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鳥魚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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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醫院,舉着黑炮筒的記者被攔在外頭,總算還耳根子一片清靜。
三人裏最得體的是靳宜,全程由靳止晏護着,頭發絲都沒變一根。靳止晏西裝有些皺,王雷是從外圍沖進來的,頭發和衣服都亂了。
王雷對着鏡子理西服,靳止晏問:“你怎麽來了?”
“晏弟,你聽聽你說的這話,是人能說出來的麽?”王雷轉頭,控訴道:“一般人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謝謝’麽?”
靳止晏沉默了一會,盯着王雷淩亂的頭發,動了動唇,“謝謝。”
王雷:“!”
王雷驚得衣服也不理了,眼珠子在他身上來回轉,“我操?我剛剛是不是幻聽了?我怎麽聽到了‘謝謝’?哦,我知道了,我昨天沒睡好,對嘛!我昨天沒睡好,這一定是幻……”
“你有完沒完?”靳止晏皺眉。
“有完有完。”王雷笑道:“看來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嘛,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沒白幹。”
靳止晏一臉吃了惡心東西的表情,靳宜沒忍住笑了一聲。靳止晏快速轉頭,悶聲道:“哥,怎麽連你都這樣……”
靳宜眨眼:“我怎麽了?我都沒說話。”
靳止晏更加委屈,“你笑我。”
“不是你說我笑起來好看,讓我多笑笑?”
“……”
靳宜挑眉,“我說的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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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止晏不吭聲了。
靳宜看他表情就笑了,清冷的眉眼變得柔和,漆黑的眼睛染上笑意,整個人在周遭一片白的裝飾下格外矚目,格外柔軟。
小董跑過來接人,看到這幕傻了,呆呆看了半天,直到靳宜目光投過來才回神。
小董跑過去,一一打過招呼,擦了擦頭上的汗,“沒想到會這麽多人,是我們疏忽了,早知道多派點人過去……給您們添麻煩了。”
說完竟然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靳止晏退後半步,皺眉:“不是,王雷,你平時這麽壓榨員工?還讓人家鞠躬?”
“……”王雷頭大,“小董,你坑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小董忙搖頭,“雷總平時沒壓榨我,是我感謝你們……要是沒有宜總和晏總的幫忙,我現在說不上在哪了。”
小董說的語氣認真,靳宜看了王雷一眼,淡淡評價:“你助理挺可愛的。”
支起耳朵的靳止晏:“?”
不就鞠躬,怎麽就可愛了?
王雷老臉躁得慌,趕忙催促小董帶路,直到病房臉上的熱度才消退。
躺在病床上的王振槍剛醒,旁邊是他的妻子和寶貝小兒子,坐在凳子上哭哭啼啼,作派誇張的要命。
王雷透過玻璃瞧見扭頭就走,靳宜和靳止晏沒攔他,只說:“把藥送去研究所,再查一下抑制劑,和小粒愛人公司藥品的發放源。”
靳宜想了想,補充:“再送點慰問品,錢從我這邊扣。”
王雷比了個“OK”的手勢。
王振槍的病房是單人間,進去時他妻子和兒子還在哭。
“我遭的這是什麽孽啊……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那麽多人,那麽多員工,誰失控不好,怎麽就我家攤上這種事……”
“媽,別哭了,沒事的。”小兒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哽咽道:“爸爸沒什麽事。”
“現在沒事,誰知道以後有沒有事呀!”女人道,“咱們家命慘呀!幾年前攤上靳氏破産,現在又攤上失控,誰知道公司發的抑制劑有沒有問題?”
王振槍剛剛大病初愈,被哭聲鬧得腦袋嗡嗡疼,餘光瞥見進來的人,咳了一聲,“行了,你們有完沒完,老子還沒死呢!”
女人背對着門,沒注意有人進來,被吼當即一愣,哭嚎的更兇了。
“還沒怎麽的你就這态度!我為什麽哭?我是擔心你啊!現在還沒出事就說死死死,要真死——”
“劉女士。”
靳宜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仿佛積灰已久的房屋吹進一股清風,帶着幹淨和清爽的感覺。
劉怡年紀大了靳宜整整一圈,論年紀靳宜是晚輩。但靳氏集團是人家的,她再怎麽作妖也不敢當着靳宜的面。
劉怡回想自己剛剛的話,心虛地看過去。
靳宜表情平靜,禮貌道:“我來看看王叔。”
“哦、哦,你看吧,人剛醒。”劉怡心裏直打鼓,給兒子一個眼神,倆人一起出去了。
屋內只剩下靳宜、靳止晏和王振槍。
靳宜走過來,問:“王叔,身體怎麽樣?”
王振槍哼道:“托你的福,沒死。”
這話有點諷刺的意思,誰都知道靳氏員工的抑制劑是內部發放,現在出現紊亂問題,自然是靳氏的問題。
靳宜表情沒變,靳止晏卻皺了皺眉。
王振槍是以前的老人,一直跟着靳家夫妻。靳氏夫妻意外離世,王振槍沒像其他人那般跑的跑溜的溜,勉強撐了靳氏一陣子。
論這事,靳宜和靳止晏應該感謝他,但這人思想固執,直言不諱,天天跟靳宜唱反調。
因為尋找原産地的事,他們吵了沒有千次也有百次,每次弄得僵持不下,硬生生分出了新派和舊派。
靳宜對王振槍客氣是識大局,靳止晏沒這必要,對這人實在喜歡不起來。
要他說,這藥還不如不給,死了算了。
靳宜:“抑制劑方面已經派人去查了,一定給王叔一個滿意答案。”
王振槍依靠在枕頭上,聞言擡了擡眼皮,“派人去查……別是王雷那小子查的吧?”
