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說完, 不等穆攬芳追問,衛姝岚就沖她們二人眨了眨眼,“過幾日你們就知道了。”

而後便不肯多說了。

江月又在宅子裏陪了她兩日, 見她狀況漸好,想着家中其他人,便說先回家去。

衛姝岚和穆攬芳都讓她放心回,左右穆攬芳還準備留在城外,若情況不好,會使人去找她。

商量好之後,穆攬芳就讓自家馬車送了江月回城。

江月吃過午飯才走的,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晌。

今年小城的春雨格外多,這日卻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江月從前頭鋪子裏進了家門,看到寶畫正守着櫃臺打瞌睡, 而房媽媽正在收拾客人留下的炖盅碗碟。

見到江月回來, 房媽媽立刻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

江月瞅了寶畫一眼,對房媽媽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去了後頭說話。

從房媽媽口中,江月得知家裏這幾日一切都好——她走之前在一個個小炖盅裏分好了藥材, 放夠了靈泉水, 讓房媽媽每日直接炖煮即可。過了這麽幾日, 已經都賣的差不多了。

江月讓房媽媽歇着,自去後院看許氏和聯玉。

她剛從竈房裏出來, 就看到肚子渾圓的許氏捧着好幾床被褥從屋子裏出了來。

她正要上前幫忙,卻看另一間屋子的門開了,聯玉快步出了來。

“母親有事喚我就好, 怎麽自己動手?”俊秀的少年蹙起長眉,溫和的聲音裏隐隐有些着急。

許氏卻只是笑, “難得天氣好,我想把被褥曬曬而已。也就是順手的事兒,哪裏值當特地喊你。”

聯玉将被褥平鋪在院子架好的竹竿上,無奈道:“可您身子重,若動了胎氣,月娘回來便該說我了。”

許氏拿起藤拍,一邊輕拍被子,一邊臉上笑容越發溫柔,“我估摸着她這幾日也該回來了。這孩子也是,一忙起來就幾日不着家,回頭我幫你說她。”

許氏當然不會對自家女兒有什麽不滿,特特這麽說,也是怕聯玉不滿江月忙起來就不見人影。

“月娘是為了家中生計忙碌,我不能幫得上忙,已經是心中歉然。哪裏會心生不滿?”

“前兒個說起來,我才想起來你們成婚都快半年了。尤記得當時阿月說與你成婚,我還千百個不放心。如今想想,也是這孩子運道好,選中你這麽好的夫婿。”

許氏笑着擡眼,看到了站在竈房門口的江月,嗔道:“回來了怎麽不吱聲?”

江月笑着上前接了許氏手中的藤拍,“這不是看你們正說話嗎?怕突然插嘴,吓到了您。”

說完,江月扶着許氏回屋,給她診過平安脈。

等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聯玉還在院子裏,他已經重新回屋把他自己和江月的被褥都抱了出來,一并晾曬在院子裏。

竹竿架的高,江月也夠不着,就學着許氏方才的樣子,拿着藤拍到處拍拍。

“忙完了?”

“還沒,過幾日還得給衛家姐姐複診,若複診的結果也是好的,才算告一段落。”

聯玉輕應一聲,又回了屋,先搬出屋裏的桌子,而後把書都搬出來晾曬。

這些書大部分都是前頭穆攬芳送給江月的醫書,另外還有之前回村掃墓,滞留在老宅的時候,聯玉百無聊賴,從藏書裏挑揀出來的、他感興趣的。

江月就綴在他身後,跟着他忙進忙出,看他有條不紊地把書一本本分開,攤在桌子上。

等書都晾曬好了,聯玉又搬出兩張條凳,去了一趟竈房。

竈房裏有房媽媽最近跟街坊四鄰一起挖的野菜。

一部分已經吃掉了,還沒吃完的,讓房媽媽做成了菜幹。

也正好拿出來晾曬。

聯玉将盛放菜幹的竹篩子捧出來,放在條凳上頭。

小院子裏滿滿當當的,也沒有空間再晾曬其他東西的空間。

聯玉這才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轉眼看見廊下的水缸裏也空了。

他便去到水井邊上打水,打完水一轉身,他發現江月還跟個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不由好笑道:“從外頭回來不去歇着,一直跟着我作甚?有事要和我說?”

