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起去

無論怎樣,這雙方主角都不情願的婚禮還是順利地結束了。

黎聽看着許寄一路喝下來,洋的、白的、紅的或者混的,一杯接一杯,沒有中場休息,甚至還幫他擋了許多。

可到了最後,許寄仍然神态清醒,站得穩妥,走路筆直,半點沒事的模樣。

黎聽忍不住腹诽,這酒量到底多海啊……他看着像致死的量啊,要是平常人,估計喝到三分之一就倒了。

他們是主,自然不能比客人先走,等場子空下來後,許寄才對黎聽道:“剛剛沒經過你同意就親你,不好意思。”

原來你也是會道歉的人啊,黎聽眼角彎出一道溫柔的弧度,“沒事,被你親也不虧。”

許寄沒搭話,他閉着眼睛,頭枕着椅背,兩條長腿随意地曲着,身體有些松散。

黎聽的酒量是真的不太好,哪怕只是啤酒,喝得急也會暈,也很容易上臉,此時此刻他的臉頰發着燙,目光熏人。

當時許寄幫他擋酒,不知是看出來了他不舒服還是為了裝作護老婆的好男人。

黎聽問:“你醉了嗎?”

許寄的眼睛沒睜開,他道:“沒有。”

黎聽一開始暈,現在好多了,他笑了笑,調侃道:“我老公牛啊。”

許寄皺起眉,似乎在盡力壓制洶湧的吐意,緩了一會,他道:“本來就惡心,你再說一句我真的要吐出來。”

黎聽問:“你不是沒醉嗎?”

許寄掀開眼皮,他眼神清明,斜了黎聽一眼,“沒醉,但我喝的也不是白開水。”

許父母先行離開,說要把司機留給許寄,後者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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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只剩服務員在打掃衛生,黎聽道:“你為什麽要幫我擋酒?”

許寄疑惑:“你都喝不了了,我不幫你喝是要新娘當衆暈倒嗎?現在網絡很發達,這個要上熱搜的。”

黎聽:“……”

抱着對方給自己擋了不少酒的念頭,黎聽好脾氣道:“我沒說我喝不了。”

許寄更疑惑了,“你喝得了?”

“我的意思是,”黎聽盯着許寄的臉,“我沒說我喝不了,你怎麽知道的?”

要是平常,許寄就懶得答話了,現在可能是被酒精麻痹了些許神志,他道:“能看出來。”

可是當時站在黎聽身邊的所有人,包括他爸媽許寄的爸媽,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更何況,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回話利落,走的路也直。

就像之前裝乖一樣,他裝了19年,沒人覺得不對,有時候連他都會混淆,真正的自己到底是怎麽樣的。

但許寄才見了他幾次,就篤定他在裝,還說他的臉惡心。

到底怎麽看出來的?

黎聽好奇,也就這麽問出來了。

許寄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頭頂的燈光照射下來,在高挺的鼻梁下打出一道陰影,薄唇微抿着,看起來絲毫沒有想回話的意思。

黎聽等了一會,懷疑對方是不是睡着了,他喊了聲:“許寄。”

“嗯,”許寄回,他站起來,沒有一點踉跄,“我的代駕到了。”

黎聽:“所以你在這待着是在等代駕?”

許寄又“嗯”了一聲。

“那我呢?”黎聽有些荒唐,他還以為對方不舒服,難得好心留了下來。

許寄看了他一會,慢吞吞地掏出手機,道:“給你叫車。”

黎聽:“……”

婚禮結束當天,這一對剛剛還甜甜蜜蜜的新人分別上了不同的車,各回各家。

要是這戲劇性的一幕被人看見了,估計許乘躍又要大發雷霆了。

酒精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很難喝,但會上瘾。喝了一點就會麻痹你的味覺與理智,誘惑你喝下更多,它讓大腦發出虛假的信號,讓人誤以為自己還可以,可一旦過量,酒精便慢慢升騰、蒸發,流進你的血液,到達身體各處,達到飽和,吞噬你的意識。

喝得次數多了,許寄很清楚自己的狀态,什麽程度會毫無感覺,什麽程度會開始暈,什麽程度過後一定會醉。

現在他就是處于手腳有些遲鈍但腦子還很清醒的地步,說出來可能沒人信,他比許乘躍這個五十多歲經歷過各種應酬的老狐貍還能喝,全是在還不成熟的年紀灌出來的。

胃病也是在那時落下了根。

他趿拉着拖鞋,動作遲緩地跪在馬桶前面,兩指伸進喉嚨深處一摳。

“呃,嘔——”胃抽搐着,他扒着馬桶邊緣的指甲用力到泛白,鬓邊的頭發汗濕,生理淚水打濕了一點睫毛。

等吐幹淨了,許寄才站起來漱口,給自己沖了一杯蜂蜜水。

酒精一直沉澱在胃裏會導致睡醒了還難受,可催吐出來,只是難受一陣子。

許寄清了一下嗓子,總覺得剛剛指甲刮到了哪裏。他太久沒有喝成這樣,摳得都不熟練了。

他足足睡了10個小時,中午吃過飯後開始收拾東西。

明天他們就要出發去阿勒泰,幹淨衣物都用真空袋裝,行李箱的每一層都分門別類地放好。

紀馳曾經吐槽過,說他的行李箱裏能掏出100個真空袋。

第二天紀馳和紀方池一大早就來到了他家門口,打算一起在附近吃過午飯後再去機場,歷經四個小時的路程,到達阿勒泰剛好晚上。

“許寄哥!”紀方池很興奮,他直接拉開背包,展示自己的雪板,“給你看我新買的板子!”

