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哥哥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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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角落的攝像頭被靳止晏的信息素無情摧毀,實驗室的恒溫空調開得恰到好處,變成一個合格的場地。
非要雞蛋挑骨頭的話,這張床不太合格。
擺在實驗室的床不大,頂多是張寬敞的單人床,睡兩個人太勉強。而且比普通床要硬,四圈帶着無比熟悉的鐵環。
經歷過車……那什麽的人,床的大小軟硬都能湊合,這個鐵環就很難忽視了。
在靳宜的手第三次撞到鐵環時,靳止晏抓住靳宜的手腕,舉到了左上角。
咔噠一聲,手腕牢牢卡在了裏面。
靳宜迷茫地擡眸,“嗯?”
靳止晏笑了一下,俯身輕輕親他,“你不是喜歡?”
靳宜:?
他什麽時候喜歡了?
“瞞着我,不惜把我弄暈,不就是過來幹這個的?不然你手上的紅痕哪來的。”
試藥過程中不良反應很多,為了保證靳宜本人和他人的安全,手腳戴上鐵環是必須的。
所以某種意義上,靳止晏說的也是對……對個錘子!
靳宜試圖辯解:“我不喜歡。”
“哦。”靳止晏毫無波瀾地應了聲,扣上了他的右手。
靳宜:“……”
鐵環扣在手腕,帶着絲絲涼意。這間研究所主要以研究為主,鐵環不是标準的紋絲合縫。只要不做劇烈掙紮的動作,扣在手腕不會有半點不适。
靳宜象征性的掙了一下,“沒聽清?我說我不喜……”
“你說你要哄哄我。”
靳宜話停住了。
靳止晏指腹粗劣地劃過他的下巴,停在了胸前的編號上,慢吞吞地磨,聲音落得很低,“……原來說哄哄我是騙人的?你又騙我?”
靳止晏的眼睛猩紅,身型比靳宜大了整整一圈,整個人俯身而下,裝可憐裝的漫不經心。
動作嚣張,演技拙劣。
一點可憐的意思都沒有。
“哄你不是這麽哄……”
“你又騙我。”
靳止晏把頭埋在靳宜肩上,“你剛剛才說過,以後永遠不騙我。”
“你說過的。”
“……不騙你。”金燦燦的腦袋紮在了肩上,靳宜被迫仰頭,壓了壓上揚的唇角,故意拿向錢的稱呼擠兌他。
“怎麽敢騙晏爺,您繼續。”
“不敢繼續,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歡。”靳止晏睫毛抖了一下,“哥哥喜歡麽?”
靳宜:“……”得了便宜還賣乖?
“哥哥,喜歡麽。”靳止晏的指腹用力。
胸口被大手無情蹭着,靳宜下意識擡起了脖頸,睫毛抖得比他更厲害。好死不死靳止晏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一次次地催促他。
隔了好一會兒,靳宜胸口被蹭的發燙,小聲說:“……喜唔。”
“沒聽清。”
“喜歡。”靳宜面無表情地擡眼,“晏爺滿意了?”
“嗯?什麽滿意了?沒聽清。”
“靳止晏!”
靳止晏乖乖改口,“哦我聽清了,哥哥喜歡就好,哥哥喜歡我也喜歡。”
靳宜:“……”
靳宜不想理他。
沒皮沒臉沒羞沒燥的一晚上過去,靳宜最大的感想是——實驗室的隔音真好。
除了最開始的小插曲,靳止晏全程顧及着靳宜身體,動作輕緩,溫柔體貼。
但怎麽說呢,溫柔體貼在其他時候是有點,這種情況就顯得有些磨人了。
到最後是靳宜自己經受不住,抓着他的肩啞聲催促,然後……得到隔音真好的真誠感悟。
萬幸實驗室的條件良好,每個房間都備有浴室和更換的衣服。
雖然衣服是熟悉的病人服。
實驗室能配多餘的病人服已經是意外之喜,靳止晏死活不願意,寧可兩人光着睡。靳宜放軟聲音把軟話說盡,靳止晏才不情不願地拿起病人服,替他穿上。
彼時已經夜深人靜。
隔音好的優點是無人打擾,壞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靳止晏不怎麽在乎外面那些人,靳宜卻有些在意。靳止晏失控是因他而起,造成的人員傷害自然要由他去善後。
靳宜這麽想着,嘴唇下意識的抿了起來,突然,後頸傳來一陣溫熱。
靳止晏掌心攏在靳宜的後頸上,輕輕撫着,“別想了,睡覺。”
“……”
靳宜擡眸看去,對上靳止晏的赤眸,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
就有種……從小照顧到大的小崽子長大成人,有一天猛地意識到,他已經變成了可以依靠的存在。
很矯情。
一點不像靳宜的風格。
靳宜笑了笑,心裏暗想,以後真的不會再瞞着他了。
“我什麽也沒想。”
靳宜低語一句,很老實地合上眼睛,靠在靳止晏懷裏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靳宜“醒了”。
至于為什麽是雙引號,因為靳宜清楚自己還在夢裏。
他上一秒還在靳止晏懷裏,而下一秒,他坐在了實驗室角落。
此實驗室非彼實驗室。
周遭一片雪白,矮腿機器人“滴滴滴”地響着,聲音熟悉又陌生。
靳宜愣神半秒,很快鎮定下來,巡視四周,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段夢。
這是怎麽回事?
