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要得寸進尺

紀方池發現,許寄哥和嫂子又吵架了。

不是争吵對罵的那種吵架,而是互相誰都不理誰的冷吵架。

幾人一同坐纜車,許寄一下高級道就滑了個沒影,紀馳都追不上,紀方池看了一眼慢吞吞上板子的黎聽,對方垂着眼睛,睫毛遮擋住了情緒。

紀方池躊躇了下,還是找他哥去了。

中午吃飯,黎聽沒來。

許寄看了眼手表,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超了15分鐘,他道:“別等了,我們去吃吧。”

自己不顧危險沖出雪道,還無理取鬧亂發脾氣。

第二天黎聽直接沒跟他們來高級道了,估計是自己去了中級道或者低級道。

許寄沒受影響,自己照滑自己的。

紀馳在後邊大喊:“許寄你瘋了是不是!你這速度要撞樹上了能給你撞成稀巴爛!”

一連三天,雖然晚上同處一個房間,但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講,輪流洗澡,之後關燈睡覺,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他們定了3月初回程,只剩下大概十天的時間。

早晨,許寄醒來,他沒看旁邊黎聽的方向,下了床就往洗手間走,手剛握上門把手。

“咔嗒”一聲,門開了。

黎聽竟難得的起了個早,他看起來已經梳洗過,頭發柔軟地垂下來,帶着清爽的薄荷味。

許寄一言不發地讓開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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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聽頓了下,從裏邊出來。

許寄這才進了洗手間,鎖上了門。

因為他很在意自己的私人物品,所以一眼就看到原本放在架子上的牙刷牙杯被人拿了下來放在洗手臺上。此時此刻杯子裏裝滿了水,牙刷上也塗好了牙膏放着。

許寄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把水倒掉,牙膏也沖洗幹淨再重新擠上,他怕某人往裏邊吐口水。

洗漱完出來,許寄不是沒感覺對方瞄了自己幾眼,但他都當作沒看見,扛上板子和背包就走。

出來玩當然是要保持好心情的,這個好心情不單指玩得愉快,也指休息時身心能夠徹底放松。

兩人同住一間房,氣氛如此壓抑針鋒相對,許寄再怎樣也是人,不可能沒受到一點影響。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這樣妥協、糊弄過去。

他的确是生氣了,黎聽那種不顧自己安危的行為惹怒了他。

黎聽可能不清楚,沖出雪道萬一撞到了樹上或石頭上,那麽快的速度不是開玩笑的,腿撞腿斷,手撞手斷,腰撞下半身癱瘓,脖子撞折直接死亡。

明明黎聽天賦很高,平衡感很好,再玩個一年半載說不定就能進階。可事實就是如此,不看重生命安全的人不适合玩任何極限運動。

許寄自己都沒察覺出來,他的滿腔憤怒裏還帶着些許惜才的情緒。

同樣受不了的不止許寄。

第四天,黎聽在又一次被無視後,直接堵在了門口,他微微歪了歪頭,低聲道:“你氣性還挺大啊?”

許寄冷眼看他。

對峙半晌,黎聽煩躁地撩了把頭發,“那天我有不對,你別生氣了。”

許寄盯了他幾秒,繞過他就想走。

一直以來壓抑着的黎聽見狀也火了,一秒伸出手撐住了門,“你就沒有不對嗎?”

語氣頗有些我都認錯了,你還不順着臺階下的味道。

許寄下颚微收,線條鋒利,他聽到這話理都不想理了,直接強硬地要出門。

黎聽猛地抓住許寄的手臂,不讓他走。

兩人對峙升級,氣氛一觸即發,最後還是黎聽先放手了。

這天過後的黎聽後知後覺,如果他那時沒放手,兩人可能當場就在門口打起來。

許寄先動的手。

第五天繼續冷戰,只要碰面,兩人的臉都臭到不行,但要論臉臭,還是許寄更勝一籌。

第六天,黎聽在許寄洗漱完要出來時,再次堵住了人。

他高,幾乎占滿了整個門框。

黎聽抿着唇,姿态放得很低,“我當時不應該做那麽危險的行為,我真的錯了。”

許寄生氣的真正目的本就不是吵架,而是為了讓黎聽反省。

黎聽眉頭緊皺,往往上挑的眼尾此刻仿佛都耷拉了下來,“你還生氣嗎?別生氣了。”

見對方真心認錯,許寄也願意溝通,他單手抓住板面不讓板子倒,擡眼看他,“你昨天說我也有不對,你說說我不對在哪。”

黎聽說到這就有些委屈,連帶着被獨自扔下半個月的憋屈與窩火,“我跟不上你,你也不等我。”

“滑雪本就不是一項你等我我等你的親子運動。”許寄冷淡道。

黎聽盯着他,“好,那就不說這個,本來當天過後我就沒有生氣了,可是你第二天吃午飯竟然不等我。”

許寄皺起眉來,“是誰錯過了約定時間?”

