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學霸之間總是惺惺相惜
陳靖回回來時,整個班的人都盯着他看,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項敵迫不及待地問:“怎麽回事?”
陳靖回坐下:“寫八千字檢讨。”
項敵幸災樂禍:“該,讓你吃飽了撐的,考試鈴都要響了還往外跑。你出去幹嗎去了?”
陳靖回答非所問:“那個舞臺劇的票,在哪兒買?”
他又給卓文理發消息。
項敵:“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介意考試成績,以及老師的期望。”
陳靖回沒空理他,他要買到晚上舞臺劇的票,結果卓文理給他潑了一盆滿滿當當的冷水。
卓文理:“取消了,說是演員行程沒排開,延後到星期日了,票價打了個對折。”
陳靖回還沒說話,卓文理可開心了。
卓文理:“現在我也買得起了,周日我約闫椿,你們做兄弟的給個面子,別搗亂啊。”
陳靖回:“誰同意了?”
卓文理:“她為什麽不同意?我也算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吧?”
項敵湊到陳靖回身後,看他聊天,差點沒被卓文理這句話笑尿,這兩個詞絕對是他有限的詞庫裏唯二形容男人的褒義詞了。
陳靖回:“我不同意。”
項敵站得好好的,差點就腳下一滑。
半分鐘後,卓文理打電話過來。
“你等我,我馬上去你們班。”
項敵坐下來,問陳靖回?:“上次把闫椿騙到南六環,你怎麽不承認?”
與他們無關的事,自然是不必向他們交代,或是承認。陳靖回在這一點上一直挺自覺。
卓文理來得很快,站在陳靖回面前時還大口喘着氣。
“你橫刀奪愛!”
陳靖回不認為:“她本來就喜歡我。”
卓文理不信:“她是闫椿,闫椿是誰?跟一般膚淺的女生一樣,能是闫椿嗎?闫椿在整個歧州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麽脫俗一人,一定不喜歡你!”
項敵看他們這劍拔弩張的樣,頗有點要為闫椿一決高下的意思。
“不是,我插句話。”
卓文理扭頭吐給他三個字:“你閉嘴!”
項敵看一眼陳靖回,更得罪不起,老老實實閉上了嘴。
卓文理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勸他:“你長得那麽帥,天涯何處無芳草,校花不就挺不錯的嗎?小模樣我見猶憐……”
提到沈藝茹項敵就要說兩句話了。
“阿回剛拒絕了校花。”
卓文理瞥他一眼:“那就只剩下闫椿了嗎?”
陳靖回撕了一張紙,寫了“五百萬”遞給卓文理:“你放手,以後拿這個,我給你兌現。”
卓文理不要:“你糊弄小孩呢?那我給你一千萬,你把她讓給我。”
項敵把那張紙收起來:“不要我要,五百萬呢,這麽豐厚的創業基金,不要是腦子進水了。”
卓文理就要闫椿,他還沒有追哪個女生沒成功過,不能折在闫椿這兒啊。
“要不我玩幾天,再給你?我這牛都吹出去了,追不到多丢人。”
陳靖回本來平淡的表情突然凜冽起來:“玩個屁!”
卓文理的眉心抖了抖,本來擱在陳靖回桌上的手也收了回來。
他有點怵。
項敵眼看兄弟情義要崩,趕緊把卓文理拉出來,攬着他的肩膀?:“你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卓文理不敢相信:“他對闫椿……”
項敵:“你以後少打闫椿的主意就行了。”
要是陳靖回真的這麽在乎闫椿,那卓文理就拉倒了。
兩個人在走廊說着話,被要上衛生間的趙順陽撞上。
趙順陽看了兩人一眼,跟個螃蟹似的在他們跟前經過。
卓文理:“我怎麽那麽想揍他?”
