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
車是在接近兩個小時後才停下來。
中途繞了一次路,換了兩次車,一次是在高速公路下面的加油站,另一次是在下高速公路之前。
途中有一段路的紅綠燈非常的密集,周偉想那應該是在鬧市區,所以八成繞路也是在那一段。
環島三面環水,沿着海邊開車一路都是海水的濕潤感。周偉很小的時候就沿海住着,特別熟悉這個濕潤的氣味。那會住的是個小洋樓,打開窗戶就能看見對面內陸的山,洋樓四周有山有水,是個商人喜歡的好風水房子。後來也是在同一個地方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從洋樓的最高點跳下來,比起被自己的父親用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而言,周偉一點都不怕這些,因為沒有什麽比親眼看着母親自殺更刺激的事了。
其實周偉一開始并不想做這行。
他的身份有點複雜,能查到的那些,大都半真半假。
再者線人又不是卧底,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死了連塊碑祭拜都沒有。
一直到後面遇到了尤屹,在他身上經歷了一些事,周偉才突然覺得這一條漆黑的路多了一盞值得自己停留的路燈。
等到漸漸聞不到什麽濕潤的味道,周圍的車流聲也聽不到,車才慢慢的減速停下來。
“可以摘下來了。”尤屹道。
周偉聞言扯下蒙住眼睛的棉布,雙眼微眯,他捂着眼睛,逐漸的适應車燈反射過來的光。
最先入眼的是後視鏡,駕駛位上換了一個人,剛剛坐在副駕駛位的人也跟着不見了。尤屹仍舊坐在自己的旁邊,他的臉看向窗外,外面的水面并不平靜,風很大,尤其入了冬之後,水雖然看着沒有結冰,可是也不會暖到哪裏去,他擡高下巴,正在努力的将衣鏈拉高。
“外面看着可真冷。”尤屹笑道:“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周偉搖頭無奈道:“你還在想這個?”
“沒有。”尤屹看着周偉摸了摸鼻子否認道:“那就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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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跟着他将衣鏈拉至最高的位置。
臨下車之前,周偉暗自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收到了一條故千朗發過來的信息。
‘老馬剛剛從家裏出門,賬戶安靜’
确認過信息,周偉将手機默不作聲的初始化,而後扔進了下車旁邊的河流中。
一直确認手機淹沒在看不見的水流中,周偉才跟上尤屹的腳步。
尤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水面上的風很大,他身上的衣服都跟着風抖動。
其實他的年紀并不大,雖然早就過了被稱之青春期的年齡,可是周偉覺着,尤屹身上的少年氣一點都沒有減少。
尤其是當他露出那雙明亮的眼睛時。
“冷嗎?”周偉忍不住問道。
尤屹明明很冷,整個人抖的兩只腳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卻還是呲着牙搖頭道:“不冷。我一點都不冷。”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跟着的那輛黑色的轎車,而後冒着腰快步跑過去,低頭和駕駛位的司機說了兩句話。
雖然聽不見,可周偉還是從口型判斷出他說了什麽。
‘把車開回去吧,不用來接’
黑色的轎車漸漸的遠離兩個人的視線。
周偉覺得手指有些發冷,忍不住将手插進羽絨服的兜裏。
尤屹大概真的不知道什麽是冷,這件羽絨服內側的兜裏居然還留着衣服買來自帶的幹燥劑小包,雖然這件羽絨服很暖,但是他可能從來沒有使用過這個外側的口袋。周偉看着前方瑟瑟發抖的尤屹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後來周偉才知道,尤屹形單影只慣了,再加上環島真正的冬季很短暫,所以家裏衣服同類的都是孤品。
他将最厚的那件衣服給了自己,所以才會凍的一直發抖。
雖然不富裕可并沒有到了連件衣服都買不起的地步,只能說,疼也好,冷也好,尤屹真的不是很在乎他自己。
這四周很荒涼。
比起碼頭來說,周偉覺得更像是一個小型廉價的捕魚場。
背後是看不見盡頭的光禿禿的樹幹,沒有什麽所謂的路,只有被車流經常經過留下的所謂的‘路’,剛剛兩人坐的車應該也是這樣開進來的。隔着光禿禿的樹幹看,隐隐約約能看見燈光,看樣子像個小村落似得,周偉看不清,沒什麽把握。水面上停着幾艘小型中型交叉的漁船,上面還能從影子上判斷出是捕魚的網。再往遠點可以看見有幾大箱貨運箱,依次拍好放着,緊挨着還有陸地上停着的運載貨物專用的車輛。
車和漁船都空着,上面的燈明晃晃的,看得人眼睛生疼。
從上面走下去的路都是用鐵質的板子鋪的,廉價又粗糙,中間的縫隙隔得很大,摸着黑走起來有點困難,鐵板還會跟着上面連着的房子随着水的流向晃來晃去。
好像怎麽看都不像是馬叔和尤屹口中貨物上岸的地方。
兩個人之間刻意的有段距離。
周偉瞧着尤屹接了一個電話。
他轉過身去,停下腳步,蹲下來,無聊的一邊接着電話,一邊看着鐵板下面的水流。
漫不經心,又是那種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模樣。
圓圓的眼鏡這會兒并沒有讓這個人的氣場變得收斂,尤屹和電話裏的人講了兩句,和前兩天在他家裏相比,他這會兒就像是另外一個人。海面上的風不斷的吹起,使尤屹的頭發變得淩亂,周偉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尤屹聽着電話,臉上卻冷靜的一點表情都沒有,就像是一個旁觀者。
也是在這會兒,周偉才覺得,尤屹身上有了走私商兒子的樣子。
好半天尤屹才挂了電話站起來,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腿,指了指不遠處還在唯一亮着燈的房子示意着。
周偉會意,點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臨進去之前,周偉下意識的擡起頭看了看岸上,這個方向看過去,岸上停了幾輛黑色的轎車。
周偉以為屋裏面還有其他人,可是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面只有一間房,一個人。
是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人。
尤屹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走近叫道:“蝦叔。”
作者有話說:
尤也不是軟柿子哈哈
要開始改變了。
多來點人看吧!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