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翌日差不多的時間, 穆攬芳又過來接江月。
前一夜,她不止寫信給了外祖家說明情況,也跟穆知縣通了個氣兒。
穆知縣原先就對她十分疼愛, 經過尤氏的事情後,對她更多了好幾分愧疚,哪裏舍得他受委屈?
便讓她随心所欲,不必顧忌什麽,這樁親事不行還有下樁,萬事有他這當爹的兜底。
今日再去史家,穆攬芳就準備直接表明自己對史四無意了。
史家本就是為了她而留在縣城, 把話說開了,也不會再留下去。
江月今日出完診,拿到結算的診金了, 往後也不用過去了。
怕穆攬芳尴尬, 江月上了馬車就道:“其實我自己去也成,我認得路。”
穆攬芳擺手說沒事, “親事不成,但通家之好的情誼還在, 史老夫人也對我很不錯, 還是當面跟她回禀一聲好些。”
江月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轉而問起:“你方才那眼神怎麽幸災樂禍的?”
昨兒個穆攬芳已經眼神古怪地多看了聯玉一眼,當時雨幕大, 江月也未放在心上。
但是今兒個正好聯玉也說出門有事,跟她一起出的門。
穆攬芳又看了他一眼,江月想不注意到都難。
說起這個, 穆攬芳捂嘴笑道,“我還能為什麽看他?還不是因為你本事大。從前只知道你會針灸、解毒, 未曾想過你能從脈象上知道那麽些事。我只是好奇,他日要是做出如同史家大少爺那等事,教你發現了……你會怎麽收拾他?”
這個問題若早些被問起,江月可能只覺得好笑,并不會在意,畢竟她和聯玉成婚是假,各取所需罷了。他有了其他相好,兩人大可和離。
可到了眼下這時候,她大概設想了一下,便已經蹙起了眉頭,下意識地說:“不會。”
“是他不會做那等事,還是你不會對付他?”
江月認真地思考了半晌,擡眼卻看到穆攬芳憋笑把臉都憋紅了。
純粹是在打趣她!
…………
半個多時辰後,兩人到了城外的史家。
負責接引的還是昨日那個丫鬟,上前問了安後就扶着穆攬芳的胳膊,親親熱熱地說話。
穆攬芳今日卻沒有再接她的話茬,不着痕跡松開丫鬟的手,只得體的笑。
俄而到了史家老夫人的院子,史家老夫人和前一日一樣,兒媳婦朱氏和孫媳婦趙氏侍奉在左右。
史老夫人見了穆攬芳就笑道:“你這小饞貓今日沒有口福,朝食剛都撤走了。”
其實哪有空着肚子去旁人家做客的道理呢?
前頭穆攬芳出門,自然都是用過朝食的,特特陪着史老夫人一道再用一些,也不過為了表示親近罷了。
眼下穆攬芳就笑道:“我和月娘都是用過了朝食過來的,謝您的好意。”
這禮貌到有些疏離的态度和昨兒個判若兩人,史老夫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但在人前也不說什麽,笑容不變地道:“江娘子醫術高超,昨兒個雖然又下了一場雨,我身上的痹症卻發作得不甚厲害,今日還得麻煩你。”
“您客氣了。”
寒暄結束,江月還是進內室給史老夫人艾灸,這次穆攬芳沒陪着朱氏說話了,也一道跟了進來。
史老夫人方才便已經看出了一二,此時就讓人把內室的門關好,對着穆攬芳道:“攬芳有話就直說,這裏都是我的人。”
穆攬芳也就不再兜圈子,開誠布公道:“承蒙您的厚愛,不遠百裏來探我的病。我跟您也投緣,想認您做幹祖母,您看如何?”
認了幹親,也就成了一家人,再不能聯姻了。
史老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也不覺得惱怒,只是拍着穆攬芳的手背,連聲說緣分不夠,可惜了。
說完,老夫人也不追問為何穆攬芳突然變了心意,而是笑着道:“我跟你确實投緣,沒有你這樣的孫媳婦,有個你這樣的幹孫女,也不錯!”
他們商量着認幹親的事兒,江月手下不停,接着幫老夫人艾灸。
他們兩人今日明顯是不會多留的,艾灸結束,史老夫人并沒有立刻睡下,而是又到了外頭說了會兒話。
聽說史老夫人要認穆攬芳為幹孫女,方才還言笑晏晏的朱氏頓時不幹了,絞着帕子說:“前頭不是……怎麽好好的突然要認什麽幹親了?”