江月只是笑,殷勤地幫着搭把手,兩人一起把水桶裏的水倒進水缸裏。

“沒什麽事啊,就是覺得母親沒說錯,你真好,特別好!”

梳着婦人發髻的少女擡眼瞧着他,唇邊帶笑,眼神純摯,口吻無比的認真。

私下裏素來處變不驚、不見太多神情的少年,臉頰升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他垂下眼,鴉羽似的長睫覆住眼睛,掩蓋住外露的情緒,聲音聽着卻還是波瀾不驚,“我怎麽好了?”

“你是不知道……”

衛姝岚打定主意要和那史文正和離了,且聯玉素來口風緊,江月也不擔心他往外亂說,便隐去了衛姝岚的病症,說起那史文正的惡行來。

“攬芳姐姐直說他惡心,我雖然未在她們面前多說什麽,其實看到他也反胃。”

說完,江月唏噓地嘆了口氣。

回想在靈虛界的時候,男女皆可修仙,天道也不會偏愛某個性別。

每過一段時間,仙門大開,修仙門派會招攬凡間弟子,男弟子和女弟子的數量都是差不多的。

因此,靈虛界的男女地位并沒有差別很大。人間有些國度還是女子為君主。

所以當初需要人入贅的時候,江月在簡單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後,很快就定下主意,選中聯玉為婿。

經過衛姝岚這件事後,她才感受到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婚事上頭哪來什麽公平?

男人想惡心妻子,那真的再簡單不過。

衛姝岚那樣的,身份背景比一般女子強上許多,只因誤以為自己是真石女,便處處低了史文正一頭,平白蹉跎了好幾年的光陰。

設想一下,若聯玉也是史文正那種婚前言之鑿鑿、婚後暴露真面目的僞君子。

即便他是贅婿,也夠叫江月惡心了。

哪能像現在似的——她可以放心去忙自己的事兒,半點不用操心家裏。

“跟那史文正一比,你真的很好,特別好!”

江月又重申了一遍,卻沒有等到聯玉接話,轉頭一瞧,發現聯玉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屋去了。

…………

幾日之後,江月收到了衛姝岚的帖子,邀請她去天香樓赴宴。

天香樓是小城裏最大的酒樓,地處繁華街道,據說一道招牌菜就得好幾兩銀子,比京城的一些大酒樓還講究。

帖子上還特地寫了讓江月可以攜家眷一并出場。

江月便詢問家裏誰願意跟她一道去?

許氏月份大了,第一個說自己不想來回折騰。

房媽媽則是要守着鋪子,脫不開身。

于是就只剩下聯玉和寶畫。

聯玉神色淡淡的,聞言也沒有調轉視線,仍在翻看手上的書。

江月便看向寶畫,本以為這嘴饞的丫頭肯定會樂意相陪的,卻看寶畫搖頭道:“姑娘和姑爺一道去吧,我哪裏吃得出菜肴的好壞,去了也是……那個詞咋說來着?牛嚼牡丹。沒得浪費了。”

江月訝異挑眉,正奇怪這丫頭怎麽轉性兒了,又看她湊過來,壓低聲音咬耳朵:“我看姑爺這幾日好像不怎麽高興,你倆是不是吵嘴了?”

江月又看聯玉一眼,說:“沒有啊。”

但寶畫也沒說錯,自從前幾日兩人在院子裏說完話,聯玉的情緒便有些不對勁。

江月詢問過一遭,他也只說沒事。

這幾日是靈田裏的藥材将要長成的關鍵時刻,加上她不在鋪子裏幾日,街坊四鄰有些小病小痛,沒舍得去善仁堂,正等着她回來。

——他們手頭也不寬裕,看診也就能給個小幾十文錢,但也沒有放任不治的道理。

江月忙到今日,确實還未弄清他為何不高興。

寶畫都瞧出來了,許氏和房媽媽也早就發現了,此時也說他們小夫妻兩個許久沒有單獨外出了,正好出去散散,吃完席也不用急着回來,還能去城外踏青郊游,多玩一會子,天黑前回來就行。

