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如我搬過去?

他們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

前世鐘月荷明裏暗裏對她炫耀過,聞人決待她有多麽特別,他每次從北關回來時,會給她帶漠北集市上的新奇物件,他親自指點過她的拳法,他愛喝她煮的茶,他最喜歡她做的菜。

起先沈宜安不以為意,這些與她有什麽關系?聞人決不喜歡她,她早就知道了。但漸漸地,鐘月荷說得次數越來越多,她無意識地就将這些全都記在了心裏。

原來他喜歡的女子是這個樣子的,擅廚藝、懂拳腳功夫、會烹茶、崇拜他,一切都聽他的。

也是不知何時開始,再從鐘月荷嘴裏聽見聞人決的名字,她的心開始微微刺疼,好像忽然從肉裏生出一根刺,不去碰它,就可以假裝不存在,一旦觸碰,就痛癢難耐。

夜風輕輕拂在沈宜安臉上,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在這裏偷聽他們說話,雖說她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心裏覺得別扭。

鐘月荷還在卑微地求他:“表哥,我向你保證,我會老老實實的,絕對不去招惹你心愛的女子。”

聞人決心愛的女子?是誰呢?

沈宜安自嘲一笑,看來這位鐘姑娘竟是誤會聞人決喜歡她,簡直荒謬至極。她難道不知,聞人決失憶了嗎?

因為失憶,他将過往全部遺忘,因為叫出了她的名字,就一心以為她才是他心中摯愛。

站在鐘月荷的角度,心愛的人将她忘了個幹淨,獨獨對從前讨厭的女子大獻殷勤,倒真是有些可憐。

若是聞人決日後恢複記憶了,想起他曾傷害過自己一心戀慕的表妹,怕是會後悔莫及吧。

沈宜安覺得自己站在這裏确實不像話,她挪動了一下站的僵硬的雙腳,轉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小将軍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需盡快找到才好。

她走路很輕,聞人決卻還是聽見了,眼光瞥見那抹纖細的身影,他神色更冷,對着起身還要抓他手臂的女子,徹底沒了耐心。

“再多說一個字,你試試看?”

聞人決此刻的眼神像極了那次用刀抵住她脖子的時候,鐘月荷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顫抖着縮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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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這一次算是完了,徹底得罪了表哥,回去又不知該如何與她母親交代。

聞人決不再理會她,徑直朝沈宜安離開的方向追過去,只見她站在院牆邊不遠處的小路上,一動不動盯着前方。

“在看什麽?”聞人決走到她背後。

沈宜安倏然一驚,轉身時不小心撞進他懷裏,聞人決伸手一攬她的纖腰,将人穩住:“你慌什麽?”

沈宜安想起自己剛才偷聽了他與鐘月荷說話,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沒什麽,我在找……”

一聲小将軍差點脫口而出,她忘了,她平日裏都是叫聞人決将軍的,萬一他誤會她在罵他該怎麽辦?

“找什麽?”聞人決微微挑眉。

沈宜安正想說點什麽含混過去,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小将軍,你在哪,快點出來。”

聞人決皺了皺眉,剛想回頭就被懷裏的女子扯住了衣襟。

沈宜安耳朵通紅,小聲說道:“不是,将軍聽錯了。”

就在這時,蓮香提着一盞燈走過來,專往黑暗處照,又一次大聲喚道:“小将軍。”

燈光晃到了聞人決的臉,他黑眸閃過一抹了然,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公主,你如何解釋這個名字?”

沈宜安慶幸天正黑着,不然聞人決一定會看到,她的雙頰、耳朵,脖子一點一點染上紅暈。

她給狼犬取這個名字,只是想私下裏叫着好玩,誰知蓮香竟也傻傻地跟着叫,可害苦她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沈宜安解釋道:“我并非在罵将軍是……”

她沒有把那個字說出來,聞人決笑了一聲替她接上:“沒有罵我是狗的意思?”

沈宜安默然低下了頭。

聞人決怕将人逗得狠了,她又不理他,于是笑道:“算了,你想叫什麽都行。”

他俯首貼近她耳朵,輕聲問道:“公主這麽叫它的時候,可會想起我?”

沈宜安心慌意亂地擡頭,将面前的男人推遠了幾分,正不知如何回答,只聽身後不遠處的院牆邊上響起草葉摩擦的沙沙聲。

一只黑色的狗頭鑽了出來,兩只黑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下閃着幽光。

蓮香提着燈走過來,着急道:“小将軍,你野去哪裏了?”