說完便看向穆攬芳,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
穆攬芳對朱氏感觀并不好,且朱氏也不再是她未來婆婆,沒必要奉承着她,便笑容淺淡地說:“就是因為前頭好好的,我覺得跟老夫人特別投緣,這才要認幹親呢。”
論打起官腔,朱氏這樣的商婦,還真不是官家小姐出身的穆攬芳的對手。
朱氏不由看向史老夫人,史老夫人老神在在地喝完了手裏的茶,跟沒聽到她方才的話似的,說:“昨兒個聽丫鬟提了一嘴,說姝岚答應下廚給你們二人做糕點,今兒個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想來這會兒也做的差不多了。你們年紀相仿,能說到一處去,就也沒必要一直陪着我這老婆子。”
姝岚,也就是大少夫人衛氏的閨名了。
昨兒個江月和穆攬芳确實說好要品嘗衛姝岚親手做的京城糕點。
知道她一大早就準備上了,兩人自然得把這含有她心意的糕點吃了再走。
江月被穆攬芳攬着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帶着她們七繞八繞,走了一刻多鐘,才到了一個偏遠幽靜的小院兒。
那小院而大概只有主院的四分之一大小,雖然不至于荒僻,卻也稱不上什麽好地方。
怕她們二人誤會,大丫鬟特地解釋了一句,“這院子是大少夫人自己選的,她愛清靜,在府城的時候也是這般。”
可絕對不是史老夫人或者朱氏這般苛待她。
小院裏日常只衛姝岚和她的陪嫁丫鬟并另一個小丫鬟住着,因此也沒人守門,還是老夫人的大丫鬟喊了幾聲‘大少夫人’,才看衛姝岚的陪嫁丫鬟從竈房裏探出腦袋。
沒多會兒,衛姝岚一邊在身上的圍裙上擦手,一邊出了來。
“穆家妹妹和江娘子怎麽過來了?我的糕點才剛出鍋,正想給你送過去呢。”
一邊說,衛姝岚一邊請她們二人進屋,又客客氣氣地對着大丫鬟柔聲道:“糕點我多特地多做一些,足夠孝敬祖母和婆母。另外還有補元氣的燕窩湯,是我替夫君和四弟熬的,一事不煩二主,也勞煩你幫着送一回。”
說是兩樁事,但是史大少爺和四少爺讀書的地方,距離老夫人的院子很近,也就是順道的事兒。
大丫鬟應下,很快衛姝岚便收拾出來一個食盒,讓她送過去。
江月和穆攬芳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兩人的眼中不由都替衛姝岚有些不值。
可為人處世,最忌交淺言深。
她們跟衛姝岚交情不深,若是直接說我們知道你丈夫在外頭尋花問柳……也太奇怪了些。
兩人便都沒有冒然言語,而是品嘗起衛姝岚特地做的糕點。
衛姝岚一共做了三種糕點,水晶鮮奶凍、奶油燈香酥和桂花糕。
每一樣都是色香味俱全,又香又甜。
尤其是那桂花糕,香氣撲鼻,軟糯得恰到好處。
穆攬芳忍不住奇怪道:“都這個時節了,哪裏來的桂花?吃着也不像是幹桂花,沒有那股幹巴巴的澀味兒。”
衛姝岚一面笑着回答:“這是我秋日裏自己釀的桂花醬,用它來制糕,比幹花瑩潤,而且有了蜜糖調味,也不用另外放糖。”
一面為她們二人倒了茶。
江月跟原身一樣,并不愛喝發苦的茶湯,但衛姝岚特地給倒了,她也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茶雖也一絲苦澀,卻是恰如其分地調和了糕點的甜,喝到口中,只覺得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這茶也好香!”穆攬芳同樣驚嘆。
衛姝岚還是溫溫柔柔地抿唇笑。
她的陪嫁丫鬟幫着她邀功道:“這茶也是我家少夫人自己炒的,泡茶水也有講究,是冬天的梅花雪水。我家少夫人到了縣城後攏共只收集到一罐子,都在這裏啦。”
“別聽她的,沒有那麽金貴,你們若是喜歡,往後我還能給你再送。”說着,衛姝岚笑着看丫鬟一眼,擺手道:“快去吃你的,沒得在這兒聒噪。”
她的陪嫁丫鬟福了福身,對着立在一邊的綠珠招了招手,兩人自去分衛姝岚留給她們的糕點。
等到屋裏只剩下三個人,衛姝岚就直接問道:“可是有話要和我說?”
