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早就搭進去了
謝月野在家裏休息的時候, 生活質量比平時高的不止他本人,還有戚雨遲。
早晨不用再慌慌張張到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買兩個面包,謝月野會給他熬粥煮豆漿, 配上熱騰騰的點心。中午戚雨遲也成為律所裏自帶盒飯的一員, 他的盒子每天打開都是不一樣的菜,香到好多律師湊過來看。下班家裏有還熱的飯菜,謝月野會經常和他一起窩在床頭看電影, 陪他讀書。
戚雨遲也不忙的時候, 他們會做..愛,現在戚雨遲逐漸沉迷于這件事情中, 覺得好像心裏許多說不口的話, 謝月野都能這樣感受到。
暑假剩下的時間沒有那麽多了, 謝月野好像也沒有再去實習的意思, 每次戚雨遲問他就說多陪你幾天不好嗎?
戚雨遲想,一點都不好。
他跳到謝月野背上,低頭一口一口咬他後頸, 遲遲不松嘴。
咬完了,他拿自己的掌心貼着牙印, 慢慢地揉。
談戀愛會改變一個人,戚雨遲總是覺得自己被謝月野改變了很多。
從前他是一顆鋼鐵般的心, 沒心沒肺長大的, 現在變成能一點點碾碎的溫柔。
在謝月野那天和他說我只有你了之後, 每天晚上臨睡前, 戚雨遲都會記得和謝月野說一聲:“我愛你。”
他還是纏着身邊的人睡, 腿不管不顧擡起來往謝月野身上一搭, 手也圈着他。
“明天周末, 晚上我們去喝酒吧, ”戚雨遲閉着眼說,“我倆好久沒去過酒吧了。”
“好。”謝月野拍拍他後背。
周末的酒吧很熱鬧,就算時間還早,人也挺多的。
他倆今天為了少招惹點人,都戴了耳骨釘,還特意穿了一身情侶裝。
兩件寶藍色的上衣,一半襯衣一半T恤拼在一起,只是襯衣的條紋和顏色的深淺有不同。戚雨遲下身穿的是條短褲,一直蓋到膝蓋,謝月野穿的是休閑長褲,也是純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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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什麽意思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就算這樣也還是挺吸睛。
就兩個人也沒訂卡座,戚雨遲和謝月野挑了個吧臺角落坐下來。
“今天喝什麽啊哥?”戚雨遲拿過酒水單,掃了一眼。
“你想喝什麽就喝什麽吧,點度數高的也沒事,我少喝點。”謝月野說。
擡頭對視一眼,戚雨遲有種被戳穿的感覺。
是,他讓謝月野來喝酒,其實是他自己想喝。
悶了太久了。
從謝月野丢掉律所實習之後,戚雨遲心裏始終有口氣沒落下來,謝月野一直知道。
他擡手在戚雨遲頭發上抓了一把,說:“你點吧,今天我陪你的。”
“行。”戚雨遲真就沒手軟了。
他酒量本來就還可以,但聚會上從不亂喝,所以很少真的醉過。
唯獨今天,戚雨遲看着面前謝月野這張臉,替他很憋。
本來戚雨遲沒有這麽愁,但是他之前偶然看到了謝月野在招聘軟件上投的簡歷。
就算是找實習大家也是海投,一次上百家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謝月野投的律所都是小所,偶爾和幾家的溝通也是無疾而終。
戚雨遲只需要簡單想想就知道為什麽,但他從來沒問過。
酒喝了很多,戚雨遲也醉了,紅着臉站起來,突然和謝月野說我想親你。
他腦子裏總是有這種突如其來的點子,謝月野抓着他胳膊把人帶進酒吧的衛生間,随手推了個隔間将他塞進去。
“太久沒玩兒玩兒挺野啊?”謝月野笑他。
“啊,”戚雨遲還真就點點頭,“反正跟我男朋友玩兒,怎麽了?”