距離上次入夢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靳宜記得那次也是毫無預兆,他被束在實驗室的床上,機器人刺耳地通報:“警告!”
這次和那次一樣?
靳宜一個失神,忽然覺得心髒沉甸甸的,大腦宛如被億萬根細針刺穿,他不由地跪在地上,手撐着地。
大腦的暈眩使得視線模糊不清,等視線漸漸清晰了,靳宜眸孔一縮。
他看見地上有血。
夢中,靳宜朝臉上摸了一下,源源不斷的血從鼻子流出來。
滴答滴答。
血液無比冰冷。
……
靳宜猛地睜開眼睛。
時間顯示第二天清晨,靳宜整個人爬在靳止晏身上,臉貼在靳止晏領口,印出好幾條的紅印子。
靳宜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空空如也,昨晚夢中瘆人的血跡都是假象。他又擰着眉看向周圍,和睡前別無二致。
所以只是普通的一個夢?
……真的只是普通的夢?
這麽想着,靳宜眉頭依舊沒松開。
找個機會問問向錢,或許能調查出什麽。
現在糾結這些沒意義,靳宜把昨晚的夢暫時擱置,想着昨晚計劃的善後,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
剛推門出去,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啊,漂亮哥哥!”
靳宜腳步一停,偏頭看過去。
來人不是生面孔,五官柔和,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白大褂在她身上效果很奇妙,像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
靳宜笑着說:“陶桃。”
陶桃緊張兮兮地看了看靳宜後面,确定沒看到什麽人才松口氣。
靳宜看懂她的意思,笑意更濃了,“他不在。”
“嗯嗯嗯。”陶桃點頭,“我也不是別的意思,主要你男朋友昨晚太兇了,眼睛紅紅的,渾身是血,一進來就打人,我差點都哭了……”
好吧,不是差點,是已經哭了。
當然陶桃是不可能說的。
只要我不說,就沒人知道。
靳宜:“他沒跟你動手吧?”
“這個倒沒有,因為我跟他說你的位置,他可能沒空揍我了。”陶桃嘿嘿一笑,“開個玩笑。”
“抱歉,吓到你了。”靳宜清楚靳止晏失控的程度,看着面前青澀的實習生,很認真地說,“他找不到我有點急,不是有意針對你們。“
“實驗室裏所有被破壞的儀器我會雙倍賠償,傷員的醫藥費全包,也會賠您精神損失費。”
這句話他從陶桃說到每個人面前。
實驗室這邊好辦,老員工基本都認識靳宜,儀器費用都是象征性收一些,還問他身體最近怎麽樣。
患者情況相對複雜,有人聽到補償臉色好了點,有人嗤之以鼻。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
“我以為現在是法律社會,沒想到私闖研究所的人什麽事沒有,想拿錢壓我們的嘴?想都別想!”
“精神損失費能彌補創傷麽?我兒子以後天天做噩夢怎麽辦?!”
……
總之,所有的評論靳宜照例全收,面不改色。
倒是陶桃有些憤憤,覺得這些人怕軟不怕硬,明明最開始躲的比誰都快,現在又見人家脾氣好,故意說這些扯淡的話。
陶桃昨天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他們說混血帥哥是當之無愧的S級,這種人招惹不起,能躲趕緊躲,別引火上身。
結果呢,現在看漂亮哥哥好欺負,又擺出這副嘴臉!
陶桃下意識想沖過去辯解,一雙手攔在她面前——是蘭醫生。
蘭醫生站在衆多人面前,緩緩開口:“我是一名實驗員,一名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職業,很多話不應該由我來說。”
“我今天破例一次,有些話必須要說。”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信息素紊亂多痛苦,外來抑制劑的價格有多貴——有人抗住外國和其他企業的虎視眈眈,研究出價格低廉、效果又強的抑制劑,為你們造福,其中的困難是難以想象的。”
剛剛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怎麽突然提到了抑制劑?