項敵也想:“忍忍吧,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
卓文理捂住心口:“我的心有點疼。”
項敵:“大丈夫何患無妻,你應該向前看,闫椿這樣的找不着了,換個別的也一樣。”
卓文理本來也沒多喜歡闫椿,只是征服欲上來了,再加上她自身條件不錯,很符合他理想對象的标準,才決定試試……可如果陳靖回也看上了,那就給他好了,兄弟最大嘛,女人算什麽。
再加上,他也打不過陳靖回。
項敵看卓文理臉色好看多了,拍拍他的肩膀:“晚上撸串去吧?吃完翻篇。”
卓文理:“你請客。”
項敵:“嗯?”
卓文理笑了?:“讓阿回請,萬年的光棍決定脫單了,必須得請頓大的。”
項敵覺得有點難:“他現在可顧不上我們。”
卓文理朝裏看一眼,陳靖回在看手機,那模樣,确實有點迷。
“可是為什麽呢?”
項敵也想知道是為什麽,順着卓文理的眼神看過去。
“我們一直知道闫椿,卻幾乎沒見過她的人,一直到前段時間,接觸才頻繁起來,我覺得,這就是丘比特的暗示。”
卓文理不管這些個:“你幫我跟阿回說,讓他請客!必須得撫慰我這顆受傷的心靈。”
項敵:“行行行,回去等信吧。”
送走卓文理,項敵回到班上,扭過頭來,托着下巴看陳靖回。
“阿回。”
陳靖回已經把眼睛從手機上收回來,放在了蕭紅的《生死場》上。
“嗯。”
項敵問他:“為什麽呢?”
陳靖回本來要翻頁的手停住。
為什麽呢?
闫椿這個人,毫無羞恥之心,一靠近他就沒了骨頭,還愛動手動腳……他以為自己會很讨厭,嘴上也一直說着難聽的話,可他并沒有在下一次她靠近時很明确地躲開。
他開始給自己留餘地,也等于是在為她一點一點開放特權。
當他反應過來時,闫椿已經在心裏了,叫他一時都無法确認她是什麽時候鑽進去的。
是她昏迷時如畫一樣精致的五官;是她不小心蹭上自己的臉時随之而來的清新氣息;是她潇潇灑灑的一句“不服”……
才沒幾天,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那麽多回憶,每一件都能叫他對校園重新充滿興趣。
已經這樣了,再去計較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什麽要開始有什麽用?能讓時光重來?能把闫椿從他心裏挖走?
陳靖回反問項敵:“你在黑夜裏,見過太陽嗎?”
項敵不說話了。
闫椿一覺睡醒,第一件事是去摸熱水袋,還在,也就是說,陳靖回突然的青睐也還在。
趙順陽見闫椿醒了,小聲叫她?:“醒了啊?我們請假去吃小肥羊呗。”
監管自習課紀律的組長點名:“趙順陽!再說話出去站着!”
趙順陽的暴脾氣,要不是外邊太冷了,一定就發洩出來了。
他低眉順眼地說:“不說了,不說了。”他轉而給闫椿發QQ。
趙順陽:“去吃小肥羊吧。”
闫椿:“不去。”
趙順陽:“我請客。”
闫椿:“幾點?”
趙順陽:“呵呵。”
很快,自習課結束了,一天的疲憊也臨近尾聲,只要把各科老師布置作業的時間度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去吃小肥羊了。
語文老師走進來:“大家考試辛苦了,晚上就留一張卷子好了。”
政治老師走進來:“今天的作業不多,只有一張卷子。”
英語老師走進來:“就一張卷子,沒有背課文的作業,不過單詞還是要背。”
數學老師走進來——
班裏哀號聲連成片:“老大……您就放我們一馬吧!”
張钊身為二班班主任,最能體諒他的學生了。
“我是那種慘無人道的班主任嗎?”
全班異口同聲:“不是!”
張钊:“看在你們這麽懂事的分上,今天就一張卷子。”
全班再次異口同聲:“啊……”
張钊敲敲桌子:“嚷嚷什麽?別的班都是留兩張,你們留一張還不樂意?”
