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更)少帥以身相許……

就這麽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她倒是寬容大度,賢妻典範。

聞人決雙眉緊皺,臉色沉得吓人。

鐘月荷踟蹰片刻,有些不安地朝他走過來,道;“表哥,長公主殿下是不是生氣了?”

聞人決見她靠近,眉心擰在一起,厲聲道:“別過來,你有什麽話就站那說。”

鐘月荷聞言身體一僵,臉上頗有些難堪,緩了緩才強扯出一抹笑:“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聽說公主殿下遇刺,便着急趕來……”

“來做什麽?”聞人決輕嗤一聲,打斷她的話:“你是來關心她的?”

鐘月荷不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聞人決冷冷地說:“公主身邊不缺伺候的人,你可以回去了。”

鐘月荷微微一怔,她反應過來聞人決話中的輕視之意,大受刺激,險些站立不穩。

“表哥原來是這般想我的嗎?”鐘月荷眼中含淚。

聞人決不想再多做糾纏,直接轉身就走。

鐘月荷追了兩步,說道:“是姨母讓我來接你,她說許久未見你了。”

聞人決停住腳步,鐘月荷臉上露出一絲欣喜。可她馬上就失望了,因為聞人決沒有回頭,只是無波無瀾的說道:“我知道,你在都督府住的時日夠久了,該回揚州了。”

鐘月荷繃不住情緒,終于抽泣出聲。

聞人決對此視而不見。

除了沈宜安,旁人的眼淚在他這裏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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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月荷對他的心思,他早就知曉。這些年她在府中籠絡人心,甚至以女主人自居,他已經警告多次,看在母親和鐘月荷已故父親的份上,他一直給她留着臉面,可她若是得寸進尺,那就怪不得他了。

鐘月荷失魂落魄地回到棠梨院。

婢女青黛見此,連忙跑過來扶着她,問道:“姑娘,您這是怎麽了?不是去前門接大都督嗎?您沒和他一道去太夫人那請安嗎?”

鐘月荷渾身一震,青黛這話就像尖刺一樣紮進她心裏,她再也維持不住溫柔親和的假面,尖叫一聲:“滾出去!”

那張總是溫婉含笑的臉,此時變得扭曲、尖刻、瘋狂,青黛仿佛不認識面前這個人。

可這明明就是她從小伺候到大的姑娘。

“姑娘……”青黛聲音輕顫。

鐘月荷閉了閉眼,勉強對她笑笑:“我今日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覺。”

青黛不敢再多問,走出去關上房門。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裏面傳來鐘月荷崩潰痛哭的聲音。

傍晚時,鐘月荷臉色慘白地走出房門,喚了一聲:“青黛。”

青黛擔憂上前,問道:“姑娘,您是餓了嗎?我做了些點心。”

鐘月荷搖頭:“我不餓,你幫我收拾打點一下,明日我要回揚州。”

青黛不解道:“可這次咱們不是才剛來?”以往她們來都督府至少要住上三個月的,這次才住了一個月姑娘怎麽就要走了?

“你別問了,聽我的就是。”鐘月荷眼神空洞地說。

現在走她還能體面的離開,再惹聞人決生厭,怕是就要被他轟出去了。

夜色将至,聞人決才從青槐院出來。

聞人太夫人留他用晚膳,其間一直向他提起鐘月荷,他不勝其煩,幸而有失憶做借口,無論她說什麽,聞人決都只回一句:“不記得了。”

母子倆話不投機,太夫人問十句他才回答一句,還是簡短又敷衍的蹦出兩三個字。最後太夫人先受不了了,連推帶趕地把他送出門。

聞人決走到斂風院門口,鬼使神差地又繞到小路上,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蘅蕪院。

院子裏有飄渺琴音傳出來,他順着琴音尋過去,果然在望月亭裏看見了正在撫琴的女子。

天邊圓月初升,桌案上香霧缭繞,沈宜安半阖雙眸,雙手落在琴弦上,手指緩緩撥弄。

聞人決站在遠處聽了半響,卻沒聽出是個什麽曲調,他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沈宜安擡眸看了他一眼,仍繼續撫琴。

又一次被她無視,聞人決心中不暢快,問道:“彈的什麽?”

沈宜安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琴。”

廢話,他知道是琴,還是柳千鴻送她的那把,他看向琴上的刻字,心口堵了一下。

聞人決斂起情緒說道:“公主彈的這首曲子,我怎麽沒聽過?”

沈宜安看向他,眸光潋滟,淺淺勾起嘴角道:“随便彈的。”

她嘴裏這麽說,可聞人決就是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她最真實的想法。

“你懂什麽?”

這四個字才應該是她的心裏話。

的确,他不懂風雅,怎能與那才名遠播的柳大才子相比?

聞人決笑了一聲,眼底卻有一絲冷。

沈宜安撥動琴弦時,一只手落下來按住了琴弦。

聞人決目光難辨喜怒,說道:“別彈了。”

“大晚上的,擾人清夢。”

沈宜安擡頭看了眼天色,這才天黑了沒多久,有誰會這麽早睡覺?