正當他們不解時,蘭醫生看向了靳宜。
“有些人不到三十歲,用五年時間在研究領域做貢獻,十年投身于抑制劑行業。而有些人,享受他人造的福,又當面對他人斥責。”
“你們說……”
蘭醫生把目光移到了這群人身上,“他們還有資格享受研究所的細心照料麽?”
屋內靜默無聲。
直到那些人猜出靳宜的身份,打着哈哈說場面話,甚至有的人主動說不用靳宜的補償。
幾個人演戲似的說了一大堆,最後蘭醫生出面打斷,鬧劇才算終結。
陶桃偷偷翻了個白眼,小聲說:“嘁,真能裝……”
然後被蘭醫生拿筆杆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把這些人安置好,靳宜離開屋子,偏頭看蘭醫生,似笑非笑,“醫生能說這種話?”
“你這話說的,醫生怎麽不能說了。”蘭醫生開個小玩笑,“醫生不是正義使者麽?”
靳宜笑着沒說話。
蘭醫生透過玻璃望裏望,收了臉上的笑。
小宜解釋了小晏的失控現象,正當紊亂期間,大部分人都能理解包容,但不可避免會出現剛剛的情況。
不止現在,等到以後……真到紊亂終止的那天,一定也會有更多這樣的人,層出不窮。
她從事醫療行業二十餘年,見慣了人性的善惡,可一想到靳宜試藥時受得苦,心悶得慌。
“你這人也是。”蘭醫生嘆氣,“平時遇到這種情況不分分鐘解決,一到小晏的問題上,你就腦子打結。”
靳宜笑笑。
“話說幾點了,小晏還沒醒?”蘭醫生看了眼表,都快中午午休了,再怎麽睡這個點也該醒了。
“他昨天失控身體一定不好受,多睡一會正常。”靳宜替他找理由,“而且……嗯,我們睡得不算早。”
蘭醫生眼皮子一抖。
是,看得出來。
靳宜身上這件病號服明顯不是昨天那件,更大了,脖子上鎖骨上的痕跡暴露無遺。
這觸目驚心的痕跡……別說陶桃不敢瞟,蘭醫生都臊得慌。
最重要的是,靳宜本人沒有任何掩飾,大大方方亮着,別人的目光投過來也毫無怯場。
宜總的大心髒全用在這上了。
蘭醫生心累道:“小宜啊,我知道我有些話你不愛聽。不過你現在身體狀态不行,小晏也剛失控完。你們現在的情況……反正就……那個,最好減量。不,最好是暫時別……”
蘭醫生擰着眉,“你懂麽?”
靳宜點頭應道:“嗯。”
蘭醫生欲言又止,“你……”
“嗯?”靳宜餘光掃過去,蘭醫生滿臉狐疑地盯着他,直接把他看笑了,“真的,我不會拿止晏的身體開玩笑。”
合着自己身體狀況是一點不在意。
蘭醫生嘆了口氣,心裏無比清楚兩人的性子,彼此都把對方的身體健康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兩人順着風華榮的事聊了一會,蘭醫生看了眼表,“餓了麽?差不多該吃飯了,今天我讓劉大娘給你多加點菜。”
劉大娘是所裏一個姑娘的媽媽,單親媽媽不容易,蘭醫生特意把人招來了所裏。
大概率是這個原因,蘭醫生說的話比聖旨分量還重,說加菜,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靳宜忙道:“不用,我不餓,您先去,我等止晏醒了一起去。”
蘭醫生:“那行,我讓劉大娘給你們兩個留份菜。”
靳宜:“……”
靳宜:“不用,真的。”
“哈哈哈看給你吓的,開玩笑的。”
“……”您最好是。
送走蘭醫生,靳宜為不用吃上巨額的飯松口氣,往最裏面的實驗室走。
已經中午十二點了,靳止晏沒醒也差不多該醒了。
推開門。
靳止晏的姿勢沒變,早上靳宜離開什麽樣現在就什麽樣,只是……
靳宜眉心一皺,夢中針紮般的疼痛重新歸來,這次的疼痛更加具體,靳宜吃痛地俯下身子,手撐在實驗室的大門上。
緩了會兒,才朝靳止晏走去。
靳宜越走,步子越沉,心跳的更加劇烈。
等走近,靳宜看到雙目緊閉的靳止晏,臉色的紅潤被抽空,蒼白程度堪比剛試藥完畢的靳宜。
血液順着他的鼻子流下,流了滿床。
視覺上看,靳止晏仿佛整個人沒了氣息,血緩緩流淌……不知道流淌了多久。
大腦嗡地一聲,靳宜怔怔地伸手探去,摸到了滿手的血。
血液無比冰冷。
——和夢中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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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的不虐的。
收到大家上章的熱情評論了!!!每條都認真看了,都是必須裱起來的程度,特別感謝,啵啵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