沒人說話了,生怕張钊改變主意。
放學後,闫椿上衛生間,趙順陽給她拿書包,又碰上陳靖回他們那夥人了,要不是兩個班挨着,他都要去天橋底下找個大師給算算了。
項敵左右看看:“闫椿呢?”
趙順陽沒給他好臉:“管得着嗎?”
項敵眼掃了一眼落後的陳靖回:“晚上阿回請客撸串。”
趙順陽的死魚眼發出了一道亮光:“我跟我老大是一體的!請我老大也得請我!”
項敵:“那你要去問問阿回了。”
趙順陽跟闫椿吹牛說他請客吃小肥羊,可他兜裏總共就十五塊二毛,頂多買五瓶可樂,連小肥羊的鍋底都只能買一半,現在有個冤大頭要請客,他自然是輕輕松松就舍棄尊嚴,跑過去阿谀奉承了。
“陳總!聽說您要請客?還要請我們老大?”
陳靖回看一眼項敵,項敵沖他攤手表示無奈,他回答:“嗯。”
趙順陽一樂,眼都擠到一起去了。
“那你們一定缺一個拎包的,你看看我這胳膊,壯實!”
闫椿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趙順陽倒戈了,跟在陳靖回身後,樂得牙都要飄出來了。
項敵在等她:“想吃哪家館子?”
闫椿聽明白了:“請我吃飯啊?”
項敵小聲說:“阿回請客,得狠狠宰他一頓。”
闫椿一節半課沒見陳靖回,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她看過去,他好像比一個小時前更好看了,不愧是人群中永恒的焦點。
“陳靖回說的?”
項敵知道她是問什麽。
“我說的,不過他沒反對。”
闫椿也不是矜持的人,更何況還有免費的晚餐。
“好啊。”
四人一行往外走,在門口跟卓文理碰上面。
卓文理一看還有闫椿,當下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小聲對項敵說:“你怎麽沒告訴我還有闫椿?我剛決定祝他們幸福,你非得當我面把他們往一塊湊是不是?嫌我不夠紮心?”
項敵:“你不看不就行了?”
卓文理:“你們去吧,老子回家睡覺了。”
項敵也沒留他:“那成吧。”
卓文理:“你怎麽不攔我?”
項敵:“我想了一下,多一個人多一張嘴,那到我嘴裏的東西就少了一份。”
卓文理:“……”
項敵:“所以你還是回去吧,晚安。”
卓文理:“我為什麽不去?這是他補償給我的!搶走這麽好看的闫椿,請我吃飯都是便宜他了,應該讓他簽張支票的。”
項敵笑了,再看看前面的陳靖回,只有一個不鹹不淡的背影,本來應該在他身側喋喋不休的人換成了趙順陽,闫椿一改往常,落後一米的距離。
闫椿也想逼問陳靖回為什麽給她買熱水袋,還為此錯過月考,可是然後呢?
在大概知道陳靖回的心意時,她才意識到,在還有一年就高考的節骨眼上,實在是太不合适了點。
陳靖回因為照顧她,錯過一科考試,還為了保護她主動到辦公室挨罵……
身為一個正常的少女,她承認,她被他這種默默守護的行為折騰得七葷八素,可也不能對他們之間還有高考這一個對手視而不見。
喜歡時最容易不管不顧,等熱鬧散去,現實就把一樁樁問題擺到眼前。
她在想七想八,走路也就不專心,直到“砰”的一聲,她的腦門撞上一堵牆,肉牆。
是陳靖回的胸膛。
闫椿擡眼看着他,路燈給他的臉鍍上一層金黃色,在這個夜晚,顯得有些深沉。
陳靖回擡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看路。”
還沒輪到闫椿發蒙,剩下的三人已經驚掉了下巴般地看着他們。
卓文理:“我剛看見了什麽?”
項敵:“居然上手了,還這麽自然!”
趙順陽:“辣眼睛!誰來戳瞎我的眼?”
