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的生命裏,從此有個你

後來,派出所把闫椿叫去批評教育了三個小時,說她不珍視生命,還擾亂公共秩序,罰了五百塊錢,在公告欄被當作反面教材挂了一個星期。

陳靖回笑了一個星期,一看到派出所給闫椿發的人身安全規範小書,就控制不住地笑。

闫椿把靠墊扔過去:“給我滾!”

陳靖回穩穩接住,走過去,偏要把她摟進懷裏:“這是你律師生涯裏最恥辱的一次經歷嗎?”

闫椿想了想:“也不是打官司,不過是沒有尊重法律,而且主要那時候我也顧不上啊,我到現場得到的消息就是無人生還,這比以為你生死未蔔可吓人多了。”

陳靖回握住她的手:“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着,你也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輕視生命,好不好?”

闫椿在他懷裏轉過身來,說:“我現在會了。”

陳靖回不信:“你這話我聽着有水分。”

闫椿看着他的眼睛:“你現在去我們房間,打開我的小冰箱,把一個藍色的盒子拿過來。”

陳靖回挑眉:“什麽?”

闫椿推他:“你去拿嘛。”

陳靖回被她催着取來了,遞到她手裏。

闫椿把開口對着他:“我要打開了哦,你可不能激動。”

陳靖回不知道闫椿什麽時候染上故作神秘的毛病了:“能是什麽東西?你那些扣子手鏈?”

闫椿緩緩打開盒子,是一只早孕棒。

陳靖回哪見過這種東西,拿起來,兩條杠:“這是什麽?”他又看了兩眼,“溫度計嗎?”說着話還上手摸摸闫椿的額頭,“老婆,你發燒了?”

闫椿打掉他的手:“你才發燒了!”

陳靖回沒經驗啊,為了安撫受上次事故影響依然心有餘悸的闫椿,兩人索性就領了結婚證,連婚禮都沒來得及辦,他第一次結婚又沒有讓別人懷孕的經歷。

“那這兩條紅杠是什麽?”

闫椿把早孕棒拿走,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問他:“有沒有什麽感覺?”

陳靖回認真感覺了一下:“胃脹氣?”

闫椿:“……”

陳靖回:“哦,腹積水。”

闫椿擡腳踹他。

陳靖回攥住她的腳丫:“發生了什麽……”

闫椿不理他了,從他身上起來,穿上衣服回娘家了,還警告他?:“你不準來接我!不然我打死你!”

陳靖回很無辜:“……”

門關上後,陳靖回覺得惆悵貫徹全身,難受得他給項敵打了個電話,青天白日要喝酒。

項敵新婚燕爾,哪有空跟他瞎混,準備應付一下便走,誰知道他拿出了兩瓶一百多萬的酒,甚至允許項敵帶一瓶走,項敵便只好陪他不醉不歸了。

陳靖回問他:“你媳婦也成天陰晴不定的?”

項敵擺擺手:“沒有。我媳婦可賢惠了,我一下班一桌子好菜。我那天讓她休息一下,你猜她跟我說什麽?她說她是女人,照顧好老公是她的責任。”

陳靖回想想他們家都是他叫廚師來伺候闫椿,吃什麽都要依着她的口味,這都是小事,他也舍不得闫椿給他做飯,重點是:“她老是突然就不理我了。”

項敵喝一口酒:“你不能老圍着她轉,她不理你就自己玩會兒啊,叫幾個‘零零後’,攢個局子,不比研究她為什麽生氣舒坦多了?她一看你不是非她不可,就上趕着你了,你還記得之前她追你那狀态嗎?跟個小哈巴狗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頭。”

陳靖回瞥項敵一眼:“爸爸就是非她不可。”

項敵呵呵:“那算我沒說,你接着惆悵吧。”

陳靖回又趴下來:“你不知道,她事務所開張後陪我的時間減了一半。”

項敵:“一半是多少?”

