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以考慮

“嗯。”許寄答應得很快。

以為對方聽到拒絕會心情不暢的黎聽愣了愣,就這樣揭過去了?

每個人都有隐私,許寄不需要黎聽什麽都告訴他,他真正需要的是不騙他就足矣。

同理,他也不需要黎聽細到去上洗手間都告訴他是上大還是上小,就像剛剛,假如黎聽告訴他聞他衣服只是看下臭不臭,他也不會追究。

許寄需要的是大事、關乎原則性的問題對他坦誠。

但大事與小事的界限太過于模糊,每個人的判定都不一樣,所以他寧願一刀切,等黎聽養成對他不再說謊的習慣後,再一點點放開。

“先走了,”許寄道,“你換衣服吧。”

黎聽追過來,望他,“你要不要等我?我很快的。”

許寄清楚看到,對方那極具存在感的玩意走一步啪一下打下左大腿,走一步啪一下打一下右大腿。

他發現,在欲望這方面,黎聽倒是對他很坦誠,坦誠到不知羞恥。

“你不穿內褲的嗎?”許寄忍不住問。

“啊,”黎聽扯了扯褲子,“我睡覺的時候不穿,舒服。”

許寄還是沒等,先去了拍攝區準備。

黎聽胡亂地塞好,叼了個小面包拉開窗簾,陽光頓時灑了進來,窗外的景色是創意園外的馬路,馬路後邊是一大片還未開發的草地,偶有幾只白色的鳥飛進去,不見蹤影。

黎聽不知怎麽的,心情有點好。

宣傳片的拍攝已經在收尾,兩人交流不多,許寄在拍攝,黎聽在後期那看着,除了偶爾面對一些細節有不同的見解外,大致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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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中午,因為後期這邊還差一點才弄好,所以等結束後,人都走了七七八八,許寄更是沒有等他。

黎聽犯了難,他腳步遲疑,不知道還要不要去食堂。

但那裏的飯菜真的便宜……算了,還是去吧,反正外賣也是自己一個人吃。

今天的菜品看起來不錯,黎聽要了肉沫豆腐、手撕雞和上海青,他刻意不讓自己去看許寄的方向,一是怕勾起傷心事,二是怕看到許寄滿不在乎地吃着,偶爾和別人說幾句話,完全想不到他。

他打了飯就徑直朝上次坐着的位置走去,那裏依舊空無一人,不知是不是靠近洗手間的緣故。

“黎聽!”忽然有人喊他。

黎聽腳步一頓,看過去,楚期正坐在許寄對面,笑着朝他招手,而他一眼就看到,許寄身旁的那個位置是空的。

許寄沒有擡頭,仍然吃着飯,的确是不在乎的模樣。

但黎聽知道,如果沒有許寄的授意,旁邊的人哪會想起他,更別說特地讓出一個位置給他了。

周圍的人好像在盯着他,而他明确地在盯許寄。

許寄垂眸夾菜,半晌,咀嚼完嘴裏的食物後,終于掀起眼皮望他。

不知是不是黎聽的錯覺,他總覺得許寄眼裏帶着些無奈,好似在說:“還不過來,要我請你嗎?”

亦如之前在阿勒泰那次。

黎聽察覺自己的心髒有點失速,像要跳出身體,卻又被什麽緊緊勒住。

這種感覺,是在認識許寄之後才出現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卻從未如此強烈,陌生到讓他有些恐慌。手腳酥麻,一股戰栗與暖流同時從腳底鑽入血液,順着循環流向各處,暖暖的,幾乎讓他打了個顫。

他一步一步走近,在許寄的身旁坐下來。

其實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許寄也是,被身旁的剪輯師叫了去,正在聊到底怎麽銜接最好。

黎聽因為這張臉,和他真心交朋友的沒多少,帶着不同目的圍在他身邊的倒一大堆,那些人會将“對你好”三個大字刻在臉上,對他噓寒問暖,無時無刻繞着他。

不說別的,的确幫了他很多忙,可是,幫得忙再大,給予他的關注再多,也沒有過現在這種真真切切的感受———

像是,被人照顧着,被人在乎着,被人放在了心上。

許寄聊完,餘光閃過,看到黎聽餐盤裏的飯菜都沒動,甚至雙手垂在身邊,連筷子都沒拿起來。

他疑惑側目,只見黎聽低着頭,兩邊的長發墜到胸口,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來,肩膀細細抽搐着,還伴随着略急促的吸氣聲。

許寄皺起眉,這是怎麽了?

不過只一會,黎聽就恢複了原狀。

許寄本以為黎聽又鬧脾氣了,卻沒想到,後者下午突然變得無比黏人,像只小狗,他走到哪對方就跟到哪,沒事幹也不在沙發上坐着,在反複幾次後,他不得不推開黎聽,“跟着我做什麽?”

“嗯?”黎聽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與平常有出入,“看下你需不需要幫忙。”

“不需要,”許寄道,“你不用去後期那邊嗎?”

黎聽道:“那邊說暫時不用。”

許寄看了對方幾秒,道:“那你去幫忙買咖啡吧,我報銷。”

黎聽被“趕”了出來,手機的備忘錄多了十幾杯要買的咖啡,他認命地去坐接駁車。

大半個小時後,他滿載而歸,結果在距離大概五十米的時候,看到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許寄工作室門口站着,還往裏張望了幾眼。

黎聽走近,禮貌道:“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女人看到黎聽手裏提的東西,像是終于得救了,她長得溫柔清秀,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旗袍,一看就是哪家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你好,你是這裏的員工嗎?”

