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皎皎一意孤行,非要去做那種可以恢複記憶的藥,白球球攔也攔不住,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并不肯幫哥哥。于是只好白斐出手,在白皎皎身上取了八十一片龍鱗。
當初白皎皎去了一片龍鱗做藥引疼的還不算太厲害,如今一下子就取走了八十一片,白皎皎疼的都快暈過去了,就連白斐也說,得靜養許久才能恢複。白球球連忙問這“許久”是多久,
白斐說,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白球球吓傻了。
白斐拿着一袋還往外淌血的龍鱗去煉藥了,把白球球在房中,看護着白皎皎。白皎皎現在正在休息,也不知道是真疼暈過去了,還是服下的安神藥發揮了功效。一張臉汗涔涔的,粘着幾縷汗濕的烏黑色頭發,越發顯得面容蒼白而脆弱。雖然白皎皎常說這是自作孽,他欠李憫的,總歸要還;然而白球球卻是全心全意向着哥哥的,完全不認為白皎皎需要做到這一步。白球球心疼哥哥,拿來幹淨的手帕,替白皎皎擦幹了額上的冷汗。
而李憫,因為心中挂念着白皎皎,終于還是耐不過內心的好奇與思念,去李惟府上尋白皎皎。
白皎皎并不在,而白球球卻拿給李憫一個小玉瓶,“這裏也許有您需要的東西。”
“哦?是什麽。”李憫并沒有伸手去接過,只是看着白球球問道。
“一種藥。”白球球有些底氣不足,不知道要怎麽樣,李憫才會信他——這時候要是有李惟能幫忙說句話,該有多好,白球球心想。
然而李惟這時候是無論如何都不方便開口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白球球手中有這樣一瓶藥。白球球看了一眼李惟,又看了一眼李憫,鼓足勇氣,“我哥哥他很喜歡你,他現在知道自己錯了,這瓶藥甚至取了他身上的骨血,您要是不接受,他可就白白挨了一場疼。”
“他錯在何處?朕又為何一定要接受?”李憫反問道。
“當初……當初您忘記我哥哥,是有原因的,是他想讓您忘記,現在,他又後悔了……”白球球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聲音越來越小。心想難怪哥哥說這是自己犯的錯誤——可不是——要是有什麽人這麽折騰自己,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那人了。
“你又怎麽證明這不是一瓶毒藥呢。”李憫道。
“我……,我沒有辦法證明啊。”白球球又急又慌,這件事他之前瞞着李惟,現在好了,李惟對此一無所知,都沒有辦法幫自己說話。
“他人在那裏,怎麽着,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讓你來傳話,不敢見朕了麽。”
“不是不是。”白球球連忙搖頭,“好吧,我知道你不信,我哥哥現在住在府上,并不在這裏。”
“那朕便去看看,親耳聽聽他的解釋。”李憫道,原本想去接過白球球手中的玉瓶,誰知白球球手一縮,卻是珍而重之地把它緊緊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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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
白斐似乎是早料到了有這麽一天,見到皇上駕臨自己府邸,也不顯得驚訝,只是咳嗽了一聲,輕輕和白球球道,“你哥哥還沒醒。”
白皎皎自從被取走了八十一片龍鱗,就一直是這個虛弱的樣子,醒的時間很少,白斐所有的藥材,再是如何的珍貴,也只是凡間的,并不能很好的幫助白皎皎康複,白球球對着白斐苦笑了一下,說道,“大爺爺,皇上不相信您這藥呢。”
李憫見到白皎皎的時候,他正阖眼躺着,白球球輕輕地在白皎皎耳邊喚了幾聲,他才悠悠醒轉。見是李憫,白皎皎眼神中閃過一抹光彩,正欲下床來磕頭行禮,被李憫攔住了。
“朕是這麽好擺弄的麽,任你捏圓搓扁?”李憫本來并不想說這些話的,但是想道白球球剛才說自己是被白皎皎下了藥,才忘記着這一切,忍不住心頭火起。
“皇上……。”白皎皎低眉斂目,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算了,過去的事情便是過去,不管這藥是用你的骨血做的,或者是別的什麽也罷,朕都是不會喝的。”
