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平靜已是晨光熹微時,屋外已經隐約有了珍珠鳥的叫聲,屋內呼吸聲漸穩,渾身的酸痛才剛剛開始。
商漁累的胳膊擡不起,溫舟勍先去沖了澡。
出來時溫舟勍拿着灰色毛巾和洗臉盆。
商漁有氣無力,還要笑着嗔他,“你是在抱怨夫妻生活不和諧嗎,我都辛苦一晚上了你還要拿擦腳毛巾給我用。”
溫舟勍先是白了她一眼,後瞥到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嚴實,眼底羞燥難掩還故意來捉弄他,沒忍住笑了:“還湊合,下次你能再久一點,就可以試試我的洗臉毛巾了。”
商漁:“……你可真沒人性。”
溫舟勍掀被子,“我還能更沒人性一點。”
說着,目光落下後誠懇的認識到了自己的沒人性。
“抱歉……”
“哼。”商漁瞪了他一眼,羞惱說:“別擦了,我歇會就下去洗了。”
兩人沒做避孕。
“你不難受?”溫舟勍幫她蓋上被子,“先擦一下腿吧。”
商漁瞪他,紅着臉不說話。
山谷有水汩汩。
她只得蒙頭蓋上被子,燥熱被子裏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句:“你也不怕把你孩子擦走了。”
溫舟勍無語地瞥了她一眼。
在商漁臉紅的要爆炸,蒙頭蓋上被子差點要捂死自己之前結束了戰鬥,況且自己後背也跟着又出了一身汗時,溫舟勍放過她,端盆離開。
商漁磨磨蹭蹭的從被窩裏出來,但是見溫舟勍在廁所磨蹭了許久才出來後,又開始沒心沒肺的朝他使壞。
溫舟勍無奈斜她,“收收你的眼神。”
“嘿嘿。”商漁撩了撩自己的頭發,“我是不是長得很不錯。”
蓋着夏涼被的她扭了扭身子,“身材也很好,讓你……啧啧……”
她小流氓似的吹了聲口哨,調侃起他。
溫舟勍看了她兩秒,笑了。
商漁在他的壞笑聲裏退縮,接着就聽他說,“全身不知道,只擦了腿。”
他頓了下,點點頭,像一個老學究一樣中肯又一本正經的對她說:“腿玩年。”
說完,他施施然關門去做飯,獨留商漁一人在房間,差點羞死在了被窩裏。
早飯溫舟勍攤了兩個雞蛋餅,熬了一小鍋的紅豆粥,炒了一盆醋溜土豆絲,還調了一小碟清爽可口的涼菜。
兩人吃着,商漁同他閑聊,“你真的好喜歡喝紅豆粥。”
商漁對這東西倒談不上喜愛,只能說她吃飯都沒個整點的,和溫舟勍在一起才一日三餐準時準點的正常起來,她工作忙的時候溫舟勍會去公司送飯。
“不會是因為我吧?”商漁調侃,溫舟勍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
商漁一頓,勺子慢下來:“還真是啊……”
之前在卡朗雪山,小木屋裏剩了很多紅豆,由于路不通,那段時間商漁經常煮紅豆粥給兩人喝。
她笑問:“紅豆粥不應該是咱倆的心理陰影粥嗎?”
溫舟勍吃着蛋餅,說:“是你的陰影,我覺得還行。”
“哦。”商漁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那段時間她沒少抱怨紅豆,章姝買了兩大袋的紅豆後拍拍屁股走了,她擔心紅豆日夜捂着生蟲子,沒辦法只得當主食吃。
商漁吃飯動作慢下來,“你還記得……我們分開的時候,我給了你一顆紅豆嗎?”
溫舟勍已經吃完,放下了筷子,抽着紙巾擦手不太确定的回憶:“好像是有。”
“嗯……”商漁幹笑,“我就是喝這個突然想起來了,也沒什麽……”
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想什麽時候要孩子啊?”她問,昨日氣氛正好,誰也沒想着避孕,她當然也沒想這一次就有,但還得看看溫舟勍什麽個想法。
溫舟勍看向她,摸了摸她頭發:“順其自然,要是有了,我們就搬個大點的房子。”
“嗯。”商漁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不過我想應該沒這麽快,一發就中。”
溫舟勍笑着看她,“聽你的意思是……”
“別,我什麽意思也沒有,我其實一點不着急,還想多享受享受兩人世界呢。”
溫舟勍愣了下,拍拍她的腦袋,“快吃。”
商漁哼哼着低頭吃飯,卻想起了兩人第一次。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溫舟勍卻将她放在了床邊,自己解決。
商漁趴在床邊愣了會,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麽。
商漁支吾:“溫舟勍……”
“嗯?”他的聲音不穩,微妙、幹澀。
“我家裏有……有那個的。”
聲音停了下,溫舟勍嗓音略啞:“安全|套?”
