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婚

“別生氣,”黎聽抱着身下柔韌細膩的腰,黏黏糊糊的吻落在許寄的側臉上,“你別生氣……”

他仿佛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又或許意識到了,所以直覺告訴他不能就這樣放開許寄,寧願漫無目的地蹭着、親着。

耳垂上傳來細細的啃咬,許寄被吊着雙手,閉緊眼一聲不吭。

氣氛詭異、凝滞,沒有一點做愛該有的樣子。

黎聽退後,直起身來,拿過紙巾擦幹淨許寄小腹和胸口,也因此看到了後者已經被吊得發紫的手。

繩子綁在手腕,小臂一片慘白沒有血色,兩雙手卻完全充血,手指無力地蜷着,呈現出恐怖的黑紫色。

黎聽瞳孔一縮,連忙解開繩子,可當時他貪快打了個死結,卡得紋絲不動,見解不開又跑到房間外找剪刀。

終于被解放雙手的許寄沒有一拳揍過去,雖然他想,但現在他整條手臂發着麻,一點力氣都沒有。

黎聽不停地揉着他的手心,企圖能加快血液循環,他之前完全被興奮沖昏了頭腦以至于沒有注意到。

許寄的手在他手心裏發着燙,他捧起來貼在自己的唇上,“對不起,我沒看到,疼不疼?”

許寄睜開眼,眼神平淡,裏面沒有什麽情緒,先前的憤怒、失望、難過已經全部消失了,他抽回手,二話不說地起身套衣服。

預想中的大打出手沒發生,可許寄的平靜讓黎聽心裏更慌,他去牽前者的手。

也不知道說什麽,只牽着。

許寄甩開,出了門,不一會又重新進來了,将幾張紙放在床頭櫃上,“離婚協議書,簽了吧。”

黎聽想揚起嘴角,弧度卻僵住,他道:“我沒進去。”

許寄什麽都不想解釋了,放下紙筆就想走,“你簽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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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聽全身赤裸,追上去拉住許寄的手臂,“我不簽,我沒進去,你不是說進去了才離婚嗎?我沒進去。”

許寄冷冷地看着他,問:“你難道覺得我是在糾結進不進去這個問題嗎?”

黎聽臉上沒什麽表情,沉默地看了他一會,重新露出一個笑,上挑的眼尾柔軟,順着話道:“那你在生氣什麽?你和我講好不好?”

許寄很讨厭這個弧度的笑,很假,很虛僞,他開始頭痛,“放手。”

黎聽沒有放。

掙脫不開,抓他手的像是什麽鐵揪,在第三次沒甩開後,許寄壓抑了大半夜的火氣“噌”地一下燒上了頭,他猛地握拳往黎聽的臉上揍過去。

黎聽被打得側過頭去,他的臉很精彩,嘴角開裂的傷口,隐隐約約還能看到右臉上有個牙印,可即便如此,也還是美的,有種戰損美人的脆弱感。

願意動手,黎聽反而放松了些,他轉為抱着許寄的腰,道:“你消氣了嗎?沒有可以再打我幾拳,我很抗打的。”

許寄驀地又洩了氣,他真的很累了,心情也很疲憊,不想再糾纏了,他道:“放手,不要讓我更生氣。”

黎聽想再說什麽,但被許寄眉間明顯的疲憊震到。

幾秒後,手松開了。

許寄毫不猶豫地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進浴室洗澡,熱水源源不斷地澆在他頭上,就如黎聽的行為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承認,在他的印象裏,黎聽一開始沒一句真話,性格行為惡劣,不過随着兩人相處,他見到了黎聽的獨立、認真與上進,印象逐漸改觀,外加兩人相處起來還挺舒服。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後面是真的把黎聽當朋友了,而做他朋友也很簡單,只要坦誠、不背叛、不在背後捅刀就可以了。

他的朋友很少,但只要是,他就會很珍惜。

可是,清水浸過鼻梁上的黑痣,許寄笑了一聲,看來黎聽沒有把他當朋友啊。

對方難道沒想過事後兩人會掰嗎?肯定想過的,只是對方不在乎。

黎聽将繩子、地上的套和紙巾都處理幹淨後,站到許寄的門前,敲了敲。

沒有人應。

站了一會,黎聽重新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突然有些迷茫。

他之前的确是抱着玩玩的想法,他很饞許寄的身子,覺得做完一次掰了也沒關系,最多就恢複原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狀态罷了,明明都想好了———可現在這股不舒服勁是怎麽回事?

是因為要離婚嗎?的确,他原來沒有想過許寄會生氣得直接提離婚。

是因為離婚之後怕沒萬躍支持?不,他原本就不打算靠任何人。怕萬躍讓他從G城滾蛋?這個是挺怕的,但好像不是現在這種心情的主要來源。

是因為壓根沒進去?反正都要離婚的當時為什麽沒有操進去?可惜?也不全然,進去了可能只會更糟糕。

可是……黎聽設想了下,哪怕沒有離婚,只是鬧掰,亦如他幾個月前所想的那樣,他好像也還會……不舒服,像有什麽東西梗在心口,酸酸澀澀,壓迫得他呼吸難受。

當朋友當習慣了?說不準,許寄的确是第一個會慣他的朋友。

撒一撒嬌,對方就會露出無奈的表情,他很喜歡看。

黎聽當晚睡得很不安穩,像是整夜醒着,又像是睡着了,各種夢像走馬燈一樣串着來。

“外婆,你不可以把我接過來住嗎?我不想再被哥哥欺負了。”一個幼小空靈的聲音出現在腦海。

一個中年女人牽着一個小孩的手走在海邊,海浪拍打在石礁上,“聽聽抱歉……我說了好多遍了,你爸爸不讓我把你接走呀。”

“可是……”小孩舉起自己的手臂,上面全是淤青與結痂的牙印,“可是哥哥咬得我很痛。”

女人像是被燙到了移開視線,她道:“我們不說這些了,今天聽聽撿了那麽多貝殼,開不開心?”