也算吧,黎聽說:“是,有什麽事嗎?”

女人彎了眼睛,“我是來找許寄的,你知道他在哪嗎?”

黎聽頓時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猶豫道:“知道,請問你是?”

“那太好了!”女人露出一個小小的笑,“我是伯父伯母讓我來的,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黎聽懂了,這是許乘躍和陳戀給許寄新挑選的結婚對象。

他沉默幾秒,也柔了眉眼,嘴角上揚至恰到好處的弧度,一笑竟比女人還要魅惑衆生,他聲音好聽,宛如清風裹着冉冉陽光:“當然可以,但他現在好像在忙,這裏太陽曬,不如我們先進去坐會?”

女人被他的笑容沖擊到,欣然同意。

因為黎聽這個名字,和許寄有聯系的人肯定都聽過,他面不改色地換了個名,還把自己那杯咖啡遞過去,“我叫徐臨,這杯咖啡請你喝,很好喝的,你一定要試試。”

黎聽笑起來極具迷惑性,三言兩語就讓女人認定對方是一個無害且溫柔的人,“我叫王溪淋,好巧!我們的名字裏都有lin。”

“是,”黎聽笑道,“我也覺得,你過來找我們老板有什麽事嗎?”

王溪淋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小時候一起玩過幾次,伯父伯母希望我能和他結婚。”

“啊~”黎聽及時給予反應,一雙漂亮的眼睛認真地望着對方,“那看來你很喜歡老板。”

王溪淋有些羞澀,“其實是挺喜歡的……他待人紳士,也尊重女性,是我的理想型。”

黎聽的眼神有點涼下來,但他掩藏得很好,“是嗎。”

王溪淋道:“現在他忙完了嗎?我們可以上去了嗎?”

黎聽很想說不能,也大可以撒謊許寄不在,或者直接把女人騙去其他地方,這是他的強項,也是他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第一順位會做的。

但這是一個很容易被戳穿的謊,如果是別人,他不害怕後果,可偏偏關乎許寄……

許寄會知道他又一次隐瞞,又一次撒謊。

有沒有什麽辦法既能把這個女人支走,又讓許寄發現不了?黎聽有些着急,他輕車熟路地在腦海裏演練那一套樹枝狀思維導圖,每走出不同的一步都能衍生出好幾條分叉線。

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許寄不可能發現不了。

只要這個女人回去告訴許乘躍和陳戀,再過來指證他,那一切都玩完。

許寄絕對不會再原諒他。

不行。

他不能這樣,而且……他答應了許寄的,就算不被發現,也不應該再……

王溪淋喊了幾聲:“徐臨?怎麽了?可以嗎?”

“可以了。”黎聽低聲道,沒事的,說不準許寄會讓她走呢,許寄又不喜歡她,不可能和她結婚的。

畢竟當時他和許寄第一次見面,後者不就直接讓他滾了嗎?

“你好,”許寄快走幾步過來,“怎麽過來了?”

王溪淋笑眯眯道:“就過來看看,方便嗎?”

“當然,”許寄讓人去倒水,攤開手掌往裏示意,“這邊坐吧。”

黎聽站在兩人身後,提着十幾杯咖啡,塑料袋把他手心都勒紅了,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許寄。

“啊,”許寄這才想起他似的,“你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就好,晚點給你報銷,辛苦了。”

王溪淋也朝他舉了舉咖啡,“謝謝你,真的很好喝。”

倒顯得他像個外人,雖然現在的确是。

黎聽後牙緊咬,一直盯着那邊,許寄和王溪淋坐在沙發上,兩人融洽地交談着,後者眼裏都是笑意,看許寄的眼神明晃晃帶着情。

楚期“啧啧”兩聲,“這樣看還挺般配的,郎才女貌。”

“不般配。”黎聽冷聲道。

“也是,”楚期說,“老板現在又不喜歡女生。”

黎聽準确捕捉了重點字眼,“現在?”

楚期:“老板第一任是女孩子啊,之後才發現自己喜歡的男生。”

黎聽:“你怎麽知道?”

“拜托,”楚期蘭花指一翹,“我們可是同學诶,認識了很久了,當然是老板告訴我的嘛。”

黎聽聞言,猛地握住自己的指關節,“咔啦”一聲脆響,心情壞上加壞,他糟糕地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許寄,他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吧,加上今年都三年了。

因為還有工作,兩人聊了十幾分鐘,許寄就起身過來了,但王溪淋看着沒有絲毫要走的想法,仍然坐在沙發上。

黎聽問許寄:“你喜歡她?”

許寄淡淡道,“不喜歡。”

“那你為什麽不讓她走?”黎聽緊緊盯着許寄的眼睛,頗有些質問的意味。

許寄:“人家是女孩子。”

這無用的紳士,黎聽心情很差,“你會和她結婚嗎?”

許寄翻過一頁腳本:“不會,她說她喜歡我。”

黎聽一愣,抿緊唇,品出了別的意思,“那如果下一個不喜歡你呢?”

許寄停下手中的事,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半晌沒有說話。

“看情況,”在黎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緩緩道,“如果對方同樣是被父母逼婚、明确不喜歡我且同意互不幹擾,那可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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