闫椿輕輕抿唇:“你再不正常一點,一會兒吃完飯我要把你帶回家了。”
陳靖回沒說話,轉身走進飯店。
項敵擡頭看一眼,小肥羊?于是問:“不是撸串嗎?”
陳靖回說:“大冷天撸什麽串?”
項敵:“大冷天怎麽就不能撸串了?”
趙順陽告訴項敵:“我就說我跟我老大本來是要吃小肥羊的,沒想到回哥就改道來吃小肥羊了,也太好說話了吧?還是說,他覺得我很有前途?想提攜我?”
項敵戳破了他的夢:“他是為你老大。”
趙順陽感到一陣心痛。
卓文理路過時拍拍他的肩膀:“習慣就好。”
他們陸陸續續走進包間,服務員送來菜單。
“幾位要個什麽鍋?”
陳靖回接過菜單順手遞給闫椿:“鴛鴦鍋。”
服務員點點頭:“您先點着,我給您去備鍋。”
卓文理說:“你就不能順手把菜單給我嗎?還勞煩在場唯一一位女士幹什麽?”
項敵笑:“因為只有這位女士他想請,我們都只能算是沾了這位女士的光。”
趙順陽平時聽闫椿說話都要琢磨半天,更不用說項敵他們這種全是彎彎繞繞的話了,不過他也不感興趣,他就對一會兒有多少盤肉感興趣。
闫椿随便點了盤百葉和鴨頭,又把菜單遞給陳靖回。
“你點。”
陳靖回就要了五斤羊肉和兩斤牛肉,菜單又給項敵點,他還點了好幾瓶娃哈哈啤兒茶爽。
菜上得快,鍋熱時就齊了。
趙順陽哪兒見過這麽多肉,抹抹口水埋頭苦吃。
卓文理也奔着吃痛快來的,胃口并不比趙順陽小。
項敵還好,還能騰出嘴來說話:“別光吃啊,這麽多喝的不喝,給誰省着呢?”
說着,就已經給每人滿上一杯啤兒茶爽。
“來來來!
“走一個,走一個!當酒喝!”
飲料過三巡,這群年輕人也沒禁住兩杯,可能是這時間吃飯喝酒吹牛的不少,在這個酒湯泡着的環境裏,他們沒喝酒,也有些醉了。
吹牛說自己喝啤兒茶爽跟玩一樣的趙順陽是第一個趴下的。
闫椿還好,不是她對這飲料分解得快,是陳靖回還記得她胃不好,幾次掉了包,給她換了果汁,她當時顧着吃,沒注意到。
可無論是什麽喝多了,都容易走腎,在項敵和卓文理接連去衛生間後,闫椿也去了。
衛生間在最南邊,裝修得跟KTV包房一樣,燈還是五顏六色的,對喝多的人來說,頗具考驗,一睜眼一閉眼,還以為自己在蹦迪。
闫椿洗着手,想東想西。
洗完,轉身,一個巨大的黑影罩過來,直接把她拉進旁邊的廁位。
闫椿後背靠住牆,她才有工夫看這賊子是誰……陳靖回啊,長能耐了啊。
陳靖回的眼睛氲着霧,視線若有似無地掃了掃闫椿的臉。
闫椿感到不自在,躲了躲。
“闫椿。”
闫椿嘴角帶笑:“嗯?”
陳靖回笑得有些邪魅:“壞人。”
闫椿真受不了這樣的他,好危險。
“給你一分鐘想清楚,要不要好好說話。”
陳靖回低笑一聲,讓闫椿骨頭都酥了一半。
“今天你不開心,為什麽?”他問。
闫椿:“我發現你對我比對別人好。”
陳靖回沒否認:“不可以嗎?”
闫椿:“可以。熱水袋是你給我的,對吧?你為了給我熱水袋,沒趕上第一場考試,對吧?”