隐藏情緒這方面,江月倒還好些,不至于把想法直接寫在臉上,穆攬芳卻是個爆炭脾氣,已經欲言又止好幾次了。
衛姝岚早就都看在了眼裏。
她既然問起,憋了半早上的穆攬芳也實在憋不住了,直接道:“方才衛家姐姐說往後,想來是沒什麽機會了,我來你這兒之前,已經跟老夫人說好要認她當幹祖母了。”
衛姝岚同樣聞弦歌而知雅意,臉上也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也同樣沒有追問。
畢竟親事這種事,光有雙方長輩的同意也不夠,還得當事人自己同意才成。
史老夫人既已知道了,也輪不到她這當孫媳婦的置喙。
“我直說了吧,我也不是冒然換了想法。而是昨兒個月娘幫您家兩位讀書人把過脈,我這才拿了主意。”穆攬芳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衛姝岚的神色。
衛姝岚疑惑道:“可是我家四叔身體……”
穆攬芳搖頭說不是,“是姐姐的夫婿——他的身體狀況,讓我知道了史家的家風,遠沒有我想的那麽清正。”
也就眨眼的工夫,衛姝岚就品出了她話裏的意思。
她既尴尬又赧然,神色略有些發白,卻并不見驚訝的神色,只稱贊江月道:“江娘子醫術之高超,非我等凡人可以想象。”
江月和穆攬芳又碰了碰眼神,兩人這才知道原來衛姝岚早就知道衛家大少爺的事兒!
“四弟和他大哥不同。”衛姝岚抿着唇,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猶豫了半晌才艱難道:“是我身子不好,所以他才在外頭那般。”
穆攬芳直接被氣笑了。
她是不忍心見到衛姝岚這樣的妙人插在史家大少爺那樣的牛糞上,這才多言語了幾句,想給衛姝岚提提醒兒。
沒想到衛姝岚話語之間,卻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如何不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呢?
穆攬芳的語氣不由沖了幾分,說:“這天下女子身子不好的多了去了,難道她們的丈夫都會那般嗎?”
衛姝岚垂下眼睛,接着溫聲解釋道:“我和她們……和她們不同。”
“若是身體上的問題,我們月娘的醫術高超,讓她幫你看看。”
看好了身子,總不會還像現在似的,只把丈夫的錯處歸咎到自己身上。
衛姝岚還是搖頭,“我的病症沒人能治。”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穆攬芳同樣堅持。
于是本來融洽輕松的氛圍,驟然爆發出一股針尖對麥芒的火藥味。
江月伸胳膊碰了碰穆攬芳,讓她止住了話頭。
“出來也有一陣子了,我們去跟老夫人打過招呼,也該回了。”
江月說着,挽上穆攬芳的胳膊起身。
穆攬芳也忍下怒氣,對着衛姝岚福了福身見了禮,喊上竈房裏的綠珠,便直接離開了。
出了衛姝岚的小院,穆攬芳跟江月咬耳朵道:“還是多虧了你昨兒個瞧出來這史家有問題,這要是稀裏糊塗嫁過來,旁的且不論,只看她這面團似的性子,天天讓人欺負到頭上不知道反抗,就夠我每天生悶氣了。也難怪那趙氏也敢踩到她頭上!”
江月就勸道:“我知道你是路見不平,仗義執言。但沒必要太過氣惱,氣壞了身子。畢竟如你所言,往後也不會嫁進他們家,便也不用日日看着這等不平事。現下你已經提醒過了,無愧于心。她不要我診治,過這樣的日子,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承擔後果。”
被江月這麽勸着,穆攬芳的氣才順了一些。
兩人尚且未走到老夫人的院子,就聽衛姝岚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穆家妹妹,江娘子,請等等。”
她提着食盒跟了過來,因為走的急,額前發絲都有些淩亂。
穆攬芳現下冷靜下來了,再見到她也有些尴尬,便對着江月道:“我先去和老夫人知會一聲。”
江月點頭,松開穆攬芳的手,讓她先行一步。
老夫人的院子是史家最熱鬧的地方,兩人站在門口,衛姝岚又有些形容狼狽,難免讓史家其他人看見,發生什麽誤會。
江月自己倒是無礙,但是衛姝岚畢竟要經年累月的在史家生活,沒得讓她再因為這樁小矛盾,被人非議。
她環視一圈,看到了附近的一個假山,請了衛姝岚去那邊說話。
“糕點還剩不少沒動過的,我都給裝起來了。另外還有我自己炒的茶,也一并裝了兩份。”說着,衛姝岚伸手抿了抿額前淩亂的發絲,“勞煩江娘子幫我轉告穆家妹妹,我知道她說那麽些話,是為了我好。不然非親非故的,她何至于那般義憤填膺?我感念她的好心,但是……”
她說到這兒頓了頓,眼眶也有些發紅,“我知道她現下還在氣頭上,不肯聽我說話。只能麻煩你幫忙轉告致歉,讓她莫要氣壞自己的身子。”
這樣一個通身書卷氣的大美人,因怕她們生氣,前腳她們走,後腳她就內疚地裝了食盒立刻趕過來致歉。
誰還能硬的起心腸來?
