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用不着這樣

許寄這一刻還是挺慶幸自己做這一行的,論澄清,誰能厲害得過藝人的團隊?

他點開通訊錄,給一位合作過多次的經紀人發消息。

楚期就坐在他旁邊,“老板……那什麽,你和黎聽是真的有感情的嗎?”

許寄打字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卡了下,随即毫不猶豫道:“沒有。”

那你這麽着急?楚期很想這麽說,但沒有。他道:“那你倆是朋友?”

許寄:“曾經是。”

作為許寄的朋友,楚期知道被前者納入這個範圍有多難,更知道其實許寄的心很軟,底線低到不能再低。曾經是就代表兩人的三觀和性格在許寄看來是匹配的,現在不是就說明黎聽踩到了許寄的原則性問題。

那應該蠻讨厭對方啊……按照許寄的作風,一刀兩斷才正常啊?

楚期問:“你為什麽要幫他?”

許寄沉默幾秒,思索道:“總歸是我爸告訴了他爸媽先。”

楚期的臉頓時皺巴起來,迷惑道,“不是,不是我杠啊,就是商業聯姻啊,兩家離婚不應該告訴嗎?”

許寄可疑地又沉默了,其實他心裏門兒清,許乘躍一開始估計也沒多想,只是給黎聽父母一個交代。

萬萬料不到黎家一看離了婚,黎聽不再受庇護,就開始作妖,估計是報公司被毀的仇。

許乘躍錯就錯在他不澄清,任由事情越鬧越大。

許寄說:“哪怕現在不是朋友了,但看對方過得落魄并不會讓我感到痛快,更何況這是莫須有的罪名。”

“算了,你性格就這樣……不是啊!”楚期原本無奈地擺手,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大學的時候有個人背刺你,你把人往死裏整了啊!我看你那時候挺痛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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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有一個電話進來,許寄沒理,他走到露臺接通,留楚期一人在後邊叭叭叭。

那經紀人直接把他們的公關團隊介紹給他了。

對方道:“你別急,我先查一下目前的傳播範圍和浏覽量。”

等待期間,許寄也沒有挂電話,他望着遠處不停轉着的風力發電機有些走神。

過了大概十分鐘,那邊突然“诶喲”一聲,随即道:“老師,看來主角不需要你幫忙啊。”

許寄回神,“什麽意思?”

“發了個視頻到老師你微信了,你看看。”

許寄點開來,只見黎聽繼母出現在了視頻中央,女人穿着端莊,但看起來不太妙,整張臉有些浮腫,眼睛更是腫了一圈,看着像是哭了三天三夜。

女人說:“九天前,我對于造謠萬躍集團獨子前妻出軌一事報以誠摯歉意,油漆是我雇人潑的,這一切都是我亂說的,是我一時沖動……”

女人臉色憔悴,表情後悔。

不知內情的人看着像真心道歉,但許寄知道黎家估計是做夢都想弄死黎聽,如果不是受人脅迫,怎麽可能發出這樣的露臉澄清視頻。

許寄垂眼,他忘了,黎聽可是靠一己之力就把黎家幾十年根基的公司弄垮,怎麽可能沒點手段、任人欺負呢?

是他多慮了。

公關那邊道:“我們建議老師您就不要澄清了,不然可能會适得其反。我看這條視頻發出來沒什麽閱讀量,畢竟造謠容易辟謠難嘛,對方看起來也沒花錢找人幫忙,我們認為現在最好的方案就是擴散傳播,讓更多人看到。”

許寄“嗯”了一聲,“就這樣吧,到時候費用我直接打您賬上,辛苦了。”

挂了電話,楚期問:“解決了?”

許寄又“嗯”了一聲。

楚期感覺自家老板接了個電話後興致反而降了,他遲疑道:“事情很難搞?”

許寄盯着地磚上條條橫橫的中縫,搖了搖頭,“已經解決了。”

“哦……”楚期不明所以,只好道,“那黎聽工作室都關業了,我們要不要發封郵件去問問他們還拍不拍宣傳片啊?不是兩個星期後就要開拍了嘛?”

許寄安靜了半晌,才道:“不用,反正已經離婚了,放鴿子直接讓他賠違約金。”

之後黎聽仍舊沒有任何消息,許寄看起來也沒有受到影響,每天照做自己的事情,除了楚期發覺他有次看着一個小女生的玻璃扣出神。

又過了一個星期,紀方池問他要不要去滑雪。

許寄回複:“這個周末不行,工作室忙。”

紀方池秒回:“那我來工作室!太無聊了……我可以幫忙搬東西買飲料哦,盡情使喚我吧許寄哥!”

許寄:“好。”

工作室的人都知道紀方池,長得不錯、性格活潑大方、偶爾被調侃還會害羞的19歲少男誰不喜歡?

許寄工作的時候他就待在旁邊好奇地看,和楚期說哥你今天的打扮真的超酷,貓在攝影機位後邊感嘆哇好牛啊,左看右看新做出來的道具誇太厲害了到底怎麽做的啊?簡直是一個人形誇誇機。

半路中場休息,許寄去上廁所,紀方池也要在洗手間外面等着,仿佛一只生怕主人掉進廁坑的貓。

“哥,你們這是不是開了一家新的咖啡店啊?”

