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你倒是等我啊
兩人安靜地度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許寄的鬧鐘從7點就開始響,5分鐘一次。
黎聽煩躁地用被子蒙住頭,可能是認床的緣故,他昨天很晚才睡着,就這麽側躺着也不亂翻,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許寄平穩的呼吸聲。
他聽見隔壁床吱呀一聲,許寄起床進了衛生間,水聲響起。
黎聽又睡了過去。
許寄低沉微啞的聲音從夢境中穿到現實,真切起來:“黎聽,起床。”
黎聽被吵醒,下意識煩躁地咂了一下嘴,很大聲。
脾氣還挺大,許寄冷笑一聲,他本就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見狀走回洗手間,不再管了。
黎聽是靠自己醒的,一睜開眼,面前就閃過一段線條極為流暢的腰,他有些怔愣,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被放下來的衣擺遮住了。
“醒了就快起床,不等你的。”許寄換好了上衣,他胯骨上松松地挂着運動褲,此時此刻正靠在牆邊,居高臨下地看着黎聽。
他見到對方那張漂亮的臉上全是困意,雖然睡眼惺忪,但好歹是醒了。
黎聽把自己的視線從自己的腰上撕下來,自然地拿過一旁的枕頭擋住胯間。
等許寄刷完牙出來,對方已經下了床,只是長發亂糟糟的,他從後面都能看到幾個打得很死的結。
他催促道:“快點,那對兄弟已經下去吃早餐了。”
黎聽的起床氣貌似還沒過,眉頭皺得死緊,他語氣不太好:“別催我。”
許寄又是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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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不需要化妝,黎聽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許寄背上板子和背包,直接開門出去了,沒有等黎聽。
黎聽的起床氣來得猛也去得快,他追了上去,“生氣了?”
許寄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不搭理他。
“別生氣,”黎聽道,“我那時剛起床,心情不太好。”
許寄道:“我現在心情也不太好。”
黎聽笑了下,“好吧,那你幫我看看我有沒有漏帶東西?”
許寄本就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誰被那樣呵斥都會不爽,他道:“你有什麽東西?你全都要去到雪場那邊買。”
黎聽看對方願意理自己了,笑了笑不再煩他。
他們先和兩兄弟碰上面,一起下樓吃早餐,然後再跟着酒店的車去到雪場。
阿勒泰今天的溫度是-8攝氏度,除了黎聽,其他三人都全副武裝,速幹運動衣,保暖內衣,毛衣,外邊再套件保暖雪服,毛線帽也是厚厚一頂。
雖說是紀方池非要黎聽來的,但許寄不可能讓前者帶黎聽去買東西,只好親自上陣,他問:“你滑單板還是雙板?”
黎聽側目:“雙板是上次我滑的那個嗎?”
許寄都快忘了這件事了,他盡力回想,記憶卻模糊,只能用最直白的話解釋道:“雙板是一只腳一塊板,單板就是兩只腳在一塊板上。”
“你滑的是單板吧?”
許寄:“嗯。”
“那我也跟你一樣。”黎聽說。
許寄轉過頭,和黎聽對視:“不要學我,新手一般建議雙板。”
黎聽問:“你一開始學也雙板嗎?”
許寄:“不。”
黎聽又問:“那我為什麽不可以?”
許寄:“如果你想這旅途的一半都在摔的話,那你就選單板。”
最後黎聽還是聽取了大佬的意見,選擇了雙板。
許寄很不負責,直接把對方扔給了老板,讓老板給他介紹,自己則跑到另一邊不知道幹什麽。
等完事後回到前臺,發現黎聽已經挑選完畢,在等他。
許寄挑了下眉:“你不是在等我給錢吧?”
這一堆東西加起來目測不止一萬,黎聽雙眼彎起來,“怎麽會?我只是想讓你過目下看行不行。”
許寄很敷衍,随意地瞟了幾眼:“老板說行那都是行的。”
黎聽便笑着,淡定自若地展示自己的付款碼,滴的一聲。趁許寄往外走,他手指劃拉了下,看了好幾遍自己的餘額。
“你會教我的吧?”黎聽追上去。
許寄勾起唇,指了指朝他們方向走來的一個矮小男人,“介紹一下,你的教練。”
黎聽:“……”
教練有點口音,大聲道:“你新手得在低級道,這大帥哥要去高級道的咧。”
許寄難得見對方吃癟,他挑了下眉:“你這什麽表情?我請教練的費用可不比你那堆裝備便宜。”
黎聽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學滑雪,他只是過來玩的。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那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許寄道,“你回去要還我的。”
黎聽:“……”
許寄扛着板子,沒有一點留戀地走向纜車,面巾把他的臉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英氣的眼睛,他轉身,一點雪花飄到了他的睫毛上。
耳旁是呼嘯的風聲,許寄的聲音像是透過好幾層冰霜傳到了黎聽的耳朵裏。
“加油學,老婆。”
之後的半個月,黎聽和他們徹底割裂開來,只有中午約着吃頓飯,晚上回到酒店也非常疲憊,說不到幾句話就睡着了。
每天兩人醒着同處的時間絕不超三小時。
第十五天,許寄正準備和兩兄弟去高級道的時候,突然被黎聽叫住:“許寄,等下。”
許寄回過身過來,見黎聽一步一步踏着雪來到他跟前,道:“我和你們一起去高級道。”
紀方池驚訝,“這麽快?都學會了嗎?”