白球球聽到這話臉色倏地變了,“你不喝便不喝罷了,幹嘛非要同我哥哥說這樣的話,你這不是欺負他麽!”他氣極了,連禮節都顧不上了,要不是李憫身邊還有侍衛,他估計還能鬧得更厲害些,也幸虧李惟怕白球球被侍衛誤傷,把他拉住了。
李憫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自己是被怒氣支配而說了并不是自己本意的話,他之前甚至想着的是帶白皎皎回宮的,怎麽被白球球一糾纏,說出來的話和預想的相差甚遠。然而白白球球這一通鬧,當着侍衛的面,又讓他覺得頗沒面子。
過去的事便是過去了,朕不想喝那勞什子的藥 ,你若願意回宮陪着朕,朕就既往不咎——在混亂中,李憫沒有說出那後半句話。
白球球被李惟拉住,想和李憫繼續理論卻不能。而白皎皎喉頭哽動,似乎是很艱難地擡頭看向李惟,說道,“皇上不原諒我,便不原諒罷,原是我做錯了。當年,我就是恃寵而驕膽大妄為了,竟然在皇上的膳食裏下藥,如今卻是不敢也不能了。”
“哼!”白皎皎講到以前的事,更令李憫覺得火上澆油,居然在自己的食物中下藥,李憫真想不到自己當初寵他是寵到了什麽地步,想來都心有餘悸,還是別再來一次了。
“朕走了,朕可不想再養個随時會對朕下藥的人在宮中。”看到白皎皎低聲下氣的神色,做的卻是最最危險的事情,李憫有些氣哼哼的,覺得當年真是看錯了,看上去乖順的人,下起手來最是狠心。
李憫就這麽走了,留給白皎皎一陣絕望與釋然,他安慰白球球道,“我本來就沒有想好要怎麽面對想起從前的皇上,現在這樣,也算各得其所吧。”
“你和我說這是各得其所?”白球球還沉浸在對皇上的失望與憤怒中,“你腰上這一圈傷,養一年都不見得會好,何苦來着。算了,我不管你了。”白球球嘴上這麽說,手中卻是把玉瓶小心翼翼地交還給哥哥,“別難過了,說不定皇上會想通的,明天就來找你要這瓶藥了。喏,還給你,拿着。”
李憫第二日并沒有來找白皎皎,他在回宮的路上遇刺了。刺客刀法很好,幾乎一刀插在了心髒上
白皎皎深夜裏醒來了一陣,聽見屋外鬧哄哄的,原來是皇帝親近的侍從前來請白斐進宮診治,原本是很秘密的事情,然而白斐見白皎皎出來查看,樣子顯是聽見了什麽,也不打算隐瞞了,“皇上遇刺了,現在情況很緊急,你要不要同我進宮去看看?”
白皎皎聽到皇上遇刺心中一緊,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白斐是太醫院德高望重的太醫,本來都應該告老還鄉了,卻是當年被李端義挽留,才留在京城,此時他說要帶上藥童進宮,宮門外的侍衛也無人阻攔,只是查驗了一下,就放行了。
李憫的寝殿內有濃重的血腥味,已經有好幾位值守的太醫在了,神色肅穆,顯然是李憫的狀況很危急。白斐見狀,也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韓初柳守在門口,幾乎一眼就認出了跟在白斐後頭的人是誰。然而他也沒有多餘的情緒,此刻,韓初柳亦是盼着李憫生的,就算是為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出宮去,她也不想李憫就這麽死掉。
白皎皎看着剛剛拔刀後留下的傷口,像個血窟窿似的,還在往外汨汨的冒着血,止都止不住。在一旁的太醫只好那紗布緊緊壓着,妄圖讓血少流些,還有兩位醫官在争論,覺得這時候拔刀是在太兇險了。
“大爺爺”,白皎皎彎腰同正在診治的白斐低語,“龍鱗,是不是能止血?”
“你不要命了啊!”白斐低聲怒斥,“這麽大的傷口,你還得揪多少片鱗才能給蓋上。”
“我會選大些的。”白皎皎像是在對自己說,轉身進了殿內一處隔間。他也是在這皇宮住了大半年的,知道那哪裏有水可以讓自己變個身,再取幾片龍鱗。
浴池裏只有白皎皎一人,他只能用低頭用牙齒撕扯自己胸前的鱗片,沒有白斐用銀針紮入穴位止疼,他牙齒都在發抖,到最後幾乎脫了力,沒有辦法用牙齒住它們了。好不容易扯下了十六片龍鱗,白皎皎化成人形,把它們堆在掌心裏,潔白的龍鱗在根部還帶着淡淡的血跡,每一片都有拇指那麽大——白皎皎把它們在掌心處攤平,比劃了一下,覺得夠用了。
白皎皎甚至忘記了自己唇邊還帶着血,把龍鱗交在了白斐掌心。
“要不要緊,你先出去坐一會罷。”白斐趁衆人不注意,将龍鱗藏在紗布下面蓋在了李憫胸前。看白皎皎那臉色,只怕比失血過多的李憫都好不到那裏去,充滿關切地建議道,“你看,血不流了。”
白皎皎不知道李憫醒來是不是願意見到自己,再說也沒有立場留在李憫床前,只好聽白斐的話,去外間等待。
作者有話要說:
神展開真是猶如脫肛的野馬啊……