謝月野吸了一口氣,湊近他,說:“沒事。”
戚雨遲口腔裏滿是刺激的酒精味,謝月野捏着他下巴,舌尖很快頂..進來,只想好好嘗一嘗。
除非是那天很累,否則他倆一時興起的接吻,總是非常烈。
誰也沒有讓着誰的說法,自己怎麽舒服怎麽來,跟牙齒打架一樣。
戚雨遲勾着謝月野脖子,四只腳胡亂踩着,最終齊齊撞在門上。
他大口喘着氣,衣領揉着一團,望着天花板,說哥你好帶勁。
“回去了嗎?”謝月野拿額頭貼着他,半哄半抱,“走了嗎?回家了。”
“回家啊……”戚雨遲眨了眨眼睛,“那是家。”
“嗯,”謝月野低頭在他嘴唇上印了一口,“是家。”
酒吧離他們住的地方并不遠,謝月野扶着戚雨遲,兩人走了快二十分鐘就到了。
小區裏很安靜,基本沒有幾個路過的人。
戚雨遲膽子大了點兒,手擡起來攬着謝月野後腰,把自己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又開始耍賴了,”謝月野逗他,“每次就這樣。”
“嗯……”戚雨遲搓了兩下,“就跟你耍賴。”
“家裏還有半個西瓜,等會兒給你吃,解酒的。”謝月野手臂一擡把人圈進懷裏,夾着他的脖子往前走。
“知道了……”戚雨遲握着謝月野垂下來的那條手臂,偏過頭用耳朵蹭了蹭。
他們姿勢親密地進了電梯,戚雨遲手擡着,和謝月野十指交叉。
“快開學了,”戚雨遲忽然有些傷感地說,“到時候你住東邊我住西邊,我們就是一對苦命鴛鴦。”
謝月野輕笑一聲,“沒有這麽慘。”
戚雨遲扁扁嘴。
電梯到了,謝月野突然蹲下來,握着戚雨遲腰把人直直抱起來。
“什麽啊你……”戚雨遲被吓到,笑着捶了一下他肩膀,腦袋倒着有點充..血。
房間門是密碼鎖,謝月野偏頭說了句抱緊點,撤開一只手去輸密碼。
密碼總共八位數,戚雨遲一只手圈着他脖子,另一只手穿過謝月野腋下,在他後背上貼着。
摁到第六位,戚雨遲擡起身子,舌尖在他頸側的血管一舔。謝月野的手臂幾乎立刻就收緊,沒有着急打開門,而是在戚雨遲腰上拍了下。
“回去收拾你。”
戚雨遲樂得笑,然而就在謝月野手再次搭上密碼鍵時,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了。
“怎麽不進來……”
兩邊都是一頓,戚雨遲吓得一激靈,要不是謝月野手快接着他,他可能得來個人仰馬翻。
打開門的不是別人,而是謝月野的媽媽周盼秋。
她沒有坐在輪椅中,兩條腿好好生生落在地上。
謝月野把戚雨遲穩穩放在地上,然而他醉了酒,又被扛了一會兒,本就不清醒,腳下一晃倒在謝月野身上。
周盼秋的反應沒有他想象中那樣劇烈,只是瞥了一眼謝月野抱着戚雨遲腰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說:“進來吧。”
戚雨遲和謝月野對視一眼,那一眼裏包着許多歉意。
後背被人輕輕一撫,謝月野小聲和他說:“沒事的。”
進了門,戚雨遲先恭恭敬敬道一聲:“阿姨好。”
周盼秋看他一眼,點點頭就算回答過。
謝月野及時解圍,扶着戚雨遲手臂,和周盼秋說:“媽小七有點醉了,我先給他放水洗個澡。”
從客廳到浴室戚雨遲都不知道是怎麽走的,謝月野給他放了水把人塞進浴缸,轉身出去給他拿睡衣,回來就看到他長籲短嘆地拍了拍自己臉。
“你以前是不是沒和你媽媽說過?”
“沒有。”謝月野把衣服放在旁邊的架子上,走過來蹲下,手掬了半捧水,往戚雨遲身上淋。
“沒事的,不要想了。”
“我能不想嗎?”戚雨遲欲哭無淚,“我現在真的有點感覺到當時你突然見到我爸我媽什麽感覺了,阿姨能不能接受啊我天哪……”
謝月野抓住他捂着自己臉的手,掌心蓋着他發頂,輕輕吻了一下,說:“你洗完澡就出來,沒事的,相信我。”
他親完轉身要走,還被戚雨遲拉了一下手腕,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遲總,今天像一只在浴缸裏泡軟泡紅的蝦子。
謝月野矮身湊上來,又給他一個吻。
“乖啊,別泡太久,真的沒事。”
浴室門重新被關上,戚雨遲坐在水裏,有點回不過神。
周盼秋仍舊坐在沙發上,客廳裏沒有電視,當時謝月野想他們倆都不是喜歡看電視的人,想看什麽手機電腦也能解決,所以房東問要不要的時候他就說不用了。
四處都很安靜,謝月野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他當初租房子,周盼秋問過地址,問過家門密碼,是出于安全考慮。
讓周盼秋幫忙找東西,确确實實是謝月野說過的,但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周盼秋會這樣突然出現。
她背挺得很直,和她常常對自己教的孩子的提醒一樣,周盼秋注重自己的儀表形态。
“剛才……”她微微揚了揚下巴。
“他是我師弟,也是我男朋友。”謝月野沒有停頓地說。
周盼秋愣了一下,偏頭望向謝月野的表情中帶着不解,眉頭也跟着皺起。
“你男朋友?”