陳靖回:“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
闫椿說:“你在我心裏,來了就沒走,你的喜怒哀樂都是我的喜聞樂見,我想着你自制力強,那自然不會被我影響,所以我心安理得。”
陳靖回靜靜地聽她說。
“可你竟然為我放棄了蟬聯已久的第一名。”闫椿喜歡陳靖回略帶些葡萄味的呼吸,“這讓我很慌,讓我很有負罪感,我并沒看起來的那麽不管不顧。”
陳靖回反應平淡?:“所以你覺得你已經重要到讓我茶不思、飯不想,連學業都要荒廢了?”
闫椿:“以我這個姿色,這是很有可能的。”
陳靖回一定是有些醉了,不然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笑得那麽密集,闫椿都要站不住了。
“也許你是我的動力呢?在你之前,我不見得對上學有多感興趣。”
回到包廂後,闫椿一直在想,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不是陳靖回說的,還是說,燈紅酒綠也有致幻的作用了?
不過,她很清楚她把高考這個對手給忘了。
陳靖回啊,他勾引人的本領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跟他待久了都容易得骨質疏松。
吃完後,五輛出租車,各自開向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裏。
闫椿到家已經是十點多,祝自漣早睡了,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躺上床,回憶一整天的不可思議。
QQ消息的提示聲打斷了她。
陳靖回:“今天星期三。”
闫椿當下想起來,她曾經給陳靖回寫過一張小紙條——
“今天星期一,闫椿在想陳靖回。”
後邊那幾個字會是他的潛臺詞嗎?還是在逗她?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笑出了小酒窩,開心地在床上打滾,然後“砰”的一聲,腦袋撞上床頭櫃,疼得她龇牙咧嘴,揉了好一會兒,痛感沒那麽強烈了,才給他回過去。
闫椿:“朕知道了,退下吧。”
闫椿這種本來就唯我獨尊的人,竟然在知道陳靖回也對她有一些想法時,除了開心,還多了些對他未來的擔憂。
她就知道,她完了。
半夜才回家,就避免不了一件事——倒頭就睡,然後,沒寫作業。
第二天,也不知道大頭抽什麽風,非要到各班抽查作業完成情況。闫椿理所當然地被揪出來到操場跑圈了,要命的是,全班就她一個,趙順陽那個賤人請假沒來。
讓她困惑的是,她竟然在操場看到了陳靖回,他還穿了白襯衫,雙手抄兜,跟白色的貝殼鞋一起攜手拉高了他的漂亮程度,為這個死氣沉沉的操場,注入一個剔透的靈魂。
她跑到他跟前,幸災樂禍的嘴臉在她的俏模樣上分外違和:“喲,第一名也沒寫作業?”
陳靖回:“我寫了。”
闫椿追上去:“你還記得我說,你再穿一次白襯衫,我一定會讓你後悔嗎?”
陳靖回:“嗯。”
以前項敵和卓文理看陳靖回穿個白襯衫,一堆小姑娘就追着跑,也喜歡到他家把他的白襯衫搜刮走,後來又都還回去,說白襯衫能讓男生看起來好看純屬扯淡,根本就在臉。
他對這些東西态度平和,卻還是把白襯衫封箱鎖櫃了,他不喜歡被人盯着看和小聲議論。
上次參加闫東升的婚禮,他是被逼無奈,這次,倒是真的想穿了。
闫椿不是別人。
說話的工夫,操場上人多起來,全是考完試放松過頭的,以為學校最近在推崇以言傳身教代替不分青紅皂白的體罰,就是真的人性化了,誰知道這是主任的一張天羅地網。
闫椿和陳靖回站在一起的風景勝過唐詩宋詞,幾乎是所有人,都被他們契合的磁場震得心肝脾肺腎都疼。這是什麽神仙組合?
陳靖回不跑,就在闫椿身旁,跟她并排着,也不介意別人驚詫的目光。
闫椿自然也是不怕,她問他:“你還沒清醒嗎?”
陳靖回:“我就沒事。”
闫椿:“那也就是說,你昨天給我發消息說等我畢業就娶我,也記得了?”
陳靖回:“我沒說過。”
闫椿:“你說了。”
陳靖回:“我說了別的。”
闫椿:“說了什麽?”