陳靖回算了下:“一天還剩十二個小時吧。”

項敵喝口酒壓壓驚:“敢情以前一直是二十四個小時形影不離啊?你也夠黏人了。”

陳靖回想都不敢想十二個小時了:“我就是想她。”

項敵以為陳靖回喝多了,可陳靖回早對酒精免疫了,他是真的想闫椿,她剛出門兩個小時,怎麽跟兩年一樣?不行,他得去接她回來。

他起身朝外走:“酒給你了,樓上還有,你看上哪個自己拿。”

項敵沖着他的背影喊:“你幹嗎去?”

陳靖回:“丈母娘家接我媳婦。”

項敵站起身來:“你剛喝了酒,我送你吧。”

陳靖回:“有司機在。”

項敵差點忘了,陳靖回幾乎不自己開車。

主人走了,他也沒多待,拿了幾瓶好酒,也回家伺候媳婦了。沈藝茹要下班了,他得趕在她下班之前,給她做一桌好吃的。

闫椿讓祝自漣搬去了四合院,三個老姐妹還在一起,她一回家,三個人要忙炸了。

阿姨把冰箱裏雞鴨魚肉都拿出來:“椿椿啊,我們中午十六菜、一湯、一羹、兩個甜品,行吧?”

趙媽媽給闫椿掰開山竹:“還是閨女你說,想吃什麽。”

祝自漣把她的長頭發編成蠍尾辮子:“成天披頭散發的,我可看那個什麽音那個短視頻了,人家說,渣男錫紙燙,渣女大波浪。”

闫椿跟個祖宗一樣仰躺在院裏的榻上,啃着趙媽媽進門便削好的蘋果,先答兩位非血親卻同血親長輩的話:“什麽簡單吃什麽吧,陳靖回都把我喂成豬了。”又回祝自漣的話,“我還給你手機下載了《人民日報》和《國家地理》,你怎麽不看看這些東西?”

都是字,祝自漣才不看,她跳過這個話題,問她?:“我姑爺怎麽沒來?”

闫椿咬一大口蘋果:“他肚子疼。”

祝自漣納悶了:“怎麽哪次你自己回來,都是他肚子疼?他有闌尾炎?”

闫椿看過去:“能別咒我們嗎?怎麽就闌尾炎了?”

祝自漣:“那你老說他肚子疼,可不就是闌尾炎?”

“我瞎說的。他有事,來不了。”說完覺得不對勁,闫椿看過去,“不是,您還知道哪個是親生的嗎?老打聽他幹什麽?”

趙媽媽解釋說:“你自己回來,我們難免會以為你們吵架了。”

闫椿可比吵架委屈多了:“沒吵架,就是他太笨了,我看着生氣。”

這回阿姨也湊上來:“怎麽了?”

闫椿被六只眼睛盯住,躲是躲不掉了,索性說了實話,反正早不說,晚也瞞不住:“我給他看早孕棒,他說那兩條杠是不是表示我發燒了。讓他摸摸肚子,他說我是胃脹氣和腹積水。”

三個姐妹同時一愣,又同時炸開了鍋:“你懷孕了!”

剛走到門外的陳靖回正好聽到這一句,他有一秒的停頓,在這一秒裏,他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的細胞在經歷何等的自相殘殺,厮殺之後,勝利者着陸,反饋給他大腦一個訊息,一切塵埃落定。

誰也不知道,耀武揚威的勝利者說,他在乎的不是他要當爸爸了,而是闫椿會不會很害怕。

他摁了門鈴,阿姨開的門。

闫椿看見他立馬轉過身去,把後背留給他。

三個姐妹貼心地去了各自的房間,把院裏的空間留給他們小兩口。

陳靖回走到闫椿跟前,伸手觸摸她的肩膀:“老婆。”

闫椿躲開,不理他。

陳靖回坐下來,習慣讓他手往闫椿腹上摸,可剛到腰上,他停住了,又把手收回去。

闫椿察覺到了,轉過身來:“你不想要嗎?”

陳靖回用力搖頭:“當然不是!”

闫椿:“那你為什麽一副這樣奇怪的表情?”