江月拿出帕子遞給她,放柔了聲音道:“她沒有生氣了,方才避開也不是不想跟你說話,只是覺得有些尴尬罷了。一會兒等她出來,你們把話說開就好了。”
衛姝岚接過帕子擦了擦眼睛,感激地朝江月笑笑。
江月再次轉身環顧,确定沒人過來,便接着道:“其實我也有一事想問你,元宵節那日你可是自己往河裏跳?”
當着穆攬芳的面,江月都沒問這個,顯然是她到現在還保存着那個秘密,連對穆攬芳都未曾透露過。
衛姝岚心中越發觸動,連忙搖頭說不是,“那日真的是巧合。我陪嫁丫鬟鬧了肚子,只小丫鬟和我去走百病。走到平安橋上,我腳崴了一下,又恰好被人撞了一下,這才掉了河裏。”
“你眼下也知道了,婆母對我不甚滿意,若是渾身濕透的回家來,或者生出不好的流言,必是要被她責難的。所以當時我便把江娘子當成了救命稻草,跟着你回家休整。”
知道她沒有一心求死,江月便沒再多問什麽。
衛姝岚閉了閉眼,總算是下定決心,解釋道:“我幾次不讓你診治,也不是不相信你的醫術。江娘子幫我保守秘密至今,足可見你是守口如瓶的人。是我的身體……”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閉了閉眼,唇色慘白。
江月看着她這樣,心下也不忍,正要讓她若真的不想說,真不必這般勉強。
正在這時,就聽假山外頭響起了腳步聲。
衛姝岚便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江月起先還當時穆攬芳和綠珠出來了,正要從假山後頭出來。
卻聽着那兩道腳步聲猛的停下,史家大夫人朱氏煩躁尖細的嗓音響起,“穆家那丫頭也不知道發什麽瘋?前頭明明好好的,今兒個突然就不想認這門親事了。我特特等在老太太的院子裏,又問了她一遭,她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就只裝傻,不接我的話茬。老太太的意思是眼下她身子沒什麽不舒服的了,明日便可回府城了。你弟弟的這門親事,怕是就這麽黃了。”
說着話,朱氏重重地嘆了口氣。
随後一道年輕的男聲跟着響起,史家大少爺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來日等四弟考上舉人,甚至金榜題名,這知縣家的小姐又算得了什麽?”
朱氏跺腳恨聲道:“你也說來日了,咱們也得有銀子等那個來日才成。老太太最近都不理事兒了,眼瞅着就沒幾年可活了,咱們兩房也得分家。照理說,你爹是長子,你又是長子嫡孫,這家裏的産業本該是咱們這一房分到更多一些,偏偏你沒個子嗣,你四弟又還未成家……”
“來日分家,萬一給二房分的多,你爹和你二弟做生意上又不如二房的那幾個,咱家供養兩個讀書人,你的花銷又這般大,如何過到什麽‘往後’?我想着還是先要緊眼下,把那穆丫頭娶回來,她的嫁妝想來也不會比衛家給的少。眼下煮熟的鴨子飛了,哪裏再去尋這樣的人家去?”
史家大少爺似乎是經年累月地聽這些,立刻就不耐煩道:“我是讀書人,母親說這些給我聽作甚?叫外人知道我們一房謀算媳婦的陪嫁,豈不是叫人笑話?”
“平時就屬你在外頭開銷最大,花的時候倒不見你不耐煩。而且是衛氏自己願意的,你情我願,又不是我這當婆母的強迫她,旁人知道了又能如何?”朱氏小聲地埋怨了幾句,但也知道名聲對讀書人要緊,便沒有接着再說下去。
“娘再給我些銀子。”
“來縣城後才給了你一百兩,一個月就全花完了?”
史家大少爺便不敢再表現出不耐煩,耐着性子哄着自家親娘拿銀錢。
陰差陽錯的聽了一耳朵人家母子的體己話,內容還是這般……
江月尴尬地放輕了呼吸,而衛姝岚比她更尴尬,額頭已經出了細密的汗。
察覺到江月的視線,她努力擠出一個笑。
假山外頭,史家大少爺總算是讨到了銀錢,立刻準備離開。
朱氏跟着他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莫在外頭留宿,也莫讓那些莺莺燕燕的,在臉上脖子上留下什麽痕跡。讓你祖母瞧見了,出動家法,你娘我都保不住你。另外也要注意別讓人認出你,你可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果然,朱氏是知道長子在外頭尋花問柳的,甚至連這方面的銀錢,都是她提供的!
“都多少年了?我何曾出過什麽岔子,我省得!”
史大少爺帶着笑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離開。
那朱氏也沒多留,只是臨走時還壓着嗓子恨聲道:“說來說去還是那個石芯子害人,不然我兒何至于變成這樣?!”
話音落下,朱氏的腳步聲遠去,衛姝岚一陣踉跄。
江月連忙伸手把她扶住,就看她面無人色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現下……江娘子應該知道我為何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