聯玉在人前從不忤逆長輩的意思,便也應承下來。

轉眼就到了赴宴那日,上午時分,江月和聯玉一道出了家門。

時辰尚早,加上這天日頭和煦,微風徐徐,兩人便沒有雇馬車,腿兒着慢慢走過去。

午飯之前,江月和聯玉到了天香樓。

快午飯的時辰,本該是酒樓生意正好的時候。

未成想,此時的天香樓內卻十分冷清,門可羅雀。

門口立着個木牌,寫明了今日有貴客包場。

木牌旁邊,還站着個酒樓夥計,見到江月便上前道:“娘子可是姓江?快樓上請。”

江月和聯玉被夥計引着上了二樓雅間。

只見臨街的雅間裏,衛姝岚和穆攬芳已經先到了。

兩人各帶一個丫鬟,正在說話,聽到上樓的響動,她們齊齊起了身。

江月上前同二人打招呼,“衛姐姐怎麽這般破費?咱們簡單吃一點就行。”

包場整個天香樓,想也知道必定花費了不少銀錢。

衛姝岚笑着擺擺手,“請你吃飯只是一遭,一會兒還有場好戲要看呢。人少點,才方便看戲。”

說着話,衛姝岚看到江月身側的聯玉。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江月的夫婿,前頭聽穆攬芳誇過江月不止藝術高,眼光也好,選的贅婿也是人中龍鳳。

衛姝岚也只當穆攬芳是愛屋及烏,才連帶着江月的夫婿一道誇。

此時見到眼前芝蘭玉樹的少年,衛姝岚才知道穆攬芳沒有誇大其詞。

好友的夫婿不只是模樣好,通身的氣度、清朗的眼神,即便是曾見慣了京中青年才俊的她,都絕對挑不出一點錯處。

江月引薦了二人相識,衛姝岚福了福身,聯玉拱了拱手,打過了招呼。

時下的規矩,男女同桌不大方便,尤其是聯玉和其他人也不熟悉。

好在這個雅間很是寬敞,擺着好幾張桌子。

聯玉在旁邊單獨一桌,也沒有任何不虞。

很快夥計就上了來,讓衆人點菜。

江月看着牆上牌子上寫的‘碧澗羹’、‘山海兜’、‘撥霞供’等菜色,一頭的霧水。

她便沒有亂點,讓衛姝岚和穆攬芳看着點就好。

穆攬芳雖是知縣家的小姐,但天香樓随便一頓飯,就能花銷掉穆知縣小半年的俸祿。

她其實也沒吃過幾次,便也推辭。

至于聯玉,他也說無甚喜好,随便用點就行。

衛姝岚問清了幾人的忌口之後,就點了幾道招牌菜。

等夥計離開後,她便開始為江月他們解釋這些名字雅致的菜色的實際內容。

碧澗羹就是用芹菜、芝麻、茴香、鹽等制成的羹,整道湯羹呈現碧綠色,所以得名。

山海兜則是以薄如蟬翼的外皮裹住鮮筍、鲫魚為主的餡料,其實跟餃子、馄饨是一個道理。

她娓娓道來,語氣裏并不帶着炫耀和賣弄,江月和穆攬芳聽得都很認真。

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食呈送上來的時候,衛姝岚招呼大家起筷。

江月才恍然想起來一樁事,詢問道:“方才衛姐姐說今日還有好戲可看,不知道是指什麽?”

穆攬芳雖這幾日都和衛姝岚在一道,其實也不明就裏,聞言也一臉好奇地看向衛姝岚。

衛姝岚的視線落到窗外——天香樓一街之隔,是一條花街。

并不是賣花的地方,而是煙花柳巷。

花街到了晚上才會熱鬧非常,白日裏安靜極了。

而此時,一輛高頭馬車突然駛了過來。

“好戲開始了。”衛姝岚執起裝了果子釀的酒杯一飲而盡。

江月定睛看去,只見馬車停到了一間青樓外頭。

幾乎是停穩的瞬間,馬車上先後下來兩個身形挺拔的男子。

離得有些遠,江月也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只能從二人相差無幾的打扮和一高一矮的身高上辨認出是一對兄弟。

等到兄弟二人站定,車轅上的小厮和車夫一并下了來。

為首的男子伸手比劃了一下,很快那個看着體格健碩的車夫便去拍門。

未多時,一個中年媽媽打着呵欠來開了門。

衛姝岚選的這個位置實在妙極,加上包場的天香樓和花街都十分靜谧,江月甚至能聽到那媽媽依稀在說:“大中午的拍門作甚?尋歡作樂等天黑了再來!”

