生在什麽貧苦家庭,又親人死絕?

他臉上明晃晃寫着不相信,江月也沒轍,只好低頭道:“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聯玉轉過臉,就看到她在自己身側低垂着腦袋,因為一整個上午的奔忙,所以她出門前梳的十分規整的發髻也有些散開。

柔軟的發絲就随着風飄散到他的前襟之上。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将那發絲繞在指尖。

“夫人,你還好嗎?”

許氏最後一個過了來,她一手扶腰,一手拿着帕子擦淚,房媽媽見了便立刻迎上前關切。

江月的心思也飄到了許氏那裏,唯恐她傷心過度而動了胎氣,加上聯玉久久未有回應,便飛快的擡頭道:“我真錯了,下次會顧及你的面子的。真的下不為例,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那發絲從前襟處離開,聯玉便放下了手,“顧及到我的面子?”

江月一邊扭頭往許氏那邊看去,一邊壓低聲音說:“不然呢?總不至于真是因為我多看宋玉書幾眼,你吃醋了。旁人不知道我倆假成婚嘛,我那麽做,你臉上無光,我理解的。”

聯玉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

是啊,方才倒是未曾想過他為何不高興?只是見她對着別的男人出神,便下意識地捏住了她的手,喚她回神。

可自己跟眼前的女子本就是假成婚。沒錯,必然是因為臉面。

既只是一點面子,倒也無所謂,左右他自小也不講究這個,不然也活不到現在。

所以他颔首道:“沒事了,你去吧。”

“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麽小氣。”江月沖着他笑了笑,而後便朝許氏走去。

許氏的情緒确實激動,雖不至于動了胎氣,但多少都有些影響。

江月便找了一塊可以坐的大石頭,鋪上手帕,讓許氏坐下,就地為她按摩起穴位來。

房媽媽也在旁邊陪着,寬慰許氏道:“夫人莫要傷懷,如今老爺雖然不在,但有姑娘支撐門庭。更有咱們姑爺也懂事知禮,孝敬着您。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聯玉沒有再嘈雜的插話,只是在許氏的身邊,蹲下身,安靜地陪着。

漸漸的,許氏的情緒平複了下來,有些赧然地道:“沒事,我就是和阿月他爹多說了會子話,想到他不止沒見不到肚子裏這個孩子一面,甚至都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一時傷懷,如今已經好了。”

這期間,腳程最快的寶畫已經下了山去,找到了車夫。

下山的時候,也別講究什麽對先人的敬意了,還是以許氏的身體為先。

此時雖然已經少了那些元寶,但許氏不大舒服,寶畫想讓她在車廂裏躺得舒服些,便自覺地跟之前一樣,坐到了車轅上,和車夫坐一處。

“本來我想着今日燒完紙錢就立刻回程的,但母親的身體現下不怎麽适合跋涉,不如在老宅歇一晚?”

雖然搬到了城裏,但老宅本也要在年前清掃,今日留一晚,也省的回頭再跑一趟折騰。

而且前不久搬遷進城的時候,因為是半日就搬走的,略有些匆忙,只收拾了絕大部分的細軟,日常家具和舊一些的被褥都沒帶。

在老宅湊合一晚,倒也不麻煩。

其他人都沒有異議。

許氏道:“不用,我真沒事兒,現下已經好了。”

正商量着事兒,衆人就聽車轅上的寶畫尖聲道:“小心!”

随之而來的就是馬的嘶鳴和一陣颠簸。

許氏和房媽媽都驚叫出聲,江月還算鎮定,連忙伸手一手扶住車壁,一手拉住許氏,詢問車夫和寶畫發生了何事?

車夫和寶畫卻都沒顧得上答話,只是馬車颠簸得越來越厲害!

