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不放手,我就親你了!……
內室裏燭光越來越暗,沈宜安躺在床上,望着床頂,身形端正筆直,一點也不像是要入睡的樣子。
她聽着外間若有似無的響動,時不時側過身來望向門口,也不知是不是光線昏暗,她總覺得那門不太牢固,仿佛随時會被人從外面推開。
這時,外間又響起聞人決的腳步聲,她聽見茶壺和杯子相碰的聲音,想來這人是起來倒水喝。
他怎麽還不睡啊?
沈宜安無奈一嘆,睜着一雙微微迷離的桃花眼,困到極致時,她眨了眨眼,眼角染上淚意,身旁找不到絹帕,她只得用手背輕輕抹去。
外間的人像是喝完了水,腳步聲又緩緩響起,緊接着就是一陣被褥摩擦的聲音,而後房間裏徹底靜了下來,沈宜安猜測他這次應是真的睡了。
她困乏極了,扯了扯被角,終于挨不住地閉上眼睛睡着了。
這一睡,沈宜安又夢到了太極殿外的長階,她初遇聞人決,與他争執了幾句,不慎跌下臺階,摔得膝蓋青腫,足足養了三個月才好。
那疼痛十分真實,讓她在夢裏也蹙起了眉,輕聲吸氣。
聞人決聽見內室裏傳來一陣輕軟的好似貓叫的聲音,霎時睜開眼睛,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袍,走到內室門口,有些遲疑地敲了一下門。
“公主?”
裏面無人回應,只有女子從嗓子眼裏擠出的微弱聲音,深夜時聽見這樣的聲音,裏面那個還是他日夜惦記的女子,聞人決心裏生出一股燥意,耳朵微微紅着。
“你不說話,我就進去了?”
他等了一會兒,沈宜安仍舊沒回答,隔了一道門那聲音還是斷斷續續。
真他媽的磨人!
聞人決暗暗罵了一聲,伸手便推門,房門打開,一陣冷香撲面而來,明明是能讓人清新凝神的味道,到了聞人決這裏反倒催得他身上更加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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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安平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腹部,睡相很乖,只有嘴裏不時發出一聲吸氣或是輕吟,一雙細眉也緊緊蹙着。
她這是做噩夢了?
聞人決很快反應過來,走到床邊,想要将人從夢魇中叫醒。
離得越近,沈宜安身上的香氣越是往他鼻子裏鑽,聞人決看見她睡着時變得柔和的眉眼,挺翹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唇,伸出去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他心裏爆了一句粗口,心說你抖什麽,躺在你面前的是你娶進門的妻子,又不是旁的什麽人。可他和沈宜安尚未圓房,這樣是不是有些唐突?她本就不喜歡他,這麽做豈不是更讓她看輕了自己,覺得自己才住進來第一日,就不守信諾,大半夜的摸進她的屋子裏。
片刻的功夫,聞人決心裏百轉千回,眼看沈宜安深陷夢魇,他只能甩掉腦中多餘的想法,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誰料女子睡夢中有所感知,竟也伸出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手臂。
沈宜安正夢見從長階上摔下來,冉姑姑給她敷藥,她疼得抽氣,忍不住習慣性地對她撒嬌。
“姑姑,我疼。”
聞人決被那雙軟綿綿的沒有骨頭似的手一抱,頓時渾身僵了起來。
在他面前,她何曾展露過這般柔軟脆弱的樣子?
果然只有在親近的人身邊,她才能無拘無束,做真正的自己,而那個親近的人,絕不包含他。
聞人決心裏滿是澀意,手上的動作卻很輕,他拍了拍女子的手,問她:“哪裏疼?”
本以為沈宜安睡着了不會回答他,誰知她竟然動了動膝蓋,無意識說道:“這疼。”
聞人決順着她的動作望去,眼皮狂跳,被子已經掀了一半,女子纖細的腰身仿佛不盈一握,再往下……
聞人決閉了閉眼,強迫自己轉回視線,去看她的臉。
“沈宜安,你醒醒。”
“再不醒,我可不知自己能不能忍住。”聞人決眸光微暗。
沈宜安是在他說前一句話時醒過來的,她一時弄不明白眼下的情況,仍舊緊緊閉着雙眼。
什麽叫忍不住?他要忍什麽?
沈宜安的思緒圍着這句話打轉,而後才意識到,她這是在想些什麽?
聞人決怎會在這裏?對了,他說要抓漠北暗探在府中埋的眼線,所以暫時搬到了她的蘅蕪院。
大半夜的他進來做什麽?沈宜安想起自己方才做的噩夢,難道是她說了夢話,把聞人決吵醒了?