為首的男子解下荷包抛給了她,那媽媽也不再啰嗦,笑呵呵地把他們往裏迎。

也就半刻鐘不到,很快那青樓裏就鬧出了一些動靜。

一道殺豬似的男聲慘叫道:“輕點,輕點!”

然後一個衣衫淩亂的男子,便被那幾人拖拽着出了來。

“那是……史文正?”江月認出來。

衛姝岚但笑不語。

同樣聽到動靜的,還有天香樓附近的其他百姓。

衆人已經圍了上去。

好事者已經在扯着嗓子起哄道:“喲,這是誰家爺們兒,大白天的讓人從青樓裏拽出來了?”

這聲嚷嚷一出,看熱鬧的人便越發多了起來。

那史文正立刻用頭發掩面,嚷道:“看什麽看?關你們何事?都散了!”

在衆人的哄笑聲中,那對兄弟一左一右,将他護着頭臉的手拉開,“史文正,你還知道要臉?”

史文正掙紮不開,名諱也叫人直接說了出來,連忙求饒道:“大舅子,小舅子,都是一家人,我怎麽也是你倆的姐夫,何至于這般?”

江月這才知道,那對兄弟就是衛姝岚的兩個弟弟。

“誰同你是一家人?”衛家小公子啐道,“我們衛家書香門第,怎麽會有你這種白日宿在花樓的姐夫?”

“這、這這……”史文正一時詞窮,接着求饒:“我知道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們就算瞧不上我,也得為你們姐姐考慮一二,我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事情鬧大了,對她也不好不是?”

史文正自認為自己說的很不錯,擡出衛姝岚,衛家兄弟怎麽也該投鼠忌器才是。

“确實,我姐姐若是還同你一道,那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今日之後便不是了,我姐姐要休夫!”

“休夫?”史文正被唬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梗着脖子道:“我流連煙花之地确實是我的不是,但又不觸犯本朝律法,憑何休夫?”

按着朝廷律法,妻子若是犯了七出之條,則可以正大光明休妻。

而女子要休夫,條件則嚴苛的很多,得丈夫犯下嚴重罪行才可。而且若是直接由妻告夫,就算丈夫的罪證坐實,能休夫,妻子本人還得坐三年牢。

“哼,流連煙花之地确實不犯法,但是将宮裏的東西贈與煙花女子,卻是冒犯天家的大罪!”

“我哪裏來的什麽宮裏的東西?”

那衛家兄弟轉頭看向那個為他們開門的媽媽,那媽媽很快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将一個通體雪白的物什從手腕上摘下。

江月看不清具體,只偏過臉看向衛姝岚,“那是……姐姐的玉镯子?”

衛姝岚捋了捋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言笑晏晏,“好像還真是。哎呀,那日我這夫君走得急,我忘了告訴他那镯子是我母親家傳的東西,早些年宮裏流出來的,雖不是禦賜的那麽貴重,卻也帶了宮裏的印記。”

她這話音剛落下,那史文正也開口争辯道:“這镯子就是你姐姐給我的!”

“你放屁!”衛家弟弟啐道,“這是我姐姐的心愛之物,從不離身,前幾日給我們二人寫的書信上,說這镯子不翼而飛,她身體不好才無從查起,已經先行報官。哪裏會輕易給你,還給你用來當嫖資?!”

衛家哥哥也道:“莫要說這些,自去衙門分辯!”