陳靖回:“回去翻聊天記錄。”
闫椿:“我要你親口說。”
陳靖回:“今天星期三。”
闫椿:“還有呢?”
陳靖回:“沒有了。”
闫椿:“還有,我記得。”
陳靖回:“沒有了。”
闫椿:“還有。”
陳靖回是躲不過去了:“陳靖回。”
闫椿沒聽見:“啊?”
陳靖回:“在想。”
闫椿:“你聲音大點。”
陳靖回:“闫椿。”
闫椿:“我聽不見,你聲音太小了,敢不敢找個喇叭大聲說出來?”
陳靖回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擡步走出跑道。
闫椿看着陳靖回走出操場,早知道他這麽快就退縮了,她就不逼他說那麽多次了……可她就是想聽嘛,就是仗着自己年少無知要開玩笑嘛。
她正要追上去,後頭來人了,兩個女生一左一右地架住她:“什麽情況?”
闫椿跟她們不熟,說了句“沒事”,再回頭找陳靖回……人呢?
挺好的心情一下子跌進萬丈深淵,她準備回班裏了。
兩個女生還追着她:“闫椿,你是不是跟陳靖回在一起了?貼吧上早就在說你們的事了,你給個痛快話行不行?不知道答案要憋死了。”
闫椿停住:“他剛說……”
她話還沒說完,學校廣播就發出一道刺耳的長鳴,随後噪音不見了,明顯經過一番調整。這個時間,全校老師應該去市裏判卷了,還有誰會在廣播站?
“喂。”
廣播裏是陳靖回的聲音,學校裏活着的全部豎起了耳朵。
闫椿斂起一對俏麗的眉毛,心裏剛發酵過一個奇奇怪怪的想法,陳靖回又說話了。
“今天星期三。”
闫椿心裏一緊。
旁邊兩個女生不解。
趙順陽很煩學校廣播,每次都是提醒他們要寫作業,這會兒他在廁所,尿都差點憋回去。
正聽歌的項敵也把耳機摘下來,陳靖回去廣播站幹什麽?
卓文理還在奮筆疾書抄作業,聽到陳靖回的聲音,揚起一對招風耳。
數千名學生都擱置了手頭的事。
陳靖回的聲音有些許單薄,可嚼起來又會發現,再也不會有比他更豐富的人了。
他說:“陳靖回想對闫椿說——
“……
“闫椿宇宙超級無敵可愛。”
三中全體學生在靜默數秒後,幾乎是異口同聲:“我的天啊!”
這是什麽愚人節驚天大惡搞?
趙順陽直接尿了一手。
項敵的MP4不知道怎麽就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彈出去了。
卓文理的中性筆尖突然折了,毫無征兆。
整個校園陷入一種“我們不接受”和“這兩人竟然暗度陳倉”的無限循環裏。
闫椿也顧不上跟兩個女生說話了,飛奔去了廣播站。
她推開廣播站的門,陳靖回正後腰靠在桌上等着她。
“你……”
闫椿的話才起了個頭,上課鈴就響了。
陳靖回越過她:“我回去了。”
闫椿追着他:“你陪我去跑圈吧,我還沒跑完。”
陳靖回:“我要寫作業了。”
闫椿:“但我沒寫啊。你跟我關系這麽好,我們應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此,我沒寫作業,就等于是你沒寫,你不得到操場跑兩圈身先士卒嗎?”
陳靖回:“這樣啊。”
闫椿:“對啊,這樣。”
陳靖回:“那我寫完了六套高考模拟真題庫,作為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人,你也寫一套吧。”
闫椿:“呃……”
陳靖回:“我還在每次大考蟬聯省第一名,作為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人,你也考一個吧。”
闫椿展開一個禮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您回去的路上小心點,我去跑圈了。”
陳靖回看着她狡兔似的蹿出去。
闫椿重新回到操場,偌大的場地只剩下她一個人,人都沒有,跑也跑得不痛快,不痛快情緒就不對,情緒不對就容易累,所以才半圈,她就跑不動了。
她盤腿坐在地上,還沒埋怨哪有陳靖回這樣的,他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還有兩圈半。”
闫椿扭頭扮乖:“我累。”
陳靖回:“我看見了,你跑了半圈,就這半圈你都不是用跑的。”
闫椿收起乖巧臉,瞪着他:“你給我走!不是要回去嗎?!”