沈宜安一聽這個名字便有些尴尬,輕輕咳嗽一聲,可惜蓮香沒能明白,還在一口一個小将軍斥責狼犬。

聞人決倒是沒有生氣,他放開沈宜安,朝狼犬鑽出來的地方走去,撥開牆邊茂盛的草葉,只見那裏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狗洞,大小可以讓一只狼犬自由進出,但也能通過一個身材瘦小的人。

他站在那裏眉頭緊皺,這道牆隔着外院,離得不遠便是都督府的下人房。

沈宜安見他站在那裏不動,便問道:“這狗洞有什麽問題嗎?”

聞人決沒有回答,拍拍狼犬的頭,問道:“它可有什麽異常嗎?”

沈宜安仔細回想之後說道:“我們在花園裏,它好像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然後就向這邊跑了。”

聞人決想到一種可能,臉色不禁一沉。

花園附近來往的下人不少,狼犬每日都去那裏,不至于對出現的人如此警惕,甚至追了出去。除非那人鬼鬼祟祟,且不懷好意,狼犬天生敏銳,察覺到敵意才會突然追過去。

有人在暗處盯着沈宜安。

想到這種可能,聞人決眼中驟然一片冰寒。先有刺殺,後有意味不明的窺探,她在都督府中,在他的身邊,竟然時刻處于一種危險境地。

沈宜安見他臉色可怕,不由問道:“将軍,你怎麽了?”

聞人決走過來,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摁進了懷裏。

沈宜安心中一顫,輕輕掙紮了一下,他卻抱得更緊。

他下颌抵住她的額頭,低聲說道:“公主可願幫我一個忙?”

“什麽?”沈宜安被他捂在胸前,說話的聲音有些悶。

聞人決伸手撫上她的長發,說道:“我懷疑都督府中有漠北暗探的眼線,你獨自住在蘅蕪苑不安全,不如我搬過去?”

沈宜安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一直懵然的臉上漸漸恢複冷靜:“不必勞煩将軍,我可以讓陳侍衛守在院外。”

她心中緊緊守着那條界線,不叫他踏進半步。

聞人決神色暗了暗,道:“突然調侍衛過來,會打草驚蛇,此事事關重大,公主難道想讓那探子逃脫?”

沈宜安聞言有些猶豫,那些暗探已經刺殺過她一次,雖然都督府中守衛衆多,可既然人能摸進內院,想必也能輕易摸進她的蘅蕪院。

她有些害怕,可若是讓聞人決搬過去,她心中更是有一種對于未來的惶惑不安。

重生以來,她始終想的是有一日可以離開他,與他和離獲得自由和平靜。

無關于他會不會起兵造反,她只是覺得累了,她們已經牽扯糾纏了一世,該有個結果了。

面對失憶的聞人決,她已經一退再退,若再退下去,她怕如前世那般,越陷越深。

“你就這麽怕我?”聞人決步步逼近,攥住她的手。

女子眉頭微微蹙起,似乎被他抓疼了。

聞人決松開她的手,反複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我只是想查清楚那日下令刺殺你的人,他可能就隐藏在黑雲軍中,我失憶了,若此刻他傳消息給漠北王,再次發動兵事,邊關的百姓就危險了。”

沈宜安神色松動,漸漸有些動搖。

聞人決趁勢說道:“我可以住在外間,只保護你的安全,不會叫公主為難。”

沈宜安考慮了很久,終于答應:“那,好吧。”

聞人決當即便讓人将他慣用的東西收拾出來,搬去蘅蕪院,由于鄒誠不在府中,他把調查下人房的事交給了賀時,叮囑他不許聲張,暗中查探便是。

棠梨院中,鐘月荷跪在一尊牌位面前,臉色蒼白。

“母親,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她眼淚撲簌簌落下來,聲音哽咽不止。

小孟氏戳着她的額頭,聲音尖銳地罵道:“我悉心培養你,你卻如此不成器,你不止對不起我,還對不起你死去的父親。”

鐘月荷雙肩輕顫,眼淚掉的更兇。

小孟氏神色陰沉,女兒沒能成功不說,還讓聞人決更厭惡她了,難道她想錯了?

聞人決對長公主并不是真的冷漠?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心悅之人,她想不通聞人決為何不肯接受女兒做他的妾室。

若真是這樣,那可就難辦了。

那個人費盡心思不想讓他們夫妻和睦,結果事與願違,聞人決竟然對長公主上了心,豈不是讓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小孟氏難免想到,計劃失敗,那個人會不會遷怒于她。

若是他不肯按照承諾幫她還掉賭債……

小孟氏心頭一涼,動作粗魯地将鐘月荷從地上扯起來,道:“別跪了,與其在這裏跪着,不如想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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