“我,”黎聽噎了一下,“但我是遇上事了。約好了我就會來,你也沒有守信。”

許寄:“遇上什麽事?”

黎聽道:“我那時都快到餐廳門口了,但一個小孩不會滑,直接鏟我的腿上了,我把小孩扶起來,還和小孩的父母談了幾句。”

其中省略了自己疼到跪地,久久說不出話的經過。

許寄沉默了下。

“你看。”黎聽以為他不信,還拉高自己的褲腿,小腿上赫然是一大片青紫,是那種黑到跟瘀血似的顏色,在白皙的皮膚上異常刺眼。

許寄臉上的冷漠終于瓦解了些,“我以為你在鬧脾氣。”

黎聽随意地剁了剁腳讓褲腿滑下來,目光卻一刻都沒從許寄的臉上移開過,他繼續控訴着對方的惡行,“然後我拖着自己很疼的腿終于爬上了餐廳,發現門口沒有人,你也沒有給我發信息。”

很委屈了。

許寄和對方對視半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好,抱歉,這點我做得的确不好,下次會和你打電話确定的。”

他忘了,那時候兩人在冷戰,怎還會主動打電話過去詢問?

黎聽:“我前天給你擠牙膏,你沒理我。”

許寄:“嗯。”

黎聽:“你把我扔給了教練大半個月,自己逍遙自在。”

許寄:“……嗯。”

黎聽:“你每天出門都不等我。”

許寄重新皺起眉:“要翻舊賬?”

黎聽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許寄看了他一會,主動道:“我生氣是因為你不控速,任由自己往前沖,那樣很危險,非常危險,如果我沒有硬幫你換向,你或輕或重、絕對會受傷。”

黎聽說:“我知道你會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就是篤定,以許寄的性格,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傷。

許寄不是那樣的人。

許寄聞言臉色又變差了,語氣很嚴厲,“那要是我們兩個都受傷了呢?”

“知道了,”黎聽就是靠看別人眼色活到這麽大的,他立刻認錯,“保證沒有下次。”

兩人聊了這麽些時間,兩兄弟打了個電話上來催,許寄一邊重新扛上雪板往外走,一邊接起來:“嗯,現在下來。”

走了沒幾步,他轉身,看到黎聽仍然站在門口。

許寄挂了電話,似乎又嘆了一口氣,“快來。”

黎聽表情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驚喜,他勾起唇,走快兩步跟上,他側頭望他,“你今天要等我。”

許寄無言半晌,輕啓薄唇,“不要得寸進尺。”

紀方池發現,那兩人好像和好如初了,而且……嫂子是不是有些太粘許寄哥了?粘,是該用這個字嗎?

許寄哥仍然瘋狂突突,但突過一段完整的距離後,他的速度會稍稍減緩,沒一會再重新提速。

跟在後邊的紀方池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看到斜前方的黎聽。

黎聽是發現了,許寄真的不等他。

可每過一個彎道,他再往前滑些,就能看到許寄那一身全黑的身影。

下午散場。

在零下攝氏度的情況下,黎聽都微微出了點汗,他摘下頭盔和雪鏡,看到不遠處站着的許寄。

“你們兩個先回去吧,”許寄對兩兄弟道,又指了指他,“你跟我走。”

黎聽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

許寄把他帶去了一開始售票的地方,對工作人員道:“你好,麻煩給他科普一下安全知識。”

于是黎聽被安排在了座椅上,跟小學生一樣看了将近大半小時的滑雪安全教育片,看到最後臉都麻了。

回到酒店,黎聽先去洗澡,等他出來後,聞到房間一股濃濃藥酒的味道,有些嗆人。

“過來,”許寄正坐在床邊,他把藥酒倒在手上搓熱,“把褲子挽起來。”

黎聽愣了下,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許寄:“快點。”

黎聽說:“不用吧,你放在那,我自己來就行。”

許寄不欲和他廢話,“你不會。”

黎聽有些疑惑,不就是擦一下藥嗎,怎麽還有會不會之分。

撐了兩分鐘後,黎聽終于忍不住短促地叫了一聲。

許寄出了力在按他,手法很專業,順着肌肉的紋理揉開那一團瘀血。

黎聽小腿繃直,他疼得都有些窒息了,喉嚨不住滾出奇怪的聲音,“操……輕點,啊!”

許寄力道不減,“你是要長痛還是短痛?”

黎聽最後受不住地倒在床上,黑發在白色的被褥上四散開來,他擡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用力得脖子都氣血上湧,他覺得自己腳趾可能抽筋了。

“呃……!長痛,長、長痛!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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