海風吹起小孩的衣擺,他緩緩放下舉起的手,看了一會自己的傷口,原本還沒表情的臉忽的輕車熟路揚起一個雀躍的笑:“開心!”

“開心就行,”女人道,“來,我們多撿一點。”

黎聽睜開眼睛,窗簾泛着白光,他坐起來,把粘在臉上的長發弄走,怎麽會突然夢到這些他本來都不記得的小事?

他下了床打開房門往外走,看了一眼門口,許寄的鞋還在,他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長大了才懂,他外婆壓根不是沒法接他走,而是不想。就像談戀愛時男人說的沒空,要是真喜歡,怎麽會沒空呢?

他只是一個燙手山芋,誰都不想要。

黎聽剛想敲門,許寄就提着行李箱打開了門,後者看起來也沒睡好,眼下有淡淡的烏青。

兩人面面相觑。

黎聽嘴邊的“對不起”開口變成了:“你又要走?”

許寄說:“離婚協議書簽了嗎?剛好今天大家有空,去把婚離了。”

黎聽抿着唇線,“我不想離。”

“放心,”許寄繞開他往外走,“離婚是我提出來的,我爸媽不會把你怎麽樣,而且也不用擔心還彩禮錢,就是可能工作室需要你自己努力點了。”

黎聽聞言莫名有點憤怒:“你以為我不離婚是為了我的工作室嗎?我一開始就說我不需要靠你。”

許寄反問:“那你現在不離婚是為了什麽?”

黎聽猛地愣住了,是啊,又繞回了昨晚沒有糾結出來的源頭。離不離婚對他影響根本不大,為什麽不願意呢?

只是感覺好像離了婚,兩人之間的唯一聯系就沒了。

他幹巴巴道:“我昨晚沒進去……你別生氣了,對不起。”

許寄陳述:“你是上面那個。”

黎聽愣了愣:“……是。”

“那之前有那麽多次機會,”許寄盯着黎聽的臉,不錯過任何一個表情變化,“我給你扔黃瓜,你買情趣用品回來,外加兩年時間,你在默認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黎聽下意識腦子轉起來,想想一個能讓許寄不那麽生氣的說辭。

“你又要撒謊。”許寄篤定道。

黎聽下颚骨繃緊,只好說:“因為想和你做愛,怕你知道我是1之後,你就不和我做了,外加那時候喝了酒有點上頭。”

許寄道:“是,所以幹脆不告訴我,騙我,然後打算強上。”

黎聽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許寄深吸一口氣,“我們到此為止了,黎聽。”

黎聽又說了一次:“我不想離。”

“随你,”許寄說,“一個星期內把離婚協議書簽好了給我。”

“對不起,”黎聽仿佛只有這一句,眼見許寄就要打開門,他快速道,“我再給你口好不好?你不是喜歡嗎?這次你射我嘴裏都可以。”

許寄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漠道:“我不差你這一個。”

黎聽睫毛一顫,“那你打我吧,我不還手。”

“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一天後,黎聽的帳戶多了一千萬,來自許寄的工作室,上面備注:十倍違約金。

所以這是連拍都不給他拍了嗎……?黎聽轉了回去,發微信給許寄:“繼續拍吧好不好?我們這邊的人已經準備了一個多星期拍攝的東西了,都做了好幾個大型玻璃雕塑了,而且他們看了你的片子知道你要拍都很高興。”

是,他是故意用其他人當借口。

許寄回:“不。”

黎聽道:“那拍攝期間,我不去你那,不出現在你面前,行不行?”

好久,許寄才回:“嗯。”

黎聽發現,只要許寄不回瀕海,他是真的見不到對方,他道了好幾次歉,但這次似乎真的踩到了對方的底線。

他望着面前的離婚協議書,拿起筆,自言自語道,“那就離了吧。”

只是少了一個朋友罷了,其他都不會變的,原本結婚就是為了脫離黎家,尋求萬躍的暫時庇護。

現在都結束了,這個婚結着好像是沒什麽用,反倒是許寄,離了要被父母念叨催婚,後者才要煩呢。

他三兩下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

一天後,兩人一起到了民政局,全程誰都沒說話,很快,大概就幾分鐘的事,離婚證就到手了。

黎聽看着手上差別不大的兩個紅本本,有些發怔。

許寄今天穿了件黑色的polo衫,很酷,像是要去滑雪。他道:“我會和我爸媽說的,你不用擔心波及到你身上。”

黎聽捏着離婚證的手指不易察覺地泛白了點,“什麽時候?”

“周五吧,這兩天沒空。”

黎聽說:“我也去。”

許寄嗤了一聲,“怎麽?怕我冤枉你?”

兩人很久沒有這樣針鋒相對了,黎聽很不習慣,心情很差,他說:“……不是,只是這麽大的一件事,還是兩人一起說比較好。”

身後,許寄松開被捏得起痕的證書,道:“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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