許寄道:“那你豈不是還得和它磨合?別只顧着摔了啊。”

紀方池憤怒:“哥!”

哪知他掏着掏着,突然大喊一聲:“糟了!”

正在往外搬東西的許寄和紀馳看了他一眼,紀方池哭喪着臉:“我忘記帶雪鏡了!”

紀馳當下就要去擰自家親弟的耳朵,“讓你再檢查一遍有沒有帶齊東西你非不。”

兩兄弟的家離這邊很遠,之所以先來許寄家集合也是因為就在機場附近。

“那能有什麽辦法,”紀馳道,“去到雪場那邊買吧。”

紀方池哭訴道:“雪場那些都不酷!我還要拍照給同學看的!”

許寄說:“我給你一個吧。”

紀方池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哥!你才是我親哥!我想要那個鐳射的!”

對于朋友,許寄向來是很大方很溫柔的,他答應下來:“行。”

10分鐘後,許寄面無表情地出來了。他想起之前誤以為黎聽不在那邊住,所以他重新把一些裝備搬回去了,然後還沒來得及拿回來。

最近的能夠購買雪鏡的地方比瀕海都要遠,許寄道:“收拾下東西一起去拿吧,我開車到那邊停,然後直接去機場。”

“那不是你老婆在住嗎?”紀馳問,“見了感覺好尴尬啊。”

許寄說:“沒事,他不在家的。”

黎聽剛出房門打算裝個水,就聽見門外的密碼鎖被人摁來摁去,以為是哪家熊孩子惡作劇,剛想打開門猛地吓人一跳,卻猝不及防地和許寄直直對上了眼。

後者也愣住了,兩人各自抓着一邊的門把手面面相觑。

黎聽還穿着棉質的睡衣,頭發沒有梳順,發尾翹起,他反應過來後讓開路,道:“怎麽了?”

“沒事,”許寄說,“過來拿個東西而已,拿完就走。”

而一路上,紀方池的小腦袋瓜已經圍繞着許寄那句“他不在家”腦補了一千零八十種情況,最後pass掉一千零七十九種。

他篤定,上次捉奸絕對不是第一次了!許寄哥也肯定早就知道嫂子出軌、愛玩了!不然怎麽會說出這句話!

總之等許寄拿了雪鏡出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紀方池洪亮的一聲:“嫂子!你和我們一起去吧!去新疆阿勒泰!”

許寄:“……?”

黎聽:“?”

其實這時候的黎聽理應是很忙的,一堆爛攤子等着他去收拾,但最近公司原本的股東們和骨幹們跳出來吵得不可開交,他看得心煩,幹脆等他們吵完再出來拍板。

紀方池憋紅了臉,“對,我們一起去吧!”

他想,如果許寄哥真的很喜歡嫂子的話,還不如時時刻刻抓在眼皮底下看着呢,他們去滑雪不是一個月就兩個月,這兩個月嫂子都能搞大別人的肚子了!到時候許寄哥肯定一邊難過一邊給嫂子善後。

而且許寄哥這個人,難過了也不會表現出來。

不行!想到這裏,紀方池要帶上黎聽一起去的想法越發堅決,他铿锵有力地重複:“一起……啊!”

紀馳從後邊拍了下親弟的後腦勺,“你犯什麽病呢?”

黎聽笑了笑,反正閑着在家無聊,和許寄出去應該會很有趣吧,他玩味地看了後者一眼,“我倒是沒所謂,就是你哥不知……”

“不。”許寄說。

紀方池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很想朝許寄大吼:“哥你要自私一點!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成全!”

許寄皺起眉,“到底怎麽了?”

紀馳掏出手機打字發給許寄:“可能是這小子又被人家的美貌下蠱了吧,之前不是看了就臉紅?”

好像的确有這回事,許寄額角抽了抽,“我們是去滑雪的,黎聽又不會滑,他去了幹什麽?”

紀方池很喜歡滑雪,但為了他哥的幸福,他願意犧牲自己的滑雪時間,“我可以教嘛……”

許寄頭痛道:“別鬧。”

剛成年的紀方池使用了他這個年齡最有效的攻擊,他把背包一扔,道:“嫂子不去我也不去了!”

許寄過了這個年27了,足足大了紀方池9歲,剛認識時後者才14歲,是真的當親弟弟一樣對待的。

紀馳這個親哥很冷漠,“那你別去了,我和你許寄哥二人世界,剛好,少了個拖後腿的。”

紀方池癟嘴看着許寄,本來他就委屈了,被親哥這麽一說,眼眶都紅了。

許寄閉了閉眼,“我們的機票已經買好了,下次吧,行嗎?”

黎聽從頭到尾都在盯許寄的表情變化,從煩躁到離譜,最後到無奈。

他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晃了晃手機,道:“是3:45分這一趟嗎?還有票啊,我可以現在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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