“我出去看看。”聯玉說完,就從車廂後飛身而出。

很快,聯玉便看清了全貌。

原是這山路上不知道何時暈倒了一個身穿小孩,小孩的衣服顏色淺淡,加上也倒下了好一陣,身上落了不少雪,和銀裝素裹的世界融為了一色。

車夫年紀老邁,并未瞧見他,還好寶畫眼尖發現了。

車夫立刻勒緊缰繩,剎住了行進的馬車。

但山路狹窄,雪天也實在路滑,而且馬兒似乎也有些受驚,并沒有停下,而是呼喚跑到了山間另一條人跡罕至的路——

“有個小孩,驚了馬。”他飛快的解釋了情況,嘗試過用內力停住馬車無果後,翻身從車頂回到了車尾。

因為動用了不少內力,所以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唇邊也滲出了血。

“帶母親走。”拉着許氏的江月立刻做出了分析。

馬受了驚,但來時她掀簾子查看過路況,附近并沒有什麽懸崖峭壁。

而且租賃馬車的時候,她也特地跟車行申明挑選了經驗最豐富的老師傅。

所以至多就是再颠簸一陣,經驗豐富的車夫能控住馬,最快的情況,則是車廂撞到樹或者山壁,馬車自然會停下。

車內衆人不會有生命危險,真要有危險,江月有靈泉水,也能保所有人一口生氣。

只有許氏,因為懷有身孕,不能多用靈泉水,得需要另外安排。

“阿月!”許氏死死捂着肚子,低低地叫了她一聲,而後看向聯玉,想讓聯玉別聽江月的。

江月根本沒給她争辯的機會,直接把她推到了聯玉身邊。

兩人自來有默契,聯玉也不多說什麽,只深深地看了江月一眼,瞬息之間便挾着許氏一道出了去。

“阿玉你快……”許氏看着還在往前疾馳的馬車,急得直到眼淚,想說的自然是讓聯玉再去把江月和其他人救出。

卻看聯玉踉跄了一下,噴出一口鮮血,濺在雪地裏尤為刺眼。

一時間許氏也說不出再讓他去救人的話,只趕緊把他攙扶住。

聯玉輕輕推開她的手,提氣接着上前。

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時候,卻看一個身形異常高大的壯漢從路旁沖出。

“公子讓開!”壯漢大喝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那馬前。

他又是一身低喝,腰馬下沉的同時,一手扣住辔頭,一手拉住車轅。

一直被那馬拖行了十數米,他邊邊盡是堆積起來的雪和泥,恢複了鎮定的車夫才總算控制住了馬兒。

馬車緩緩停穩之後,坐在車轅上、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的寶畫已經連表情都忘記做了,愣了半晌才‘哇’一聲哭出來,手腳并用地爬進車廂裏去看房媽媽和江月。

知道她們都未曾受傷,寶畫這才放心地在車廂裏頭暈了過去。

這下子是真的不用趕着回城了,安心回老宅住一宿再說吧。

…………

就發生這麽一個變故的工夫,方才還晴好的天已經徹陰了下來,鵝毛大雪洋洋灑灑落下。

路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江月就讓聯玉和那個壯漢坐到車轅上,她和房媽媽在車廂裏照看許氏和暈過去的寶畫。

順帶還有那個生死未蔔的陌生小孩,也被車夫安置到了車廂裏。

江月從許氏開始依次給衆人把脈,确認大家都沒受傷,只是受了驚,而後才去搭了搭那小孩的脈。

那小孩也無事,只是餓暈了,又有些着涼而已。

很快,馬車載着衆人回到了南山村的江家老宅前。

才剛經濟過一場意外,素來有決斷的房媽媽都有些恍神。

所以江月便接過了掌家權,開始分配任務。

她讓寶畫帶着同樣受驚的車夫去後院的小廂房安歇,房媽媽和許氏把那小孩帶回屋,從之前收進箱籠的細軟裏翻出今晚用的被褥。

等到她們都動了起來,堂屋裏也只剩下江月、聯玉和那個陌生的壯漢。

“多謝壯士搭救。”江月先福了福身,道過了謝,“不知道如何稱呼?”

“我姓熊,單名一個峰。”熊峰大咧咧笑笑,不以為意地擺手道,“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聽你方才喊什麽‘公子’,你似乎之前跟聯玉相識?”