沈宜安終于理清了眼前的狀況,心裏不禁一陣尴尬,現在好像是她在抓着聞人決的手不放,如此說來還真的不能怪他。
怎麽辦?是睜開眼睛,告訴他自己做了噩夢,不是有意的,還是幹脆裝睡,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沈宜安心裏天人交戰,遲遲拿不定主意,為了不被聞人決察覺她已經醒了,她一雙手還抱着他的手臂。
聞人決被折磨的不輕,眼前的女子叫不醒,他又不能上手,實在是為難。
他眼光瞥見她那雙細嫩白淨的手,耳根愈發滾燙,連心跳都開始不受控制,亂糟糟地跳個沒完。
再不放手,我就親你了!
聞人決很想這樣出聲吓唬她,可實際上他被女子抱住的那只手臂都僵了,麻了,仍然不敢随便挪動,他怕不小心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他在心裏嘆了聲氣,給她蓋好被子。
沈宜安對這一切渾然不知,她只是心裏想着對策,沒想到困意不停往上湧,她想着想着,就維持這樣的姿勢又睡着了。
這一晚聞人決在她床邊苦守到下半夜,她睡着時乖的不像樣,保持抱着他手臂的姿勢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天快亮了,才翻了個身,放開他的手。
聞人決輕手輕腳地離開內室,回到榻邊,囫囵穿好衣服,然後揉着僵麻的手臂走出了主屋。院子裏一片靜寂,時辰還早,下人們都沒有醒,他不想出聲吵醒房中的女子,只得離開,回到斂風院拍響鄒誠的房門。
鄒誠打了聲哈欠,心裏罵他黑心,嘴上卻乖覺:“少帥,您這麽早就起了?”
起什麽?壓根沒睡。
聞人決咽下心裏的怨氣,轉身往正房走去,邊走邊道:“去打盆水來。”
鄒誠揉了揉睜不開的眼睛,又打了聲哈欠:“知道了。”
這定是在長公主那裏沒讨到好,回來找他撒氣,故意不讓他睡個整覺!
城北軍營,聞人決正在營帳裏看北關附近的地形圖,鄒誠掀了帳簾走進來,剛站到他面前就打了聲哈欠。
聞人決明知故問:“怎麽,沒睡好?”
鄒誠眼含怨念,卻不敢聲讨上首坐着的人,只說:“沒事,屬下一向醒得早。”
“讓你查的事情進展如何?”
鄒誠道:“查過了,都督府裏身材瘦小的下人除了幾個負責點燈的,就只有各房的婢女了,但是婢女們一般都随着主人住,在下人房的唯有兩個年歲大了的婆子,她們腿腳不利索,平日只能幹些洗衣的活計。”
“不會是那兩個婆子,其餘的人你先暗中盯着,不要走漏風聲。”聞人決想起那日情形,先排除了那兩個行走不便的婆子,被狼犬追了那麽久,還能利落地鑽狗洞,想必是個身形矯健之人。
鄒誠應了一聲,正想先離開,這時帳簾再次被掀開,只見何遇之神色匆匆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幅畫像。
“少帥,我舅舅是冤枉的!”何遇之開口就是喊冤,鄒誠怕他急脾氣又說錯話,連忙說道:“老何,你慢慢說。”
聞人決放下手中的地形圖,擡了擡眼,道:“說。”
何遇之上前将那副畫像在聞人決面前的桌案上鋪開,只見畫像上的人大概四十有餘,相貌、穿着皆普普通通,只有那雙眼睛看起來格外精明。
何遇之指着畫像說道:“我舅舅就是聽了這個人推薦,才會找上那家棺材鋪,他說這人看出我外祖母身上有陳年舊疾,怕是壽數将盡,勸他早做準備,又給他介紹了棺材鋪的宋老板,将這家棺材鋪的用料和做工誇得天花亂墜。”
鄒誠嘴角一抽,道:“你舅舅這就信了?”
何遇之摸了摸後腦,不好意思道:“那段時日正趕上我外祖母身體有些不适,他找大夫過來,看不出病症,這才病急亂投醫,信了這人的鬼話。”
明白了,蠢也是家學淵源,鄒誠暗暗笑了一聲。
聞人決卻不與他客氣,直接問道:“然後呢?把畫像扔給我?你舅舅惹的事你不負責,反倒讓我來解決?”
何遇之一臉愧疚地低下頭:“我查了,那人早搬走了,他是個行商,本來就行蹤不定。”
“畫像是做什麽用的?張榜通緝不會嗎?”聞人決不耐煩地把畫像扔給他。
何遇之呆愣愣說道:“那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現在這個時候,還管什麽打草驚蛇?漠北暗探敢公然刺殺長公主,定然已經準備好了後路,這人怕是早就改頭換面,給自己安上別的身份了。
“查查他最近都與什麽人來往,你舅舅不是嫌錢多嗎?讓他張貼告示,提供此人消息者重重有賞,他身在京都,總不會一點痕跡都不留。”
何遇之點了點頭,抱着畫像正要離開,卻見聞人決揉着右臂,似有不适。
他關心地問:“少帥,您手臂怎麽了?”
聞人決想起昨日夜裏女子乖巧柔順地抱着他,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挑了挑眉:“你問這個?”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等你成婚後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