陳靖回走到她身邊:“我陪你。”
跑完兩圈,差點要了闫椿半條命,她拉住陳靖回的胳膊,借他的力量站住,最後被他半提着帶回教學樓,但凡碰上人,她就“哎喲,哎喲”地裝蒜,弄得跟腿真的斷了似的。
眼看要到教室門口了,張钊正好回來,看見這辣眼睛的畫面,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把她從陳靖回身上揪下來。
“幹嗎呢?!”
闫椿扶着額頭,大眼睛含着水霧。
“跑了兩圈血壓低。”
張钊沒多說什麽,不是他信闫椿真的血壓低,是剛剛主任進校門時,叫他去一趟辦公室。
闫椿又粘在陳靖回身上。
“演得可以吧?”
陳靖回眼疼,他把闫椿扳正。
“好好站。”
“你看哪個低血糖的人可以好好站了?”
陳靖回:“假的低血糖的人可以好好站。”
闫椿噘嘴:“委屈。”
陳靖回以為她會板起臉來兇他,她的表情讓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挑:“好了,怕了你。”
闫椿:“中午我去找你吃飯。”
陳靖回:“嗯。”
趙順陽出來看見他們直接把剛喝進嘴的紅牛吐了。
“幹嗎呢?!幹嗎呢?!”
闫椿對趙順陽的聒噪早就免疫了。
“嚷嚷什麽?我血糖低,難受着呢,沒看見?”
趙順陽“呵呵”,在張钊之後也上去把她拉下來。
“你要說你胃疼,還有點信服力,據我所知,你可沒有什麽低血糖的毛病!”
闫椿的好心情都被趙順陽破壞了,還沒罵他,他倒擺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态,鼻孔朝着陳靖回:“別以為請我老大吃頓飯,再在廣播上誇她一番,就能跑這獻殷勤了,我還沒同意呢!”
瞧瞧他這個過河拆橋的德行。
“除非,你晚上再請一頓!”
闫椿一巴掌掴在他後脖子上?:“別給我丢人現眼了,回去老實待着!”
趙順陽疼啊,撇撇嘴,灰溜溜回了班上。
陳靖回看她怼人的這股勁,覺得她不光血糖沒問題,胳膊腿的也是很利索。
“該上課了。”
闫椿又噘嘴:“委屈。”
陳靖回:“怎麽還委屈上了?”
“現在情況又不一樣,我身體不舒服,你作為同學,對我表示關心不行嗎?”
“你先回去把課上了,其他的以後再說。”
闫椿眼看留不住人了,也不逗他了。
“好吧。”
陳靖回的目光最後落在闫椿脖子的那條項鏈上,只匆匆一眼,又轉身走向一班。
闫椿目送他進班,之後趕緊回到座位,給他發消息。
項敵見陳靖回又盯着手機笑,頓時一身冷汗。
“你會火,兄弟。”
陳靖回收起手機,反問道:“有什麽禮物會比較特別?”
項敵:“送給闫椿的話,什麽都不特別。”
陳靖回看着他。
項敵:“因為什麽跟她比,都沒那麽特別了。”
陳靖回眉眼俱笑。
是啊,她是闫椿啊。
項敵:“這兩天貼吧得炸了你信不信?”
陳靖回幾乎不看那東西,每回都是項敵和卓文理逼着他看哪個班哪個女生在那上面給他寫匿名情書,廢話太多,耽誤時間,他從來不看。
不過要是闫椿給他寫,多長他也看,看好多好多遍。
項敵看陳靖回又開始泛起讓他毛骨悚然的笑,轉過身去,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