兩人說完也不管史文正作何反應,直接一人扭住他一條胳膊,把他往衙門送去。

“咱們也過去看看。”衛姝岚說着先起了身。

一行人跟着她下了酒樓,門口已經停好了馬車,顯然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內。

江月跟着她們上了馬車,聯玉則坐在車轅上。

前後腳的,他們到了縣衙。

穆知縣已經升堂,衛家兄弟也已經将史文正的罪行娓娓道來。

看熱鬧的百姓将堂前圍得水洩不通。

“你們在外頭等我就好。”衛姝岚說完,轉過臉便也去了堂前。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大美人,到了堂前的時候卻是眼眶通紅,梨花帶雨,對着穆知縣行過禮後便對着自家兄弟怒道:“你倆不是說來探我的病麽?怎麽突然鬧到了公堂之上了?”

接着又看向跪在堂前的史文正,一臉迷茫道:“夫君怎麽這般狼狽?你是秀才之身,見官不用下跪,怎麽跪在這兒?”

史文正如蒙大赦,立刻道:“夫人來的正好,快幫我解釋一二。”

圍觀審案的人群中也哄鬧起來,“這就是那史文正的夫人?天殺的,放着天仙似的妻子在家不管不顧,跑到外面狎妓,這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沒聽方才那兄弟倆控訴嘛,這姓史的,敢偷妻子的陪嫁送給妓子,腦子沒毛病的人能做這事?”

“肅靜!”穆知縣拍了驚堂木,接着詢問道:“衛氏,你來辨一辨,這是不是你丢失的陪嫁玉镯。”

衙役呈送那玉镯上前,驚疑未定的衛姝岚拿起仔細看過,恭敬回禀道:“确實是妾身丢失的玉镯。”

“衛姝岚!”史文正再蠢鈍,此時也反應過來,今遭衛家兄弟發難,是衛家人早就設計好的!

他咬牙切齒,就要從地上掙紮着起來。

穆知縣又是拍下驚堂木,讓衙役把他按住,又傳來青樓的媽媽詢問。

青樓的媽媽也不敢說假話,直接就說那镯子是史文正前頭拿來抵嫖資的,她前頭可絕對不知道這是宮裏的東西,還是今日聽衛家兄弟說了,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

穆知縣揮手讓她下去,轉頭喝道:“史文正,你還有何話可說?”

史文正連忙求饒,“大人明鑒,這镯子是衛氏親自給我的!當時……”

他想說當時還有人證,但随即又想到當時史家的人都已經撤走,在場見到衛姝岚把镯子給他的,只有江月、穆攬芳和衛姝岚的陪嫁丫鬟巧鵲。

這幾人不用想也知道,并不會為他作證,尤其穆攬芳還是穆知縣的愛女,真要把她牽扯進來,惹得穆知縣不悅,這罪說不定還得重上三分。

他只能捏着鼻子忍下這口惡氣,道:“當時我并不知道這是宮裏的東西。實在是有人害我!”

穆知縣将一份文書扔到他眼前,“這是五日之前,衛氏的丫鬟來報官,說弄丢了家傳玉镯的文書。你的意思是,她前腳把玉镯給你,後腳就來報官,還能操控着你把這玉镯送給青樓中人是嗎?”

這話一出,公堂前頓時哄笑一片。

再不明白狀況的百姓也知道,現下的重點根本不是史文正算不算偷了妻子的玉镯,而是他将幹系重大的玉镯充抵嫖資。

史文正百口莫辯,臉上時青時白。

衛姝岚一臉不忍地道:“大人明鑒,是妾身沒弄清楚狀況,若是夫君拿了妾身的東西,其實也不算偷。妾身能不能……撤案?”

“縱然那他拿你的镯子不算偷,冒犯天家的大罪,豈是他一個‘不知’,就能‘不知者不罪’的?又豈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說撤案就撤案的?”

穆知縣話音落下,圍觀的百姓又議論起來,既有說衛姝岚心腸太過軟和的,也有接着罵史文正豬油蒙心的。

衛姝岚柔柔一嘆,“那既然妾身說的也不算了,便全憑大人發落了。”

最後穆知縣大手一揮,先革除了史文正的秀才功名,又把人收監,等着稍後把他押送回戶籍所在地,也就是府城再最終定罪。

而史文正一旦定罪,因也不是衛姝岚告發的,而是她娘家人去煙花柳巷捉奸,順帶撞破了這麽一樁事,便也不算妻告夫。

衛姝岚只要寫下一紙休夫書,便能徹底和史文正這斯文敗類撇清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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