聞人決起身繞到她背後,直接俯身将她從座位上抱了起來,等出了望月亭,才在她的驚呼聲中将人放下。

“我帶你去個地方。”聞人決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着她走出蘅蕪院。

他打了一聲呼哨便有黑雲衛出現在兩人面前。

聞人決吩咐道:“備馬。”

黑雲衛得了命令便去後院牽馬。

戰馬較之普通的馬匹要更為高大,沈宜安看着面前正在打響鼻的黑色戰馬,生出了一絲退意:“天色已晚,将軍不如明日再帶我去吧。”

聞人決輕笑了一聲,僅用一只手便将她托起,送上馬背。

沈宜安騎在馬上心口直顫,嘴裏卻說:”這不雅,我身上的紗裙會飄起來。“

聞人決翻身上馬,他一扯缰繩,猶如将她攬在懷裏一般。

周圍都是他身上的氣息,沈宜安只想逃。

可聞人決已經拽起缰繩,夾緊馬腹,戰馬興奮地嘶鳴一聲,朝都督府大門跑去。

晚風撲在人臉上,沒有冰涼刺痛,反而暖暖的。

聞人決帶着她,策馬來到西市。

每逢初一十五,京都便有夜市,今日正是十五。街上人聲鼎沸,攤販衆多,就連兩旁的店鋪也沒有關門。

聞人決翻身下馬,拍了拍戰馬的脖子,馬兒歪過頭在他手臂上蹭了一下。

沈宜安覺得這馬比剛才老實了許多。

聞人決牽馬緩緩往人群中走,沈宜安見街上的行人都盯着他們看,邊看邊指點議論,她面皮薄,恨不能立刻用袖子擋住臉,逃出這鬧市。

“将軍要帶我去哪?”沈宜安擡高聲音問道。

聞人決回頭看她,笑道:“看不出來嗎?難道公主從來沒逛過京都的夜市?”

他竟帶她來逛夜市,這般大張旗鼓,成何體統!

沈宜安看着周圍,弱弱争辯:“你沒同我說過。”

聞人決哦了一聲,道:“現在說過了。”

沈宜安兀自氣悶,此時他們恰好路過一家賣糖人的攤販,一群孩童圍住小攤老板,争搶着要買糖人。

只聽一個男孩大聲說道:“我要捏個将軍,捏成聞人大都督那樣的。”

另一個男孩驚吓地捂住嘴:“那你不就把聞人大都督給吃了嗎?”

沈宜安聽他們說得熱鬧,不由多看了幾眼,只見那小販還真捏出了一個将軍模樣的糖人,氣勢與聞人決有八分相像。

她驚訝地看向牽馬的男人,聞人決似笑非笑問道:“怎麽?你也想要麽?”

“想要。”沈宜安只顧震驚,一時沒反應過來。

聞人決黑眸深沉,指了指小販手上的糖人。

他問她想不想要聞人決……的糖人。

沈宜安雙頰染上一片緋紅,她一定是被這鬧市吵得暈了,否則怎麽會應了一句想要。

他分明想看她出糗。

聞人決最終還是沒去買那個照着他的樣子捏出的糖人。

若再逗下去,她真生氣了,可是難哄。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沈宜安看什麽都新奇,卻壓抑着情緒,免得再落進聞人決的圈套。

經過一家茶館,裏面傳來一片喝彩聲,沈宜安忍不住向茶館裏張望,只見大堂中有一個中年書生,正在說書。

聞人決問她:“累了嗎?要不要進去喝杯茶?”

沈宜安自是想去,她剛要說好,卻又遲疑道:“我們不回去嗎?”

聞人決挑眉:“還沒逛完,回去做甚?”

“不是你說近些日子要少出門嗎?”沈宜安眼含不解。

聞人決臉上有藏不住的傲然,他嗤笑一聲:“我在,你想去哪都可以。”

沈宜安蹙眉看向四周,果然見到了潛藏在人群中的鄒誠和黑雲衛。

她只一瞬就全明白了。

聞人決怎會無緣無故帶她逛夜市,原來是利用她來抓漠北暗探的。

聞人決尚不知自己的好意被她曲解成了這樣,走過來扶她下馬。

兩人進了茶館,交錢到二樓雅座坐下。

那說書先生正講到興頭上,底下聽書的客人連連拍手。

“卻說這一日,聞人少帥攻打夷城,那漠北王的愛妾也在城裏,她站在城樓上遠遠地看了少帥一眼,只這一眼便不可自拔。第二日攻城之時,那愛妾竟親自打開了城門,迎少帥進城。此戰不費一兵一卒,也不傷及城中百姓,聞人少帥要重謝那漠北王的愛妾。”

“怎麽謝的?”底下的客人催促。

說書先生也不賣關子,道:“那愛妾不要金銀,更不要田産,她只圖跟在少帥身邊,一生一世。”

“少帥答應了嗎?”那些人等得着急又追問道。

說書先生暧昧一笑,說道:“最後少帥自然是以身相許了。”

聞人決剛飲下一口茶,聽到說書先生最後一句話,他險些将茶噴出來。

要命的是,沈宜安就在身邊。他轉頭看她,恰好她也正看過來。

四目相對,聞人決眼中有一瞬間的狼狽。

沈宜安目光澄淨,低聲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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