許寄把手仔細洗了一遍,想了想,“好像是,挺多人排隊的。”

“我要去!”紀方池道,“我都在網上刷到那家店了。”

的确多人,距離工作室也遠,兩人足足等了快半小時才回程。

也就是在這時,許寄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黎聽,後者站在樹蔭下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方向,頭發剪短了,又黑又直,堪堪遮住鎖骨,一根枝芽落在頭頂稍高的位置,綠葉配紅花,景色襯美人,美得宛如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黎聽沒想到現在就會碰上,他遠遠地看到兩個貼得很近的身影,在兩人還未注意到他時。

紀方池笑得很開心,一手挽着許寄,一手拿着飲料,不知在講什麽。而許寄手裏的那杯已經喝完了,距離還有幾米的時候,他微微擡起手臂,準确地将塑料杯扔進垃圾桶裏,然後側頭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嘴張張合合了幾下。

紀方池聽了頓時笑得更開了,離得越近,那一聲聲“哥”“許寄哥”就聽得越清楚。

黎聽終于懂了,為什麽當時聚會出來,許寄把黎越踹下臺階後,他要默默地跟在兩人後面走十幾分鐘到一個破陋的小便利店,為什麽他看到紀方池吃烤腸時,也魔怔似了地朝許寄喊“哥,我也想吃。”

只是烤腸而已,再怎麽窮,他也買得起。

為什麽?

因為他在學紀方池。

為什麽當時滑雪他看着許寄的背影越來越遠,一個沖動,寧願不顧危險放棄控速也要追上去,因為他看到許寄明明會等紀方池的。

明明就是會等的。

他羨慕紀方池,羨慕死了,既有一個不算太差的家庭,又有親哥,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許寄。

特別是在他和許寄鬧掰後,看到這幕的黎聽簡直嫉妒得要命,同時積累了許久的情緒差點控制不住,他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他一開始覺得沒什麽的,也以為這種不舒服很快就會過去。

但時間越長,他反而越發的不得勁。

他試過勸自己想開,試過忙碌起來,也試過催眠自己。很有用,白天的時候幾乎不會想到。只是一到了晚上,就又複發了。

是因為沒什麽朋友嗎?他需要友情?

還是說做許寄的朋友感覺太好了,所以一下子失去接受不了?

或者,淺嘗過許寄的身子後,他越發地欲求不滿了?

亦或者,是受到了工作室的打擊,讓他又脆弱了?

在關業後的那幾天裏,他每天晚上都在等手機傳來叮咚聲,他趴在有點黴味的床鋪上,時不時就刷一下兩人的聊天記錄。

可是沒有,一條都沒有,甚至連以工作室名義詢問的郵件也沒有。

明明兩人還在工作室一起做過玻璃的。

他忍不住給許寄發了條消息,但反應過後又快速撤回了。

許寄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那句“我們到此為止了,黎聽”也是真的。

他早該知道的,許寄就是那讨厭死了的、說一不二的性格。

他明明從頭到尾都知道的。

紀方池明顯也看到了黎聽,他扯了扯許寄的衣袖,小聲道:“哥……你前段時間不是去了B城半個月嗎?那你知道嫂、黎聽被說出軌那件事嗎?”

“我回來的那天才知道,”許寄說,“不過他已經自己解決了,用不着我幫忙。”

“哦……”紀方池總覺得黎聽那目光要殺了他似的,“許寄哥那你倆聊?我先進去了?”

許寄:“不用,不需要聊。”

哪知擦肩而過時,黎聽突然道:“許寄,我工作室搬來這邊了。”

嗯?

許寄聞言,下意識地停了腳步。

紀方池連忙極有眼色地開溜:“哥我先進去啦!”

都這樣了再走就顯得很沒面子,許寄轉過身。

“之前不是說了那邊租金很貴嗎?”黎聽自顧自地說下去,眼裏帶着笑意望他,“剛好就搬了。”

這裏的租金也不便宜,許寄漫不經心地看着斜下角的幾顆三葉草。

黎聽看着許寄面無表情的臉,自然垂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扣着手心,他有點沒話找話,“真的就是恰好來這了,你也不用擔心會和我見上面,我的地址在很裏面。”

許寄仍然沒有答話。

反倒是黎聽,說完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麽,緊急剎車,重新開口,語速很快,聲音低沉:“對不起,其實我是有私心的,并不是完全剛好。”

許寄被黎聽這兩番話弄得頗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黎聽這句對不起是對應上一句。

也就是說,黎聽在意識到自己又不自覺地隐瞞後,快速改口說了真話。

許寄終于擡眸和黎聽對上了視線,半晌,他輕嘆了一口氣,“你用不着這樣。”

黎聽:“什麽?”

“我說你沒必要為了別人改變自己,”許寄道,“你可以去和一些不在乎你是否坦誠的人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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