想當初,他跟着教練學了起碼一個月,還是在他哥亦步亦趨地陪伴下,才敢去的高級道。
“學肯定都沒學會,”黎聽直直望進許寄的眼睛裏,緩緩展開一個笑,“但不努力怎麽跟得上我老公的腳步,畢竟他不會停下來等我。”
許寄從那笑裏看到了些許挑釁與壓抑了半個月的怒氣,他沒理,問:“教練說你可以下高級道了?”
“嗯。”
許寄擡了擡下巴,“那就來吧。”
滑雪是一項十分需要核心力量的運動,單雙板都如此,如果核心力量撐不住,那麽在重心偏向的時候直接就躺倒了。
黎聽的确會滑了。雖說雙板入門本就比較容易,但短短半個月內能滑到這種地步,天賦和努力缺一不可。
許寄第三次瞥過去,有些被對方的姿态吸引住。
黎聽的重心不偏不倚,平衡感非常好,修長勻稱的雙腿被包裹在雪服裏,身體微伏,姿勢絕佳,身後的雪被利刃擦過飄灑在空中。
看來是真的有在認真學啊,在面巾下,許寄的唇微微勾了勾,就單看這些條件,他篤定,黎聽的肌肉量絕對不少。
不是白斬雞?好可惜啊。
前面是一個坡度很小的坡,許寄剛想出聲讓黎聽降低速度繞過去,就見後者側了側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雖然互相都帶着反光的雪鏡,但許寄能感受得出來,對方就是在看他。
緊接着,黎聽收回視線,往前壓低了身體,當板子上到坡度的時候起跳,在空中停留一秒後,穩穩緩沖落地。
許寄在對方落地的那一瞬就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很小很小的坡度,但是短短半個月,能做到可不簡單。不僅要練習,還要有膽量,這段時間對方肯定摔了不少。
黎聽只有在剎車的時候才能看出是初學者的模樣,因為只有初學者才會用犁式制動法剎車。
許寄也換刃,停在了對方面前,他掀開雪鏡,情不自禁地帶上了點笑意,那是由衷的愉悅。
他喜歡滑雪,自然也欣賞認真對待滑雪的人,他道:“滑得不錯。”
黎聽也拿下雪鏡,兩人對視,他扯了扯嘴角,“不然怎麽對得起某人抛下我自由自在的這15天。”
許寄聽出了對方的嘲諷,但他難得地沒有甩臉色,“走。”
他率先往前滑,黎聽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今天的高級道人算少,之前許寄是為了看他是否真的會才刻意放慢了速度,知道黎聽會剎車控速轉道後,就不再有所顧忌。
耳旁寒風呼嘯,下坡時的離心力抓緊了心髒,高速帶來的爽意刺激着大腦,許寄的速度越來越快,明顯是有些滑上頭了。
兩人拉開了距離。
哪怕黎聽學得再快,也不可能跟上老司機的腳步,他看着許寄的背影,唇角漸漸下壓。
許寄是被身旁突然一道極快的身影吸引了目光,黎聽放棄控速追上了他。
可黎聽是新手,一旦對速度失去主動權,往往再難以奪回。
前面是彎道,兩邊就是樹林,再不控速,哪怕用平行剎車也來不及。
但黎聽看起來壓根就沒有想要采取行動的想法。
許寄一咬牙,腰腹用力,猛地沖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他伸出手,換刃減緩速度,在抓住黎聽手臂、兩個力道相撞的瞬間,帶着人往另一個方向,單側倒去。
沖擊力很大,兩個人抱在滾了十幾圈才停下來。
許寄壓在黎聽上方,他撐起來,猛地掀了自己的雪鏡,罵道:“你他媽瘋了是不是!你知道沖出雪道有多危險嗎!”
黎聽胸口起伏着,他躺了一會,緩緩摘了雪鏡,對上了許寄憤怒的臉。他沉默半晌,擡手卡住許寄的脖子,腰腹用力往側一扭。
視線天旋地轉,許寄猝不及防,他被黎聽狠狠地摔到雪地上,兩人調換了位置。
痛倒是不痛,但雪碰到溫熱的臉頓時有些化了,許寄擡眸,對上了黎聽沒什麽感情的眼睛。
黎聽此時此刻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好,他極具壓迫性地壓低了身子,道:“那你倒是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