商漁舔舔唇,“是……”
那邊沉默,商漁手指無意識的抓了抓汗濕的床單,“是我媽媽的……她備了好多……”
章姝女士是個将生活過得風流暢意,潇灑又有些自我的女人。
她享受愛情又不沉迷愛情,似乎走到哪裏都能有一段在她看來極寶貴的愛情。
孩子當然是愛情的鐐铐,有她已經是一次失誤了。
家裏備着不少的安全|套,章姝甚至曾經專門拆開過一袋告訴她該怎麽用。
房間裏靜了兩三秒,溫舟勍燥熱低啞的聲音傳來:“在哪?”
商漁咬咬唇,光着站起來從他身上走過下床,蹲在牆角一個上了鎖的小木櫃前,打開從最底下翻了一小盒出來。
溫舟勍沒來之前,這些東西大喇喇的被章姝放在衣櫃頂上。
他來之後,商漁把這東西埋在最裏層,還把平時不怎麽上鎖的櫃子鎖上了。
黑暗裏,溫舟勍灼熱的呼氣吐着,耳邊是鑰匙串蕩起的聲音,喜歡的女孩拿着東西向他走過來,輕慢的腳步聲立透着羞赧、猶豫,随後停在他的床邊。
溫舟勍握上她的手腕,終于承認這個漆黑的夜晚,靠着他自己根本無法度過。
床,黑夜,狹窄的房,等着他的女人。
他簡直是待捕羔羊,不知是誰陷入誰的陷阱,都無法掙脫。
好似蒸籠悶熱的房間,生澀羞紅的兩個人像是籠裏兩個嫩紅的蝦。
過會,有無奈嘆息響起。
“有點小……”溫舟勍蹙眉,糟糕的說。
商漁莫名戳中笑點,笑倒在他懷裏。
“你湊合湊合吧……”
翌日,商漁有些後怕的問他:“我會不會懷孕。”
懷孕的後果她無法想象,她已經在章姝身上看夠了悲劇。
溫舟勍看她害怕後悔,心裏自責,昨晚還是快了些,他只能安撫她,“我戴了套。”
“我見上面寫只有93%的保護作用。”
哪怕1%的遺漏可能,商漁都會膽戰心驚,她低頭看肚皮,怕那裏多了一些東西。
溫舟勍心疼,抱住她道歉,“別害怕,你不放心我可以去幫你買藥,但是吃那個可能會對你身體不好。”
商漁當然搖頭,兩人已經困在這裏兩個多月,溫舟勍說的出去,只怕得繞過卡朗雪山再另尋一條路,且不說危險,單是路途異常遙遠,她就打退堂鼓了。
她看着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如果她再這麽焦慮,他會去給她買藥。
商漁搖搖頭,貼得更緊的抱住他,“別去了,不是懷孕,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具體她也不知道害怕什麽。
“我都成年人了……”
溫舟勍拍了拍她的後背,心疼的親額頭,一下又一下,“你還小,可以害怕。”
商漁18歲的第一天,醒來後大雨已停,天空湛藍幹淨,山裏空氣清新,彩虹在卡朗雪山上投下柔美的光,大黑在逗弄蝦兵,蟹将在雞圈裏耀武揚威,老牛咀嚼着翠綠的草,溫溫靠着赤腳在蹭蹭,商漁趴在溫舟勍的身上賴床。
吃完飯,兩人一同回到床上補覺,再醒來又是飯點。
下午溫舟勍有課,兩人一起出門。
下樓時溫舟勍攬着她捏了捏她肩膀:“還酸嗎?怎麽不再躺會。”
“躺不動了,再說我就一天休息時間,明天又是一堆安排,不得趁下午出去轉轉,家裏缺什麽菜啊或者你缺什麽生活用品,給我發個消息,我一會出門都買了。”
“不用,昨天才填滿了冰箱,你我的生活用品也都補了。”
“呦,原來我是嫁了個賢夫良父啊。”她擡手捏他的臉調侃。
她忙着上班,家裏填充生活用品、打掃衛生、澆花等事都事都是溫舟勍在做,早上商漁坐在客廳,看到電視機上落了灰,昨天刮了一夜的風還吹進來幾片玉蘭花瓣。
她拿抹布要擦,被他趕進卧室看文件。
“越擦越亂,你歇着吧。”溫舟勍說,拿過了她的抹布。
商漁知道他是讓她去休息,也不辯駁,只是卧室沒待幾分鐘,出來洗了盆草莓,跟在他後面,自己吃吃又喂喂他吃。
溫舟勍拍掉她的手,抓住扣在手心,“好好走路。”
“哦。”
高教授剛好遛完鳥上來,看到兩人拉着手,诶呦一聲,“這樓裏好幾年沒見過年輕的小夫妻了。”
商漁舔舔唇,笑着跟他逗趣。
溫舟勍等着她,兩人誰也沒松開手。
下到樓底,溫舟勍車開過來,在她面前停下,“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叫了家裏司機,馬上就到了。”
“行吧。”溫舟勍點頭,“有事打電話,我先走了。”
“嗯嗯。”商漁點點頭,在玻璃升上前又急忙說:“等等。”
“嗯?”溫舟勍按停玻璃。
商漁左右飛快看了看,俯身在他側臉親了下,“老公,好好工作。”
溫舟勍笑着搖了搖頭,“未必能做到了。”
說完,丢下這麽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走了。
商漁目送着他遠去,片刻,嘴角的笑慢慢消失,苦意染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