陳靖回說實話:“女人懷孕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而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要是你難受我怎麽辦?我抱抱你好像也不能有所好轉,要是你……”

闫椿沒讓他說完,一把摟住他?:“沒關系,只要你在,我都沒關系。”

——我的十載之所以度日如年,就是因為沒有你。

她還沒感動夠,陳靖回已經松開她,退到一旁打電話了:“安排下去,我要辦婚禮。”

陳靖回對着手機一通囑咐,各種她聽不懂的品牌名詞從他嘴裏說出來,她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發困,靠在方墊上不知不覺睡着了。

待她醒來,已經被挪到房間裏,陳靖回仍在她身側,剛收起手機。

闫椿揉揉眼:“幾點了?”

陳靖回扶她起來,在她後背墊上枕頭:“七點半了。”

闫椿:“你打了三個多小時的電話嗎?”

陳靖回:“一生一次的婚禮,要準備的有點多。”

闫椿:“……”

陳靖回:“沒事,我應付得了。”

闫椿:“你是要自己承辦我們的婚禮嗎?”

陳靖回:“我覺得我可以。”

闫椿:“那不會顯得我一點用都沒有嗎?”

陳靖回:“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可以給我一些精神鼓勵。”

闫椿:“什麽精神鼓勵?”

陳靖回指指嘴唇。

闫椿懂了,捧着他的臉,在他嘴唇親了一口:“可這樣還是顯得我一無是處啊。”

陳靖回就給她把蕾絲襪子和小皮鞋穿好:“你陪我去看舞臺劇吧。”

闫椿挑眉:“看什麽舞臺劇?”

陳靖回:“當年要沒有那場意外,我就帶你去了。有幸複映,我不會再錯過。”

闫椿不明白他們的話題怎麽跳躍度那麽大:“剛不是還聊一無是處的話題嗎?”

陳靖回:“你陪我看話劇,讓我心情愉快,怎麽會是一無是處?”

闫椿覺得她被騙了:“這算什麽有用?”

陳靖回牽起她的手:“再說你懷了我的孩子,就已經是功臣了。”

闫椿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被他牽着朝外走:“我們不在家裏吃飯嗎?”

陳靖回:“媽吃完飯跟趙媽媽她們出去跳廣場舞了,沒做我們那份。我們出去吃,我已經定好位子了。”

闫椿:“好吧。”

上了車,車前鏡一串扣子吸引了闫椿的注意力,她拿下來看了兩眼?:“這不是我的嗎?怎麽在你這裏?除了拿個望遠鏡偷窺,你還悄悄盤點我的家産了?”

陳靖回跟她說:“我可沒偷窺你,是你鑽進了我的鏡頭裏。”

闫椿呵呵:“狗賊!”

陳靖回笑笑:“你之前那麽寶貝那個裝扣子的盒子,猜也能猜到了。何況你第一次戴那個有我扣子的項鏈時,我就看見了。”

闫椿又沒在他面前寶貝那個盒子,她知道了:“我媽出賣我了。”

陳靖回能賣丈母娘嗎?不能,所以他要轉移話題:“挺好看的,以後傳給兒子說是陳家寶。”

闫椿哼哼唧唧:“那我兒子不會以為他投錯胎了嗎?這麽摳門的父母。”

陳靖回還有理呢:“你生他用掉半條命,我不找他算賬,他還敢嫌我摳門嗎?”

闫椿微笑臉:“呃,嗯,好。我們聊點別的吧。”

陳靖回:“你想聊什麽?”

闫椿想聽祝福?:“除了這個,對于我懷孕這事,你還有沒有要說的?”

陳靖回想了好久,說:“你又可以再漲一個罩杯了。”

闫椿:“什麽???”

許多年後,闫椿擠進世界四大事務所,在陳靖回為她舉辦的慶功會上,她站在露天的升降臺,仰頭望向烏雲密布的蒼穹,梅雨季都過了,可它仍然不願意晴朗。

現場不知道誰叫了她一聲,她把目光收回來,掃向人群,落在了陳靖回的身上。

隔着人海茫茫,他們相視一笑。

沒有陽光又如何?她有太陽本身啊——

撥雲不見日,卻見你,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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