“什麽聯……”熊峰張了張嘴,但又覺得不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聯玉的臉色。

聯玉掃了他一眼,一邊用帕子捂着嘴輕咳一邊道:“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有個從前認識朋友恰好來了這兒。”

“那是挺巧,城裏遇到一回,山上又遇到一回。”

世間哪有這麽巧的事呢?反正江月是不信的。不過對方到底是幫了自家的忙,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的點了一句。

熊峰黝黑的臉也漲的通紅,又不住地去看聯玉。

“家裏沒柴了,晚間總要用水。咳咳,你去隔壁借一些柴火來。”聯玉輕描淡寫的一句,熊峰便應聲而去。

等他離開,江月便直接問了:“他是特地跟着你來的吧?”

聯玉說是,然後還不等說更多說,就咳得越發厲害,手中的帕子很快被血染透,連呼吸都不穩起來。

雖然他咳血家常便飯,但今日情況不同。

江月便讓他坐下,伸手搭上他的脈,“你今日動了不少內力,氣息有些紊亂,咳得也太厲害了些,保險起見,還是紮一針吧。”

聯玉颔首,“回屋去?”

江月一面吹起火折子點蠟燭,一面說不用,“屋子裏還沒打掃,可能比這兒還冷些。而且紮在鎖骨處的缺盆穴就好,你大氅不用脫,只把領子解開。我再給你擋着點,一會兒房媽媽或者寶畫過來也瞧不見。”

治傷方面,聯玉是比誰都信服江月的話的。便依言把大氅的系帶松開,再解開裏頭領口出的系扣。

外頭徹底暗了下來,風聲嗚咽,燭火搖曳,江月的視線也有些受影響,便沒有冒然直接下針。

他很白,身上也如白玉一般。江月将燭火移得近些,再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鎖骨,确定穴位的位置。

她的手還帶着寒氣,激得聯玉不受控地打了個寒顫。

“抱歉,忍一忍。”江月一邊說着,一邊下針,接着前頭的話題,問說:“他信得過嗎?”

家裏一屋子女眷,前頭她招聯玉入贅,還是因為确定他雖然會武,但受傷嚴重,且他的傷只有自己能治,受制于自己。

那熊峰,雖然出手相救,是聯玉的舊相識,但聯玉之前并未提起過他,想來交情也是泛泛,他那身形、配合那徒手停住馬車的身手,但凡有一點心思不正,都會帶來難以估量的麻煩。

所以也不怪江月須得仔細問問熊峰的來歷和性情。

銀針入體,翻騰的氣血得以壓制,聯玉也能如常地說話了。

“我從前救過他,所以他就一直想跟着我,當我的奴仆,所以稱呼上也不肯變。他是信得過的,就是……”他頓了頓,微微蹙眉,似乎是想了半晌,才找到了合适的措辭,“就是跟寶畫有些像。”

這麽一說,江月就懂了。寶畫嘛,直腸子,雖然有時候看着傻乎乎的,做事也有點莽撞,但絕對不用懷疑她會想壞點子,是絕對信得過的。

江月唇邊泛起一點笑意,不錯眼地盯着銀針,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便一邊把銀針拔出,一邊笑道:“不過會不會太誇張了些?”

寶畫這樣特別的活寶,難道天地間還會有第二個?

只是很快江月笑不出了,因為随着聯玉的領子打的更開一些,燭火也穩定了,室內更明亮了一些。

她清楚得看到聯玉鎖骨的盡頭,有一個很大的傷疤,在白玉般的肌膚上極為刺眼——

這是被穿琵琶骨後才會留下的疤痕。

“你這傷……”她不由伸手去撫。

聯玉從不介意讓她看自己身上的傷的,此時卻是立刻伸手要掩上衣襟。

就在這時,只聽到一連串的‘撲通’響動。

負責去隔壁借柴火的熊峰回來了,看到領子敞開的自家主子,再看看把臉湊在自家主子脖頸附近、動手動腳,不讓自家主子把衣襟掩上的江月。

他先是一陣發愣,把懷裏的一堆柴火掉到了地上,然後猛得回過神來,大步上前,一把抓過聯玉身上半解的大氅,将他死死圍住,圍得聯玉呼吸都為之一滞,而後又轉頭對着江月怒目而視,“小娘子對我們公子做什麽?”

那一瞬間,江月真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個調戲黃花大姑娘的惡霸。

得,聯玉真沒說錯,這熊峰還真是另一個寶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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