靳宜微笑。
王振槍餘光看了眼房門,問:“他沒來?”
靳宜:“雷總比較忙。”
“還他媽比較忙,他老子在病床上躺着,他在外面忙?”
王振槍撐着身子就要起來,胳膊沒勁,騰地軟下去,氣得更厲害了,“還他媽雷總,是不是要改姓叫雷啊?!”
王振槍在病床上罵罵咧咧,靳止晏扯了扯耳朵,心想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王振槍和他妻子比都毫不遜色。
靳宜沒待一會就走了。
兩人又看了那位被掐暈的助理,助理身子骨沒王振槍硬朗,去的時候人沒醒,不過幸好沒出什麽大事。
也就看患者的功夫,靳氏集團升到了熱搜第一。
點進去,最上面是大v博主發的視頻,視頻裏兩人被圍在人群之中,兩人身型碩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明星采訪。
視頻只有十幾秒,個高那位不耐煩地推開記者,護着懷裏的那位往前走。
地下車庫燈光昏暗,唯有閃光燈咔嚓咔嚓閃着光。
評論幾乎是一邊倒。
有罵靳止晏态度差的,有抓着他推記者的舉動不放的,也有說靳宜像個死人,杵在哪一動不動的。
多難聽的都有,氣得小董一邊紅着眼一邊拿着手機和對面互罵。
對此靳宜絲毫不意外,靳氏自從研發出抑制劑替代品,分走不知多少人的羹,一旦出事,沒當着面咬已經算忌憚了。
下午,靳氏召開了記者發布會。
靳宜坐在臺中央,面對一群人沒有絲毫怯場,拿着抑制劑檢測證書,聲音不急不緩。
同時趁場面淩亂,靳止晏惡人做到底,在背後修整了風氣。
靳氏出事确實藏不住,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酵成這個程度,靳氏內部絕對沒表面那麽幹淨。
也算是因禍得福,借此機會,靳止晏薅出背後不少人。
有些藏得深的沒抓住,見此也吓得夠嗆,默默終止沒執行的計劃。
網上的攪屎棍處理幹淨,真正的網友便冒了出來。
全國各地幾乎都在使用靳氏的抑制劑,作為性價比最高的産品,網上自然不缺買家的真實反饋。
【不說別的,我只想對黑子喊話,你別光顧着黑,有本事不用靳氏的抑制劑啊。】
【哈哈哈哈哈哈一邊黑,一邊還用着人家的抑制劑。】
【話說某三字公司前幾天出了新抑制劑,服了,價格貴到把我賣了都買不起。】
【對個暗號,FHR?】
【+1,吃相太難看了,上面還寫什麽C國進口,鬼知道是不是進口。】
【這麽看還得是靳氏。】
【我剛剛設想了一下,要是靳氏垮了,國內得掀起什麽風雨……】
【我靠,別說了,你吓到我了。】
【被吓到+1】
【那個……我歪個樓,難道沒人注意到他們顏值嗎?靳氏老總那麽帥的???】
【是吧!終于有人注意到了!!我一直沒好意思說!】
【發布會發布會,大家快去看發布會,我快被總裁帥死了。】
【咳咳,靳氏當今董事長靳宜,十八歲任職,現在二十七。】
【???十八歲任職?這可能麽?】
【問題是,還這麽帥……】
不管是讨論藥物本身還是靳氏老總,靳氏集團在網上的正面信息逐漸趨于上風。
靳氏趁熱打鐵,官方號發了近期新研發的抑制劑,副作用更低,價格更加劃算。
這個政策一出,原本看戲的立馬冒了頭。
他們不在乎網上的風言風語,只在乎産品本身。
現在抑制劑的價格就跟吹氣球一樣,越吹越大,降低價格絕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靳氏不僅降低價格,更是提高的功效!
連上頭的官方號都轉發了這條消息,當衆稱贊。
所以到了最後,網上出現了如下畫風。
什麽?你說靳氏抑制劑有問題,服用的人會信息紊亂失控?
哦,你說的對,那你有本事別用啊。
什麽?你說靳氏集團故意謀害員工?
哦,你說的對,那你有本事別用啊。
什麽?你說靳氏故意掀起輿論,為了給新型抑制劑打廣告?
哦,你說的對,那你有本事別用啊。
憋屈的就是,不管你怎麽黑怎麽罵,最後又不得不用靳氏的抑制劑。
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僅僅只用了一天半。
晚上靳宜和靳止晏回家,沒到家門口,靳止晏的手機響了。
“晏弟,宜總手機沒電了啊?打了半天是關機。”王雷在電話裏頭說。
“下午就沒電了,沒時間充。”靳止晏把電話摁了免提。
靳宜微微側身,問:“怎麽了?藥的檢測結果出了?”
“還沒那麽快。”王雷說,“我去找了小粒,慰問品我給送到了,也問了發放源的事。”
靳宜和靳止晏互看一眼。
“小粒也懷疑這個藥有問題,請假這段時間一直在研究這個事。她說公司獲取的渠道不知道,但她從一個地方找到功效類似的。”
靳宜:“類似的?”
“具體我也不了解,應該都是當場根治紊亂期的藥。”
靳止晏皺眉,湊過去問:“地方在哪?”
電話那頭詭異地沉默了一會,正當靳止晏不耐煩的時候,王雷道:“昭陽路53號,花鳥魚市場。”
靜了一會兒。
靳宜捏了捏眉心,“你重新說一遍,哪?”
“你沒聽錯!小粒剛說出來的時候,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王雷喊道:“可惜沒錯!就是那個要拆遷,但民衆拒絕拆遷的花鳥魚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