謝月野預感他們之間會因為這件事有所争吵,因此及時錯開話題,問:“今天您過來怎麽也不說一聲?”
“說一聲好讓你騙我嗎?”周盼秋話裏帶刺,臉一轉,不看他了。
“媽,”謝月野這句話真心實意,“我不會騙您。”
關于戚雨遲的事,更加不會。
謝月野站起來,想去倒一杯水緩和氛圍,但周盼秋叫住他,說:“你讓我找的東西,我找到了。”
她低頭,在挎包裏翻找,最終拿出一只U盤。
銀色,只有一根指節那麽長,在頂端挂了一條紅色的細繩。
“家裏只有這個我從來沒見過。”周盼秋把U盤遞過去,謝月野要拿到的時候,她又倏地收回手。
“你到底還要在這件事裏糾結多久?有必要嗎?名字換掉了,該走的人永遠見不到了,不能放手嗎?”
關于謝霆之的一切都是周盼秋最避之不及的事情。
謝月野深知這點,所以感謝她願意為自己找,他低着頭,垂着手,坦誠地說:“從前我們被那麽多人戳着脊椎罵,我就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他們到底在幹什麽,最後落得這個下場,這份責任到底該誰承擔。”
那枚U盤還被周盼秋攥在掌心,卻已然松動。
“這就是你拿上前途去賭的理由?”周盼秋內心受到觸動,卻無法共情他的執着。她也站起來,手指在空氣中點兩下,頭微仰望着謝月野,語氣激動:“你告訴我要是你找不到,要是你因為這件事永遠搭進去了怎麽辦?”
遲鈍片刻,謝月野沒想到周盼秋後知後覺,點醒一句:“早就搭進去了。”
從他們讓謝罪贖罪開始,這件事和他再也分不開。
“從小到大,您也沒有怎麽管過我,”他把這輩子沒說過的最不孝卻也最真實的話說出口,“現在就不用再來替我考慮這些。”
氣氛壓抑而沉默,周盼秋最終還是跌進沙發裏。
每次吵架,總是謝月野先低頭,這次也一樣。
過了幾分鐘,他換了語氣,問:“您住在哪裏?”
手機擺在一邊,謝月野順手拿過,這個屋子只有一個房間,今晚要給周盼秋訂酒店。
周盼秋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圖,說:“不用了,我來的時候就自己找好了酒店。”
謝月野關了屏幕,問:“在哪裏?”
“你們小區旁邊,”周盼秋扶着沙發起身,語氣蒼老許多,“我自己去。”
“我送您。”謝月野沒問那枚U盤,跟着站起來。
周盼秋擡了擡手,雙肩都卸了力氣,道:“你說得對,我從來沒管過你,從小到大對你的那些管教,都是出于我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心。”
就和她會過問他租的房子的位置和密碼一樣,周盼秋要确認的是謝月野最基本的安全。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周盼秋對她的學生尚且能分出喜愛或者頭疼,對于謝月野,卻真切地沒有感情。
“你的出生,是我和謝霆之虧欠你的,我知道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沒用,我也什麽都不想說不想做。”
“謝霆之的性格你知道,這個盤有密碼,我猜大概率在易蘭芝手上,但是她現在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我不管你到底為了什麽,這件事和我不再有關系,以後謝霆之的事情,都和我不再有關系。”
周盼秋把那枚U盤放進謝月野掌心,罕見地笑了笑,臉上的細紋擠作一團,身上的布挎包又合好。
她已經不再年輕了。
謝月野見過周盼秋年輕時候的樣子,在他年歲尚且不大時,周盼秋也曾有過一段充滿期待的時光。
那是一個女人很美麗的日子,可是周盼秋用來等候一個不可能回頭的人。
“你可能不知道,”周盼秋站在門口,“當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浴室門後,戚雨遲穿着睡衣,撐在洗手臺上。
他哭花了眼睛,用手背胡亂地擦着臉。
周盼秋和謝月野的對話他聽去大半,不是故意的。
但他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麽,他渴望和謝月野一起等到他能夠徹底從這件事抽身的一天,也知道這一切的代價是謝月野徹底失去屬于那件事的自己。
戚雨遲大口呼吸調解情緒,想讓眼睛看起來不那麽腫,就像只是因為洗澡時間太長而全身滾燙一樣。
他不想再讓謝月野發現他哭,又來哄他。
房間安靜了很長時間,戚雨遲才推開門。
涼爽的空氣灌進來,謝月野就坐在門邊,兩條長腿屈着踩在地板上。
戚雨遲蹲下來,抱住他的腦袋,一下一下在他發頂親吻,聲音微小地叫他:“寶貝……”
謝月野捏住他指尖,摟着腰将人抱過來,枕在他薄薄的小腹上。
“給你切了西瓜,剛才偷偷嘗過了,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